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治強 胡毅
(1.新疆師范大學語言學院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2.新疆大學人文學院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
文化翻譯學視角下古典名著歷史文化詞翻譯研究——以《三國演義》維譯本官職名稱為例
景治強1胡毅2
(1.新疆師范大學語言學院新疆烏魯木齊830017;2.新疆大學人文學院新疆烏魯木齊830046)
翻譯作為跨文化交際的主要途徑,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漢維兩民族的文化差異導致翻譯中語言表達形式不同。本文依據(jù)文化翻譯學相關理論,從維譯本《三國演義》中的官職名稱入手,比較漢維文化差異,探討譯本中存在的問題,分析原因,提出翻譯策略及方法。
語言對比;翻譯方法;跨文化交流;官職名稱;歷史文化詞
文化、翻譯與語言之間的關系十分微妙。譯者作為跨文化交際橋梁的搭建者,若要扮演好自己“文化使者”的重要角色,就必須研究并密切關注三者之間的相互影響、相互依存和相互促進的聯(lián)系。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化是語言的管軌,而翻譯則是跨文化交際的傳通介質。語言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同時也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一個社會的語言是該社會文化的一個方面。因此,任何一種語言都不能離開文化而存在,都深深地植根于一定的文化土壤之中。著名人類文化學家博厄斯(Franz Boas)曾經(jīng)強調(diào):“必須在文化環(huán)境中處理語言現(xiàn)象和在社會背景中研究語言?!边@就是說,語言反映文化,又受文化所限制。語言有許多功能,它作為民族文化的載體,還有載蓄功能(Loadingfunction)。就此,美國著名翻譯家尤金·奈達(Eugene A.Nida)也曾提出:“對真正成功的翻譯而言,熟悉兩種文化甚至比掌握兩種語言更為重要。因為詞語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義?!蔽覈g家王佐良先生也曾經(jīng)指出:“譯者處理的是個別的詞,他面對的則是兩大片文化?!保?]由此可見,翻譯中最大的障礙是文化對語言的制約作用。
隨著時代的進步與科技的發(fā)展,跨文化交流日益頻繁。越來越多的中國傳統(tǒng)典籍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在世界各地傳播。在國內(nèi)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情況也是如此,即漢語翻譯為少數(shù)民族語。新疆是個多民族聚居的地區(qū),多文化的交流更為繁榮。而古典文學名著的翻譯則是這項大型翻譯活動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文化的交流、傳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翻譯過程中涉及到兩項工作:先將古代漢語轉換為現(xiàn)代漢語,再將現(xiàn)代漢語譯為現(xiàn)代維吾爾語。在翻譯過程中,由于維漢民族之間客觀存在的文化差異,以及譯者的主觀因素,會對譯作的質量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
文化對語言的影響涉及層面非常廣泛,從語音層面(Phonetic level)、詞匯層面(Lexical level)、語法層面(Grammatical level)、語用層面(Pragmatics level)直到語境層面(Context level)都會受到文化因素的影響。因此,就翻譯本身而言,譯者必須拋棄過去的“語言工具觀”(即只考慮語言工具本身),而應建立“文化語言觀”(即既考慮語言,又考慮文化)。換言之,譯者應當在兩種文化的大背景下比較語言差異,尋找最佳契合點,選取最合適的詞匯手段來完成跨文化交際的任務。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傳達語言載體所承載的全部信息(包括文化信息),從而避免翻譯中源語文化的流失。
