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比較客方言代表點(diǎn)梅縣話與贛方言代表點(diǎn)南昌話中的動物類詞語,可以看出其差異表現(xiàn)最多的是構(gòu)詞語素部分不同,構(gòu)詞語素完全不同的也不少,最少的是構(gòu)詞語素順序相反。產(chǎn)生差異的原因主要是傳承的古語詞不同、命名的理據(jù)不同以及區(qū)域的文化不同。
關(guān)鍵詞:客方言 贛方言 梅縣話 南昌話 動物類詞語 差異
客贛方言的關(guān)系,歷來備受學(xué)界關(guān)注,本文擬以動物類詞語為例,以客方言的代表點(diǎn)梅縣話和贛方言的代表點(diǎn)南昌話為調(diào)查對象,對兩地方言進(jìn)行比較,據(jù)此管窺客贛方言之間的一些特點(diǎn)。
梅縣話的材料主要據(jù)黃雪貞《梅縣方言詞典》[1]和李如龍、張雙慶《客贛方言調(diào)查報告》[2],南昌話的材料主要據(jù)熊正輝《南昌方言詞典》[3]、張燕娣《南昌方言研究》[4]以及劉綸鑫《客贛方言比較研究》[5]。
我們選取了74個常見的動物類詞語,經(jīng)比較發(fā)現(xiàn),只有10個是兩地方言完全相同,它們是(括號內(nèi)是用普通話標(biāo)明,下同):頭牲(牲畜)、肉豬、雞公(公雞)、老鴉(烏鴉)、鯽魚、黃鱔(鱔魚)、田螺/螺螄、黃蜂、土狗子(螻蛄)、鴨子。另外還有6個是兩地說法數(shù)量不同,其中有一種說法相同,它們是:雁鵝(雁)、老鼠、腳魚(鱉)、田雞、蛤?。ㄇ嗤埽?、蚊子。基于此,本文只比較兩地動物類詞語中的差異性。在比較的64個動物類詞語中,“鳥兒”“老鷹”“虱子”三個詞因?yàn)橛袃煞N不同說法而分別比較,實(shí)際比較的是67個詞語。
一、梅縣話和南昌話動物類詞語差異的表現(xiàn)
從構(gòu)詞語素的角度來看,梅縣話與南昌話動物類詞語的不同主要表現(xiàn)在:構(gòu)詞語素部分不同、構(gòu)詞語素完全不同和構(gòu)詞語素順序相反三方面。在下文列舉的例句中,一對詞語的前一個為梅縣話,后一個為南昌話,有的詞某個語素可有可無,以括號標(biāo)明。每對詞對比后括號內(nèi)附出該詞的普通話說法。本字不明的字用同音字替代,并加下劃線標(biāo)記。
(一)構(gòu)詞語素部分不同,共44個
1.純屬詞根語素的不同,27個。
牛母①——牛婆(母牛) 牛牯——沙牯(公牛) 細(xì)牛子②——牛崽子(小牛)
水牛牯——公水牛(雄水牛) 狗牯——狗公(公狗) 狗母——狗婆(母狗)
豬牯——公豬(公豬) 豬母——豬婆(母豬) 雞母——雞婆(母雞)
熟雞——鏾雞(騸雞) 鳥子——雀子(鳥兒) 翠子——釣魚鳥子(翠鳥)
