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孔孟之“孝”及當(dāng)代價值

申睿

（蕪湖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人文旅游學(xué)院，安徽 蕪湖241000）

論孔孟之“孝”及當(dāng)代價值

申睿

（蕪湖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人文旅游學(xué)院，安徽 蕪湖241000）

“孝”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具有著深厚的內(nèi)涵。孔子和孟子從各自的角度對“孝”進行了闡釋?？鬃酉Ｍㄟ^推行“孝”，提高人格修養(yǎng)，實現(xiàn)“仁”“禮”的政治理想；孟子則將“孝”與政治緊密結(jié)合，作為其“仁政”思想的基礎(chǔ)。在當(dāng)代，重新審視孔孟之“孝”，對構(gòu)建和諧社會和傳承傳統(tǒng)文化有著積極的意義。

孝；仁；禮；仁政

在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孝”既是社會道德規(guī)范，又具有深厚的文化內(nèi)涵。在造字之初，“孝”就承載了最基本的家庭關(guān)系——父母與子女的關(guān)系?！墩f文解字》中將“孝”解釋為“善事父母者。從老省，從子，子承老也。”[1]173父母生養(yǎng)子女，子女孝敬父母?！靶ⅰ边@種由家庭關(guān)系衍生的社會倫理，維護著家庭的和諧和社會的穩(wěn)定。作為儒家倫理思想的核心，縱觀“孝”的發(fā)展，從孔子對“孝”的闡述，到孟子、荀子對“孝”的完善和發(fā)展，直至漢代“以孝治天下”，“孝”的內(nèi)涵逐漸豐富，并成為中華民族的一種民族精神代代相傳。其中，孔子、孟子關(guān)于“孝”的闡釋對后世文化的影響最為深遠。

一、孔子之“孝”

春秋末年，“周室微而禮樂廢，詩書缺”[2]329，整個社會動蕩不安，社會倫理幾乎崩潰。孔子對社會中的種種亂象，希望通過“仁”與“禮”的實施，實現(xiàn)建立“大同”社會的美好理想。在社會最基礎(chǔ)的家庭關(guān)系上，孔子希望通過“孝”的推行，來建立一個長幼有序的社會道德體系。

1.“孝”的基本內(nèi)涵：孝敬

“孝”是子女對父母的尊敬和孝順?！暗茏尤雱t孝”[3]4，在父母跟前，子女應(yīng)該孝順父母?？鬃诱J為，子女對父母的“孝”是通過具體的行為體現(xiàn)出來的。他列舉了許多生活中的細節(jié)，來說明該如何做到“孝”。

首先，作為子女，要愛惜父母給與的身體，因為“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4]221，所以不要損毀自己的身體，這是“孝之始也”[4]22。

作為子女，最重要的是尊敬父母?？鬃釉?jīng)反問子夏：“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3]16孔子對當(dāng)下的“孝”提出了批評，指出，比替父母做事、給父母吃酒飯、在生活上侍奉父母，更重要的也是更難做到的是做到對父母和顏悅色。當(dāng)子游向孔子請教什么是“孝”時，孔子回答：“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3]15同樣，孔子認為，對父母的“孝”，不能只做到“能養(yǎng)”，更重要的是對父母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作為子女，“父母唯其疾之憂，”[3]15要關(guān)心父母的身體，為父母的疾病擔(dān)憂。對于父母的年紀，子女要記在心里，“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3]49。這些都體現(xiàn)出對父母的尊敬之情。

作為子女，孝敬父母還要注意自己日常的行為舉止。當(dāng)父母在世的時候，子女“不遠游”[3]48；即使離開，也要“游必有方”[3]48，告知父母自己前往的方向，以免讓父母擔(dān)憂。“事父母幾諫”[3]47，對于父母做的不對的地方，委婉地勸說父母。即使父母不聽從，也要對父母恭敬不違抗，替父母做事不怨恨。對于父親的志向，子女要加以繼承，“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盵3]7當(dāng)父母去世后，子女應(yīng)該為父母守喪三年。因為“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3]274孔子認為，這種為父母守喪三年的做法，是子女對父母恩情的回報。

