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素食觀念異同的文化探析

武保勤

（桂林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廣西桂林541006）

中西素食觀念異同的文化探析

武保勤

（桂林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廣西桂林541006）

很多社會現象都可以從文化角度發(fā)掘出其深層次原因。素食是人類飲食領域的一場重大變革，受地理環(huán)境、生產方式、歷史文化等因素影響，中西方素食呈現出不同的表現形式及特點。文章以中西素食觀念差異為立足點，試從宗教、道德、養(yǎng)生三個方面管窺中西素食觀念異同的深層次原因，在了解這種社會現象的同時增進兩種文化的相互理解。

中西素食；文化，觀念

引言

近些年來，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越發(fā)關注精神領域和道德層面的追求，食肉不可避免地成為“眾矢之的”，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反感。同時，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破壞促使人們開始反思人與自然的關系。在以上這些因素的作用下，素食主義應運而生。素食是飲食文化的一種，一直以來，多位學者從營養(yǎng)學、哲學、烹飪學等方面對素食進行了分析研究，但是卻難以解釋中西方素食觀念之所以存在差異的深層次原因。文章從文化視角出發(fā)，選取以下幾個方面對比分析中西方素食的表現形式、特點以探求造成這種差異的根源，并針對目前的素食發(fā)展現狀提出參考性的建議。

一、中西素食的表現形式及特點

國際素食者聯合會（International Vegetarian Union，簡稱IVU，其前身為素食者聯合會，1889年成立）將素食主義定義為一種“不食用肉、家禽、魚及它們的副產品，食用或不食用奶制品和蛋”的生活習慣。［1］素食有著悠久的歷史文化淵源，據有關史料記載，素食最早源于古印度宗教?，F代社會的食素似乎成了一種潮流，踐行素食的人群多以白領階層、中老年人為主，這類人群經濟相對比較寬裕，關注養(yǎng)生且更為注重精神層面的追求。不同文化背景的國家或民族食素有所不同，中西素食的表現形式及特點如下所述：

（一）中國素食觀念的表現形式及特點

中國素食的歷史源遠流長，從春秋戰(zhàn)國時代起，就己經逐漸深入人心。先秦時素食己有雛形，人們在祭祀或重大典禮時，實行“齋戒”。除了沐浴更衣外，最主要就是不吃葷而只食素，以表示對祖先、鬼神的崇敬，正所謂齋必變食、居必遷坐。［2］中國古代先哲孔子、孟子都是素食主義者?！睹献印ち夯萃跗酚涊d：“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而不忍食其肉?！薄赌先A真經》顏淵問道于孔子，孔子曰：“汝齋戒，吾將告汝。顏淵曰：回貧，唯不飲酒、不茹葷久矣。孔子曰：是祭祀之齋，非心齋也。”民以食為天，中國是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對植物的偏好深植于中國人的靈魂，餐桌食物多以農耕產品、植物果蔬為主。對吃比較講究的中國人，素食也能做出很多花樣，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些純素食的菜肴被中國人做得精致、美味甚至出神入化。這與中國古代閉關自守息息相關，中國古代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長期把人束縛在土地上、家庭里，因此古人把大量的心思都用在吃上面，花樣翻新地嘗試做各種美味的食物。［3］目前中國有4%-5%的人是素食主義者，比例雖不高，總數卻高達五千萬人。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之前，以素食為主的中國家庭主要有以下四種：第一種，為了身體健康；第二種，為了保護動物；第三種，為了宗教信仰；第四種，吃不起肉食。其中第四種占了較大的比重，在傳統(tǒng)觀念里，吃肉是家庭富裕的象征，大魚大肉是有錢人家的標志，窮人吃不起肉才吃素食。因而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觀念里，招待賓朋好友，如果沒有大魚大肉，是上不了臺面的。中國人的素食理念，和生產方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如前所述，小農經濟的耕作方式使中國人的餐桌食物以農作物為主，固守在家園的中國人通常就地取材，再加上偏感性重整體的思維模式，使得中國人的素食觀念有很大的隨意性且不夠系統(tǒng)。