禾畢子——麻雀子、奸雀子(麻雀) 雁鵝——雁燕(雁) 黃鱔——鱔魚(鱔魚)
康子——蚌殼子(蚌) 蟲另 鯰子——蛤蟆仁子(蝌蚪) 湖鰍——泥鰍、魚鰍(泥鰍)
團(tuán)魚——腳魚(鱉) 烏蠅——蒼蠅(蒼蠅) 火炎蟲——夜火蟲(螢火蟲)
蜈蚣蟲——蜈蚣(蜈蚣) 狗母蛇——四腳蛇(蜥蜴) 豹狼——狼、豺狗(狼)
飯勺蛇——眼鏡蛇(眼鏡蛇) 翼甲——翼膀(翅膀) 呀衣子——借鬧子(蟬)
2.純屬詞綴語素的不同,6個。
蝦公——蝦子(蝦) 豹虎——豹老虎(子)(豹子) 貓公——貓兒(貓)
猴哥——猴子(猴子) 蛇哥——蛇(蛇) 虱母——虱(虱子)
3.既有詞根語素的不同,又有詞綴語素的不同,11個。
嫩豬、乳豬——豬崽子(小豬) 細(xì)雞——雞崽子(小雞) 鳥子——鳥雀(鳥兒)
阿鵲子——喜鵲(喜鵲) 鷂婆——鷂鷹(老鷹) 老蟹——螃蟹(螃蟹)
黃蚻——蚻撥子(蟑螂) 檐蛇——壁蛇子(壁虎) 蟻公——螞蟻(螞蟻)
黃鼠狼——黃老鼠(黃鼠狼) 蚊子——蚊蟲(蚊子)
(二)構(gòu)詞語素完全不同,共22個
貓頭鳥——夜哇子(貓頭鷹) 鷂婆——磨鷹(老鷹) 老鼠——財(cái)神(老鼠)
匹婆兒——檐老鼠、扁老鼠(蝙蝠) 鯪鯉——穿山甲(穿山甲)
鯇子——草魚(草魚) 滑哥——鯰魚(鯰魚) 鰱子——養(yǎng)魚(鰱魚)
蟲另子——蛤?。ㄇ嗤埽?田雞——老蛤(田雞) 蟾蜍羅——癩蛤?。蛤埽?/p>
蝗蟲——螞蚱(子)、虴蛨(子)(蝗蟲)
狗虱——虼蚤(跳蚤)
囊蟻——叮叮(蜻蜓) 羯——鏾(閹割牲畜)
蜸公——寒螼子(蚯蚓)
蝓蠷——蝃蛛(子)(蜘蛛) 干蜰——臭蟲(臭蟲) 湖蜞——螞蟥(螞蟥)
鳥竇——雀子窠(鳥窩) 蛘葉子——蝴蝶(蝴蝶) 虱母——富貴蟲(虱子)
(三)語素順序相反,1個
水牛母——母水牛(雌水牛)
二、梅縣話南昌話動物類詞語差異產(chǎn)生的原因
(一)傳承的古語詞不同
1.有些詞的差異是由于南昌話傳承古語詞,而梅縣話沒有。
騸雞,梅縣話稱其為“熟雞”,而贛語中指的是“鏾雞”,“鏾雞”為古語詞?!墩滞āそ鸩俊罚骸敖袼仔垭u去勢謂之鏾,與宦牛、閹豬、騸馬義同?!泵鞔薄跺例S瑣綴錄》:“郭師孔少嘗與芳洲同硯席,及芳洲自翰林歸,以鏾雞為賀禮。”
鳥,梅縣話同普通話說法,而南昌話稱之為“鳥雀”或“雀子”。古代“鳥雀”“雀”“雀子”都可泛指小鳥?!蹲髠鳌の墓四辍罚骸耙姛o禮于其君者,誅之,如鷹鹯之逐鳥雀也?!薄段倪x·宋玉〈高唐賦〉》:“眾雀嗷嗷,雌雄相失?!崩钌谱ⅲ骸叭福B之通稱?!薄侗饼R書·神武帝紀(jì)》:“先是童謡曰:‘可憐青雀子,飛來鄴城里。”
老鷹,梅縣話稱之為“鷂婆”,南昌話稱之為“鷂鷹”,“鷂鷹”見于古代。《水滸傳》第四六回:“小二道:‘我店里的雞,卻那里去了?時道:‘敢被野貓拖了,黃猩子吃了,鷂鷹撲了去,我卻怎地得知!”