蘇聯(lián)翻譯理論家索羅金(Sorokin)等人在論述話語及其民族文化特點時提出一種“空白”理論。所謂“空白”是指源語(Source language)中存在某種為異族文化接受者所不明白的、莫名其妙的、易于誤解的東西,造成異族文化的“空白”。他們把這種“空白”分為四種類型:(1)主觀型,即反映屬于不同語言文化的交際者的民族文化特點的空白;(2)交際活動型,即反映交際方面具有不同活動類型的民族文化特點的空白;(3)文化空間型,即反映文化背景不相一致的空白;(4)話語型,即由于話語作為交際工具而產(chǎn)生的空白。[2]
翻譯家常常借助這種“空白”概念描述詞的文化伴隨意義結構,采取各種補償手段填補這些空白。既是空白,就標志著存在某種想象世界的空間,為譯者提供一個聯(lián)想的天地,在心理上構成一個“聯(lián)想鏈”,去分解文化伴隨意義:“民族文化意義—相關(連帶)意義—聯(lián)想意義—象征意義”。不同的詞匯可表現(xiàn)為不同的文化伴隨意義,翻譯時當忠實譯出。
古典文籍都是在特定的歷史時期形成的,如《三國演義》之類的經(jīng)典之作已有幾百年的歷史,要從當今社會的角度來理解和詮釋則困難重重。所以貫穿典籍翻譯始終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做好有關作品的研究工作,涉及到歷史背景、主題思想、文化內(nèi)涵等多個方面以及哲學、語言學、歷史學、文學、文化學等多個學科領域。
古典文化在中國文化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高雅文化的代表,它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以及各種意境中不同意象的特征。作為一種意合形式的語言,漢語的語義承載實體是漢字,而漢字的最大特點則體現(xiàn)在“六書”上。“六書”是古人解說漢字的結構和使用方法而歸納出來的六種條例?!傲鶗钡母拍钍家娪凇吨芏Y·地官·保氏》,后東漢許慎在其《說文解字》中進行升華,歸納為“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六種形式。這是漢語與少數(shù)民族語言之間最大的差異。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如果不能處理好這兩種文化信息之間的傳遞,便會使源語文本中的精華——文化美感蕩然無存。因此,探討翻譯和誤讀以及由此所產(chǎn)生的新的意義也是當代翻譯研究必然涉及的理論課題。[3]對此,王宏印教授對翻譯型研究做出了詳細的闡述:何謂“翻譯型研究”?那就是以某一文化經(jīng)典文本為對象,參照比較其他相關文獻,通過文本翻譯(注釋是翻譯的基礎)進行作者思想的挖掘和理論系統(tǒng)化整理性質的研究。它的基本特點可以說不是脫離文本而空言理論,或離開翻譯而奢談創(chuàng)造。[4]王宏印教授所指的“翻譯型研究”就是在翻譯過程中挖掘原作作者的思想內(nèi)涵以及作品的真正價值所在,并把自己的理念和追求貫穿到譯本中,使經(jīng)典文本更具有現(xiàn)實意義。
楊自儉教授也強調(diào):“翻譯經(jīng)典作品首先要研究作品,同時一定要研究和繼承別人對作品研究的成果。這既是翻譯的基礎,也是把翻譯作為文化研究的基礎?!保?]
古典文籍最常見和最容易的翻譯方法是在兩種語言和文化中尋找對應詞,并且用地道流暢的維吾爾語來表達漢語的意義。譯者通常根據(jù)自己的文化興趣和經(jīng)驗,同時參照相關詞典和參考書的解釋,來確定某個古漢語詞對應翻譯為哪個維吾爾語詞。例如,“天”有時是指“asman①”,有時是指“k?k”還有時指“xuda”;“心”在此處譯為“k?ngül”,在那處譯為“yürek”,還可譯為“dil”或“qelb”——其實是把漢民族哲學和文化里獨特的東西對應為維吾爾族所熟悉的現(xiàn)象。這種翻譯表面上看起來很自然、很流暢,但是實際上會扭曲古代漢語典籍中所包含的思想內(nèi)涵與文化特色。所以我們應當重新審視這個問題,采取其他有效的翻譯方法來促進民族間的交流——跨文化交流。
(一)完全音譯
中山靖王劉勝之后,漢景帝閣下玄孫,姓劉,名備,字玄德。②
維譯:u jungshen jingwangi lyu shéngning pushti,hezriti jingdi xanining ewrisiidi.③
“中山”為地名,意為“中山”這一地區(qū)是他的封地;“靖”為謚號,是他死后,人們根據(jù)他的生平事跡與品德修養(yǎng)評定褒貶,而給予的一個寓含善意且具有評判性質的稱號;“王”則是東漢時期的最高爵位。翻譯時完全采用了音譯法,一一對應地將“中山”譯為“jungshen”,“靖”譯為“jing”,“王”譯為“wangi”。
(二)部分音譯(音譯+泛稱)
曹操表奏朝廷,封云長為漢壽亭侯,鑄印送關公。
維譯:saw saw xangha Iltija qilip,uninggha xenshu beglik mertiwe bergüzdi wetamgha yasap tapshurdi.
