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超
(蘭州大學文學院,甘肅蘭州73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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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尤利西斯》的互文性藝術
韓超
(蘭州大學文學院,甘肅蘭州730020)
摘要:愛爾蘭意識流大師喬伊斯的代表作《尤利西斯》有著龐大的象征體系、晦澀的語言和令人驚嘆的文體風格,讓無數(shù)讀者望而卻步;作品所涵蓋的豐富主題意義也深藏于文本之中使讀者不易把握。對《尤利西斯》的互文性解讀有助于理解小說的語言和結構,參悟其廣博深邃的含義。文章從文本形式、意義生成和審美效果三個方面探討了《尤利西斯》的互文性藝術。
關鍵詞:喬伊斯;《尤利西斯》;互文性;互文性藝術
“互文性”(Intertextuality,又譯作“文本間性”“文本互涉”)這一概念由法國后結構主義文論家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1941—)在其著作《符號學》(1966年)中提出。她認為“任何作品的本文都像許多行文的鑲嵌品那樣構成的,任何本文都是其他本文的吸收和轉化”①。也就是說,一切文本都具有互文性的特點;一切文本都在歷史文本的基礎上建立起來,并對歷史文本進行改造、加工、應答以此創(chuàng)造出新的文本?!队壤魉埂芬膊焕?,互文性是喬伊斯創(chuàng)作文本的重要方法。文章擬從文本形式、意義生成和審美效果三個方面來探討《尤利西斯》的互文性藝術。
一、互文性與文本形式
在《尤利西斯》中,互文性的應用無處不在。在情節(jié)安排和框架結構上,《尤利西斯》主要與荷馬史詩《奧德修紀》和但丁的《神曲》存在明顯的互文關系,同時還有來自其他經(jīng)典作品如《失樂園》《哈姆萊特》等的“馬賽克”式的互文性點綴??梢哉f,《尤利西斯》是互文性這一理論最好的注解。
首先,從故事情節(jié)來看,《尤利西斯》與《奧德修紀》存在著明顯的互文關系。雖然《尤利西斯》的故事發(fā)生在現(xiàn)代都市都柏林,故事中的人物也不再是荷馬史詩中的英雄人物,但作者不僅直接以奧德修斯的拉丁名字“尤利西斯”為小說命名,而且在情節(jié)結構、人物關系上都與《奧德修紀》有著反諷的對應關系。小說有三部分共十八章,這三部分的標題與《奧德修紀》中的相同,均為《帖雷馬科》《尤利西斯的漂泊》及《還鄉(xiāng)》。在此,喬伊斯“令人信服地證明了作者借助神話典故來創(chuàng)作一部史詩般現(xiàn)代小說的意圖”②。小說的第一部分(1—3章)斯蒂芬離家出走,尋求精神上的父親與《奧德修紀》中奧德修斯之子特雷默克斯出海尋父的情節(jié)相對應;第二部分(4—15章)布盧姆在都柏林無所事事地游蕩對應著奧德修斯十年歸家所經(jīng)歷的漫長漂泊;而第三部分(16—18章)斯蒂芬和布盧姆在彼此身上找到精神寄托,形同父子的二人一起回到布盧姆的家,莫莉也最終在思想上選擇了丈夫布盧姆則對應了奧德修斯歷經(jīng)千辛萬苦后歸家與妻子佩涅羅佩團聚。
其次,從小說具體的結構細節(jié)來看,《尤利西斯》與《神曲》的互文關系清晰可見?!队壤魉埂非擅畹乩昧恕渡袂返慕Y構來組織現(xiàn)代人的精神世界?!皢桃了棺屗挠⑿弁ㄟ^現(xiàn)代主觀想象的地獄”,“書的中心部分好似一個螺旋,沿著現(xiàn)代非現(xiàn)實世界向下旋轉,沿著報社、圖書館、酒吧和其他場所前進,最終到達夜城妓院”③。這個“現(xiàn)代主觀想象的地獄”就是斯蒂芬和布盧姆的整個內(nèi)心世界,他們在這里墮落,也在這里迷失,整個都柏林也隨他們一起墮落迷失,變得黯淡無力。
