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文·布魯克斯·懷特作品中的幽默及其翻譯探析

焦云彬嚴盛文（空軍工程大學(xué)　陜西　西安　710043）

?

埃爾文·布魯克斯·懷特作品中的幽默及其翻譯探析

焦云彬嚴盛文
（空軍工程大學(xué)陜西西安710043）

【內(nèi)容摘要】20世紀最偉大的美國隨筆作家埃爾文·布魯克斯·懷特的作品中充滿了機智與幽默。本文以他的散文《豬之死》和《再回湖上》為例解析他作品中的幽默，探討產(chǎn)生幽默的四種手段：措辭游戲，反語，出乎意料，夸張；并初步探析了幽默的翻譯。

【關(guān)鍵詞】埃爾文·布魯克斯·懷特措辭游戲反語出乎意料夸張翻譯

埃爾文·布魯克斯·懷特（Elwyn Brooks White）（1899—1985）生于紐約，在高中時代就開始寫作創(chuàng)作，成為校園報紙的編輯，曾在康奈爾大學(xué)就讀，為《康奈爾太陽日報》寫稿，先后擔(dān)任美聯(lián)社與《西雅圖時報》的記者，并在《紐約晚郵報》和《紐約先驅(qū)報》發(fā)表文章和詩歌，是《哈珀斯雜志》專欄作家。1926年成為20世紀龍頭雜志《紐約客》編輯和主要撰稿人。他是美國當代著名散文家、文學(xué)文體學(xué)家，20世紀最偉大的美國隨筆作家，主要代表作包括：《E.B.懷特的詩與小品》、《文體的要素》、《這就是紐約》、《角落里的第二棵樹》、《我羅盤的方向》和《野菖蒲》等。他還為孩子們寫了三本著名的童話《夏洛的網(wǎng)》、《小老鼠斯圖亞特》和《吹小號的天鵝》，這三本書都已成為世界暢銷的經(jīng)典故事。他一生中獲殊榮無數(shù)，1963年美國總統(tǒng)約翰·F·肯尼迪授予他“總統(tǒng)自由勛章”；1971年，他獲得美國“國家文學(xué)獎?wù)隆保?973年，他被選為美國文學(xué)藝術(shù)學(xué)院50名永久院士之一，并獲得“國家文學(xué)與藝術(shù)學(xué)院散文與評論金牌”；1978年，他獲得普利策特別文藝獎；他還獲得了美國七所高校的名譽學(xué)位。

E·B·懷特的作品以其特有的簡潔、活潑、優(yōu)美、得體、隨和的文風(fēng)而聞名于世，他的文風(fēng)冷峻而清麗，辛辣而幽默，獨具一格。美國著名幽默作家、寓言作家、漫畫家詹姆斯·瑟伯（James Thurber是繼馬克·吐溫之后美國最偉大的幽默大師）曾評論說：“沒有人能寫出E·B·懷特那樣的句子”。馬克·吐溫曾評論說：“恰當?shù)挠迷~與差不多恰當?shù)挠迷~，就是閃電與螢火蟲的差別”①。懷特寫作用詞極為恰當，他的文章從第一句話到文章最后一句話都那么流暢、優(yōu)美，幽默貫穿始終，這種幽默不僅對文章的情感沒有絲毫的消弱，反而大大增強了文章的感染力，使讀者產(chǎn)生強烈的震撼，幽默成為其作品的主線及靈魂。

一、解析埃爾文·布魯克斯·懷特作品中的幽默

下面以《豬之死》（Death of a Pig）這篇散文為例，解析其幽默的筆調(diào)。

例1：“The scheme of buying a spring pig in blossom time，feeding it through summer and fall，and butchering it when the solid cold weather arrives，is a familiar scheme to me and follows an antique pattern.It is a tragedy enacted on most farms with perfect fidelity to the original script.”

農(nóng)民養(yǎng)豬通常是：在繁花似錦的春天買頭小豬娃，經(jīng)歷夏天、秋天把它喂養(yǎng)成長，在刺骨隆冬時節(jié)結(jié)束它的生命。懷特在作品中把農(nóng)民養(yǎng)豬的三個步驟比喻成農(nóng)場上演的一出悲劇，這出悲劇的結(jié)局是豬被宰殺。當提到悲劇，人們自然而然會想到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而農(nóng)民養(yǎng)豬本身就是為了賣豬肉，此處作者將養(yǎng)豬比喻成了一出悲劇，這樣的暗喻令讀者拍案叫絕。

通過對懷特作品的閱讀分析，筆者認為懷特寫作中主要通過四種手段來獲得幽默效果。

（一）措辭游戲（Play of words）

獸醫(yī)說作者的豬有可能染上了丹毒，可能還會出現(xiàn)重度出血性梗塞（deep hemorrhagic infarcts），作者萬分著急，當豬最終死去時，“我”的感受是“心中滴血的眼淚（deep hemorrhagic intears）”。作者故意的仿寫，令讀者在感受到他悲慟情感的同時，感受到他語言上的魅力——幽默。

（二）反語（Irony）

作者在描寫豬的葬禮結(jié)束后，“我”把老狗弗萊德拴起來，因為“它是一個臭名昭著的盜墓者（he is a notorious ghoul）”。狗的天性是到處刨坑，此處作者將狗的平常的一個動作比喻成盜墓人在“盜墓”，令讀者感到非常好笑；另外“我的”狗和豬都是家里的一員，它們是朋友而不是敵人，作者此處使用了擬人和反語從而達到了幽默的效果。

（三）出乎意料（Unexpectedness）

“…Fred bringing up the rear and holding back every inch of the way, feigning unusual stiffness. I noticed that although he weighed far less than the pig, he was harder to drag, being possessed of the vital spark.”

