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岑和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民粹主義思想述評

陳　煜　石文彥

(鄭州大學，河南 鄭州 4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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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岑和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民粹主義思想述評

陳煜石文彥

(鄭州大學，河南 鄭州 450001)

摘要：19世紀初的俄國，依然處于專制極權的封建沙皇統(tǒng)治之下，俄國底層人民的生活異常艱難。十月革命前夕，以赫爾岑和車爾尼雪夫斯基為代表的民粹主義思想家，通過大量的革命和實踐，不斷宣傳關于社會主義、土地社會化、平均制度等主張，激發(fā)了農民大眾對社會主義的向往，為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奠定了基礎。

關鍵詞：俄國；十月革命；民粹主義；赫爾岑；車爾尼雪夫斯基

俄歷1825年12月14日，由俄國進步貴族青年組成的“十二月黨人”率領3 000多名俄國陸海軍官兵在彼得堡市中心的元老院廣場集結，發(fā)動了“十二月黨人起義”，給俄國的沙皇專制統(tǒng)治帶來了巨大的沖擊。這次起義不同于以往俄國的農民起義戰(zhàn)爭，領導起義的“十二月黨人”受到較高的文化教育，他們具有優(yōu)秀的政治素養(yǎng)和組織能力，富于政治遠見，懂得高明的政治斗爭手段，尤其是他們背叛了他們所屬的階級，以推進俄國政治現代化進程的英雄氣概不斷影響和激勵著后來人。列寧稱贊他們是“俄國第一代革命者”，是“貴族中的優(yōu)秀人物幫助喚醒了人民”[1]?！笆曼h人起義”給一潭死水的俄國社會注入了超量的興奮劑，大量的知識分子、革命青年和覺醒人民開始探索民主革命和自我解放的道路，他們不斷向英國、法國、德國的先進思想家和工人階級學習理論知識和斗爭經驗，為19世紀俄國的社會現實和思想理論界注入了新鮮的血液。

1赫爾岑的“農民社會主義”

列寧在《紀念赫爾岑》中稱贊赫爾岑是“為俄國革命作準備方面起了偉大作用的作家”，是“屬于19世紀上半葉貴族地主革命家那一代的人物”“是一些從頭到腳用純鋼鑄成的勇士，是一些頂天立地的戰(zhàn)士，他們自覺地赴湯蹈火，以求喚醒年輕的一代走向新的生活”。列寧在文章中簡明地敘述了赫爾岑政治思想的演變路線，“十二月黨人喚醒了他……他領會了黑格爾的辯證法……跟著費爾巴哈走向了唯物主義……這位思想家甚至在今天也比無數現代經驗論的自然科學家和一大群現時的哲學家即唯心主義者和半唯心主義者高出一頭。赫爾岑已經走到辯證唯物主義跟前，可是在歷史唯物主義前面停住了”[1]。赫爾岑的歷史局限性讓他“停住”了，他在1848年法國二月革命失敗之后“精神上崩潰了”，他所堅持的“社會主義”破產了。

此后，赫爾岑閱讀了大量的哲學和政治學文獻，結識一大批先進的思想家和文學家，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和思想斗爭，發(fā)表了大量的文章和著作，創(chuàng)辦了《北極星》和《鐘聲》等“自由的俄文雜志”。1868年赫爾岑完成了自傳性的巨著《往事與沉思》，系統(tǒng)地表達了其革命民主主義思想，“舉起了革命的旗幟”。隨后，“赫爾岑在1869年即逝世前一年寫給巴枯寧的幾封《致老友書》就是證明。赫爾岑與無政府主義者巴枯寧決裂了?！諣栣c巴枯寧決裂時，他的視線并不是轉向自由主義，而是轉向國際，轉向馬克思所領導的國際，轉向已經開始‘集合’無產階級‘隊伍’、團結‘拋棄了不勞而獲者的世界’的那個‘勞工世界’的國際”。雖然赫爾岑“不理解1848年整個運動以及馬克思以前各種形式的社會主義的資產階級民主主義實質，也就更加無法理解俄國革命的資產階級性質”，但赫爾岑依然是“俄國社會主義”即“民粹主義”的創(chuàng)始人，這是他的歷史功勛。

