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證的翻譯思想在《苔絲》中的體現(xiàn)

關暢

【摘要】翻譯是在準確和通順的基礎上，把一種語言信息轉(zhuǎn)變成另外一種語言信息的行為。當然在兩種語言的轉(zhuǎn)變過程之中必然存在一些沖突與矛盾。孫致禮先生是我國著名的英美文學翻譯家，他在不斷的翻譯實踐和探索中，將辯證法引入到了翻譯領域，用辯證統(tǒng)一的哲學思想指導翻譯活動，解決翻譯活動的許多矛盾。本文通過對比《苔絲》兩個中譯本，對孫致禮先生在的辯證統(tǒng)一思想進行的分析研究。

【關鍵詞】翻譯策略；辯證思想

一、辯證的翻譯思想

眾所周知辯證法是關于事物矛盾的運動、發(fā)展和變化的一般規(guī)律的哲學學說，我們一般提及的辯證法即“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用普遍聯(lián)系的觀點看待世界和歷史，指出世界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處在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相互制約之中。唯物辯證法為人們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了根本觀點和方法，它不僅能夠指導人們的生產(chǎn)生活，而且可以將其運用到科研領域當中，只有堅持的這樣的科學思想才能促進人類的進步與發(fā)展。

翻譯活動當然歸屬于科學研究的范疇，然而翻譯研究人員在翻譯實踐中會受到種種矛盾的制約。譯者要追求忠實原文，則有可能使譯文不夠通順，但是只忠實讀者過分使用歸化法則又會缺乏異域風味，不利于文化的傳播，造成文化失真。長期以來，中國翻譯界就存在著“藝術派”與“科學派”之爭，也存在著“歸化派”和“異化派”的分歧，而西方翻譯界則存在著“語言學派”和“文藝學派”的分野。長期以來對立的派系展開了激烈的爭辯，這的確有利于促進翻譯理論的推陳出新，但是雙方一直僵持不下，任何一方都難以說服另外一方。經(jīng)過長期的探索，孫致禮先生巧妙地把哲學中的辯證法納入翻譯體系中，提出了文學翻譯的辯證法，似乎可以打破派系的制衡。在《堅持辯證法，樹立正確的翻譯觀》一書中，孫致禮闡述了文學翻譯的十組辯證統(tǒng)一關系，即直譯與意譯的辯證統(tǒng)一，歸化和異化的辯證統(tǒng)一，形近和意近的辯證統(tǒng)一，忠實和創(chuàng)新的辯證統(tǒng)一，科學和藝術的辯證統(tǒng)一，保留洋味與避免“譯語體”的辯證統(tǒng)一，譯者風格和作者風格的辯證統(tǒng)一，對作者忠實和對讀者忠實的辯證統(tǒng)一，統(tǒng)篇和細節(jié)的辯證統(tǒng)一，保留和丟棄的辯證統(tǒng)一等等。

以下總結(jié)了孫先生對這幾組辯證關系的概括：在翻譯過程中譯者應該“既要忠于作者，又要忠于讀者”，采取“可能時盡量異化，必要時盡量歸化”的態(tài)度進行翻譯活動，還要努力保證將原汁原味的異域文化傳遞給譯文讀者。因而譯者要充分把握好“忠實”與“創(chuàng)造”的尺度。譯者還要在翻譯中找到一個最佳“融匯點”。

下面主要從直譯與意譯的辯證統(tǒng)一，歸化與異化的辯證統(tǒng)一，忠實和創(chuàng)新的辯證統(tǒng)一，幾個方面對比《苔絲》的張谷若（后簡稱張）譯本與孫致禮、唐慧心譯本（后簡稱孫）的語言，風格和內(nèi)容，分析譯本中的辯證思想。

二、譯本的比較與分析

1、直譯與意譯

例如在原作第五部分的標題“the woman pays”，張譯為癡心女子，孫譯為女人吃虧?！癙ay”這一單詞有償還，還債之意，也就是可以理解為女人是弱勢而吃虧的一方，孫譯屬于直譯，忠實于原文，準確的傳達了苔絲被傷害這樣的事實。而與之相比，張譯的癡心女子則讓人們理解到女人沉迷于愛情中無法自拔，沒有那么直接向讀者傳達女人要承受負面影響這一層的含義。所以很顯然在這以標題翻譯中，直譯較為合適。