從文體上考察,《尤利西斯》是一場文體的狂歡,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出了互文性。小說共有十八章,每一章的文體隨內(nèi)容的變化而變化,文體與內(nèi)容融為一體。而“互文性”表現(xiàn)得最為奇特的是第十四章——《太陽神的?!?,這一章“堪稱一部活的英語文體發(fā)展史”④。作者不僅借用文字藝術的發(fā)展史來象征胎兒的發(fā)育過程,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通過對重要文體的模仿和戲仿,將本章幾條線索的發(fā)展與文體的演變過程有機地結合起來,如布盧姆的身份在文體的不斷變換中逐漸暴露出來,斯蒂芬背棄了班揚的價值體系而沉溺于淫欲之中。在第十七章——《伊大嘉》中,喬伊斯插入了樂譜、賬單、尋人啟事等,甚至把“布盧姆茅宅”的設備在清單上列出來,他還運用了大量的數(shù)學、天文、地質語言,這些敘述不帶任何情感色彩,表面上它們之間不存在任何聯(lián)系,但是互文性閱讀使它們形成一個意義豐富的文本。冷冰冰的敘述無法讓讀者讀出布盧姆和斯蒂芬之間父子般的親密與溝通,也看不到他們連續(xù)性的活動,這種非個性化的文體給讀者帶來一種不同的閱讀體驗。
另外,《尤利西斯》還吸收了西方經(jīng)典文本如《失樂園》《哈姆萊特》等重要的標記性元素。喬伊斯把歐洲博大精深的文化和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社會精神的空虛和頹廢對應起來,并將它們“馬賽克”式地鑲嵌進小說文本中,以此產(chǎn)生強烈的反諷效果,賦予作品一種歷史縱深感。小說多處改編、引用莎士比亞戲劇原文。在第十五章,斯蒂芬如此沉思著:“To have or not to have,that is the question.”⑤喬伊斯將斯蒂芬身處妓院時如何同妓女行樂的思考與哈姆雷特對整個丹麥國家安危的擔心相聯(lián)系,現(xiàn)代人肉體與精神的雙重墮落之事實與丹麥王子憂國憂民的責任心在互文中構成反諷。如此對西方經(jīng)典文本的改編及引用比比皆是,然而這些文本“碎片”在《尤利西斯》中并不是孤立地存在的,它們正是通過互文性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碎片”不僅具有源文本意義,更被賦予了新的意義,進而成為小說的一部分。
總之,喬伊斯注重與各類文體的互文性,構造了一個虛實結合、紛繁復雜的世界,無數(shù)“碎片”在其小說中相互碰撞、交融,使無限意義之生成成為可能。
二、互文性與意義生成
互文性是作品意義生成的重要因素,它消解了原文本的一切并產(chǎn)生諸多“碎片”,又利用“碎片”在新文本中孕育出無數(shù)意義生成的可能性。喬伊斯以尤利西斯為小說名說明了與荷馬史詩《奧德修紀》的互文是小說文本意義生成的重要因素,單單《尤利西斯》的文本并不能完全清晰地傳達出作者的思想。三個平凡庸俗的現(xiàn)代人身上隱藏著的時代問題和危機只有在與《奧德修紀》進行互文性解讀時才較好地呈現(xiàn)出來。
喬伊斯非常巧妙地利用《奧德修紀》的故事情節(jié)和框架結構,在《尤利西斯》中塑造了三個平庸甚至有些齷齪的現(xiàn)代人形象,把神話和現(xiàn)實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由此也賦予小說神話的特征以及內(nèi)在的統(tǒng)一性和凝聚力。
喬伊斯在設置人物時完成了英雄與反英雄的錯位對照。奧德修斯久戰(zhàn)不歸,求婚者蜂擁而至騷擾其妻,損耗其家產(chǎn),使其兒子特雷默克斯無家可歸。特雷默克斯不畏艱險,出海尋父,四處漂泊,面對種種磨難毫不動搖,終于在神靈的指引下尋得父親。而現(xiàn)代的特雷默克斯——斯蒂芬卻是一個精神空虛,整天無所事事的青年教師。他雖有自己的藝術理想,卻是一個宗教叛逆者。母親彌留之際讓他為她的靈魂祈禱,可他拒絕母親的宗教,拒絕為她祈禱。現(xiàn)代人斯蒂芬丟失了愛、善良與溫暖,守著冷漠、固執(zhí)與自私,他的理想其實是建立在宗教迷失之上的。而喬伊斯以此想傳遞的是:不僅斯蒂芬是迷茫的,整個現(xiàn)代社會都是迷茫的;現(xiàn)代人已經(jīng)喪失了古代英雄的全部勇氣和智慧,他們的精神世界完全坍塌了。
《奧德修紀》中的奧德修斯是一個智勇雙全的典型英雄形象。奧德修斯在特洛伊戰(zhàn)爭中表現(xiàn)出色,戰(zhàn)后又歷經(jīng)重重磨難才得以重返家園。他勇敢強悍,富有智慧,對敵人毫不留情,對妻子一心一意。漂泊十年后,他才得以與忠貞的妻子和英勇的兒子團聚。而作為現(xiàn)代精神荒原上的“奧德修斯”——布盧姆卻行為猥瑣,俗不可耐。喪失性能力的布盧姆,對于妻子的淫蕩行為,怒不敢言,自慚形穢。為滿足自己那少得可憐的性欲,他用假名和一個從未見過面的情人通信,又在海邊偷窺少女。對布盧姆的日?,嵤?、生理和心理活動的描寫旨在表明:布盧姆是一個喪失了人格尊嚴、猥瑣迷茫的現(xiàn)代人;現(xiàn)代西方社會再也沒有古希臘神話中的英雄,英雄的精神早就銷聲匿跡,無處可尋。
