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摹還是抄襲攝影人有話說

黃瑋

報道提示： 關于油畫作者“復制”他人照片是否屬于侵權，在我國法律中并無明確的規(guī)定，但反對者認為，涉案的攝影作品，均體現(xiàn)了作者獨特的用光、獨特的構圖、獨特的拍攝思路，均是其獨立思考獨立創(chuàng)作而成的，著作權依法應受保護。

近日，福州一漆畫展上，一幅名為《鄉(xiāng)愁》的脫胎漆器漆畫引人駐足。畫面中，石頭厝一棟挨著一棟，渾然一體的古村落，猶如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墨畫。

漆畫作者抄襲攝影作品

然而，有細心的參觀者發(fā)現(xiàn)，漆畫的內(nèi)容與曾獲得多項大獎的攝影名作《石頭厝》幾乎一樣?！妒^厝》的拍攝者王文同，是省科技館的一名退休人員，也是一名資深攝影師。他表示，這張照片是1999年左右攝于平潭島白青鄉(xiāng)白勝村，當時拍的一組6張石頭厝，獲得過聯(lián)合國科教文衛(wèi)組織與中國民俗攝影協(xié)會舉辦的“人類貢獻獎”攝影展銀獎、第21屆全國攝影藝術展銅獎等十多個獎項。

而漆畫的作者凱彪，是一家公司的簽約漆畫家。他得知此事后，表示“非常愧疚”。他說，幾年前，他在百度上搜索到這幅照片，非常喜歡，就進行了漆畫創(chuàng)作，“我也曾想找拍攝者，但沒有找到”。

法律界人士認為，漆畫人參照了拍攝者的攝影作品，并且沒有取得對方的許可，將漆畫作品用于展覽、出版，亦未支付報酬，侵犯了對方的改編權，應停止侵權，并作出賠償。

其表示，根據(jù)“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自認著作權被侵害的一方，必須拿出充分的證據(jù)才能支持自己的訴訟請求。不過其建議，藝術人士進行“二度創(chuàng)作”的情況并不少見，“二度創(chuàng)作者”應在新作中體現(xiàn)出自己的獨創(chuàng)性，相似度過高的作品，不適合用作商業(yè)用途。

畫家為侵權付出的代價

無獨有偶，幾年前也發(fā)生了一起類似案件——“畫家燕婭婭被指抄襲中國美術學院攝影系主任薛華克的攝影作品”。北京朝陽法院一審認定，其中5幅油畫系參考照片繪制，判決油畫作者燕婭婭侵權，并按照每幅作品1萬元至1.5萬元對攝影者薛華克作出賠償。

判決結果一經(jīng)公布，立即引來各方關注。此案將成為我國知識產(chǎn)權訴訟領域的典型案例。

侵權與否眾說紛紜

圍繞畫家燕婭婭侵權一案，攝影界和法律界焦點落在以下三處，有關人士展開了一系列普遍性問題的探討。

油畫作品創(chuàng)作是臨摹還是復制。我國著作權法第十二條規(guī)定：“改編、翻譯、注釋、整理已有作品而產(chǎn)生的作品，其著作權由改編、翻譯、注釋、整理人享有，但行使著作權時不得侵犯原作品的著作權?！币簿褪钦f，構成演繹作品，需要具備兩個要件，一是利用了原作品的表達；二是包含有演繹者的獨創(chuàng)性創(chuàng)作。

法律界人士表示，在攝影作品基礎上進行美術創(chuàng)作實為臨摹，對于臨摹的法律定性我國立法曾有兩次變動。在實踐中，法院往往根據(jù)臨摹作品的具體情況，進行個案認定，判斷其是否構成復制，是否屬于侵權行為。

北京理工大學法學院副教授侯仰坤認為，油畫作品涉嫌剽竊攝影作品的爭議在于畫作是否構成剽竊和侵權，這就涉及如何理解著作權法上的二次創(chuàng)作。在我國著作權法中，有關攝影作品的引用和標注問題還有很多問題值得探討。

兩類作品的獨創(chuàng)性如何體現(xiàn)。“攝影作品是光和影的藝術。瞬間藝術和繪畫創(chuàng)作在記錄方式上明顯不同，同一人物的肖像創(chuàng)作，油畫家和攝影家會通過不同角度加以藝術再現(xiàn)，展示出來的作品肯定是不同的，其作品所要表達的思想和靈魂也應當是不同的。法律意義上的獨創(chuàng)性是作者通過作品整體的構思，構圖的比例，距離的遠近，神態(tài)的處理，情節(jié)的刻畫，光線的明暗等具體表現(xiàn)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攝影家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法律界人士認為，判定其是否構成獨立作品，主要標準是兩者是否存在“差異性”。如果油畫創(chuàng)作確實借鑒了攝影作品則屬于演繹作品，必須經(jīng)過原作者的同意方能進行。因為畫家在這種時候并未加入任何創(chuàng)造性勞動，只是運用自己的繪畫技巧將攝影作品簡單的“移動”到畫布上。但如果在改編中加入了自己的智慧成果，并非對前者作品簡單復制或改變形式，則構成二次創(chuàng)作。

原告不滿8幅作品分開判決。在一審判決中，法院當庭僅對其中一幅作品《奶奶》作出了判決，其他7幅作品法院并未宣判。

華東政法大學知識產(chǎn)權學院教授王遷認為，不論法院是否將8件作品割裂開，原告如果能提供兩點證明就能對判決結果起到關鍵作用。首先，被告此前接觸過自己的作品；其次，被告未經(jīng)許可使用了其作品中的獨創(chuàng)性要素，是在未經(jīng)許可的情況下演繹了其作品。對于攝影作品而言，一名攝影師對同一對象獨立拍攝完成的照片，可構成獨立受保護的作品。因此，雖然原告拍攝了8張照片，但只要這8張照片均是獨立拍攝完成，就可以構成相互獨立作品，均受到保護。

這起案件留給人們的思考是，和文字作品相比，由于存在標注的局限性，攝影作品無法和文字作品一樣，將引用的來源標注出來，導致對畫作是否屬于抄襲攝影作品的認定存在難度。而如果我國在相關法律中對攝影作品的引用和標注能夠進一步明確和細化，相信類似的版權紛爭將能有效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