有些不能使用直譯法的地方孫譯中采用了意譯的方法，與直譯互為補充。下面的一個例子值得進一步探討。

例1

原文：“Of course it may，”said Angel.“Was it not proved nineteen hundred years ago—if I may trespass upon your domain a little？”

孫譯：“恕我冒昧地說一句你們的行話：這個事實不是一千九百年以前就被證明過了嗎？”

張譯：“讓我來班門弄斧，說一句你們那一行的話吧：這種并行不悖的事實，不是一千九百年以前就有人證明過了嗎？”

其實“Trespass upon your domain”字面有非法入侵你的領地的意思。但是根據(jù)上下文情景和語境，作者在描述克萊爾對他的弟弟語重心長的談話，想讓勸導弟弟要心懷理想。克萊爾則需要用對方能夠接受的方式來講話，那么顯然就可以理解為你們慣用的話語。如果僅僅直譯為入侵領地則具有攻擊性，而在這里并沒有那么針鋒相對的情境。因此孫譯的翻譯方式比較妥當，只是在為他的弟弟提個醒。

張譯中還出現(xiàn)了班門弄斧這個成語，這一成語的意思是在行家面前賣弄本領，夸耀自己的本事。這根本與上下文情境不相符，有些無中生有的意味，顯然非常不恰當，屬于過分意譯的行為。

總之直譯與意譯要相輔相成，辯證統(tǒng)一，沒有絕對的直譯，也不能不考慮上下文絕對的采用意譯，更加不提倡為了意譯而打破原文的語境意，設置加入一些過于中國話的成語或典故，這樣很容易讓讀者感到生搬硬套，毫無根據(jù)。

2、歸化與異化

簡而言之，異化是引導讀者靠近作者，歸化是引導作者靠近讀者。下面列舉幾個例子，具體闡釋一下歸化和異化法的辯證法在《苔絲》中的具體體現(xiàn)。

例2

原文：Her ascent of the crooked staircase was a slower process，and her face，as it rose into the light above the last stair，encountered the gaze of all the party assembled in the bedroom.

孫譯：她登上彎彎曲曲的樓梯時，腳步放慢了一些，等她的臉出現(xiàn)在樓梯頂上的亮光里，聚集在屋里的人全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她。

張譯：她往那彎彎曲曲的樓梯上去的時候，走得比較慢一些；她剛把臉露到樓梯頂上的亮光里，所有聚在屋里那些人，就一齊把眼光往她身上射來。

英文注重型合，行文多為復雜的長句，而漢語注重意合，相對而言語句簡練精悍。在這個句子的處理方式上，孫譯和張譯比較相似，選擇了先把較長的句子分解開來，“Her ascent of the crooked staircase/was a slower process”，先翻譯出她走上樓梯的動作，然后再強調(diào)她走得比較緩慢，有利于中國讀者理解，而如果一口氣說出來的話則讓人產(chǎn)生視覺疲勞，抓不到句子的重點。再有中國人講話重視動詞，孫譯使用了動詞“登”，“放”，“出現(xiàn)”，“把”，“轉(zhuǎn)”。張譯同樣用動詞串聯(lián)了德貝菲爾夫人的以系列動作，使用了“往”，“上”，“走”，“露”，“射來”這些中國人慣用的動詞，將這一文中片段呈現(xiàn)在讀者的頭腦中。這是很典型的一個將英文表達歸化為漢語表達的范例。因此這里孫譯和張譯都成功地完成了將英文解碼再重新編碼的過程，讓中國讀者馬上接收到原文的內(nèi)容。