與佩涅羅佩對丈夫、對家庭的忠貞不二形成諷刺對應的是莫莉追求肉體刺激的強烈欲望、她的放蕩和不節(jié)制行為。莫莉被認為是“道德淪喪的年代里一種普遍哲學觀的反應”,“整個資產(chǎn)階級社會墮落的縮影”⑥?!秺W德修紀》中的忠誠和諧狀態(tài)已經(jīng)被斯蒂芬對父輩的背叛,布盧姆和莫莉對彼此、對家庭的背叛徹底打破了。他們找不到精神歸屬,也成不了現(xiàn)代世界的英雄。在第十七章的結尾處,面對他們將“到哪里去”這個問題,喬伊斯的回答是一個黑點,即沒有答案。一個黑點代表了無限虛空,或許也代表了現(xiàn)代人的無家可歸?!队壤魉埂方弑M全力反英雄,反崇高,反理想,突出人性中的庸俗、丑陋、猥瑣,甚至精神的畸形;消解了英雄史詩的價值體系,將人們帶到現(xiàn)代精神荒原上,讓人無所適從,無可奈何?!队壤魉埂窐酥局⑿畚膶W的結束。
《尤利西斯》與《奧德修紀》的互文性解構了一系列文本碎片在源文本中的意義,解構了崇高的英雄世界;又通過眾多碎片重構了一個平凡、庸俗、骯臟的現(xiàn)代都市社會,生成了連作者本人也沒預想到的豐富意義。
三、互文性與審美效果
羅蘭·巴特在《S/Z》一書中指出,文本帶給人的審美體驗可分為“快樂的”與“極樂的”兩種,并將文本分為“快樂的”與“極樂的”兩類。他認為極樂文本會破壞讀者和語言的關系,擾亂讀者對歷史、文化等的假定。讀者在閱讀極樂文本時會感到不舒服甚至厭煩,完全沒有閱讀快樂文本時的舒適。如前所述,《尤利西斯》在文本形式上與經(jīng)典互文,但都進行了革新,從而顛覆了單一的極樂文本文學傳統(tǒng)。從讀者接受的角度說,文本的一切意義只有在讀者的閱讀中才能最終完成,所以,只有當讀者參與到作者的互文性策略的運作中,作品才能最終實現(xiàn)其價值?!队壤魉埂凡粌H僅是現(xiàn)實主義的可讀性快樂文本,也是需要讀者參與的可寫性極樂文本。
小說名“尤利西斯”就讓讀者產(chǎn)生一種閱讀期待。他們期待著荷馬史詩般明朗清晰的故事情節(jié)、驚心動魄的回鄉(xiāng)之旅以及崇高俊美的英雄人物。但喬伊斯的寫作卻使讀者的那份期待頻頻遇挫,直至完全消解。精彩絕倫的海上經(jīng)歷變成骯臟都市里毫無目的的漫游,智勇雙全的英雄變成猥瑣庸俗、精神殘缺的性無能者,對丈夫忠貞不渝的楷模則變成都柏林的蕩婦?!秺W德修紀》中兩條故事線索不復存在,小說《尤利西斯》甚至很難稱得上是一個故事。傳統(tǒng)小說清晰明朗的故事脈絡消失了,核心故事情節(jié)和典型人物的典型性格也不見蹤影,替代的是不斷變換的敘述視角和雜亂無章的意識流思緒;徹底消解了傳統(tǒng)小說的線性敘事方式。非線性敘事策略破壞了傳統(tǒng)的閱讀習慣和愉悅的閱讀體驗,讀者如置身于迷宮中,因自己難以駕馭文本而產(chǎn)生巨大的挫敗感。然而,隨著閱讀的不斷深入,文本便會激發(fā)讀者新的閱讀期待,幫助他們在眼花繚亂的互文性文本中尋找關于文本的答案,進行創(chuàng)造性解讀,同時體會羅蘭·巴特所說的夾雜著痛感的“極樂”滋味?!队壤魉埂分械膸讉€人物形象,如第一章中賣牛奶的老婦人、第十三章中的戈蒂等,從文本上來看她們都是一閃而過甚至是不值一提的,按傳統(tǒng)的閱讀習慣讀者很可能會把她們忽略不計,但從互文性的角度來探究卻可以在她們身上挖掘出非常濃厚的文化寓意。“貧窮的老嫗”“最漂亮的?!北臼枪爬系膼蹱柼m的名字,斯蒂芬卻用它們來形容賣牛奶的老婦人。經(jīng)過互文性的解讀我們可以把“賣牛奶的老嫗”看作貧窮衰老、無力養(yǎng)育她的國民的愛爾蘭;又可以解讀成是“來自神秘的早晨的使者”,像雅典娜激發(fā)特雷默克斯一樣激發(fā)斯蒂芬去尋找他的“精神之父”,也激勵他去創(chuàng)造愛爾蘭所缺乏的民族意識。這樣,喬伊斯關于文本的迷宮在讀者不斷進行互文性解讀的過程中清晰明朗地顯現(xiàn)出來了。