蝗蟲,梅縣話和普通話說法相同,而南昌話稱之為“螞蚱(子)”或“虴蛨(子)”,兩種說法都來源于古語?!都t樓夢》第四十回:“板兒又跑來看,說:‘這是蟈蟈,這是螞蚱?!本渲小拔涷啤敝富认x。清代王夫之《詩經(jīng)稗疏·幽風(fēng)》“斯螽、莎雞、蟋蟀”:“斯螽,毛傳曰:‘蚣蝑也。……《方言》及《廣雅》謂之舂黍。郭璞曰:‘江東呼虴蛨。今按,虴蛨似螳蜋,項(xiàng)稍短而無斧,六七月間好入人葛衣中,閩粵人生啖之?!闭卤搿缎路窖浴め寗游铩罚骸啊墩f文》:‘蝗,螽也。今通言謂之蝗,或謂之蛨虴,或謂之虴蜢?!?
跳蚤,梅縣話稱之為“狗虱”,而南昌話稱之為“虼蚤”?!膀丛椤睘楣耪Z詞。元代無名氏《盆兒鬼》第三折:“這羊皮襖上不知是虱子也是虼蚤?!薄抖昴慷弥脂F(xiàn)狀》第九一回:“到了我佛慧眼里頭,無論是人,是雞,是狗,是龜,是魚,是蛇蟲鼠蟻,是虱子虼蚤,總是一律平等?!?/p>
2.有些詞的差異是由于梅縣話傳承古語詞,而南昌話沒有。
禽獸,雄性的,梅縣話稱為“牯”,來源于古代指公牛。陸龜蒙《祝牛宮辭》:“四牸三牯,中一去乳;天霜降寒,納此室處。”李時珍《本草綱目·獸一·?!罚骸芭V嫡咴魂粼惶??!泵房h話擴(kuò)大指雄性的禽獸。
母豬,梅縣話稱之為“豬母”,古代見此詞。《祖堂集·卷七·雪峰和尚》:“師忽然見有個豬母子從山上走下來,恰到師面前,師便指云:‘在豬母背上?!碧K軾《仇池筆記》:“眉州縣有一小佛屋,俗謂之豬母佛?!?/p>
母雞,梅縣話稱之為“雞母”,古代見此詞?!度莆宕~·卷二·易靜詞》:“城營內(nèi),雞母作雄聲。或在夜鳴家有禍,若門陰暗不惺惺。禳謝始安寧?!彼未钣M《惜雞詩》:“吾家有雞母,乘春數(shù)子生?!?/p>
穿山甲,南昌話同普通話說法,梅縣話稱其為“鯪鯉”。古代“鯪鯉”即指穿山甲。《楚辭·天問》“鯪魚何所”漢代王逸注:“鯪魚,鯉也。一云,鯪魚,鯪鯉也,有四足,出南方?!睎|漢揚(yáng)孚《異物志》曰:“鯪鯉吐舌,蟻附之,因吞之。又開鱗甲,使蟻入其中,乃奮迅則舐取之……”
螞蟥,南昌話同普通話說法,梅縣話稱之為“湖蜞”?!膀唷?,《集韻》平聲之韻渠之切:“蟲名,水蛭也?!泵鞔櫰鹪犊妥樥Z·紀(jì)蟲》:“(蟲)在水中者曰蜞,又曰蛭,俗曰馬蝗。”此詞還可寫作“蟣”,當(dāng)為更早的字。宋代羅愿《爾雅翼》卷三十“蛭”:“水中蟲,入人肉者為蛭?!稜栄拧罚骸幻l。其讀如祈。今人呼水蛭大者長尺呼馬蛭,亦呼為馬蜞,蜞即古語蟣也。”
臭蟲,南昌話同普通話說法,而梅縣話稱之為“干蜰”?!拔N”,蒲松齡《聊齋志異·小獵犬》:“室中蜰蟲蚊蚤甚多,竟夜不成寢。”呂湛恩注:“[蜰蟲]即臭蟲也?!?/p>
青蛙,南昌話稱之為“蛤蟆”,普通話也有此叫法,而梅縣話叫“蟲另子”,其中“蟲另”來源于清代南粵方言詞,是蛙類的通稱。清代李調(diào)元《南越筆記》卷十一:“蟲另者,蛤之屬,諺曰:‘蟾蜍、蛤、蟲另。三者形狀相似,而廣州人惟食蛤,不食蟾蜍、蟲另?!?/p>
蝴蝶,梅縣話稱之為“蛘葉子”,其中“蛘”為古語,本指米谷中的小昆蟲?!稄V雅·釋蟲》:“蚲,蛘也?!蓖跄顚O疏證:“《爾雅》:‘蛄?,強(qiáng)蝆。郭璞注云:‘今米谷中蠹小黑蟲是也。建平人呼為蝆子。《字林》作‘蛘?!泵房h話詞義有所發(fā)展。
