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有感

李虹

摘 要：馬克斯·韋伯的這本書中通過對東西方文明的對比，闡述為什么資本主義在西方發(fā)展，而在同時代的東方卻停滯不前？作者試圖用宗教改革后的新教教義，來解釋西方資本主義發(fā)展的原因。資文中也論述了本主義精神與新教中的禁欲主義之間密切的關系。這本書揭示了一個積極向上、勤儉節(jié)約的資本主義的正面形象。

關鍵詞：新教；天職；資本主義精神

中圖分類號：C9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6）06-0070-02

對于資本主義精神的理解，西方學者的觀點不盡相同。馬克思雖沒有明確提出資本主義精神這一概念，但在資本家和封建土地所有者的對比中對資本主義精神進行了解讀。韋伯突出宗教改革對資本主義興起的意義、重視禁欲主義、勤奮和節(jié)儉，突出個人在資本主義的作用，認為資本主義精神和新教倫理中的禁欲主義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桑巴特認為資本主義精神是由企業(yè)家的精神和市民精神組成的統(tǒng)一體。托尼認為資本主義發(fā)展過程中道德倫理的缺失，宗教的冷淡和個人主義的發(fā)展會帶來惡果。托尼跟韋伯一樣重視宗教和資本主義的關系，他明確提出個人主義的發(fā)展，從社會倫理、公共道德轉向私人道德和宗教冷淡主義，個人主義的泛濫、社會公共道德的缺失，會造成資本主義社會的不受約束。格林菲爾德認為民族主義促進經濟的發(fā)展，用“民族主義和經濟持續(xù)發(fā)展”來解釋資本主義精神。舍勒從心理體驗結構來分析資本主義精神的源頭，在資本主義精神的行程中邁步向前的，不是具有王者氣度的商人和組織者，而是心中充滿怨恨的小市民。

馬克斯韋伯的這本書探討的問題是為什么資本主義在西方得以發(fā)展，而在同時代的東方卻停滯不前？文中從宗教信仰的角度分析新教教義與資本主義精神的關系。

資本主義在西方得以發(fā)展，作者認為西方文化中獨特的理性主義是東西方產生差異的根源，而這種獨特的理性主義其實就是西方新教中的提倡的理性的天職觀。韋伯認為“上帝的神意已毫無例外的替每個人安排了一份職業(yè)，人必須各事其業(yè)，辛勤勞作”。天職觀要求人們履行上帝給自己在現(xiàn)世中安排的位置，不逃避自己的責任，將勞作作為自己在現(xiàn)世中的任務，合法賺錢、勤懇工作、節(jié)儉生活，這樣一種理性的生活和勞作方式正是西方文化中獨有的。新教在西方地區(qū)比東方地區(qū)普及，新教徒在西方占有很重的分量。

將目光轉向同時代的東方，具有資本主義的性質的企業(yè)，其實早已存在于世界的各種文明國家之中，但卻只是西方發(fā)展出了資本主義，東方與西方的差別是東方并沒有出現(xiàn)新教所提倡的理性主義。在韋伯的《儒教與道教》中，分析了長期占據中國官方正統(tǒng)思想的儒教，儒教倫理觀中要求不追求自己不可企及的東西，這種思想就會禁錮人們向上流動，追求美好生活和物質財富的步伐。新教中的勞作觀念鼓勵人們辛勤工作。積累財富，儒教對于商人地位的評價一向不高，通過讀書科舉入仕進入上層社會才是值得推崇的。新教為了消除信徒的欲望，對信徒合理賺錢是鼓勵的，新教教義受政治的影響較?。蝗褰踢m應世界及其秩序和習俗，歸根結蒂不過是一部對受過教育的世俗人的政治準則與社會禮儀規(guī)則的大法典。①董仲舒改造儒學之后，四書五經作為科考的依據，讀書人只能通過學習入學之后才能入仕做官，儒學就是為了服務統(tǒng)治階級而在封建社會長期合理的存在。新教中的理性行為更多的是與經濟和服務上帝所聯(lián)系，儒教是起著穩(wěn)定政權，加強皇權的作用。

