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空頭與奧斯卡

電影《the big short》中文譯為《大空頭》，這是一部把金融題材搬上電影熒幕的作品，由美國派拉蒙影業(yè)公司發(fā)行，影片根據(jù)邁克爾·劉易斯同名小說改編。2016年，該片在第88屆奧斯卡金像獎獲得最佳最佳改編劇本獎。這部片子更像是一部紀錄片從多個角度還原2008年次貸危機的始末，試圖解釋更加復雜的金融衍生品，和各方多空力量的博弈。

“自由放任，一直到你陷得足夠深為止。”曾經(jīng)的“華爾街之王”，所羅門公司首席執(zhí)行官約翰·古特弗羅因德這樣總結(jié)華爾街的法則。

華爾街的核心工作在于配置資本，其股票市場和債券市場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發(fā)全球范圍內(nèi)的經(jīng)濟波動。在20世紀前半期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沖擊后，全球金融體系重建，并在三十年過后中邁入了一個高速發(fā)展的階段。人們都以為抓住了金融的規(guī)律；然而，那一句話——“想要明牌嗎？賣空所羅門兄弟的股票?！薄攀堑莱隽私疱X游戲的本質(zhì)。普通人眼中那只有精明人以精明之道才能操縱得游刃有余的經(jīng)濟活動竟然可以如此“沒有道理”，可事實就是讓投資者們大跌眼鏡。

“明牌”“賣空”“所羅門”中的任意一個詞都會刺激到華爾街金融市場的神經(jīng)。在20世紀80年代的美國，那是一段操盤者正喪失金融理智而市場上卻滿眼虛假繁榮的時期，因為華爾街正圍繞著美國不斷增長的國內(nèi)外債務進行更大范圍的資產(chǎn)包裝、銷售和組合。

翠綠色的巨額美鈔高速流動，上億的資產(chǎn)從一個公司到另一個公司，甚至僅僅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股票經(jīng)紀人的彈指一揮間。要想生存，便須忘記自我、忘記道德、忘記明天，要相信這世界上有包贏不賠的賭博，要有期待自家公司股票猛跌的詭異想法。

往往在金融危機到來之前，金融市場還是一派樂觀的景象。2008年之前的華爾街也是如此：房價持續(xù)升高，華爾街的高管們拿著天價分紅；與此同時，各種各樣的金融衍生品也在市場泛濫，華爾街的大公司們瘋狂而盲目地給出了不少次級貸款。

然而，一群年輕的投資人看透了市場瘋狂背后的危機，他們利用危機做空了市場，最終打敗了華爾街的大公司?！洞罂疹^》講的就是這群做空鬼才的故事，但是，除了做空者的傳奇，《大空頭》有更深刻的寓意。作者邁克爾·劉易斯曾經(jīng)在所羅門公司工作數(shù)年，最終主動離開了華爾街，成為了撰稿人、作家。作為一個逃離華爾街的人，劉易斯深知金融業(yè)的內(nèi)幕，在做空者的故事背后，隱藏著金融行業(yè)的巨大漏洞，而在這樣的漏洞面前，貪婪的人性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金融行業(yè)就像一座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去，但里面的人想出來。在《大空頭》這本書中，

劉易斯描述了不少向往金融業(yè)的人，比如邁克爾·巴里。雖然他是醫(yī)學生，雖然他只有一只義眼，但是巴里深深癡迷于股票市場的內(nèi)部運作。 最終，他放棄了神經(jīng)病學的學習，成為了一名理財經(jīng)理。 然而，劉易斯本人卻是主動離開金融圈的那一位，曾經(jīng)身處其中，而后跳出怪圈的人，往往更能看透本質(zhì)。

華爾街的魅力，在于它帶來的巨額財富，光是這些數(shù)字就足以讓金融圈外的人們羨慕不已，這也讓華爾街人離不開華爾街。摩根士丹利的明星交易員豪伊·許勒布在2006年底拿到了2500萬美元的紅利。交易員趙文為紐約人壽保險公司管理一個投資組合時，每年收入是14萬美元。然而，在他當上擔保債務權(quán)證經(jīng)理的某一年，他拿回家2600萬美元。這一年的收入，相當于他在紐約人壽保險公司工作幾輩子的收入。

在高收入的背后，金融業(yè)的漏洞已經(jīng)逐漸危及整個行業(yè)。次貸市場的金融機構(gòu)、評級機構(gòu)、投資者等為了自身利益，形成了混亂的交易網(wǎng)。金融衍生品在市場上泛濫，評級機構(gòu)的標準越來越松，各種各樣的次級貸款被評為3A級，已經(jīng)出現(xiàn)問題的貸款都能被評為3B級。

然而，在華爾街大公司評估風險時，他們依靠的就是貸款的評級?！?A級給了所有人一個忽略風險的借口?！憋L險其實一直擺在華爾街大公司的面前，只是他們選擇視而不見罷了。在利益面前，人們?nèi)滩蛔∠蚰Ч淼皖^。

華爾街金融體系已經(jīng)腐敗至極。終于到了2008年，危機大爆發(fā)。華爾街的大公司不是已經(jīng)破產(chǎn)就是與破產(chǎn)糾纏不清，世界正在以人們想象不到的速度坍塌。摩根士丹利和高盛的股票一瀉千里，而且顯然，除了美國政府，誰也救不了它們。

在2008年的這場金融危機中，最可怕的并不是公司的破產(chǎn)。而是破產(chǎn)之后，華爾街大大公司依然如舊。在《大空頭》里，劉易斯描述的大部分犯下了罪行的人并沒有付出應有的代價，只有少部分倒霉蛋不幸進了監(jiān)獄。

2008年9月18日，雷曼兄弟宣布破產(chǎn)，美林集團宣布虧損552億美元，美國股票市場暴跌。在這一切之后，救世主終于出現(xiàn)了。美聯(lián)儲宣布向美國國際集團提供850億美元，以清償美國國際集團的虧損，其中最大的一筆是美國國際集團簽高盛的139億美元。這些或多或少最后都是由美國的納稅人買單。剛剛遭受過巨大危機的華爾街，看起來并沒有太多真正的變化。人們利用金錢的漏洞犯罪，罪惡會產(chǎn)生后果，但是后果距離行動的時間太遠，以至于人們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在這場危機里，做空者是最孤獨的勝利者。他們通過對賭賺取了巨額財富，通過做空市場，創(chuàng)造了流動性。做空者之一，天才艾斯曼說，“就像喂養(yǎng)野獸，我們喂養(yǎng)野獸，直到它發(fā)瘋?！?/p>

在《大空頭》里，其實沒有人是勝利者。雖然做空者在最后贏得了金錢，但是他們的勝利是異常孤獨的，他們從來也不是真正的贏家。在一切塵埃落定后，有的做空者對這一切財富的來去產(chǎn)生了虛無感；而有的做空者對自己“做空市場”的行為還有感情上的掙扎。在金錢的巨大漏洞面前，沒有人能夠真正的全身而退。

寫《大空頭》的人，是對這件事情看得最清楚的人。邁克爾·劉易斯的書剝開來金融行業(yè)光鮮亮麗的外衣，展示給讀者的，是一個由貪婪和虛榮堆砌的、黑暗得看不見底的巨大漏洞。在出版了《說謊者的撲克牌》之后，劉易斯曾經(jīng)說過，“我希望，俄亥俄州立大學的那些真正想成為海洋學家的聰明孩子能夠讀一讀我的書，而后把來自高盛的工作邀請函扔進垃圾簍里，揚帆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