3.有些詞的差異是梅縣話和南昌話傳承了不同的古語詞。
閹割牲畜,梅縣話稱作“羯”,“羯”本指閹割過的羊?!墩f文·羊部》:“羯,羊羖犗也。”后指閹割?!稄V雅·釋獸》:“羯,牛曷也?!蓖跄顚O疏證:“犍與牛曷同,其轉(zhuǎn)聲則為羯?!薄墩滞āづ2俊罚骸瓣?,以刀去勢也?!薄皠荨?,《字匯·力部》:“陽氣也。宮刑:男子割勢。勢,外腎也?!薄皠荨奔慈嘶騽游锏牟G丸。清代翟灝《通俗編·禽魚》:“羯雞,閹雞也?!痹谀喜捴?,該詞說“鏾”,上文引《正字通·金部》:“今俗雄雞去勢謂之鏾,與宦牛、閹豬、騸馬義同?!?/p>
蚯蚓,梅縣話稱為“蜸公”,南昌話稱為“寒螼子”?!拔S”和“螼”古代均指蚯蚓。“蜸”,《爾雅·釋蟲》:“螼蚓,蜸蠶?!毙蠒m疏:“螼蚓一名蜸蠶?!薄稄V韻》上聲銑韻牽繭切:“蜸,蜸蠶,蚯蚓?!薄稘h書·賈誼傳》:“夫豈從蝦與蛭螾”。顏師古注引漢代服虔曰:“螾,今之螼螾也?!鼻宕际莉E《續(xù)方言》卷下:“螼蚓,江東呼寒蚓?!?/p>
蜘蛛,梅縣話稱之為“蝓蠷”,南昌話稱之為“蝃蛛(子)”。梅縣話中的“蝓蠷”兩字古代分別指蜘蛛。據(jù)溫昌衍(2012),“蝓”,《集韻》平聲虞韻容朱切:“《方言》:趙魏謂蜘蛛為蠾蝓,或作蟲臾?!薄都崱菲铰曈蓓嶋p雛切:“蟲臾,蠷螋,多足蟲?!薄靶R”,《廣韻》平聲虞韻其俱切:“蠷螋蟲?!奔粗钢┲搿6](P52)南昌話中的“蝃”,《廣韻》入聲薛韻職悅切:“蜘蛛?!薄都崱分炅忧校骸跋x名,蛛蟲也?!蹦喜捴校拔[”與“蛛”同義連稱。
鱉,梅縣話稱之為“團(tuán)魚”,南昌話稱之為“腳魚”,都來源于古語。明代屠本畯《閩中海錯疏》卷下:“鱉,一名團(tuán)魚,一名腳魚?!薄端疂G傳》第四回:“智深喝道:‘團(tuán)魚灑家也吃,甚么鱔哉?”明代王鏊《姑蘇志》:“太湖漁人以三等網(wǎng)行湖中,最下為鐵,腳魚善沉者遇之。”
鳥窩,梅縣話稱之為“鳥竇”,南昌話稱之為“雀子窠”,其中“竇”和“窠”來源于古語,都是指動物的巢穴。明代楊基《廢宅行》:“杏梁風(fēng)雨丹青濕,時有野鳩來做窠?!表n愈《射訓(xùn)狐》詩:“梟驚墮梁蛇走竇,一夫斬頸群雛枯?!?/p>
(二)命名的理據(jù)不同
羅昕如(2001)在《湖南方言與地域文化研究》中說:“事物的命名理據(jù)往往取決于客觀事物本身的特征和人們的構(gòu)詞心理??陀^事物有許多不同的特征,如形狀、屬性、用途、材料、顏色、聲音等等,人們的構(gòu)詞心理也有多種多樣,命名時選用事物不同的特征作為理據(jù)或具有不同的造詞心理,相應(yīng)地也就選了不同的語素,于是就形成了不同的詞形?!盵7](P36)梅縣話和南昌話動物類詞語之間的差異有的就是由于不同的命名理據(jù)造成的。例如:
大雁,梅縣話稱之為“雁鵝”,是注意到其外形似鵝的特點(diǎn),而南昌話稱之為“雁燕”,是著眼于這種動物可屬燕子的類別。
鱔魚,梅縣話稱之為“黃鱔”,注意了該動物的顏色特點(diǎn),南昌話同普通話稱之為“鱔魚”,是著眼于這種動物魚類的屬性。
蟑螂,梅縣話稱之為“黃蚻”,著眼于該動物的顏色,而南昌話稱之為“蚻撥子”,沒有注重顏色。