西方的新教的教義有利于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它鼓勵資本的原始積累，擴大生產，對于勤懇、節(jié)儉的資本家是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而儒教在對于商人和消費者的沖突中，將天平傾向了消費者，這樣的差異使得資本主義在西方大規(guī)模的發(fā)展。經過儒家思想培養(yǎng)出來的人具有多面性，例如對于自己和他人可能會有不同的價值評價標準，而新教中的信徒有一套客觀理性地處事標準，對于他人和自己的要求是具有一致性的。新教中的新興資產階級可能只是想要單純的獲取財富、節(jié)儉生活、奉獻上帝，而儒教培養(yǎng)出來的信徒可能會考慮自己的獲利途徑是否給他人帶來了損失，如何能夠合理的賺錢同時保全自己良好的名聲，他們要考慮的問題太多，反而束手束腳，新教中的資產階級考慮的僅僅是如何能賺到更多的錢，途徑是否違背了一些原則并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所以資本主義原始積累時期的血腥與貪婪眾所周知。

韋伯認為全力以赴的精神、積極進取的精神或者其他可能稱之為的精神，這些精神的覺醒都傾向歸功于新教教義，而這些精神也是資本主義精神，他的觀點放大了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追求財富時的積極向上的精神，研究方向在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時期，并沒有分析資本主義原始積累時期的情況，自然也就忽視了那些新興資產階級為積累資本、擴大生產，對勞動者的壓榨和剝削，也忽視了他們積累資本時罪惡的貿易活動。新教徒中畢業(yè)于專門培養(yǎng)技術研究型和工商業(yè)專業(yè)人才的學院的人數，以及畢業(yè)于培養(yǎng)資產階級的商務性人才的學院的人數較多，這與新教的教義有關，因為他們的信仰排斥安逸享樂的生活，追求忙碌但收益豐厚的工作。受家庭的教育方式和宗教氛圍的熏陶，培養(yǎng)了新教徒吃苦耐勞的精神。另一個原因則是新教徒在政治領域的尷尬處境，天主教徒很多都是封建官僚和老牌的商業(yè)貴族，他們壟斷了政治局面，將新教徒排擠出政治領域，新教徒只能在經濟領域開拓自己的事業(yè)。再將目光轉向同時期的東方，中國的儒教思想卻是在抵制培養(yǎng)專門的人才，新教培養(yǎng)“專才”，而中國更傾向于培養(yǎng)“通才”，儒教中“君子不器”的觀點，反正君子治學一技之長，而是要培養(yǎng)多方面的能力。而新教徒傾向于培養(yǎng)專業(yè)的技術人才，無數個在各個領域的專才推動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發(fā)展。

儒教與清教中的天職觀水火不容，清教中的天職觀所指是人們必須接受神的旨意，履行上帝安排的唯一任務，便是勞作。辛勤的勞作和節(jié)儉有度的生活是清教徒履行自己在現(xiàn)世的義務，不去履行自己的工作，就是對上帝責任的逃避。新教徒工作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回報上帝的恩典，必須在現(xiàn)實中辛勤勞作，努力賺錢。這一特點與資本主義牟利行為的特征不謀而合，具有實質上的統(tǒng)一性。②資本主義產生的途徑便是不斷地獲取剩余價值、牟取利潤。而新教的天職觀使得新興資產階級為賺錢獲得道德和事實上的可能性。而儒教思想培養(yǎng)的君子避開世俗生活，以入仕做官為榮，謀權不謀利；專業(yè)的技術培訓適合“小道”，即從事基層工作的百姓，儒教士追求的是輔佐君主、追求政治上的地位。新教受到天主教的排擠，無法進入政治領域，而儒家思想長期在中國思想領域占據正統(tǒng)地位，精通四書五經即可通過科舉入仕，政治領域中是為儒教士打開大門的。中國的封建社會一直秉持著士農工商的理念，做官是最受人憧憬的，做生意則是被政府打壓的，尤其在政府為儒教士進入政壇提供了科舉的決定，所以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君子，在經濟領域施展抱負的人很少。而新教徒由于政治上被排擠，教義中又鼓勵人們履行自己在現(xiàn)世中的天職，所以新教徒大多活躍在經濟領域。