（二）西方素食觀念的表現形式及特點

西方人食素的歷史遠長于中國。據有關史料記載，西方食素第一人是古希臘哲學家畢達哥拉，被譽為素食主義之父。游牧業(yè)、航海業(yè)是西方古時支柱產業(yè)，養(yǎng)殖、漁獵等是其日常主要生產活動，因而生活中很多方面都取之動物，飲食也不例外。西方素食主義的淵源也是古來有之，蘇格拉底時代吃素曾是智慧的象征。由于畜牧業(yè)為主的生產方式，使得奶和肉在他們生活中占有很大的比重，西方每個人的素食觀念都有其標準。因此，西方的素食主義下面有很多門類，如奶素食主義、肉素食主義、生素食主義、蛋素食主義、純素食主義等。此外，西方人的飲食觀念比較科學，對待食素比較理性、嚴苛，即使素食仍然非常注重營養(yǎng)搭配。如飲食中蛋白質、脂肪、維生素等攝入量，均符合人體所需的量。但是，西方人的飲食往往忽視色香味的調配，口味也較為單一、單調。對于注重口感的中國人來說，可能感覺味同嚼蠟。進入二十世紀，隨著豆制品技術的發(fā)展，人類找到了蛋白質的替代品，肉類在生活中的作用不再像以前那樣無可替代，因而西方食素人群也越來越多，如克林頓、邁克爾、戴安娜等都是素食者。其中，在美國，成人中約有470萬是嚴格意義上的素食者，二成以上的美國大學生追隨倡導素食，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食素人數更是急劇上升。除此之外，西方專門為素食人群開設的餐廳隨處可見，而在中國卻寥寥無幾。西方素食市場比較成熟，可供選擇的素食產品多樣，種類繁多。

二、中西方素食觀念差異的文化比較

任何民族文化的發(fā)生和發(fā)展，都離不開它所依托的自然環(huán)境。不同地域的自然環(huán)境往往孕育出不同的文化類型。［4］中西素食觀念差異有著不同的文化淵源，俗話說：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在看到這種社會現象的同時，我們不禁要思考這些差異背后的文化因素。毋庸置疑，宗教因素是促使很多人食素的直接原因，其中西方人的素食與基督教的安息日息息相關。而中國的素食則糅合了儒家的修身養(yǎng)性、道家的清淡養(yǎng)生、佛家的慈悲為懷。近些年來，中西方素食觀念在宗教戒律方面不停做著減法，非宗教因素促使人們食素占了較大比重，如道德、養(yǎng)生等因素使得越來越多的人走上素食之路。

（一）宗教

中國人的思維，不少屬于典型的人本主義內向型思維，即認識世界的過程也是找尋自我價值、人生意義的過程。這種思維方式的前提，不是天人的對立，或說是人與自然的對立，而是天人的合一或人與自然的直接統(tǒng)一。［5］佛教說：“夫食肉者斷大慈悲佛性種子，一切眾生見而舍去。是故一切菩薩不得食一切眾生肉，食肉得無量罪?！辈粴⑸?、不食葷是佛教徒的入門法則。食素生善心，食魚肉葷腥是大忌。在佛教徒的觀念里，動物屬生靈，不能殺害、食用，因而中國佛教在踐行齋菜這一行為時頗為嚴格，不允許任何忤逆。佛家一向以大慈大悲、眾生平等、拯救蒼生于苦海的心境為人所知，因而齋戒和道德牽扯比較大，認為食肉者易犯過錯、過失。中國佛家的不殺生更多的是主張眾生平等、同情和憐憫，除此之外，為了表示對鬼神的敬畏，很多貴族階層和商人吃素、齋戒，祈求官運亨達、財源廣茂。摩西十誡更以戒律的形式規(guī)定人類應該向耶和華負責，對空中的鳥、海中的魚、陸上的動物表示關愛?；酵皆谝d遇難日，即安息日這一天，不得食肉。耶穌曾說：“被屠動物的肉留在人的體內有如在棺木之中。我告訴你們真話，殺人者，也就是殺他們自己。而那些吃被屠殺動物肉的人，則無異在吃抓死尸?！薄拔┆毴鈳е?，那就是它的生命，你們不可吃”。［6］在宗教方面，中國食素強調的是人與自然界的和諧，取之土地，用之土地。而西方人的食素，更多是對神話語的一種兌現，即強調人對神話語的絕對服從。

