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就是因為慢,太慢。就是因為人家看見一只鳥的時候,你看見了三只,人家看見鴨的時候,你看見的是鴛鴦。
包括,飛機起飛時,人家是坐飛機,長途旅游,商務(wù)艙,你是看電影,你是票友,你進入了《絕密飛行》的拍攝現(xiàn)場,寬敞的艙體,一群精英,西裝革履,暗藏殺機,你既不是男一號,又不是女一號,你,磨磨蹭蹭,入戲太深。
還有,一個能把啃面包這樣的通常事,誤以為在跟酵母對話,打啞語,互訴衷腸,互表愛意,互動得太過于化學(xué)、太過于肉麻的人,我們拿你還有什么話說!
我們知道面包是小麥做的,小麥,怎么啦?我們也知道小麥?zhǔn)且粔乓粔欧N的,壟,又怎么啦!北方,缺雨少水,北方遼闊,北方人耿直,北方人愛喝酒,北方,又怎么啦!
還有,一個能把自來水這樣的普通物質(zhì),看成大江大河,看成天一生水,看成佛教的此岸與彼岸,渡與不渡,看成“言必信,行必果”的德仁法則,我們還能把你怎么樣!
我們知道啊,自來水就是江河水,江河水,怎么啦!我們也知道水是西高東低從黃土高原一江春水向東流下來的,西高東低,又怎么啦!一江春水,又怎么啦!萬劫不復(fù),又怎么啦!
磨磨蹭蹭中發(fā)現(xiàn)世界的秘密,發(fā)現(xiàn)蚊子來自水,風(fēng)恙來自五谷,銀子來自冶金,良心來自榮譽,又怎么啦!
你說,桃花開了,我們已經(jīng)知道你想說的是,長江以南的水稻都已經(jīng)插秧了。你說,天晴了,我們也知道你想說的是,“東南風(fēng)騷松松,西北風(fēng)雨祖宗”,二胡的蛇皮又可以拉那個要命的《渭城曲》了。
包括,你說,不成功便成仁,現(xiàn)在,我們也已經(jīng)明白了,知道你想說的其實是,櫻桃不摘也是死,花開了即便不謝也不過是朵花,江河奔騰不復(fù)流,大丈夫不伸不屈,是正道,能伸能屈算個熊球!
我們知道,二胡是蛇皮,塤是陶,笛是竹,琵琶是梧桐。可,我們不知道,蛇皮因為是活的,生殺活剝,所以聲音凄婉,嗚咽。梧桐因為雨,因為飄,因為gone,因為庭院太深,聲音變得“慟慟慟,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
正因為生殺活剝,二胡,不適合演奏《豐收調(diào)》,也不適合《百鳥朝鳳》。正因為“梧桐更兼細(xì)雨”,琵琶不適合用來唱《抬花轎》,更不適合《淘金令》。
我們也知道,早晨醒來的是昨夜的大雨,也知道,巷里吹落的是杏花???,我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這一次是因為臺風(fēng),因為臺灣海峽的星辰,因為異地的昨夜比起我們的昨夜,更靠南,更靠近赤道。
正因為赤道,正因為靠南,磨磨蹭蹭中,你發(fā)現(xiàn),鑰匙串也有溫度,豆子里有蛾飛出,門鎖,簡而言之就是五顆彈子,而已。
正因為星辰,正因為異地,磨磨蹭蹭中,你發(fā)現(xiàn),你竟然是湯顯祖筆下的柳某某,隔了多少年,多少代,你和寫字樓同事杜某某,出了一點狀況,簡言之,神鬼情未了,而已。
磨磨蹭蹭中,你發(fā)現(xiàn),對牛而言,這個世界,既不是牛奶的,也不是牛的,更不是草原的。對人而言,這個世界,既不是大米的,也不是水稻的,更不是稻田的,你,算栽的哪根蔥。
磨磨蹭蹭中,你把一百看成一的時候,火車就晚點了,飛機就起飛了,理發(fā)店就打烊了。磨磨蹭蹭中,你把一看成一百的時候,火車就在月臺上,飛機還沒有降落,理發(fā)店24小時營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