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蘇軾中晚期詩歌,特別是貶謫寄寓期間所作詩篇多受陶淵明詩歌的影響。蘇軾中晚期詩作思想上淡泊名利、崇尚自然、固窮守節(jié)、放曠自適與陶詩有相通之處。
關(guān)鍵詞:蘇軾 中晚期詩作 陶淵明
蘇軾自第一次貶謫后,其詩歌思想逐漸融入了陶淵明的隱逸思想,體現(xiàn)在淡泊名利、崇尚自然、固窮守節(jié)等方面。而至晚年寓居嶺海時,蘇詩中多自我價值肯定、隨遇而安、放曠自適的詩句,蘇詩幾乎和陶詩思想境界相融合,并有所超越,達(dá)到委運(yùn)化遷、寵辱偕忘的境界。
一、淡泊名利
自“烏臺詩案”后,蘇詩中對于人生名利的看法更趨向佛老,而在其詩中也多流露出對山水田園的喜愛、贊美及對陶淵明隱居生活的推崇與向往,此時對于世事名利之爭已不放在心上,這也是受陶淵明及其詩歌的影響。
蘇軾在《初到黃州》詩中說“長江繞郭知魚美”,表現(xiàn)他初到黃州重見長江的欣喜;詩中“好竹連山覺筍香”是忘卻名利得失、親近自然山水的一種安逸自足;后面兩句“逐客不妨員外置,詩人例作水曹郎”更是對貶謫經(jīng)歷的戲謔笑談。南宋人施宿編《東坡先生年譜》中稱他“一坐貶謫,所至輒狎漁樵,窮山水之勝,安其風(fēng)土,若將終身焉,其視富貴何有哉”{1},心境的豁達(dá)、疏放由此可見,多與陶詩思想相合。陶淵明是主動放棄功名而歸隱田園,其詩中有“久在樊籠里,復(fù)得返自然”(《歸園田居五首》其一){2},“何事紲塵羈”(《飲酒二十首》其八)之感嘆;而蘇軾是被迫貶謫而耕于東坡,卻也能如“衣食當(dāng)須紀(jì),力耕不吾欺”(《移居二首》其二)般以躬耕自勉,詩句若“腐儒粗糲支百年,力耕不受眾目憐”(《次韻孔毅夫久旱已而甚雨三首》其二),對名利得失同樣是不甚在意。
另外,蘇軾在黃州所作《次韻孔毅夫久旱已而甚雨三首》其一中有“我雖窮苦不如人,要亦自是民之一”,他能親自耕作,已把自己當(dāng)作普通老農(nóng),把名利看得已經(jīng)很輕。而陶詩中也有“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歸園田居五首》其三),在田園耕作中能自我肯定、自我勉勵,對于世俗名利之爭全不放在心頭,這樣的思想境界在黃州時期的蘇軾詩作中也不乏影響。另外,黃州所作詩如“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正月二十日與潘郭二生出郊尋春忽記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詩乃和前韻》),“也擬哭途窮,死灰吹不起”(《寒食雨二首》其二)句,雖有感嘆世事多波折之意,但更多的是對名利紛爭之淡然態(tài)度。
蘇軾自紹圣元年以來,一再被貶,南遷至惠州、儋州這樣的古時蠻荒之地,猶能安于所處,并于當(dāng)?shù)氐奈幕l(fā)展有所為,這樣的胸襟古今罕見。以佛道之法化解俗世名利煩擾,并視淵明為“南遷二友”之一,也將淵明的名利觀融入自己的詩中。
蘇軾在《十月十二初到惠州》中說“嶺南萬戶皆春色,會有幽人客寓公”,又在離開儋州、渡瓊州海峽北返時詩中寫道:“空余魯叟乘槎意,粗識軒轅奏樂聲。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六月二十日夜渡?!罚┢渲姓w現(xiàn)蘇軾對在貶謫期間也能有所作為之自我肯定,而名利得失已無關(guān)自己的事,即便“九死南荒”也能極盡“茲游奇絕”之樂事,于漂泊之中又是那樣坦蕩自得,對于名利的看法歸于平淡。此處陶詩中化用孔子乘槎的典故,實有歸隱之念。而陶淵明晚年所作《詠貧士七首》詩句中,提到對榮啟期、黔婁、袁安、阮公等古時隱士的贊揚(yáng),誠如“朝與仁義生,夕死復(fù)何求”(《詠貧士七首》其四),“誰云固窮難,邈哉此前修”(《詠貧士七首》其七)句,也有固窮守志、重德操而輕名利的體現(xiàn),這對于晚年大量和陶的蘇軾詩作中也就不乏影響。