螢火蟲,梅縣話稱之為“火炎蟲”只注意該動物會發(fā)亮有光的特點(diǎn),而南昌話稱之為“夜火蟲”,除了注意該動物會發(fā)亮有光的特點(diǎn)外,還注意在夜里出沒的特點(diǎn)。
蜈蚣,梅縣話稱之為“蜈蚣蟲”是注意了它蟲類的屬性特點(diǎn),而南昌話同普通話稱之為“蜈蚣”,就沒有注重這個特點(diǎn)。
蜥蜴,南昌話稱之為“四腳蛇”,是著眼于該動物外形似四腳的蛇,而梅縣話稱之為“狗母蛇”,不僅著眼于外形似蛇,還著眼于蜥蜴的頭有點(diǎn)似母狗的這一特點(diǎn)。
壁虎,梅縣話稱之為“檐蛇”,南昌話稱之為“壁蛇子”,兩地都注意了壁虎似蛇的特點(diǎn),但對于出沒的處所兩地認(rèn)識不同,梅縣人認(rèn)為主要出沒于屋檐下,而南昌人認(rèn)為主要出沒于墻壁。
眼鏡蛇,南昌話同普通話稱之為“眼鏡蛇”,而梅縣話稱之為“飯勺蛇”,是著眼于眼鏡蛇的頭像飯勺樣。
黃鼠狼,梅縣話同普通話稱之為“黃鼠狼”,南昌話稱之為“黃老鼠”,兩地對該動物的分類認(rèn)識不同,梅縣話雖然也注意了似鼠,但是歸在狼一類,南昌話歸在老鼠類。
蝙蝠,南昌話稱之為“檐老鼠”或“扁老鼠”,除了著眼于蝙蝠的頭像老鼠的樣子外,還注意了這種動物出沒的環(huán)境主要在屋檐下,以及一雙扁平的翅膀。而梅縣話稱之為“匹婆兒”沒有著眼于這些特點(diǎn)。
貓頭鷹,梅縣話稱之為“貓頭鳥”著眼于該動物的外形和類屬(有著像貓一樣的頭,歸屬為鳥類),南昌話稱之為“夜哇子”,著眼于該動物在夜晚鳴叫的特點(diǎn)。
(三)區(qū)域的文化不同
梅縣話和南昌話有些動物詞語的差異是由于兩地不同的區(qū)域文化造成的。
在梅縣話中,有不少動物被稱為“哥”的叫法,如:“猴子”稱之為“猴哥”,蛇稱之為“蛇哥”,鯰魚稱之為“滑哥”等。據(jù)溫美姬(2000),這是客家山區(qū)文化的反映。因?yàn)殚L期居處于山區(qū),客家先民與山區(qū)動物建立了和諧的關(guān)系(“哥”有親昵義)。另外,一些水中的動物如泥鰍和螞蟥在梅縣話中分別稱之為“湖鰍”“湖蜞”。以“湖”修飾,也是山區(qū)文化的反映。因?yàn)樯絽^(qū)大江、大湖少,看到一個水坑,就當(dāng)作湖了。[8]
南昌話把老鼠尊稱為“財(cái)神”,據(jù)萬建中,這是我國很多地方民俗中鼠文化的反映。在過去,廣大勞動人民(主要是農(nóng)民),多半是家無隔宿之糧,老鼠駕到,則意味著這戶人家糧食有余富足,所以,老鼠便成了受歡迎的“財(cái)神爺”。另外,老鼠還有掘穴存儲糧食的習(xí)性,人們將之延伸為“積財(cái)”之義。這也是在民間老鼠被尊稱為“財(cái)神”的緣由。[9]
綜上,梅縣話和南昌話中動物類詞語差異表現(xiàn)最多的是構(gòu)詞語素部分不同,構(gòu)詞語素完全不同的也不少,最少的是構(gòu)詞語素順序相反。從差異產(chǎn)生的原因來看,有的詞是由于傳承的古語詞不同而造成的。梅縣話和南昌話傳承了很多不同的古語詞,這與動物屬于有生命的物體因而存在的歷史久遠(yuǎn)有關(guān),這點(diǎn)與植物類詞語明顯不同(植物類詞語比較將另文論述)。另外,因命名理據(jù)不同而形成差異的也不少,這與動物本身豐富多樣的特性有關(guān)。還有少量的詞語是由于不同的區(qū)域文化造成的。