孔子提倡的種種孝行，正是當(dāng)時的社會所缺失的。他希望推行這些點滴的孝行，融洽父母子女之間的關(guān)系，改善當(dāng)時的社會風(fēng)氣。

2.“孝”與“仁”“禮”

孔子的“孝”與他哲學(xué)思想中的“仁”緊密相連?！靶⒌芤舱撸錇槿酥九c?！盵3]2孔子認為，孝順父母、順從兄長，就是“仁”的根本。“孝”從社會的最小單位——家庭出發(fā)，將“仁”具體化、形象化。仁者愛人，孔子希望人們從日常生活中表達對父母的愛與孝敬，推己及人，從而實現(xiàn)“仁”的政治理想。

同時，孔子所推崇的“孝”是在“禮”的框架下的。“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3]14無論是對父母活著時的孝敬，去世的安葬以及祭祀的過程，都不要違背“禮”的要求，做到“無違”[3]14?？鬃幼鸪缰芏Y，贊賞“周監(jiān)于二代，郁郁乎文哉！”[3]32他希望通過“孝”的推行，繼承周禮，實現(xiàn)禮治，建立起良好的社會秩序。

3.孝慈、孝悌

“孝慈，則忠。”[3]21孔子認為，作為君主應(yīng)該做到“孝慈”。君主的行為，對百姓具有重要的示范作用。君主對父母孝順，對子弟慈愛，百姓才會忠于君主。

“孝悌”是“仁”的根本。在人格修養(yǎng)上，遵守孝悌之道,是成為“士”的必要條件，“宗族稱孝焉，鄉(xiāng)黨稱弟焉?！盵3]196士處于貴族的底層，在幾千年的封建社會中，士作為一個特定的階層，應(yīng)該“仁以為己任”[3]109，即追求“仁”的精神。他們既有崇高的道德使命感，同時又是文化的承載者。要想成為 “士”，“孝”是必不可少的。“孝”是“士”提高自身的道德修養(yǎng)，具備仁、義、禮等高尚道德的必由之路。

“孝悌”延及到政治上，形成了孔子在國家政治上以孝為本的治國思想?！啊⒑跷┬ⅲ延谛值?。,施于有政，是亦為政。”[3]21這種家天下的政治思想發(fā)展成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3]177的封建等級制度，在維護幾千年中國封建社會的政治統(tǒng)治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

二、孟子之“孝”

在孟子生活的戰(zhàn)國時期，政治上，各諸侯國紛紛進行各種變法和改革，通過戰(zhàn)爭的手段擴大疆土，“天下方務(wù)于合縱連橫，以攻伐為賢”[2]455。學(xué)術(shù)思想上，各個學(xué)派著書立說，出現(xiàn)了百家爭鳴的局面。孟子“受業(yè)子思之門人”[2]455，一脈相承了孔子“孝”的觀點，“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可謂孝矣?！盵5]101他還在此基礎(chǔ)上提出了自己對“孝”的理解。

1.“大孝”“至孝”

在對孝行的闡述上，孟子提出“大孝”“至孝”的觀點?！笆?，孰為大？事親為大。”[5]163孟子把事奉父母作為最重要的事，并指出，“大孝終身慕父母”[5]195，只有終身都愛慕父母的人才是最孝順的人。孟子將舜視為“孝”的楷模。舜“年二十以孝聞”[2]4，到年老“五十而慕”[5]267，可謂“舜其至孝矣”[5]267。舜面對父親的屢次加害，仍然孝順父親瞽瞍，闡釋了“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5]168的“大孝”之道。不僅如此，舜成為天子后，見到父親仍然非常尊敬。“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yǎng)。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養(yǎng)，養(yǎng)之至也?！盵5]203舜用天下來奉養(yǎng)父親，達到了尊敬父母的最高程度，達到了“至孝”。