作者描寫豬的葬禮結(jié)束后，我的老狗弗萊德不愿意離去，每走一英寸都會躊躇半天，假裝關(guān)節(jié)嚴重僵化，使“我”發(fā)出感慨：它的重量比豬輕得多，只因為多了一口活氣，拖動它反而更費力。作者運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段和生動的語言使整幅滑稽的畫面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我們感到非常幽默，因為我們沒有料到，也不知道狗是不是會對死去的豬留戀或者悲痛欲絕，這樣的描述出乎我們的意料。

（四）夸張（Pomposity）

在描寫“我”的豬生病了，“我”和兒子來給他喂藥時，作者使用了軍事術(shù)語“裝備，武裝起來（armed with）”一詞，而后面又緊跟“一小瓶蓖麻油（a small bottle of castor oil）”和“一段晾衣繩（a length of clothesline）”。如此如臨大敵般夸張的用詞，令讀者忍俊不禁。

例2：“The murder, being premeditated, is in the first degree but is quick and skillful, and the smoked bacon and ham provide a ceremonial ending whose fitness is seldom questioned.”

這句話中，E·B·懷特用了非常正式的法律用語“預(yù)謀（premeditated）”，以及“故殺（in the first degree）”來描述農(nóng)民殺豬是計劃之中的行為，而且做得干脆利落，是最嚴重的謀殺行為。而農(nóng)民養(yǎng)豬喂豬就是為了獲得豬肉，作者有意使用法律用語，夸張的手法，讀者自然而然會覺得異常幽默。

例3：“This was slapstick——the sort of dramatic treatment that instantly appealed to my old dachshund, Fred, who joined the vigil，held the bag，and，when all was over，presided at the interment.”

當作者描述他的小豬還沒有喂養(yǎng)大，就生病了時，我的老狗異常興奮。作者不是平鋪直敘地使用大白話，而是說：“于是小豬生病和我精心的照料，似乎都變成了一出粗俗的滑稽劇，而這出滑稽劇卻深深地吸引了我的老達克斯狗，它在一旁幫忙值更，叼灌腸袋，甚至在豬死后主持葬禮?！?/p>

作者故意用了“主持”（presided）一詞，而主持通常用于正式的重要會議、慶祝等活動中，此處使用產(chǎn)生了一種戲劇化的幽默效果。

類似這樣的幽默在E·B·懷特作品中隨處可見。那么，我們在翻譯時，應(yīng)怎樣處理呢？

二、探析埃爾文·布魯克斯·懷特作品中幽默的翻譯

美國作家艾薩克·巴士維斯·辛格（Issac Bashevis Singer）在他的《關(guān)于翻譯拙作》演講中，說：“詩歌和幽默幾乎是不可翻的”。可以想象幽默翻譯的難度。

筆者認為E·B·懷特作品中的幽默語言可采用直譯和歸化兩種方法，下面以《豬之死》（Death of a Pig）和《再回湖上》（Once More on the Lake）兩篇散文為例，加以說明。

（一）直譯

所謂直譯，就是在譯文語言條件許可時，在譯文中既保持原文的內(nèi)容，又保持原文的形式——特別指保持原文的比喻、形象和民族、地方色彩。

例如：給豬喂藥時，作者是這樣描述豬的嚎叫聲的“The screams, slightly muffled by oil, were pitched in the hysterically high range of pig- sound，as though torture were being carried out，but they didn’t last long: It was all over rather suddenly，and，his legs released，the pig righted himself.”

譯文可直譯為：“豬的號叫聲因蓖麻油而減弱，固定在歇斯底里般的高音區(qū)上，好像正在遭受酷刑，但嚎叫聲沒有持續(xù)多久，叫聲戛然而止，前腿被放開后，那豬重又站立起來?！?/p>

再如：當豬生病，精神萎靡時，我的情緒也低落到極點，而我的達克斯狗卻情緒高漲，作者采用了強烈的對照以產(chǎn)生幽默效果。

“As my own spirits declined，along with the pig’s，the spirits of my vile old dachshund rose. The frequency of our trips down the footpath through the orchard to the pigyard delighted him，although he suffers greatly from arthritis，moves with difficulty，and would be bedridden if he could find anyone willing to serve him meals on a tray.”