蘇軾晚年創(chuàng)作百余首和陶詩,也多在詩中延續(xù)了陶淵明的名利榮辱觀,師法淵明,更是師其道。蘇軾在《和陶止酒》詩中說(蘇轍)“勸我?guī)煖Y明,力薄且為己”,多以淵明詩自勉。蘇軾的《和陶擬古九首》《和陶飲酒二十首》《和陶貧士七首》等詩中多將自己所處境遇及人生哲學(xué)與陶淵明進(jìn)行對比,《和陶神釋》又在認(rèn)可原陶詩中“形盡神滅”思想的前提下融入自己的思想,《和陶歸園田居》同樣是對田園山水之樂的崇尚,其中都有擺脫世俗名利爭逐、愿從陶歸隱之意。
蘇軾晚年所作“問汝平生功業(yè),黃州惠州儋州”(《自題金山畫像》)更是對宦海沉浮的戲談與對自己謫居險地仍可有所為之肯定,也是對世俗名利之爭的淡忘。晚年常以陶淵明自比的蘇軾此時在精神上也多擺脫了世間名利的束縛,達(dá)到忘我境地,這對陶詩的思想境界是有所超越的。
二、崇尚自然
蘇軾在經(jīng)歷兩次貶謫的二十多年經(jīng)歷中,對于人生自然觀有了一些新的認(rèn)識,這在其詩作中有所體現(xiàn);而越往后對陶詩越推崇,因而其詩中也多融入了陶詩尚自然的思想。
蘇軾中晚期詩作中不乏對自然山水景物的描繪,如其在黃州所作《寓居定惠院之東雜花滿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貴也》《雨中看牡丹三首》《石芝》《雪后到乾明寺遂宿》等,在惠州時所作《游博羅香積寺》《江漲用過韻》《連雨江漲》《江月五首》《十一月二十六日松風(fēng)亭下梅花盛開》等,儋州所作《五色雀》《新居》《澄邁驛通潮閣二首》,詩中多有描寫景物的詩句,且將情、景、意融為一體,構(gòu)境新奇,多有回歸自然之情趣。而陶詩中的《歸園田居五首》《和郭主簿》《于王撫軍座送客》《乙巳歲三月為建威參軍使都經(jīng)錢溪》,也不乏寫景的佳句,且融入有著自然景趣與理趣的詩思,蘊(yùn)含自然本真的美,這對于中晚期推崇陶詩的蘇軾詩作難免多有影響。相似的是,蘇軾中晚期詩作和陶詩寫景句都能將人事詠嘆與自然景狀、人生哲理融入其中,這在前所述例中并不少見。
陶詩崇尚自然的思想對于蘇詩中晚期影響不僅表現(xiàn)在對自然之美的喜愛、贊美,更重要的是委運(yùn)化遷的思想和自然平淡之心境在詩中所現(xiàn),這也是受老莊思想在自然美學(xué)方面影響的體現(xiàn)。陶詩中“窮通靡攸慮,憔悴由化遷”(《歲暮和張常侍》)所展現(xiàn)的委運(yùn)化遷思想是道家崇尚自然思想的體現(xiàn),這對于晚年推崇陶詩的蘇軾確有不少影響。蘇軾貶謫惠州時詩中有“坎坷識天意,淹留見人情”(《和陶九日閑居》),“不愁故人驚絕倒,但使俚俗相恬安”(《歐陽晦夫遺接琴枕戲作此詩謝之》),詩中展現(xiàn)他與鄉(xiāng)民的和善關(guān)系,安于民風(fēng)俚俗,不再顧慮人事煩憂,體現(xiàn)詩人謫居遠(yuǎn)地卻有著自然平淡的心境,也不難看出其所受陶詩委運(yùn)化遷思想的影響。陶詩中也有“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務(wù)農(nóng)各自歸,閑暇輒相思”(《移居二首》其二),“故人賞我趣,挈壺相與至。班荊坐松下,數(shù)斟已復(fù)醉。父老雜亂言,觴酌失行次。不覺知有我,安知物為貴”(《飲酒二十首并序》其十四),同樣也是體現(xiàn)與鄰舍朋友的和洽情誼、田園生活的自然恬淡,蘇詩與其所現(xiàn)自然曠達(dá)心境有相似處。而對于《飲酒》詩中“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句,蘇軾這樣評論:“因采菊而見南山,境與意會,此句最有妙處。近歲俗本皆作‘望南山’,則此一篇神氣都索然矣。古人用意深微……”{3}可見蘇軾對于陶詩的自然情趣也是大為贊賞的,不免將其融入自己的詩中。
再看蘇詩晚期中的《謫居三適三首》《汲江煎茶》《六月十二日酒醒步月理發(fā)而寢》等,這些詩與陶淵明《歸園田居》《飲酒》詩中情趣都有相近的地方,通過對現(xiàn)實生活瑣碎的體驗感悟,體味情境閑適、自然平淡之美。詩人更能持自然恬淡之心體悟自然之美與鄉(xiāng)間生活的愉悅,以達(dá)到委運(yùn)化遷、寵辱偕忘的思想境界。
三、放曠自適