縱觀其一生，赫爾岑的政治思想貢獻主要有：一是揭露和批判俄國的封建農奴制度及其本質，論證農奴制滅亡的必然性，指出沙皇政府是農奴制的保護者和受益者，號召廣大被壓迫、被剝削農奴推翻沙皇統(tǒng)治。二是對資本主義制度展開了批判，認為其必然被共產主義所取代，代表著該時代的最強音。三是創(chuàng)立了“俄國社會主義”即“民粹主義”(或稱“農民社會主義”)。赫爾岑說：“我們所謂的俄國社會主義，就是這樣一種社會主義：它從土地與農民的生活方式，從實際的份地和現行的田地重新分配，從村社所有權和公社管理前進，并且和勞動組合一道，前去歡迎一般社會主義所追求的并為科學所證明的那種經濟上的正義性”[2]，試圖建立以“村社土地占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主義俄國。四是由幻想改良轉向主張暴力改革推翻沙皇統(tǒng)治，以實現其廢除農奴制和解放農民的革命愿望。因其突出貢獻，列寧高度評價赫爾岑“是通過向群眾發(fā)表自由的俄羅斯言論，舉起偉大的斗爭旗幟來反對這個惡棍(沙皇君主制——筆者注)的第一人”。

2車爾尼雪夫斯基的“空想社會主義”

車爾尼雪夫斯基與赫爾岑同為俄國19世紀五六十年代著名的“俄國社會主義者”、革命民主主義者、空想社會主義者，繼赫爾岑之后發(fā)展了民粹主義，他積極宣傳農民革命思想，完善“俄國社會主義”相關理論，不斷啟迪著后人，被先進分子奉為導師和領袖，列寧也在一系列著作中對他進行研究并給予高度肯定，贊揚他在革命活動和理論創(chuàng)作上的不朽貢獻，說他是“站在農民方面的革命家……善于用革命的精神去影響他那個時代的全部政治事件，通過書報檢查機關的重重障礙宣傳農民革命的思想，宣傳推翻一切舊權力的群眾斗爭的思想”[4]，稱贊他是“徹底得多的、更有戰(zhàn)斗性的民主主義者。他的著作散發(fā)著階級斗爭的氣息。他毅然決然地實行了揭露自由派叛變行為的路線，這條路線至今仍為立憲民主黨人和取消派所痛恨”[5]。車爾尼雪夫斯基非常熟悉俄國農民的境況，理解他們的利益和愿望，深信人民群眾有革命的要求，在抨擊農奴制的同時，也深刻地批判了資本主義社會。馬克思認為，他出色地說明了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的破產。車爾尼雪夫斯基的道德觀，促使青年養(yǎng)成自由思想和尊重婦女、熱愛勞動、忠于人民的情感。他所寫的文藝批評論文和美學著作，宣傳了藝術負有社會使命、藝術必須與人民生活緊密聯(lián)系的思想。車爾尼雪夫斯基是“戰(zhàn)斗的唯物主義者，現實主義的文學家和美學家，革命的民主主義者和空想社會主義者，他的成就和貢獻是多方面的”[6]，他的政治思想貢獻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揭露和批判腐朽的封建農奴制度和沙皇的“農奴制改革法令”。他指出，農奴制度是土地擁有者享有的強迫農民為他個人利益而從事農業(yè)勞動的權力，農奴制是使俄國一切方面都落后的根源之一。他嚴厲地指責沙皇是封建農奴制的保護者，是地主的地主，是農奴生活悲慘的根本原因。由此，車爾尼雪夫斯基認為要廢除農奴制度就必須推翻沙皇專制制度，消滅地主土地所有制，把土地交還農民，同時要恢復農民的政治權。對于1861年的“農奴制改革法令”，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按照新‘條例’，被釋農民應當向地主交1盧布10戈比，以代替在農奴制度下他們向地主所交納的每一盧布”[6]。這就道出了沙皇改革的虛偽性，清晰地指明了改革的資產階級性質，被列寧贊為“車爾尼雪夫斯基的天才”。

