侵入

姚人杰/編譯

侵入

姚人杰/編譯

這只衣柜擺放在海邊的老房子里已有數(shù)代人之久。我們并不知道是誰買了這只衣柜。它的木料來自于南太平洋上的遙遠殖民地，那片地方在老早之前就脫離了我們，獲得了獨立，起碼法律條文是這么寫的。這只衣柜從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大轟炸中幸免于難，還逃脫了隨后的所有權紛爭、經(jīng)濟衰退、嬰兒潮、房地產泡沫和變換不停的政府。

在這段時期，大海繼續(xù)徒勞地拍打著海岸，那只衣柜一直都在老地方，一點都沒改變，仍舊是一只用飽經(jīng)歲月的柚木、橡木和松木制成的衣柜。當你打開時，常常會感覺到一股冷颼颼的氣流吹來，聽見松樹的沙沙聲，但這是一棟有年頭的房子，這類事情并非從未聽聞過。先前的一位房主在衣柜里存放舊皮衣，但那些皮衣早已經(jīng)爛得不成樣子，被扔到了垃圾堆。如今，衣柜里只存放剛買來的小孩衣服。

第一次侵入發(fā)生在晚上一點一刻。除了一名小女孩，就沒其他目擊者了。這個小女孩緊緊抓著泰迪熊玩偶，躺在被窩里，偷偷睜開一只眼睛，看向漆黑的房間，接著轉過頭。羊男（這名羊男與后來逮住的那些相比，年紀更老）踮起腳，穿過房間，從房門離開。當它再次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是大約兩小時后，在通往倫敦的路上。目擊者后來說，羊男看起來像沒頭的蒼蠅，迷惑不清。路過車輛的刺眼燈光嚇壞了它。

侵入的生物（潘神的亞種）在進入這個世界三小時又四十七分鐘后被消滅。撞上侵入者的貨車司機在證詞中說：“他就站在那兒。我來不及剎車。他就那么站在馬路上，仿佛他以前從未見過貨車。”

我們可以確認，這名羊男是男性。它有著類似人類的外形，長有分趾蹄，有著泛紅的皮膚和卷曲的頭發(fā)，還有兩只角。后來做的詳細尸檢表明，它死于與移動中車輛撞擊導致的重傷。

消息通過執(zhí)法部門和政府機構的一層層傳達，在一番耽擱后，最終抵達了我居住的公寓。鑒于之后發(fā)生的種種事件，這是條不幸的消息。等到我們在房子周圍建立起封鎖線，未知數(shù)量的奇異生物已經(jīng)逃離到英國鄉(xiāng)村。從后來偏見十足的報告來看，我們了解了其中包括了半人半馬獸（類別：雜種）、矮人、巨人、寧芙、兩匹獨角獸、一群會說話的老鼠，以及其他各種各樣的物種，還有至少一名河神，藏身于塞文河里。經(jīng)過為期八天的戰(zhàn)斗后，軍隊才成功地消滅這些生物。

我們的首個真正突破出現(xiàn)在英吉利東部的一名農夫成功地逮到一頭獾之后。盡管我們對它進行了審訊，它最初拒絕說話。當它開口說話后，它像最初的侵入者一樣，看起來困惑不清。它堅持說那些生物是難民，逃離它們那片土地上的某個殘酷政權。它提起了一種可能成真的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一種能夠引發(fā)永久嚴冬的裝置，一下子勾起了我們的興趣。這樣的玩意超出了我們當前的戰(zhàn)術能力。我們建立了一支工作組，研究它在軍事上的意義，同時我們試圖把侵入點控制起來，把侵入者抓進安全設施或營地里，這個行動大體上來說是成功的。

然而，還是有些復雜情況。

一伙四處游走的羊男在皮卡迪利圓環(huán)附近被人發(fā)現(xiàn)在乞求路人施舍。結果證明，這些羊男腿腳敏捷得讓人吃驚，一連好幾個月避開了追捕。

一群寧芙在艾坪森林里扎了根。它們襲擊慢跑和散步的人，用武力抵抗人類軍隊的進犯。好幾個巨人占據(jù)了瑟比頓，住在山上，而會說話的老鼠像瘟疫一樣在曼徹斯特和國家西北部大量繁衍。

當?shù)鼐牭难b備不足以對付這種事，發(fā)現(xiàn)自己難以應付這種局面。

居住在事件起始點的那戶家庭在侵入發(fā)生的第一天就從房子里疏散出來。我們建起了圍欄，避免未來任何的擅自侵入，然而難民仍舊繼續(xù)溜進來。更糟糕的是，我們開始懷疑，它們那些殘忍統(tǒng)治者和她的暴虐統(tǒng)治的說辭并非完全虛假。懷有敵意的生物成功地計劃和實施了一次襲擊——采用未知的方法——將里克曼斯沃斯的一半地方變成了一大塊冰（盡管一開始很難看出來）。一系列針對獅子的殺戮儀式讓全國震驚，在英國每家公園里留下被肢解了的動物尸體。

我們不情不愿地開始討論反制措施。

衣柜已經(jīng)在房子里矗立了好幾代人的時間。我們不知道是誰買下了衣柜。它的內部聞起來有股松針和冰塊的味道，有股地衣和洗衣粉的氣味。我們繼續(xù)派遣人員進入禁區(qū)，盡管僅有幾個人回來，那些回來的人老了好多歲，雖然他們在圍欄內只待了一點兒時間。

至于那些逃難的生物，它們繼續(xù)到來。我們試圖控制住它們，難民營數(shù)量每天都在增長。那只衣柜已經(jīng)在房子里放置了幾代人的時間，按照一項保守的估計，它能繼續(xù)存在好幾代人的時間。

我們仍然不知道是誰買下了衣柜。

[資料來源：Nature][責任編輯：彥 隱]

——本文作者拉維·蒂德哈（Lavie Tidhar），目前居住在英國倫敦，著作甚多，作品曾榮獲過杰伍德小說獎、世界奇幻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