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貝多芬
在小縣城里,皮貝多芬是個名人。從南街到北街,從東街到西街,有熱鬧的地方就有皮貝多芬。他戴著副紅茶墨鏡,留著個大背頭,哪兒熱鬧往哪里鉆,走哪兒脖子上都掛著一把手風琴。縣里搞晚會,他要拉;商店搞慶典,他去拉;在館里拉,在大街上也拉。廣場上,小河邊,城郊田間地頭上,城西姑娘窗戶下,都可以看到皮貝多芬,聽到他悠揚的琴聲。當然,這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情景,現(xiàn)在他退休了,是去年在文化館副館長的位置上退休的,退休了閑著沒事,也不再教那幫鳥孩子拉琴(現(xiàn)在培訓班誰還學這個?現(xiàn)在都學鋼琴了),轉身被聘到了社區(qū)文化團里,伺候一幫老頭老太太取樂兒。我前一陣子見著他,他正搖頭晃腦閉著眼睛拉手風琴拉得起勁呢。
皮貝多芬原名不叫皮貝多芬,叫皮亞杰。到了館里上班以后,自己以貝多芬自詡,后來就叫開了皮貝多芬,現(xiàn)在叫的多了,反而很多人不知道他的真名了。
說起他到館里上班,那叫一個傳奇。高中畢業(yè)后,他在家閑著無事,閑了幾年,到了三十好幾,便想找個工作干干??墒撬藭诛L琴外,別無他長。就是這手風琴,也沒有拜師,完全是無師自通,自娛自樂,那水平恐怕也就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去下苦力干力氣活,他不干;去做個小生意,他不是那塊料。那怎么辦?
后來,他就瞄準了他老爹的那個活兒。那活兒好,輕快,吊兒郎當,也不用坐班,還領工資。他爹是誰呢?他爹不是別人,正是縣文化館副館長老皮。那時候老皮大約五十出頭,因為會拉二胡,十多年前文化館成立時進了文化館,在文化館干了十多年了,剛提拔成副館長,正春風得意呢。
這一日,市里來了通知,要老皮到市里開三天的文化會。老皮本來要向局里請假再去,可是老皮平日里和局長不和,局長處處給他小鞋穿,他怕請假局長不讓他去,老皮就來了個自作主張,想著先斬后奏,于是夾著個小包去了市里,想回來局里找時再請假不遲。反正會上包吃包住,來回的路費也花不幾塊錢,回來把車票往局長辦公桌上一摔,不報銷老皮再磨他。就這樣,老皮給館長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老皮一走,皮貝多芬,那時候還不叫皮貝多芬,叫皮亞杰,就瞅準了時機。老皮前腳走,他后腳就去文化局找局長了。這小子嘴甜,見了局長一口一個叔叔叫著,局長很高興,想,老皮一輩子和我斗氣,沒想到生了個兒子倒是嘴甜。那時候還流行接班制。就是老子上班,退休后兒子可以接班。皮亞杰給局長說,老皮生病了,得了半癱,住著院呢,即使出院也上不成班了,特地把他叫到床前,要把班交接給他。局長一聽,雖然覺得很意外,但是也沒有懷疑,反正自己親兒子不會是咒自己老子吧?再說了,局長早就盼著老皮退休了,老皮一退休,就可以騰出個副館長的位置,他還可以安排別人。老皮一退休,他就再也不用和老皮打交道了,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局長雖然心里高興,但是還是裝作很遺憾的樣子,在老皮退休交班申請上簽了字。那時候的辦事效率也是真高,這樣,不到一天工夫,老皮就被退休了,小皮接班第二天就到文化館上班了。老皮還蒙在鼓里呢,還在市里高高興興開著會呢。
等老皮一回來,再去館里上班,結果,辦公室沒了,辦公桌讓小皮占了,老皮去找館長,館長拿出退休申請批文讓他一看,老皮差點氣得頭皮冒煙。他把坐在辦公桌前的沒事樣的小皮拉出來就是一拳,小皮自知理虧倒是沒有還手,等老皮揮拳再打時,小皮早一溜煙跑了。
自此之后,老皮跑到局長辦公室、局長家里罵了三天,局長知道了原委,嚇得閉門不出,投降三天才算完事。
皮貝多芬上班后,就會一樣,拉手風琴。走到哪里,他就脖子上掛著把手風琴,那時候搞文藝的少,小皮也刻苦,過了幾年,皮貝多芬慢慢也成了館里的業(yè)務大拿,不管縣里搞晚會還是商店搞慶典,都少不了請他去拉一段兒,有時候拉完一段兒,還要再送一段兒。就是出差、旅游,皮貝多芬也少不了帶著那把手風琴。那時候文藝青年吃香,皮貝多芬又長得一表人才,還留了長頭發(fā),器宇軒昂,所以倒也有不少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后面崇拜他,偶爾還會收到一封情書啥的。他本來就是抓桿子就上爬的主,這還了得,這一下子更厲害了,在家里看到老婆也不順眼了,油瓶子倒了也不扶了,儼然一個大藝術家的派頭,簡直比貝多芬還大腕似的。