2.對不孝的批駁

孟子對世俗種種不孝的行為進行了總結(jié)列舉：“世俗所謂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顧父母之養(yǎng)，一不孝也；博弈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yǎng)，二不孝也；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yǎng)，三不孝也。從耳目之欲，以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盵5]188孟子認為，這五種劣行會讓父母感到不安，蒙受恥辱，是不孝的。

同時，對于戰(zhàn)國時期其他學(xué)派中的不孝言論，孟子態(tài)度鮮明地加以駁斥：“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盵5]138孟子認為楊朱的“重己”、墨翟的“兼愛”，是有悖于孝道和人倫的，與禽獸無異。因此，對于楊、墨的學(xué)說應(yīng)該抵制和批駁。

3.“孝”與“仁政”

在孟子的政治主張中，認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5]324，主張施行“仁政”?！叭手畬?，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5]167孟子認為，“仁”、“義”的實質(zhì)就是“事親”“從兄”。基于由家庭關(guān)系衍生的這種政治體制，孟子將“仁政”與“孝”緊密相連，將政治與家庭緊密相連。孟子認為統(tǒng)治者與人民正如同父母與子女一般：作為君主，要如父母對待子女般善待自己的人民，關(guān)心人民的疾苦；作為人民，應(yīng)該忠于自己的君主，像對待父母一樣侍奉君主。

“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5]7施行政治如果如同率領(lǐng)野獸來吃人，又怎么能作為百姓的父母呢？“為民父母，使民盼盼然，將終歲勤勤，不得以養(yǎng)其父母，又稱貸而益之，使老稚轉(zhuǎn)乎溝壑：惡在其為民父母也？”[5]104讓百姓生活困苦的人，同樣也不能成為百姓的父母。

孟子認為，堯、舜是值得君主們仿效的楷模。他們治理天下，得到了百姓的擁戴?！皥?、舜之道，孝弟而已矣。”[5]265堯、舜重視作為家庭倫理的孝悌，并體現(xiàn)在自己的行為中?！爸列ⅰ钡乃础绊樳m不失子道，兄弟孝慈”[2]3，用自己的孝行和杰出的才干，受到了堯的青睞，得到天下人的擁戴?！八幢M事親之道而瞽瞍厎豫，瞽瞍厎豫而天下化，瞽瞍厎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盵5]168舜竭盡能力侍奉父親瞽瞍的行為，使父親得到了快樂，使天下人得到了教化，確定了父子的倫理規(guī)范?！靶ⅰ钡耐菩?，不僅有利于建立良好的社會道德規(guī)范，而且也有利于“仁政”的施行和君主的統(tǒng)治。因此，孟子對于舜的孝行是極力推崇的。

對于百姓，孟子希望“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5]5。通過鄉(xiāng)校教化的方式，讓“孝”的觀念深入人心，逐步實現(xiàn)“頒白者不負戴于道路”[5]5的愿景。只有全社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5]14，“人人親其親，長其長”[5]156，才能實現(xiàn)“天下平”[5]156的理想境界。

三、孔孟之“孝”的當(dāng)代價值

綜觀儒家思想，孔子與孟子對“孝”的理解不盡相同，各具特色。

孔子談?wù)摗靶ⅰ保瑢⒛抗飧嗟赝渡溆趥€體本身的行為。行孝既是對周禮的繼承，也是對人格修養(yǎng)的提升?？鬃訉π⑿械脑u價，更多注重“孝”在道德層面的意義。通過推行符合“禮”的孝行，提升個人的道德修養(yǎng)，建立良好的社會道德規(guī)范，實現(xiàn)“仁”“禮”的政治理想。當(dāng)然，孔子對“孝”在政治層面的意義雖有提及，但闡述得是不夠充分的。