據(jù)《后漢書·百官志五》記載:“列侯……功大者食縣,小者食鄉(xiāng)、亭。”其意為:“在列侯中食祿于鄉(xiāng)、亭者稱為鄉(xiāng)侯、亭侯”。由此可見,“漢壽”為地名,代表封地;“亭”為行政區(qū)劃單位,表示該爵位的品級,即食祿于“亭”一級行政單位的地區(qū),“侯”則是該等爵位的通用名稱,品級低于“王”。
(三)完全意譯
及桓帝崩,靈帝即位,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共相輔佐。
維譯:xuendi xan dunyadin ?tkendin kéyin,lingdé xan textke chiqti,aliyserkerde du wu,mushawir chén fenler xangha hemdem boldi.
據(jù)《漢書·百官公卿表上》記載:“太傅,古官,高后元年初置,金印紫綬……位在三公上。”又據(jù)《后漢書·百官志一》記載:“太傅,上公一人。本注曰:掌以善導,無常職。”由此可見,“太傅”一職品級很高,但位尊職虛,并無實際權力,主要掌管禮法的制定和頒行。維譯本中將其譯為“mushawir”,意為“商議者,出主意的人”,大概可以表明太傅的職責,但有出入,意義模糊,不夠準確。
(四)部分意譯(意譯+泛稱)
諫議大夫劉陶,徑到帝前大慟。
維譯:meslihetchi tore lyu taw xanning huzurighakirip qattiq ah urdi.
據(jù)《后漢書·百官志二》記載:“諫議大夫,六百石。本注曰:無員?!薄爸G”字包含多重意蘊,而要義在“直言以勸正”?!墩f文》曰:“諫,證也。從言柬聲?!薄稄V雅·釋詁一》曰:“諫,正也?!薄蹲謪R》曰:“諫,直言以悟人也?!本C上所述,“諫”的基本內(nèi)涵是“以正直之言啟悟別人”。這也正是諫議大夫的職責所在,即掌管百官言行議論,向君王提出諫言。維譯本中采用“職能+官職泛稱”的方法,將“諫議”譯為“mesilihetchi”,在維吾爾語中意為“出主意的人、顧問、參謀”,大致可以反映出諫議大夫的主要職能,“t?re”則是維吾爾語中對古代官員的統(tǒng)稱。
(一)官職名稱概念不清
幽州太守劉焉,乃江夏竟陵人氏,漢魯恭王之后也。
維譯:yuju aymiqining hakimi lyu yen tégidin jyangshyadiki jinglingdinbolup,xen xanidanliqiningwangi lu gungning pushti idi.
“漢魯恭王”為西漢時期的爵位,“漢”表示朝代,“魯”表示該爵位的封地,“恭”為謚號,“王”是該爵位的名稱。譯者顯然沒有理解“漢魯恭王”這個詞的歷史文化概念,竟然將其音譯為“xen xanidanliqining wangi lu gung”,維吾爾語意為“漢朝王爺魯恭”,將“魯”這一封地名稱譯為人的姓氏“l(fā)u”,這顯然是不正確的。
(二)官職名稱職能錯位
1.適督郵行部至縣,玄德出郭迎接,見督郵施禮。
維譯:shu esnada xizmet netijilirini tekshürüsh üchün nahiyege baqawul kélipqaldi,lyu béy sheherdin uning aldigha chiqip salam berdi.
“督郵”是漢代各郡的重要屬吏,職能為代表太守督察下屬縣鄉(xiāng),宣達政令兼司法等。每郡分若干部,每部設一督郵。此處被譯為“baqawul”,在維吾爾語中“baqawul”的意為“王府的御膳房主管,王府的廚師”,這顯然與原文意思大相徑庭,完全背離了實際意義,讓讀者不知所云。
2.三人郁郁不樂,上街閑行,正值郎中張鈞車到。
維譯:aka-uka ücheylen ichi pushup kochida bikar yürginide,harwada kétiwatqan orpaq beg jang jünge uchrap qaldi.