有一次,單位組織去北京旅游,皮貝多芬也帶著他的手風琴,他這是想調(diào)戲首都姑娘吧?大家都覺得他用心險惡,一個個過來逗他,人家也不理會,自顧自脖子上掛著一把琴。還別說,這些年,他越拉越好了。曲目也多了,除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北國之春》外,流行歌曲也會拉幾首了。到了北京,住了賓館,晚上吃完飯,洗完澡,房門也沒關,他又拉開了手風琴。那時候天剛擦黑,夜色正朦朧,他把手風琴架在二郎腿上,拉得如癡如醉。琴聲悠揚,不僅是動聽的音樂,簡直還是調(diào)情的春藥,進來送開水的服務員也聽迷了,放下開水也不走,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癡癡呆呆地看他。拉了一曲,又拉了一曲,皮貝多芬拉累了,把手風琴從腿上拿下來想換個姿勢。剛一拿下來,服務員“媽呀,流氓”一聲大喊就跑了出去。住在隔壁的同事還有樓道里的保安都過來了,過來抓住皮貝多芬就要打。
原來,皮貝多芬洗完澡沒穿衣服,一絲不掛地坐在那里拉手風琴。那手風琴剛開始時架在腿上,遮住了,后來一換姿勢,不該露的全都露出來了,把服務員嚇得大叫一聲,跑了。那一次,皮貝多芬差點挨揍。但人家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地說,我又沒邀請她來聽,她自己愿意聽愿意看,我愿意被看,她憑什么打人呀?
大家被他的率真氣得哭笑不得,帶隊局長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皮貝多芬出了名之后,更加熱愛拉琴,他眼里心里只剩下了手風琴,不光是在外面這樣,在家里也是這樣。他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他一概不管不問。他說老子生了他們,他們就要自己獨立,啥都想靠老子,沒門。后來,連老婆也看不順眼了,他就開始不回家了。有時候在館里辦公室里住,有時候不知道在哪里住一夜。
前幾年,各地都興唱紅歌,七一唱,十一也唱,全縣各個單位都有代表隊要唱。為了在比賽中取得好名次,各單位都出錢出資請文化館的老師給指導。皮貝多芬已當了副館長,手頭上有個小樂隊,他就接了不少活兒,帶著幾個老弱病殘的藝術家,陪練一個下午五百塊錢,唱紅歌用不著手風琴,他就改行當了指揮。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身燕尾服,再配上茶色墨鏡,他往前臺一站,還真蠻像個樣子。
那幾年,每到節(jié)日,廣場搞演出,我都能看見他忙碌的身影??炝娜肆耍稽c也沒顯老,只是脖子上不再掛著手風琴了。或者給人家聘去當指揮,或者幫人家敲鼓打鑼。據(jù)說,一年也有不少收入呢。只是這兩年不唱紅歌了,他收入得減少了許多吧?
他有一個兒子,也就是小小皮,中專畢業(yè)后沒找著工作,他也不急不躁,不管他,自顧玩自己的,掙了錢也自己花,從不往家里交。既沒給兒子買車,也沒給兒子買房。對待孩子,他和別人不一樣。他兒子吊兒郎當,三十大幾了,也沒說上個媳婦。父子倆關系也一般,見了面互相撇嘴,吐唾沫。只是現(xiàn)在不興接班了,否則,他兒子說不定也會偷梁換柱那一手。不過,前幾天,我似乎聽說一件事,說是他兒子趁他不在家,把他的房產(chǎn)證偷了出去,和他的老婆同謀,把房子給過戶了,過到了小小皮的名下。
他回來的時候,他老婆已經(jīng)把他們的家搬了出去,搬到了一個城郊偏僻的出租房里,老房子他兒子也換了鎖,他進去不得了。據(jù)說,有了房,很快就有人給他兒子介紹對象了。
老皮氣得跑到兒子樓下罵了三天,嗓子都罵出血了才算了事。我昨天遇到他,本想向他求證這事,但是想了想又沒張開嘴。我想,這事要是真的,那小小皮可就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這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呀。