（二）道德

所有擁有天賦價值的存在物，都擁有獲得尊重的平等權利。［7］上帝面前，人人平等。這個范疇不僅局限于人類，適用于地球所有生物，動物和人一樣擁有在地球上生存的權利。如果一種生物有感知快樂和痛苦的能力，那它也應當享有同其他有感知能力物種同等的權利。［8］每種生命都值得尊重，和平不僅在人類這一領域，動物也是地球上生物的一份子。然而，人類自成為地球的“統(tǒng)治者”之后，為了滿足貪欲大肆地殺害動物。地球上所有物種都是平等的。人類因為掌握了某種技能變得強大，更應該肩負起保護動物的責任。真正的強者不是對弱者示以淫威，而是保護弱者。在眾多食素人群中，很多人的食素含有內省的成分。自二十世紀開始，西方興起道德反省潮流。人們開始關注動物的生存問題，素食主義也逐漸進入人們視野，這是西方人文主義發(fā)展的階段性成果。素食主義運動已有百余年歷史，彼得辛格在其代表作《動物的解放》一書中，發(fā)出了二十世紀動物保護的最強音。素食主義不僅是動物的解放，更是人類自己的解放。人類需要解放沾滿血腥的雙手，拯救畸形的心靈，重燃仁愛之心。隨著動物解放運動的深入發(fā)展，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素食的隊伍。童話世界里，動畫影片里均表達了人類與動物們成為朋友這樣的期待與期盼。同是素食，中國人的茹素更多的是出于對動物的同情、憐憫；而西方更多強調的是動物和人一樣享有生存的權利，享有作為一個個體獲得尊重的權利。

（三）養(yǎng)生

素食倡導的是綠色文明。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越來越多的人倡導有益于其身心健康的生活、飲食方式。人們意識到有些疾病是由于大量食用葷食引起的，而長期食用素食使人的思維更加清晰活躍、頭腦清醒敏捷。有相關證據表明，人類的身體構造和素食動物極為相似，是天生的素食動物。如今素食成了一種潮流，與時尚、建康、美麗掛起勾來，很多人選擇素食替代品，如豆制品，來補充人體本來由肉類所補充的所需營養(yǎng)成分。事實上，國外素食甚至已經成為一種生活方式被普遍接受。養(yǎng)生素食與宗教素食有較大差別，宗教素食更多的是自我道德約束；而養(yǎng)生素食則從自我利益出發(fā)，注重營養(yǎng)搭配。西方持素食養(yǎng)生觀念的人在逐漸增加，素食更為理性、注重各種營養(yǎng)素的攝入，這與西方人擅于理性分析和邏輯辯證思維息息相關。西方屬于藍色海洋文明，航海業(yè)、商業(yè)的發(fā)展引起哲學家對天文、物理、氣象的極大興趣，逐漸形成了善思辨重分析的思維模式。中國是個農業(yè)大國，封閉的大陸環(huán)境加之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養(yǎng)成了不少中國人內向自求的性格和主觀感性的思維方式。中國人的養(yǎng)生尚處感性階段，雖把素食與健康聯系到一塊兒，但尚未達到西方素食符合科學依據的地步。此外，中國素食在養(yǎng)生這一塊首倡道家的天人合一，崇尚自然，節(jié)制、寧靜是中國素食養(yǎng)生的理念，素食是中國人本主義的現實表現。