“郎中”在漢朝時為帝王侍從官的通稱,其職責為護衛(wèi)、陪從,隨時建議,備于顧問及差遣。維吾爾文版中被譯為“orpaq beg”,“orpaq”在古代維吾爾語中意為“衣服、衣裳、穿戴”,“orpaq beg”整體意義則為“掌管官服的官員”,這也與該官職本身的意義完全不符。
(三)官職名稱等級不分
東漢時期的地方官制沿襲西漢的郡縣制,與西漢不同的是:地方行政區(qū)劃由郡縣制轉變?yōu)橹荨⒖?、縣三級制度。州、郡、縣的最高長官依次為州牧(刺史),太守、縣令(縣長)。東漢還將洛陽之外的地區(qū)劃分為十二個州,各遣刺史一人為長官。另以京兆、左馮翊、右扶風、河東、河南、河內(nèi)、弘農(nóng)七郡為司隸校尉轄區(qū),稱司隸部(漢代州也稱部)。其對應關系如下:
州—州牧(刺史)—aymaq hakimi
郡—太守—aymaq hakimi
縣—縣令(縣長)—ambal
以上可以看出,“州牧(刺史)”與“太守”都翻譯為維吾爾語的“aymaq hakimi”,而據(jù)史實來看,這兩者無論從管轄區(qū)域,還是職權范圍來看,都有著很大的區(qū)別,這表明譯者對東漢末年時期的全國行政區(qū)劃以及地方行政官制并沒有深入地了解。況且漢民族自有朝以來,就十分注重級別的高低。因此,如果不細致地對官職名稱進行區(qū)別劃分,很難反映出漢民族崇尚禮制的文化心理特征。
(四)官職名稱形式不一
譯本中“大將軍”這一官職名稱有兩種翻譯形式:一種是“aliy serkerde”;另一種是“ulugh serkerde”。其中的“大”采用了兩種翻譯形式:“aliy”和“ulugh”。在維吾爾語中“aliy”意為“最高的、高等的、高級的”等;“ulugh”意為“偉大的,首領、頭目,大”等。雖然這兩種表達方式都可以表明大將軍“權力大,地位高”的特點,但是,筆者認為官職稱謂作為歷史性專用名詞,應當統(tǒng)一規(guī)范,即一種官職名稱只用一種翻譯形式,這樣才不會產(chǎn)生歧義。
上述問題的產(chǎn)生,筆者認為主要有客觀與主觀兩方面的原因:
(一)客觀原因
就官職名稱本身來看,是文化中相對穩(wěn)定的因素,但是,縱觀中國5000多年的朝代更迭,其職能的變化也很大。
1.同一官職名稱不同時期的職能變化
新的王朝誕生,在官制方面會對前朝有所承襲,但同時也會有所變化。例如:“刺史”一職,在西漢武帝時設置,原為巡查一州各郡縣的監(jiān)察官員。后來王莽稱帝,一改前制,使刺史的職權進一步擴大,完全由監(jiān)察官員變?yōu)榈胤杰娬啄X。因此,職能的變化會對譯者的翻譯活動產(chǎn)生干擾。
2.特定歷史時期出現(xiàn)的特設官職
在某些特定歷史時期會因政治需要增設一些特殊官職。例如:漢末三國時期,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太傅、大司馬、大將軍為上公,位在三公之上。其中的大將軍就是最高軍事長官。但據(jù)《文獻通考》卷五十九·職官考十三記載:“魏黃初中,又有上大將軍,以曹真為之(吳亦以陸遜為上大將軍,諸葛恪為大將軍)。”由此可見,“上大將軍”替代了“大將軍”的位置,成為最高軍事長官,掌管全國的兵馬。譯者如果不熟悉這段歷史,就不會注意到這些微妙的變化,而只是按常規(guī)翻譯為“ulugh serkerde”就會使文不達意,導致偏誤。
(二)主觀原因
《三國演義》涉及文學、政治、歷史、軍事等諸多領域的思想,要想準確地譯出確實不易。維吾爾族譯者既有自己哲學的、宗教的、文化的先入之見,也有著不同的價值觀念、思維方式、表達特點,再加上古代與現(xiàn)代的歷史差異,在翻譯古典文籍時難免會產(chǎn)生語義誤解和錯位的現(xiàn)象。
在跨文化翻譯中,譯者的母語(目的語)知識是基礎,但是更重要的是譯者的第二語言文化(源語)水平。王福祥教授曾指出:“一位成功的譯者或優(yōu)秀的譯評專家,往往是充滿兩種文化意識與精通兩種有關語言的真正意義的文化人?!保?]這就要求譯者必須充分了解中國古典文學及中國歷史,才能在翻譯中準確把握,力求精準。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的譯作才能達到“信、達、雅”的文學效果。而維譯本兩位譯者的古代漢語的水平或許略顯不足,對原作歷史文化背景把握可能還不夠精準,因此,會對《三國演義》這一古典文籍的翻譯活動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