《尤利西斯》的文體多樣性也同樣改變了讀者的傳統(tǒng)閱讀習慣,讀者必須用極大的耐心學會一套破譯現(xiàn)代文本的方式,在變幻莫測的文體中找到意義的結合點,在不被表層敘述所迷惑的同時把被作者刻意省略掉的句式和文本內(nèi)容讀出來并進行填充。通過《尤利西斯》,喬伊斯在文體上創(chuàng)造性地開啟了一個全新的審美世界,帶來一種全新的閱讀方式。當讀者沉迷于尋找文本之間的互文性時,情節(jié)似乎變得沒那么重要了。《尤利西斯》不是講述一個情節(jié)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而是變成一種值得讀者不斷地探討其美學意義的藝術。喬伊斯有意讓讀者花費較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破解他所設的迷宮,很顯然,文體形式的陌生化所帶來的審美體驗部分替代了本應由故事情節(jié)的跌宕起伏所帶來的審美體驗。同樣需要強調(diào)的是,《尤利西斯》文體上的諸多變化并不是毫無邏輯可循的。這個由語言文字所構成的看似混亂不堪的文體世界所對應的正是那個荒誕的西方現(xiàn)代社會?!队壤魉埂返牡谄哒拢髡咭桓闹傲碌臄⑹鑫捏w,別開生面地使用了新聞文體;創(chuàng)造性地打破了小說和新聞報道之間的界限;他運用了現(xiàn)代印刷藝術安排小說的情節(jié)并大量運用了新聞語言。作者把每一部分都命名為新聞標題,這樣一章的結構就是一份報紙的結構。在這一章里新聞文體不僅對應著布盧姆在《自由人報》報社和《電訊晚報》報社的經(jīng)歷,更是因為第七章作者已不再通過斯蒂芬和布盧姆的意識流感知周圍的世界,因而把敘述的視角轉到了對整個都柏林以及都柏林人的精神狀態(tài)的敘述。都柏林混亂無序的狀態(tài)在敘述者一個又一個毫無關聯(lián)的鏡頭中體現(xiàn)出來,喬伊斯筆下都柏林的生活是與報紙上龐雜無端的內(nèi)容相統(tǒng)一的。小說的文體形式與文本內(nèi)容合二為一,獲得了甚至比文本內(nèi)容更重要的地位。
四、結語
總之,偉大的愛爾蘭文學家詹姆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以全新的藝術技巧對文學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其精妙絕倫的互文性敘事策略融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為一體,把一個平淡的現(xiàn)代故事書寫成了一部偉大的現(xiàn)代史詩,從而結束了英雄文學的時代,給讀者帶來一種文體狂歡和夾雜著痛感的極樂的文本體驗。
注釋:
①朱立元:《現(xiàn)代西方美學史》,上海文藝出版社,1993年,第947頁。
②④李維屏:《喬伊斯的美學思想和小說藝術》,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169頁,第221頁。
③陳恕:《〈尤利西斯〉導讀》,譯林出版社,1994年,第20-21頁。
⑤詹姆斯·喬伊斯:《尤利西斯》,蕭乾、文潔若譯,文化藝術出版社,2002年,第592頁。
⑥侯維瑞:《現(xiàn)代英語小說史》,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5年,第271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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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劉燕.變形的神話:《尤利西斯》敘述文體的審美透視[J].廣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8(3):51-57.
責任編輯:趙青
doi:10.3969/j.issn.1673-0887.2016.02.009
收稿日期:2015-09-28
作者簡介:韓超(1991—),女,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0887(2016)02-003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