放曠自適、寵辱偕忘的思想境界在蘇軾晚年遠(yuǎn)謫嶺海的詩作中多有體現(xiàn)。詩人在困境中仍有樂觀曠達(dá)的心態(tài),面對挫折和命運(yùn)不平卻多有淡然戲談的態(tài)度。蘇軾中晚期詩中的放曠自適也是對陶詩中任真自然思想境界的繼承與發(fā)展。
且看陶淵明的《形影神》第三首《神釋》中有“甚念傷吾生,正宜委運(yùn)去??v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yīng)盡便須盡,無復(fù)獨(dú)多慮”句。淵明意識到人不能像草木那樣有枯榮代謝,爭取富貴也不是自己的本愿,就不該有太多憂慮,應(yīng)聽任自然變化,不喜不懼,了此一生。這里展現(xiàn)的是淵明委運(yùn)化遷、任真自然的人生思想,而蘇軾詩中所現(xiàn)的人生自適則是對其思想的繼承與發(fā)展,于自然人生外求通達(dá)之道也是其思想的深化。
從初到惠州的“坎坷識天意,淹留見人情”(《和陶九日閑居》)到離儋州時的“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六月二十日夜渡?!罚?,從挫折和命運(yùn)的不平中走出,蘇軾詩歌思想中增添了幾分寵辱偕忘、隨遇而安的自適逸趣。再看陶詩中“嘯傲東軒下,聊復(fù)得此生”(《飲酒》其七)所述賞菊飲酒的閑余之樂、“衣食當(dāng)須紀(jì),力耕不吾欺”(《移居》其二)所述躬耕自勉的安適,這和前所述蘇詩中晚期多有詩思相通的地方。
陶淵明是歸隱田園、自己耕作,自有貧困之苦;而蘇軾晚年謫居嶺海,其險更甚,平生波折更多,但詩中所現(xiàn)的放曠自適思想?yún)s是比陶詩思想有所超越。誠如蘇軾在惠州《和陶歸園田居六首》詩中有“我適物自閑”“新浴覺身輕,新沐感發(fā)稀。風(fēng)乎懸瀑下,卻行詠而歸”“江山互隱現(xiàn),出沒為我役”,寓居蠻荒之所卻安靜自適,與自然外物相諧和,體味自然美趣;而晚年蘇軾從嶺海北返時有詩“浮云時事改,孤月此心明”(《次韻江晦叔二首》),“霜風(fēng)掃瘴毒,冬日稍清美。年來萬事足,所欠惟一死”(《贈鄭清叟秀才》),提到自己的志向若明月一樣高潔而不隨世事浮云所變,縱使經(jīng)歷“瘴毒”“冬日”暑寒之苦仍堅守不移,自己所做已得滿足,平生再無所遺憾。其詩中既有對自我正道直行的肯定,也有經(jīng)歷人生起伏波瀾后仍有的放曠自適的詩思。
蘇軾離開儋州、渡瓊州海峽北返時有詩:“參橫斗轉(zhuǎn)欲三更,苦雨終風(fēng)也解晴。云散月明誰點(diǎn)綴,天容海色本澄清?!保ā读露找苟珊!罚┰凇皡M斗轉(zhuǎn)”“苦雨終風(fēng)”中,他仍能安然自若,心境恬淡,心思是那樣的澄澈通達(dá),體會“天容海色本澄清”這樣遼遠(yuǎn)空曠的境界,體現(xiàn)出久歷人生坎坷而坦然面對的人生智慧以及對自我價值的肯定,其詩樂觀、曠達(dá)、自適自得的思想境界確是對陶詩的超越。再看“用舍俱無礙,飄然不系舟”(《次韻陽行先》)句,展現(xiàn)詩人久歷祖國河山大江南北、歷經(jīng)仕途浮沉顛簸而后離開嶺海北歸時所感人生至理,即已自足,了無遺憾,不僅是放曠任我,而且是達(dá)到超然解脫的天地境界。這是比陶詩中“千秋萬歲后,誰知榮與辱”(《挽歌詩三首》其一),“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挽歌詩三首》其三)有更為深遠(yuǎn)的意味,悲喜已無,只是一種淡然的清曠。
四、固窮守節(jié)
“固窮”原出自《論語·衛(wèi)靈公》中“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是說君子在窮困時能堅守自己的節(jié)操和志向,而小人在窮困時就會胡亂作為了?!肮谈F守志”用在歸隱田園的陶淵明和多次遭遇貶謫經(jīng)歷而仍能安素自若的蘇軾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晚年大量和陶而推崇陶詩的蘇軾,在中晚期詩歌創(chuàng)作中免不了受陶詩“固窮守志”思想的影響,在蘇詩中則表現(xiàn)為一種自我肯定的樂觀、堅毅精神,是對君子傲岸節(jié)操的堅守,亦“固窮守節(jié)”。