林托爾斯泰
林托爾斯泰是小縣城最大的作家,五十開外,矮胖,禿頂,小眼睛,眼光里處處透著狡黠。林托爾斯泰是他的綽號,筆名魯牛,原名叫林揮。他的本職工作是文化館群眾文化藝術創(chuàng)作輔導員,就是為群眾搞服務,寫快板,寫小品,搞群眾文藝培訓的。是我們小縣城的唯一專職作家。老皮在文化館做副館長的時候,他是館長。
林托爾斯泰喜歡俄國文學,張口俄羅斯,閉口托爾斯泰,我們就送他綽號林托爾斯泰。據(jù)說這源于他去過一次俄國,怎么去的他語焉不詳,我們也搞不清楚,幾十年來每次講起來,都唾沫橫飛,拉呱拉的都是和俄國大奶洋女人擁抱、親嘴的事兒。
一股膻氣味兒,他說,可那奶子也是真材實貨。他嘖嘖。
像棉花包,鼓鼓的,讓人忒他媽有感覺。他咽唾沫。
我們愛聽這一段兒,說到這里我們也有感覺了。他就開始罵老婆,罵他老婆像個麻桿,罵他老婆沒有俄羅斯大洋馬有風情。
他一邊抽煙一邊講,不急不慢,不溫不火,口才算不得好,但是誰聽了誰入迷,誰聽了誰笑死。他愛講段子。他肚子里的段子有一千多個,那時候剛開始有手機,他給我們發(fā)短信,發(fā)半黃不黃的小段子,好多段子都是他自己編的。他是原創(chuàng),這是他的作品。
說他是小縣城最大的作家,是因為他在《中國作家》發(fā)過一個中篇,這個中篇還被《小說月報》選過,小說寫的故事倒平常,但那故事絕對一個包袱接一個包袱,像是個段子集合。
趙本山干不過我。他喝了酒愛和趙本山比。
我要是給他寫小品,年年春晚得笑死上千觀眾,我怕負法律責任,我不能給他寫。喝了酒還愛吹牛逼,這也是林托爾斯泰。
那些年我們縣里年年搞晚會,他是總策劃,每年都拿出一兩個節(jié)目,他的節(jié)目總能掀起高潮,所以他在小縣城家喻戶曉,所以,他被提拔做了館長。他不愿意做,組織上不同意,就勉強做了,做了也沒有領導樣子,煙卷兒一叼,又開始拉黃呱了。他不愿意開大會,因為坐到主席臺上講話,他控制不住說話,講話不像講話,他從來不念稿,像說相聲。局長批過他一次,再批一次,再批一次,他還是那樣。就知道這世界上,狗改不了吃屎,林托爾斯泰改不了說笑話。
他喜歡下基層,每年至少要到各個鄉(xiāng)鎮(zhèn)騷擾文化站長一兩次,去了一頭鉆進田間地頭,美名曰收集素材,其實是去和人家小媳婦大姑娘拉呱。他帶著個小本本,寫寫劃劃,回來一整理,晚上睡不著躺床上一加工,第二天就是鮮活的作品。
最經(jīng)典的一個段子不是他說的,是他做的。他說,有一次下鄉(xiāng),一個殺驢的屠夫送了他一條驢圣,他如獲至寶,回家后把它懸掛在床前的房梁上,又怕貓和耗子偷吃,天天晚上牽掛得他睡不好覺。他老婆看那東西黑不溜秋惡心,趁他出門,一揚手給他扔到房頂上去。他回來不見了驢圣,暴跳如雷,抓了老婆的領子問她那黑玩意兒扔哪里去了,老婆被他勒了脖子勒出了眼淚,只好給他指指房頂。他松開老婆,搬來梯子,顫顫巍巍爬上瓦房屋脊把那丑物件又給拾了回來,他本有恐高癥,雙腿哆嗦,看得他老婆嚇出一身大汗。
為了防止再次丟掉,他就想趕緊把它吃了。正巧新調(diào)來的女文化局長來文化館視察,女局長三十六七歲,細腰裊裊,風韻猶存,剛剛上任。剛剛上任就來視察文化館,看來是重視文化,林托爾斯泰為了表示感謝決定中午燉了驢圣招待局長吃。局長察看了一圈,就到了中午,本來要走,老林非拽著手留下吃飯。到了對門飯店,他早招呼了館里一干人等在那里坐著等候,又吩咐廚里把那驢圣切了燉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女局長搛了塊驢圣吃了,就問:“這道菜是什么菜,味道怪怪的,看形狀一個圈圈中間還有個孔?”
局長一問,大家都低下頭吃菜,誰也不敢抬頭。大家都知道這是驢圣,可誰敢說這是驢圣?這道菜就是這樣,吃得說不得。
女局長便問館長:“你知道嗎?”
館長裝傻,不敢說是驢圣,說:“是錢串串吧?!?/p>
女局長又問:“錢串串是啥?好吃?!闭f完又插了一片放進嘴里。
館長想笑,不敢,忙著擺手:“不知道不敢知道?!?/p>
大家也都一塊搖頭,說不知道,不知道。女局長就轉臉問服務員,服務員說:“報告領導,這道菜叫清燉驢圣。”
女局長好奇:“驢圣?是驢身上的嗎?”