解決問題的前提是要明確問題的本質與類型,針對當前中國傳統(tǒng)典籍翻譯為維吾爾語中產(chǎn)生的不當翻譯現(xiàn)象,筆者認為鑒于這些復雜情況,應當認真對待,進行一定的規(guī)范化,使其更好地傳播中國傳統(tǒng)古典文化。
(一)根據(jù)讀者確定翻譯的指導思想
德國功能主義翻譯學派指出:只要能達到譯介目的,對原文本既可以采用逐字直譯的方法,也可以采用意譯或者改譯的方法,當然也可以采用多者結合的方法。
如果譯作針對一般大眾群體,沒有相關文化與知識背景,則在翻譯時就不必過于嚴格,甚至可以省略不譯。例如,讀者們不會關心把“大臣”翻譯為“wezir”和“t?re”有什么不同。
如果譯作是以推廣傳播中國古典傳統(tǒng)文化為目的,針對的讀者則主要是主攻漢語言或者相關學科專業(yè)的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學者等知識分子,譯文則力求精確,盡可能多地基于兩民族的文化內(nèi)涵,傳達跨文化、跨語言背景下的有效信息,以供讀者參考,并有所領悟,有所啟發(fā)。
(二)轉變翻譯方式
西方翻譯界普遍認同“將外語譯成母語”的翻譯原則,并稱為“順譯”(Direct translation),而母語譯為外語則是“逆譯”(Inverse translation),又把母語譯者同外語譯者合作的方式稱為“合作翻譯”(Team translation)。就中國古典文籍的外譯,著名文學家余光中先生也曾提出:“最理想的譯法,應該是中外的學者作家兩相合作,中國人的中文理解能力配上英美人英文的表達力,當可無往不利?!保?]這種翻譯理念同樣可以為國內(nèi)少數(shù)民族語言翻譯界所用,開辟中國本土翻譯的新天地。
筆者也認為“合作翻譯”的方式最好,因為古典名著的翻譯是一項跨文化、跨語言、跨學科的大型活動,需要各方面的學者強強聯(lián)合才可以完成。一方面是深諳漢維語言的翻譯家,一方面是歷史學、地理學、文學、語言學等方面的學者共同合作,這樣產(chǎn)生的譯文質量更高,效果更好。
(三)改進翻譯策略及方法
翻譯策略指翻譯中對歸化與異化的靈活運用。翻譯方法則指翻譯中在一定的語境中對字、詞、句以及語篇的具體處理方法。翻譯并不是簡單地、機械地在兩種語言之間尋找對應詞,那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死譯、硬譯。正確的理念是將具體的翻譯方法上升到文化層面,使歸化與異化有機地結合,既要重視信息傳遞,又要注重文化傳播,使譯文達到最佳效果。進一步說,翻譯中沒有一成不變的指導理論,實踐中也沒有絕對的理論與實際的一一對應。翻譯理論需要在翻譯實踐中得到檢驗,反過來,翻譯過程中所遇到的問題則會使翻譯理論不斷充實,更加完善,兩者之間是相輔相成的關系。
以美國著名翻譯家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為代表的后殖民主義翻譯理論,批判了長期以來盛行的“流利”、“自然”、“透明”的歸化翻譯策略,提出了保持異國情調(diào)、尊重差異的異化的翻譯方法,認為異化翻譯在今天特別重要。他還認為:歸化和異化并不是對立的二元,而會隨著時間和地點的改變而改變。文化移植需要多種方法與模式,歸化和異化都有存在的可能。因此,異化的翻譯策略并不是鼓勵漢籍維譯采取硬譯、死譯的方法,更不是全盤漢化而導致譯文不堪卒讀,那樣也違背了文化交流的初衷。而是主張在努力把漢語譯為地道的維吾爾語的過程中,盡量尊重漢語的文化特色,減少損害民族文化的藝術形象。
1.音譯加注
古典文籍的翻譯采用音譯來處理文化特色詞并不是意味著其他民族語言的貧乏。相反,這在某些方面是豐富譯入語言詞匯的一種嘗試。畢竟,特別的文化需要特有的詞匯來表達。當然,這種音譯也不可濫用,主要針對具有特殊文化意義的重要術語或者某些內(nèi)涵深刻卻難以意譯的詞。