此處也可直譯為：“我的精神隨著豬的萎靡不振而變得沮喪憂愁，我那只卑鄙的老達克斯狗卻異常興奮。我們頻頻踏上小徑，穿過果園去豬舍，這令它很是激動，雖然它受關(guān)節(jié)炎的嚴重折磨，走路也很困難。倘若知道有人愿意給它端盤子送飯，想必它定會在病榻上臥床不起。”

需要注意的是直譯并不是死譯或硬譯，而是可以采用多種翻譯技巧，使譯文通順，并在內(nèi)容和形式上忠實于原文。

（二）歸化

歸化法是指譯者要力求沖破原文語言形式的束縛，從原文的詞法、句法中跳出來，按目的語的語言文化習(xí)慣來譯，使讀者易于理解。

彼得·紐馬克（Peter Newmark）曾指出，“喜劇和滑稽劇的翻譯通常要采用歸化方式，因為其中的幽默可能蘊含有一些難以駕馭的文化成分。在翻譯之后，原有的幽默在譯文中便會索然無味”。在翻譯懷特先生的作品時，為了讓譯文讀者最大限度地接受原作者的信息，譯者應(yīng)在一定限度內(nèi)進行語義、修辭乃至文化的歸化處理。

例如：“The dinner date seemed a familiar conflict: I move in a desultory society and often a week or two will roll by without my going to anybody’s house to dinner or anyone’s coming to mine，but when an occasion does arise，and I am summoned，something usually turns up（an hour or two in advance）to make all human intercourse seem vastly inappropriate. I have come to believe that there is in hostesses a special power of divination，and that they deliberately arrange dinners to coincide with pig failure or some other sort of failure.”

此處，如果遵循原文的文字與形式，翻譯出來會失去幽默感，所以“a familiar conflict”與“…something usually turns up（an hour or two in advance）to make all human intercourse seem vastly inappropriate.”可適當做些歸化處理。

譯文：飯局似乎總是跟我發(fā)生沖突：我遷入了一個沒有章法的社區(qū)，常常有一兩個星期，沒人約我吃飯，我也不請別人登門，但每當有聚會，我又受到召喚時，必定憑空出點亂子，（通常是提前一兩個小時。）以至一切人際交往都顯得不合時宜。我開始相信女主人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們像是故意在豬出了毛病或是別的什么出了毛病時安排酒宴。

再如，E·B·懷特在散文Once More on the Lake一文中，因為童年時常與父親一起去緬因州的某個湖泊度夏，長大后，就非常喜歡海邊。他這樣寫道：

“I have since become a salt- water man，but sometimes in summer there are days when the restlessness of the tides and the fearful cold of the sea water and the incessant wind which blows across the afternoon and into the evening make me wish for the placidity of a lake in the woods.”

此處，我們不能將“salt- water man”直譯為“水手”，而應(yīng)根據(jù)上下文，將其翻譯為“到海邊度假的人”。經(jīng)過歸化處理，這句話可譯為“我成了常去海邊度假的人，可是夏天有時候好幾天潮汐洶涌不息，海水冰涼刺骨，海風(fēng)不停地從下午一直刮到晚上，使我向往那森林中湖泊的寧靜?！?/p>

在運用歸化法時，應(yīng)從原文的內(nèi)容、背景、作者觀點態(tài)度等總體把握，不是亂譯、胡譯。翻譯時究竟該用什么樣的策略手段，不能依賴理論，更不能搬教條，而是要依靠譯者扎實的雙語功底，具體情況具體處理。從某種程度上說，翻譯的成敗往往不僅取決于譯者外語水平的高低，更重要的還是取決于對源語言領(lǐng)悟的程度，以及對目標語言熟練的駕馭能力。

三、總結(jié)

E·B·懷特作品中的幽默是智慧的體現(xiàn)，是斥諸于理智、富有意味、賞心悅目、高雅的幽默，他寫的散文時而精美雋永，時而幽默辛辣，讀來讓人愛不釋手。而要將這種精美雋永，幽默辛辣的風(fēng)格重新展現(xiàn)在目的語讀者面前，讓他們也感受到這種美，這種幽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翻譯時不僅會遇到語言文字的障礙、慣用結(jié)構(gòu)的障礙和語義表達的障礙，更會遇到文化上的障礙。此時，我們要仔細推敲，先采用直譯法，遇到看似不可譯的地方，可在一定限度內(nèi)進行重新創(chuàng)作，進行語義、修辭乃至文化的歸化處理，尋找合適策略，從而最大限度地再現(xiàn)原文的美與幽默。

注釋：

①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right word and the almost right word i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lightning and the lightning bug.參考文獻：

［1］楊立民.Contemporary College English（Book 6）.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J］.2003（12）．

［2］Anthology of American Literature，Volume II.Macmillan Publishing Co.Inc.New York.

［3］張培基.英漢翻譯教程［J］.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0（2）.

［4］Newmark，Peter.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Shanghai：Shan 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J］，2001.

*作者簡介：焦云彬，空軍工程大學(xué)理學(xué)院英語教研室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xué)、翻譯；嚴盛文，空軍工程大學(xué)航空航天學(xué)院副教授。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 9106（2016）01- 0123- 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