且看陶詩《詠貧士七首》詩中表示出對古時一些高潔隱士的贊揚(yáng),并要效仿他們的做法。誠如“朝與仁義生,夕死復(fù)何求”“人事故以拙,聊得長相從”“誰云固窮難,渺哉此前修”等句就體現(xiàn)了詩人處窮困之境仍堅守自己的志向,這樣的人生價值觀也正是蘇軾所推崇和效仿的。蘇詩中有多次對陶詩“固窮守志”思想的肯定、贊揚(yáng),誠如《和陶詠三良》中“仕宦豈不容,有時纏憂悲。所以靖節(jié)翁,服此黔婁衣”,以及《和陶詠貧士》中“我欲作九原,獨(dú)與淵明歸”的指出官場名利之爭令人厭煩,不如歸隱好;再如蘇軾在元六年為官時所作“早晚淵明賦歸去,浩歌長嘯老斜川”(《和林子中待制》),元五年在杭州任上所作“縱浪大化中,正為化所纏。應(yīng)盡便須盡,寧復(fù)事此言”(《問淵明》)中,談及自己不得已而出仕,卻也為俗世所羈絆,雖不能像陶淵明那樣歸隱田園,卻也要在榮辱得失之間持有一種曠達(dá)心態(tài)而固守君子德行。
陶詩中“貞剛自有質(zhì),玉石乃非堅”(《戊申歲六月中遇火》),“高操非所攀,謬得固窮節(jié)”(《癸卯歲十二月中作與從弟敬遠(yuǎn)》),自稱貞剛節(jié)操比玉石還要堅硬,要堅守自己淡泊之志。再看蘇詩晚期中的“天其以我為箕子,海南萬里真吾鄉(xiāng)”(《吾謫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聞尚在藤也旦夕當(dāng)追及此詩示之》),“莫作天涯萬里意,溪邊自有舞雩風(fēng)”(《被酒獨(dú)行遍至子云威徽先覺四黎之舍三首》之二),“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六月二十日夜渡?!罚?,“用舍俱無礙,飄然不系舟”(《次韻陽行先》),其中既有對自己晚年雖謫居蠻荒卻仍可在著書、授徒、對當(dāng)?shù)孛袼孜幕l(fā)展有所為的一種肯定,也有久經(jīng)人生起伏波瀾仍能隨遇而安、持有傲岸不羈的君子節(jié)操的一種清曠樂觀精神,可謂是對陶詩思想境界的發(fā)展與超越。
此外,蘇詩晚期和陶詩中都有抨擊時世黑暗的一些體現(xiàn),即金剛怒目的一面,同樣這也是“君子固窮”的體現(xiàn)。誠如蘇軾《和陶擬古九首》其六中“朱劉兩狂子,隕墜如風(fēng)花。本欲渴澤漁,奈此明年何”,激烈諷刺了朱初平、劉誼兩個官員貪得無厭的行徑,表現(xiàn)出一種于世憤懣不平的態(tài)度。而對于陶淵明《述酒》詩的寓意,湯漢注中“為零陵(指劉裕廢恭帝為零陵王)哀詩也”“以發(fā)此老未白之忠憤”{4}和逯欽立注中“桓玄篡位于前,劉裕潤色于后”{5}就揭示得比較明顯了,既有對前朝的孤忠,也有對桓玄、劉裕罪惡行徑的強(qiáng)烈申斥。再看蘇軾惠州所作《荔枝嘆》也諷刺了官員進(jìn)貢地方特產(chǎn)而不顧惜民力的時況,《讀山海經(jīng)十三首》其十三中則有寓意桓玄、劉裕篡弒之事,對時世發(fā)出不平之鳴。這樣在窮困之時能發(fā)出不平之聲,堅守“固窮”之道,即便不說太多受陶詩影響,也是受陶詩氣節(jié)的感染。
{1} 四川大學(xué)中文系唐宋文學(xué)研究室:《蘇軾資料匯編》,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1676頁。
{2}{4}{5} (晉)陶潛著,龔斌校箋:《陶淵明集校箋》,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第73頁,第257頁,第257頁。
{3} (宋)蘇軾撰,(明)茅維編,孔凡禮點(diǎn)校:《蘇軾文集》,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2092頁。
參考文獻(xiàn):
[1] (晉)陶潛著,龔斌校箋.陶淵明集校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編 輯:趙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