(本文為嘉應(yīng)學(xué)院2015年“創(chuàng)新強(qiáng)項(xiàng)工程”新增項(xiàng)目“歷時和共時視角下的客贛方言詞匯比較研究”[項(xiàng)目編號:CQX015]的階段性成果。)
注釋:
①梅縣話表雌性的動物一般寫作“嫲”,據(jù)溫昌衍(2007)考證,
本字為“母”。此詞以下都寫本字。
②梅縣話的“子尾”,一般寫作“欸”,據(jù)溫昌衍、溫美姬
(2004)考證,本字為“子”。此詞以下都寫本字。
參考文獻(xiàn):
[1]黃雪貞.梅縣方言詞典[Z].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5.
[2]李如龍,張雙慶.客贛方言調(diào)查報告[R].廈門:廈門大學(xué)出版
社,1992.
[3]熊正輝.南昌方言詞典[Z].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4.
[4]張燕娣.南昌方言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北京:
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07.
[5]劉綸鑫.客贛方言比較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
1999.
[6]溫昌衍.客家方言特征詞研究[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2.
[7]羅昕如.湖南方言與地域文化研究[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xué)出版
社,2001.
[8]溫美姬.從客家方言詞匯看客家“山居稻作”文化[J].客家研究
輯刊,2000(1).
[9]萬建中.http://blog.sina.com.cn/s/blog_5637518101008c7h.
html
[10]溫昌衍.論客家方言“嫲”的語源[J].南昌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
會科學(xué)版),2007(3).
[11]溫昌衍,溫美姬.“子變”補(bǔ)說[J].中國語文,2004,(1).
[12]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字典[Z].成都:四川辭書出版
社;武漢:崇文書局,2010.
[13]羅竹風(fēng).漢語大詞典[Z].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7.
(溫美姬 廣東梅州 嘉應(yīng)學(xué)院文學(xué)院 514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