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快樂

當(dāng)舞臺上的帷幕拉開的時候，我有種從云端跌落的感覺。

舞臺上沒有兒子！

這怎么可能？兒子說他今天要上臺的，今天的表演對他來說意義重大。兒子即將小學(xué)畢業(yè)，過完這個兒童節(jié)，他就進入少年行列了。

這次演出，毫不夸張地說，可以看作兒子兒童時期最完美的收筆。

我快速找到了兒子的班主任。

班主任如夢初醒，慚愧地說：“都怪我忙糊涂了，怪不得少了一個人呢！”

班主任找來兒子，兒子當(dāng)場就哭了?？粗奁膬鹤樱矣X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無論如何，不能讓兒子因為這場演出留下心理陰影，我的腦子在飛快地運轉(zhuǎn)，尋找彌補的方法。

我真是昏了頭，當(dāng)時怎么腦子短路了呢？幸虧兒子在西山小學(xué)表演過一次。

“陸晨希，你能原諒老師嗎？”班主任自責(zé)極了，誠懇地請求兒子原諒。

兒子流著淚點了點頭，進去了。

在西山小學(xué)表演過？我的腦子靈光一閃，趕緊問：“老師，您能把我兒子在西山小學(xué)表演的視頻發(fā)給我嗎？”

“好的，我傳給你。”班主任立馬說。

這下好了，有這段視頻，兒子看到了應(yīng)該會開心，應(yīng)該可以沖淡今天的失落情緒。

我拿到了視頻，等待著兒子回來，我要就今天這件事情，努力將不幸化作動力，讓兒子更有進取精神。

兒子回家了，我迫不及待地拉過兒子，對他說：“兒子，媽媽要和你說件事情?！?/p>

兒子問：“什么事？”

我看著兒子的眼睛問：“今天你沒有上臺表演，你覺得可惜嗎？”兒子低聲說：“當(dāng)然覺得可惜?！?/p>

看吧，兒子心里果然不好受，說不定還會留下陰影。我按照之前的想法，循循善誘：“雖然可惜，但未必不是好事。你要記住，任何事情都是要主動爭取的。今天，如果你勇敢地提前對老師說，你今天是要演出的，老師就不會漏掉你了。你說對不對？”

兒子說：“是的。”

我拍拍兒子的肩膀說：“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積極爭取，不要輕易放棄，這樣你才能成功，懂了嗎？”

兒子點點頭說：“懂了?！?/p>

我長出了一口氣，用歡快的語氣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看媽媽給你要來了什么?！闭f著，我打開了兒子在西山小學(xué)的演出視頻。

兒子高興極了，他自豪地說：“他們還特意給我拍了好多特寫呢，別人都沒有，就我一個人有。”

我一聽也非常高興，打心眼兒里為兒子自豪?？粗d高采烈的樣子，我終于放下心來，看來我的兒子內(nèi)心比我想象的更強大。

但是，這會不會是表面現(xiàn)象呢？我決定再使用一次“心理修補術(shù)”來加強效果。

“兒子，媽媽還沒有看過你跳完整的《小蘋果》舞呢，你能跳給媽媽看嗎？”

“好啊，我這就跳給你看?！?/p>

“呵呵，畢竟是小孩子，沒心沒肺呀！”我心里暗自感嘆。

我為兒子放了音樂，兒子賣力地跳了起來。

我用平板電腦給他錄制了視頻，因為當(dāng)時是晚上，光線不是很好，兒子看后，又換了角度跳，跳第三遍的時候，他已經(jīng)滿頭大汗了。我對錄制的視頻相當(dāng)滿意。我說：“真棒！”

兒子一邊抹汗一邊說：“可把我累壞了。”

我說：“傻小子，你跳得還真的很認(rèn)真呢！可惜只有我一個觀眾。”兒子笑著說：“媽媽，你才是最重要的觀眾，看到你開心，我跳得累點兒也值得。”

那一刻，我愣住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兒子快樂，沒想到兒子卻在努力讓我快樂！

（選自《小小說選刊》2015年第21期，有改動）

[讀與思]

作者以第一人稱的視角，講述了“我”因為兒子錯過兒童節(jié)演出，害怕兒子心里留下陰影而做出的“搶救”快樂行動——想盡辦法讓兒子快樂。從兒子的表現(xiàn)看，“我”的“搶救”行動很成功，兒子在“我”的努力下獲得了快樂和自信。但作品結(jié)尾，情節(jié)陡轉(zhuǎn)，原來兒子的種種表現(xiàn)，是在安慰“我”，是為了讓“我”快樂。這個出人意料的結(jié)尾，是作品最精彩的地方，使文意驟然深化，一下子突出了孩子的形象。母子雙方都盡力安慰對方，讓對方快樂，母子情深，令人感動。

（藝禾）（插圖/馬蜂）

[阿奔的話]

2015年的諾貝爾文學(xué)獎，授予了白俄羅斯女作家S，A，阿列克謝耶維奇。這位女作家1948年年生于烏克蘭，畢業(yè)于明斯克大學(xué)新聞學(xué)系，曾做過記者，其作品以獨特風(fēng)格記錄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阿富汗戰(zhàn)爭、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蘇聯(lián)解體等重大事件?！段疫€是想你，媽媽>是以兒童的視角寫戰(zhàn)爭。

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期間（1941—1945），數(shù)百萬兒童死亡，本書是105個幸存者的口述實錄。戰(zhàn)爭發(fā)生時，他們是2～12歲的孩子，成年后回顧戰(zhàn)爭中的殺戮，恐怖和皿腥的記憶，他們一輩子都無法忘卻。兒子央求父親不要把被炸死的母親埋到土里，以為母親會醒；饑餓的孩子們吃野菜、樹皮甚至老鼠：德國士兵和坦克都是黑色的，聲音也是；小女孩請求街上的呵姨把她也抱在身上……。這些真實而慘痛的故事，今天讀來仍驚心動魄。

這些幸存者一出生就面臨生離死別。他們在戰(zhàn)爭中幸運地活了下來，但精神的傷痛伴隨終生。這本書的意義不僅僅在于控訴戰(zhàn)爭，更在于呼喚和平，提醒人們珍惜當(dāng)下。下面節(jié)選的片段，記錄了一個8歲孩子在戰(zhàn)爭中的經(jīng)歷?！翱晌疫€是想媽媽”，是一個在戰(zhàn)爭中失去媽媽的孩子永遠(yuǎn)的呼喚。你讀過后會有什么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