下面要探討的是關于地名的歸化異化問題。孫譯全文都使用異化的手法處理地名，而張譯則全文都是利用了歸化方法體現(xiàn)地名。比如：張譯中出現(xiàn)“沙氏屯，謝屯，井橋，野牛?！边@些地名，而對應在孫譯中則為“沙斯頓，謝爾頓，韋爾布里布爾，巴羅?！憋@而易見，前者更加鄉(xiāng)土氣，本土化，而后者則較為洋氣，具有現(xiàn)代風味。造成前后差異的原因在于，張谷若先生與孫致禮先生生活的年代背景截然不同。張譯版本首次出版是在1957年，而孫譯本首次是在1999年與大家見面的。張先生的作品誕生在改革開放以前，中國與國外接觸較少，中國人當然只習慣更為本土化的語言。而就孫先生的版本而言，1999年正值中國跨越新千年的時代，經(jīng)濟發(fā)展迅速，與國外政治、經(jīng)濟、文化交流日益密切，中國人對于外來化的詞語早已司空見慣，乃至于現(xiàn)在我們對外來地名幾乎都是采用音譯的方法?？陀^而言地名的翻譯并沒有優(yōu)劣之分，只有時代背景的差異。

歸化與異化要互為補充，在不破壞原文風格和內(nèi)容的基礎上，可以適當?shù)倪x擇靠近作者，闡釋異國風情，或者靠近讀者，改變原文，使原文與漢語結(jié)構相類似，讓讀者讀起來沒有障礙。

3、忠實于創(chuàng)新

忠實于原文是翻譯的基本法則，這自不必多說，而創(chuàng)新性的翻譯卻是難能可貴的，下面列舉幾個例子，供大家探討。

例3

原文：That wer all a part of the larry！We've been found to be the greatest gentlefolk in the whole county-reaching all back long before Oliver Grumble's time-to the days of the Pagan Turks-with monuments，and vaults，and crests，and'scutcheons，and the Lord knows what all.

張譯：那正是這場熱鬧兒里的一檔子！你不知道，有人叨登出來，說咱們家原來是這一郡里頂有名氣的大戶人家——咱們家的老祖宗，從奧利佛·格哩咕嚕往上，能一直數(shù)到裴根·土耳其的時候；——有碑碣，有墳穴，有盔飾，有盾徽，還有好些別的，俺也叨咕不清。

孫譯：那就是熱鬧中的一樁嘛！有人查出來，咱們家是全郡頂了不起的名門世家——從奧利弗·格哩咕嚕時代老早以前——直到佩根·土耳其的時候——有墓碑，有墓穴，有盔飾，有盾徽，還有好些東西，天曉得叫什么。

《苔絲》源自19世紀后期英格蘭西南部的農(nóng)村地區(qū)，原文采用英國鄉(xiāng)村地區(qū)的語言來表現(xiàn)苔絲家人間的對話。張谷若先生則創(chuàng)新性的使用頗具山東方言的語言處理苔絲家人的對話，毫無違和感，“叨登”“一檔子”“叨咕”這些詞都對等的突出了人物的鄉(xiāng)土氣息濃重，同時也間接反映出苔絲家的社會地位。孫譯采用了通俗易懂的白話，簡單明了的翻譯出原作的話語。兩者相比而言，張譯使人物形象生動，栩栩如生，讓讀者讀起來更加親切。

無論張谷若先生還是孫致禮先生都可謂是翻譯界大師，他們都以各自的方式有意識地遵循著辯證統(tǒng)一的翻譯思想，但是他們也難免有不足。無論直譯與意譯，歸化與異化，還是忠實與創(chuàng)新，譯者在翻譯中偏重任何一種方法都不能做到整篇文章從一而終，任何一組方法都不是矛盾對立的，所以只有堅持辯證統(tǒng)一的翻譯思想，將二者合二為一，才能保證譯文的高品質(zhì)。

【參考文獻】

[1] 馮慶華. 實用翻譯教程[M]. 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2.

[2] 張谷若. 德伯家的苔絲[M].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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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homas Hardy.Tess of DUrbervilles[M]. 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1994.

[5] 孫致禮. 翻譯：理論與實踐探索[M]. 南京：譯林出版社， 1999.

[6] 劉曉麗， 溫惠娟. 翻譯研究中的辯證思維——評孫致禮新作《翻譯：理論與實踐探索》[J]. 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 2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