音譯加注法的使用在現(xiàn)代翻譯中并不少見,如科技產(chǎn)品名稱,醫(yī)藥名稱,歷史、地理專用名稱等。這種方法主要針對無等值詞(文化局限詞),是指一個民族語言中那些表達獨特文化內(nèi)容并且在其他語言中難以找到相對應的詞,即在其他語言中無法用詞義要素來翻譯的詞。筆者認為該方法同樣適用于典籍中文化局限詞的翻譯,音譯可以讓讀者明白該詞的讀音及字面意義,加注則可以讓讀者明白其歷史文化內(nèi)涵,從而加深對文本的理解程度。
2.創(chuàng)造新詞
即利用維吾爾語構詞材料及構詞法重新創(chuàng)造新詞,來表達原文中表示特有事物的詞。新詞新語的產(chǎn)生會使一種語言更富有活力,也是語言接觸的必然結果。香港嶺南大學著名教授孫藝鳳指出:“新詞匯為譯者創(chuàng)造更廣闊的文化和政治空間去表達自身群體的文化和政治關切,并從不同的政治視角審視跨文化問題”。[8]
但是,創(chuàng)造新詞一定要秉承謹慎的態(tài)度,一是創(chuàng)造的新詞既要意義表達準確,又要符合譯文語言的構詞規(guī)則,切不可主觀臆造;二是創(chuàng)造的新詞要能為操譯文語言的讀者所接受,不要生搬硬套,從而造成詞義的混亂。
3.省譯法
即刪去不符合目標語思維習慣、語言習慣和表達方式的詞,以避免譯文累贅。中國古代某些官職名稱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chǎn)物,存留時間短暫,不具有深層文化含義,不能代表時代主流文化,故可省去不譯。這樣不僅簡潔易懂,也不會破壞譯文的文學完整性。
當代跨文化交流日益頻繁,中國古代文化典籍的翻譯工作也如火如荼,尤其是在少數(shù)民族聚居地區(qū),這種活動更是日益興盛。本文就維漢兩民族的文化差異,對維譯本《三國演義》中官職名稱翻譯的一些問題進行了闡述和分析,并提出了一些建議。筆者認為跨文化領域的翻譯中仍然會遇到許多問題,但是只要譯者足夠地重視語言背后的文化背景,不斷創(chuàng)新翻譯策略及方法,翻譯水平不斷進步,就一定可以扮演好“文化使者”的角色,完成信息傳遞與文化傳播的雙重任務。
注釋:
①文中引用的維吾爾語示例均為其拉丁維吾爾文轉寫形式。
②文中的漢語示例均引自羅貫中(明).繡像全本三國演義[M].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0.
③文中的維吾爾語示例均引自羅貫中(明).三國演義(維吾爾文)[M].阿吉·亞庫甫,吾拉木·吾普爾(譯).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12(該版本根據(jù)人民文學出版社1973年2月北京第3版,湖北第17次印刷本翻譯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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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15
A
1671-6469(2016)-05-0077-07
2016-07-01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項目“新疆漢維雙語公示語翻譯研究”(XJGRI2015102)的階段性研究成果。本文在“全國首屆新疆民族語文翻譯研究生學術研討會”中獲優(yōu)秀論文獎。
景治強(1990-),男,新疆烏蘇人,新疆師范大學語言學院碩士生,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胡毅(1953-),男,新疆伊寧人,新疆大學人文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維漢翻譯理論及文化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