第二，區(qū)分了不同階級的物質基礎，發(fā)展了階級斗爭觀點。他將資產階級和地主視為剝削階級，將工人和農民視為被剝削階級，這兩大階級將社會成員分成了兩大對抗的群體。在分析階級剝削的過程中，他指出，具有鮮明階級性的哲學、政治、文學等政治理論都是建立在物質利益基礎上的，受到統(tǒng)治階級的強烈影響，據此他認識到霍布斯、洛克、彌爾頓、孟德斯鳩、盧梭、邊沁等只不過是一個民主主義者，都深刻地反映著資產階級特有的階級屬性。這些與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階級斗爭學說已經很接近了。不過由于歷史的局限性，他沒有對物質利益基礎進行深入分析，沒有提出“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等特有范疇，也沒有把屬于無產階級的工人和具有封建殘余性質的農民區(qū)分開來，沒有建立“無產階級專政學說”。但是，以上觀點依然對俄國的革命斗爭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第三，提出了國家學說，這是其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車爾尼雪夫斯基在大量研究的基礎上，以人類的物質利益為基礎，弄清楚了國家產生的過程、存在的意義及存在的多種形式等，并第一次推導出了國家會自行消亡的理論，這是超越前人的歷史性跨越，對馬克思和恩格斯及列寧的國家思想具有啟發(fā)作用。他認為，人類為了使自己的生存需求得到滿足，避免彼此沖突，便在一定范圍內締結規(guī)則，形成法律制度，組成聯(lián)盟進而推行官僚制度，最終形成國家。很顯然，他并沒有意識到國家是階級矛盾不可調和的產物，也沒有意識到國家是階級壓迫的工具，僅僅從種族和地域上對國家進行了簡單的概括。于是，他在推導國家自行消亡時也只是認為人民在獲得自身物質需要的全部滿足后，便不再需要國家存在，卻沒有意識到國家的自我消亡也是無產階級不斷革命的結果和最高目標。

第四，對資本主義制度的批判。他指出，資本主義制度是新的剝削制度，“資本家因擁有資本而能支配勞動者和占有他們生產出來的價值；相反，勞動者卻不能得到自己的勞動成果……資本家的產生是以別人的破產為基礎的，資本家得到的利益是由于損害別人而發(fā)生的”[6]。由此，他認為資本主義經濟危機必然發(fā)生。他揭露了資產階級民主、自由、平等的虛假，并對資本主義制度下的貧富分化、工人赤貧的現象進行了無情地批判，提出要用社會主義的“協(xié)社”來替代罪惡的資本主義制度。

第五，發(fā)展了赫爾岑的“農民社會主義”，提出了空想社會主義的綱領。他的大部分思想與恩格斯對人類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分析都有一致的地方，車爾尼雪夫斯基認為人類社會的發(fā)展經歷著“公有制到私有制再到公有制”的過程，并且公社所有制是人類與土地關系的最高形態(tài)，同時指出農民公社是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有利方式。對原始社會的公有制與高級形態(tài)的公社所有制進行區(qū)分，使他的空想社會主義思想更加完善。遺憾的是，這種農民公社是不能作為社會主義社會的胚胎的，必須在無產階級國家的幫助下，走農業(yè)集體化道路才能實現。進一步地，車爾尼雪夫斯基提出了包括“公社土地所有制”“協(xié)社”“協(xié)社的組織、生產、生活、分配”等內容的綱領，這是他實現社會義方案的“過渡形式”。他認為社會主義是人類發(fā)展的必然結果，是需要通過暴力革命才能實現的，而且必須切實掌握國家政權，利用政權實現自己的綱領。這些內容大大超過了以前的空想社會主義者，與馬克思、恩格斯的有關思想比較接近，是值得肯定的。