但儒家中的某些思想和新教中的理性主義還是存在某種契合之處，儒教既反對古伊斯蘭教中的先知們表達的奢華揮霍的態(tài)度，也反對佛教那種拒斥對塵世財富的任何懸系的態(tài)度、印度教那嚴格的傳統(tǒng)主義的職業(yè)倫理以及清教對理性地專門化了的天職中現(xiàn)世禁欲的營利工作的神話。③新教中也對封建官僚和老牌商業(yè)貴族驕奢淫逸生活的批判，以及反對天主教徒隱修遁世、逃避社會責任的思想，兩者在生活方式上存在共通之處，都提倡節(jié)儉有度的生活。儒教和新教都強調了人在現(xiàn)世生活中，要在各自崗位上做好自己的工作。中國封建社會通過科舉考試給知識階層以向上晉升的階梯，通過科舉考試，儒教士向政治上層流動，活躍在政治領域；新教徒則要培養(yǎng)自己的專業(yè)技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辛勤勞作，在對待工作的態(tài)度是相同的。加爾文宗崇尚恩典說，信徒要堅信自己被上帝賜予了恩典，于是在世俗生活中要牢牢把握自己的天職，努力工作。而儒教中也存在恩寵說，儒教士在科舉中通過考試，被選撥做官，便是在都城中得到了君主的賞識和恩典。在對待欲望上面，兩者也是如出一轍。儒教主張回避美色，孔子認為唯女子和小人難養(yǎng)也，婦女是徹頭徹尾地非理性的人，同婦女打交道就如同跟小人打交道一樣困難。④對美色的沉淪會讓君子失去理性，失去匡扶大義的理想。新教中的核心特質是禁欲主義，塵世中的各種欲望，尤其是對于性的欲望，會讓教徒迷失方向，而辛勤的勞作和粗茶淡飯能讓人清心寡欲，是禁欲的良方。儒教和新教都出自對責任的履行而抵制欲望。

韋伯的這本書中只強調了商人和組織者對于資本主義的發(fā)展，但是卻沒有分析消費者——市民，在資本主義發(fā)展中的作用。舍勒說“在資本主義精神的形成中邁步向前的，并不是實干精神，不是資本主義中的英雄成分，不是‘具有王者氣度的商人和組織者，而是心中充滿怨恨的小市民?！雹萆崂照J為怨恨產生的土壤在于：價值攀比和競爭機制。小市民作為消費者，購買力是推動經濟發(fā)展的重要動力。當資產階級生產的商品在市場流通，有一部分人的購買會使另一部分人產生嫉妒和怨恨，刺激這部分人的消費情況，消費的增長使得商品需要上升。資本家繼續(xù)擴大生產，積累資本，推動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攀比的目的是為了獲得別人的尊重、贏得更高的社會地位，這樣的心理就促進市民加倍努力的工作，來戰(zhàn)勝其他的人，獲取更大的成就，全社會就會逐漸形成一種競爭取勝、優(yōu)勝劣汰的環(huán)境。

這本書中對資本主義大加贊詞，卻對資本原始積累的血腥視而不見?？枴ゑR克思曾說“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馬克思揭示了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史，就是資本家剝削勞動者，列強掠奪弱小國家，鴉片貿易、黑奴貿易都是資本積累時期血淋淋的歷史。而韋伯全書只見對資產階級和資本主義精神的稱贊，只看到了資本家個人堅忍不拔、積極進取的精神、忽視了他們面對豐厚利潤時的貪婪和殘忍。資本主義精神有其存在的合法性與合理性，但我們也要辯證的看待資本主義背后發(fā)展的消極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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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①{3}{4}馬克斯·韋伯.儒教與道教[M].中央編譯出版社，2008.224，232，232.

②袁張帆，蔡璞.天職觀對資本主義的影響——馬克斯·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脈絡探析[J].天水行政學院學報，2005，（1）.

⑤馬克斯·舍勒.資本主義的未來[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4. 17.

參考文獻：

〔1〕董正華.資本主義精神：新教倫理、個人主義還是民族主義[J].世界歷史，2007，（01）.

〔2〕王艷.“怨恨”的社會為什么有“未來”？——舍勒《三論資本主義精神之問題》的倫理思考[J].浙江學刊，2011，（01）.

〔3〕白蔚.三位“馬克斯”對資本主義精神的解讀[J].社會科學輯刊，2006，（05）.

〔4〕耿喜梅，嚴翠玲，柴淑芹.宗教倫理？經濟倫理？社會變遷——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的內在邏輯及評析[J].石家莊學院學報，2006，（09）.

〔5〕袁張帆，蔡璞.天職觀對資本主義的影響——馬克斯·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脈絡探析.天水行政學院學報，2005，（02）.

〔6〕馬克斯·韋伯.儒教與道教[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2.

〔7〕施堅雅.中國封建社會晚期城市研究[M].長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1.（責任編輯 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