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殿儒
終于雪后天晴,暖暖的陽光潑灑在滿街的節(jié)日花彩里,使人們身上的寒氣消去大半,然而馬路卻變得濕漉漉滑膩膩的,異常難走。
就在這樣的下班路上,我攤上了大事兒。一位年邁的老太太,手里提著一兜蔬菜,咕咚一聲滑倒在了當(dāng)街,不巧一輛奔馳從老人身邊呼嘯而過,地上的泥黃雪水一股腦兒地飛濺過來,老人頓時成了落湯雞。老人在地上伸胳膊蹬腿地掙扎了一會兒也沒站得起來,這時很多過路人都圍上來問老人情況。老人躺在地上一邊抹臉上的雪水一邊問,誰能幫我給老頭子打個電話?有個中年婦女站出來說她可以,并問電話號碼??墒沁@時候老人突然想起,老頭子的號碼是記在自己的手機上的,出門時忘帶了。怎么辦?面對倒在地上的老人,大家面面相覷,沒人說 “我送你回家”。
我就是在這時候擠出人群說“我送你回家”的。
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感覺很多人都扭頭看我,有驚異贊嘆的目光,有疑惑不解的目光,也有為我擔(dān)心的目光。不過,這些目光都沒有干擾到我,我還是毅然決然地把老人抱到我的電動車上。我很小心地駕著車,照著老人說的地址把她送到了她家的樓下。她家在二樓,她坐在電動車上,讓扶著車的我喊她老頭的名字。
老頭子真的被我喊出來了。他看到老伴摔成那樣,一邊心疼地埋怨她逞能去買菜,一邊罵這濕滑的路,后來才想起來把人往家里弄。好像是在搬人的時候,老頭才發(fā)現(xiàn)了我,于是就問我為什么在他家出現(xiàn),為什么送他老伴回家?還打梭子槍似的追問他老伴摔倒是否與我有關(guān)。我根本就沒有插話解釋的機會,所以非常尷尬。好在老太太及時糾正,老頭這才明白真相。他像做錯了事的小孩,上前握住我的手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
這時候,應(yīng)該是好人做到了底,沒我什么事兒了,誰知,我剛要騎車走人,倆老人突然追了出來,非要我再等一會兒。沒辦法,我就耐著性子在他家門前等。四五分鐘后,倆老人出來了,手上提了一大盒腦白金,連同一個小紅包一起塞進(jìn)我手里,說這是他們的一點心意。
我反復(fù)婉拒,沒想到惹得他們倆生了氣,他們發(fā)脾氣似的說我看不起他們,看不上這點兒東西。還說他們把幾個兒女都養(yǎng)大成家了,自個兒成了孤家寡人,就靠老頭那點養(yǎng)老金過活,真的沒太多東西送給我。
這是哪里的話??!我非常地意外,不知怎樣表白才好。
為了讓二老心安,最終我還是妥協(xié)了,收了腦白金中的一小盒。一對老人這才樂了起來。
回家的路上,那一小盒腦白金就像鉛墜一樣壓著我的胸口,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這人情世故該怎樣才是好。難道這就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恩德有報嗎?難道幫人和報酬就該是連在一起的嗎?難道人的心態(tài)清白了就沒有人情味兒了嗎?
我知道我是做了好事,但我的心卻為什么涼涼的,就像那積雪一樣不能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