第六，合理的利己主義。車爾尼雪夫斯基將利己主義視為人類行為的動機和判斷善惡的標準，將“合理利己主義”解釋為“全人類的利益高于個別民族的利益，全民族的利益高于個別等級的利益，多數等級的利益高于少數等級的利益”。這在反對封建農奴制度和沙皇專制制度的斗爭中是起了積極作用的。但總體上，這個理論是唯心的、不科學的，是受費爾巴哈人本主義影響的結果，當然也是他的歷史局限性和階級局限性的結果。

車爾尼雪夫斯基不可能達到科學社會主義的高度，但在某種程度上擺脫了空想社會主義者所固有的歷史唯心主義的枷鎖。他認為階級斗爭在歷史事件中具有重大意義，并十分注意經濟生活現象和它在各民族歷史發(fā)展中的作用。他期望勞動群眾自己起來為實現優(yōu)越的社會制度而斗爭。他的空想社會主義成分，主要表現在對待俄國社會主義發(fā)展的問題上，他認為俄國有可能繞過資本主義發(fā)展階段，而通過農民村社過渡到社會主義。他是空想社會主義者同時也是革命民主主義者，他把農民革命看作是農民獲得真正解放的唯一現實的途徑。19世紀70年代的民粹派革命者，在許多方面都受了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思想和作品的熏陶。當俄國出現馬克思主義的社會民主主義思潮以后，車爾尼雪夫斯基的遺著仍然沒有喪失它的吸引力。列寧稱車爾尼雪夫斯基為“俄國偉大的作家，俄國空想社會主義最杰出的代表”[7]。

最后，讓我們用列寧這段話來概括“民粹主義”的發(fā)展過程及帶來的影響：“民粹主義由來已久。人們公認赫爾岑和車爾尼雪夫斯基是民粹主義的創(chuàng)始人。70年代革命者提出‘到民間去’(到農民中去)，那時候頗有影響的民粹主義盛極一時……80年代，瓦·沃(沃龍佐夫)和尼古拉·一遜最完整地制定了民粹派的經濟理論。20世紀初，社會革命黨人最周全地表述左派民粹派的觀點。1905年的革命通過各階級的群眾性的公開行動展示了俄國的各種社會力量，也對民粹主義進行了一次總的檢驗，確定了它的地位。農民民主主義——這是民粹主義的唯一的實際內容和社會意義……民粹派關于‘社會主義’、關于‘土地社會化’、關于平均制度等等的議論，都不過是掩蓋農民追求政治上的完全平等以及徹底消滅農奴主土地占有制這一事實的空話?！盵8]

參考文獻：

[1]列寧.列寧全集(第2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261—268.

[2]岳麟章.赫爾岑的政治思想[J].政治研究，1984，(2).

[3]列寧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421.

[4]列寧全集(第1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105.

[5]列寧全集(第2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99.

[6]岳麟章.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政治思想[J].政治研究，1984，(1).

[7][蘇]諾索夫.蘇聯(lián)簡史·第一卷·從遠古時代到偉大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前夕(下冊)[M].武漢大學外文系，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7：333—334.

[8]列寧選集(第2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326—327.

責任編輯：盧宏業(yè)

中圖分類號：D752.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6341(2016)01-0137-03

作者簡介：第一陳煜(1990—)，女，河南開封人，鄭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馬克思主義發(fā)展史專業(yè)在讀碩士。研究方向：全球化與馬克思主義的發(fā)展。

收稿日期：2015-09-16

doi:10.3969/j.issn.1674-6341.2016.01.0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