三、關于素食的思考

地球上一切生物都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說。動物是人類的朋友，世界的和平不僅限于人類之間，還包括人和動物、一切生物之間。食物鏈一旦遭到破壞、生物圈失去平衡，遭殃的最終還是人類自己。生物圈是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任何破壞這一自然規(guī)律的行為，最終都要受到自然的懲罰。地球上的資源是有限的，隨著環(huán)境的負擔日益加重，一些資源已消失殆境，動物也遭到獵殺。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人類無止境的貪欲造就了市場的需求。此外，我們的生存環(huán)境在不斷惡化，過渡放牧使沙漠化現象日益嚴重，每幾年就有幾種動物和鳥類從地球上消失。人與動物本應和諧相處，然而人類的歡愉是建立在動物的痛苦之上的。素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輕地球的污染，植物等有機事物可以被土壤吸收。作為綠色飲食的一種重要形式，素食是對物種主義的宣戰(zhàn)，對重新構建生態(tài)秩序、維持生態(tài)平衡、緩解生態(tài)壓力是有重大意義的。

素食是一種生活理念，更是一種生活方式，從理念上升到生活方式的時候，素食的進一步推廣普及，指日可待。素食表達了人們回歸自然的渴望，然而有些人認為西方早己步入食物過剩的階段，而中國人直到1984年才第一次免于饑餓之苦。因此，倡導素食主義難免有過于超前之嫌。［9］殊不知，社會的進步不是大同，而是不同想法碰撞交錯推動的，每個個體都是一個蓄勢待發(fā)的小宇宙，等著來點燃其能量的火把。任何時候犧牲自我，去迎合大眾的行為，只會阻礙社會的發(fā)展、時代的進步。目前中國素食還沒有完全成為一種生活方式，國內素食市場也有待進一步完善：素食產品種類不夠齊全、專門的素食餐廳寥寥無幾，等等。中國的素食主義不應只成為一種符號，而應身體力行，成為一種實踐。吃素雖是個人的選擇，卻有著社會意義。環(huán)保也決不能僅停留在口號層面，環(huán)保不僅僅是生活環(huán)保，更重要的是心靈環(huán)保，凈化環(huán)境也必先凈化內心。只有這樣，才能實現人與自然的真正和諧、永續(xù)共處。

［1］嚴耕，楊志華.生態(tài)文明的理論與系統(tǒng)建構［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9：100.

［2］丁志祥，趙節(jié)昌.中西素食發(fā)展淺析［J］.烹調知識，2007（1）：10-12.

［3］易中天.閑話中國人［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2：313.

［4］程裕禎.中國文化要略［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1：10.

［5］高晨陽.中國哲學的人本價值取向與內向型思維模式［J］.山東大學學報，1993（2）：21-28.

［6］中國基督教協(xié)會.圣經（中英對照）［M］.南京：南京出版社，2012.

［7］湯姆·雷根，卡爾·科亨.動物權利論爭［M］.楊通進，江婭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5：145.

［8］魏欣榮.素食主義生態(tài)女性主義形成初探［J］.才智，2014（27）：288.

［9］羅華莉.素食主義在環(huán)境保護中的道德反思［J］.北京林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1）：49-53.

A Cultural Analysis of the Difference of Vegetarian Concept between China and Western countries

Wu Baoqin
（College of Foreign Studies，Guil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Guilin，Guangxi 541006，China）

Many social phenomena can be dug out the deep reas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e.Vegetarianism is an important revolution in human diet field.Chinese and Western vegetarianism show different forms and characteristics influenced by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production mode，historical and cultural factors.Based on the differences of vegetarian concept between China and Western countries，this thesis tries to view the deep reasons of i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ligion，moralities，health care so as to know the social phenomenon and at the same time promote the mutual understanding between these two cultures.

China and Western countries；vegetarianism；cultures；concepts

G04

A

1001-7070（2016）04-0056-03

（責任編輯:盤桂生）

2016-05-18

武保勤（1991-），女，安徽阜陽人，桂林理工大學2014級研究生，主要從事英語國家語言與文化、中西文化比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