在孟子眼中，“孝”與政治的關(guān)系更加緊密。孟子不僅將“孝”作為一個社會倫理的概念，更將“孝”作為君主實行“仁政”的基礎(chǔ)。他提出“孝”的標(biāo)準，并將舜作為“孝”的楷模。他更強調(diào)君主應(yīng)該行“孝”，對待百姓應(yīng)該如父母對待子女。這些都與“仁政”的思想緊密相連?！叭收钡恼嗡枷胼^之于孔子的“仁”、“禮”更加完善?！爸匀绱耍F(xiàn)實原因在于氏族制度在戰(zhàn)國時期已徹底破壞，‘禮,完全等同于‘儀,而失其重要性，所以，孟子已經(jīng)不必要像孔子那樣以‘仁,來解釋‘禮,和維護‘禮,，而是直截了當(dāng)?shù)靥岢隽恕收?說?！盵6]41

在當(dāng)代社會，孔孟的“孝”的觀念仍具有著鮮活的現(xiàn)實意義。

首先，提倡“孝”有益于社會的和諧。家庭是社會的最基本單位，家庭的和諧是社會穩(wěn)定和諧的重要保證。“孝”強調(diào)子女在家庭中的責(zé)任與義務(wù)，講求關(guān)心父母，長幼有序。這有利于調(diào)節(jié)家庭成員關(guān)系，維護家庭的和睦、穩(wěn)定。在每個家庭成員孝行的基礎(chǔ)上，“孝”的精神不斷發(fā)揚光大，形成中華民族尊老敬老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這對于營造社會的和諧狀態(tài)有著積極的作用。

其次，提倡“孝”有益于傳承傳統(tǒng)文化。自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以后，儒家文化不斷豐富和發(fā)展，并成為統(tǒng)治階級主要倡導(dǎo)的政治思想和社會倫理。儒家思想的文化精神已經(jīng)融入到中華民族的血液中，形成中華民族特有的民族品格、民族精神。“孝”作為儒家思想的重要內(nèi)容，也成為中華文化不可割裂的部分。對“孝”文化重新進行審視，對我們傳承傳統(tǒng)文化，弘揚民族精神有著重要的意義。

總之，孔子、孟子“孝”的思想折射出春秋戰(zhàn)國時期人們的思想觀念和生活狀態(tài)，奠定了中華民族孝文化的基礎(chǔ)。對孔孟“孝”的觀點進行梳理，對于我們追本溯源，回到“孝”的基本內(nèi)涵，發(fā)掘“孝”的倫理價值具有重要作用；對于我們維護社會和諧、繼承傳統(tǒng)文化中的精華、摒棄愚孝思想有著積極的意義。

[1]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1963.

[2]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2006.

[3]孔丘.論語[M].北京：中華書局，2006.

[4]孔丘.孝經(jīng)[M].北京：中華書局，2007.

[5]孟軻.孟子[M].北京：中華書局，2006.

[6]李澤厚.中國古代思想史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責(zé)任編輯：曲曉紅

On“Filial Piety”Proposed by Confucius and Mencius and Its Contemporary Value

Shen Rui
(Wuhu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Wuhu 241000,China)

“Filial piety”has profoundconnotations inChinesetraditional culture.Confucius and Mencius each explained it from their own points of view.Confucius hoped that through the promotion of “filial piety”,personality cultivation could be improved,and his political ideal of“benevolence”and “ceremony”couldbeachieved.Mencius combinedit withpolitics as thebasis of the“policyof benevolence”.Nowadays,reexamining Confucius,and Mencius,views on“filial piety”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the construction of a harmonious society and the inheritance of traditional culture.

filial piety;benevolence;ceremony;policy of benevolence

B222

A

1672-447X（2016）04-0033-03

2016-04-20

安徽省級精品資源共享課（2015gxk100）；安徽省高校優(yōu)秀青年人才支持計劃重點項目（gxyqZD2016590）

申睿（1978-），安徽蕪湖人，蕪湖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人文旅游學(xué)院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為古代文學(xué)、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