服務員:“是的,領導?!?/p>
女局長:“人身上有嗎?”
服務員看了看桌上的人,大家又都低下頭:“有人有有人沒有。”
女局長看看服務員又看看一桌子人,莫名其妙,說:“有意思呵。”又指著館長問服務員:“他有嗎?”
服務員看看偷笑的館長,說:“有。他們都有?!?
大家竊笑,不敢大聲。
女局長突然又指著自己說:“我哪?”
服務員很認真地想了想,說:“你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被卮鹜?,轉身走了。剩下我們滿臉通紅,眼看要憋不住了。只有女局長還在自言自語:“為什么他們都有,就我時有時無哪?哎!館長,那你說說我到底啥時候有啥時候沒有啦?”
館長憋了半天,把杯中酒一仰脖子全倒肚子里才說:“您是局長,是領導,您想啥時候有啥時候就有?!?/p>
大家一個個捂著肚子,裝作肚子疼,一出門就笑得前仰后合,實在受不了了。大家都笑館長幽默,又不得不佩服館長大膽智慧。
據(jù)說后來女局長終于知道了驢圣就是驢雞巴,禁不住“哇哇”嘔吐數(shù)聲,氣得把桌子都拍爛了,可最后也沒好意思把館長叫來當面臭熊一頓。
文人無行,擅長流言,何況這是實事。那頓飯不久,林托爾斯泰的這樁軼事就在全縣傳瘋了。笑過了,大家又為館長擔心,說他怕是干到頭了。館長依然不溫不火地吸著煙,說,這事賴不著我,我最舍不得的東西都給她吃了,她還能咋樣?
這話說完,大家又是一頓大笑。幸虧不久,女局長一路凱歌,升遷到市里去了,這里只不過是她的一塊跳板,但半年時間,留下了一則佳話,成為林托爾斯泰親力親為的最大作品了。
大家都喜歡林托爾斯泰,包括縣上的領導,雖然覺得他上不得臺面,見了他也愛和他開玩笑,聽他講故事。
還有一次,林托爾斯泰帶隊我們四人去省里開會,車走到半路桃花坡,有一片野飯店,據(jù)說里面有花酒項目。大家好奇,都想進去看看。結果車一停,馬上沖出來幾個姑娘連拉帶拽讓到自家店里吃飯。大家看館長,神色泰然,任憑一個姑娘抱住胳膊拉進去。進去坐下,姑娘們就坐上了各自腿上,我們哪里見過這樣陣勢,一個個把姑娘推辭了。只有林托爾斯泰巋然不動,任憑姑娘在腿上左挪右摸,一碗面條下肚,館長打個飽嗝出門。大家后怕地問他,不怕被姑娘吃了?他摸摸肚子,說,我自吃我的面條,我又不摸她一下,她愿意摸我,我愿意被摸,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怕什么?
大家想想,覺得有道理。就都說,沒有吃飽,沒有吃飽。
館長看看大家,慢條斯理地說,要不我們換一家再吃碗面條?
結果那一路子,我們吃了五碗面條才到了省城。到省城開完會,領回來任務,要我們搞一本民俗。時間緊迫,半個月交稿。我們都愁壞了,說,這可咋辦,連采風也來不及。林托爾斯泰不急不躁,回來摸出兩個厚厚的筆記本來,足足有十幾萬字,他說,這還用現(xiàn)抱佛腳,早就準備好了。我們一看,娘唉,一本子密密麻麻,章節(jié)都有了,全都是他連編加創(chuàng)的本地故事段子大全。
我們伸出大拇指,說,還是館長高!實在是高!
跨進新世紀后,他就退休了,前段時間見到他,他已經(jīng)須發(fā)皆白,穿一身綢緞唐裝在街頭上轉悠,看那些下象棋的,唱小戲的,手里拿一把破蒲扇,忽閃忽閃,一副優(yōu)哉游哉的樣子。
大家見了老遠給他打招呼,說,托爾斯泰來了?
我本來想問問最近又有新作品沒有,如果有的話,給趙本山寄一個去用用,肯定春晚人氣又得回升。后來又止住了,我想起來,他曾經(jīng)擔心把全國觀眾笑死,他不會寄的。
再說,趙本山也發(fā)誓,說再也不會上春晚了。寄了也白瞎了。
喬洪濤,男,山東梁山人,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民盟盟員。2001年起陸續(xù)在《中國作家》《青年文學》《文學港》《山東文學》《長城》《作品》《百花洲》《散文》《散文選刊》等文學期刊發(fā)表作品100余萬字,作品多次獲獎,有作品被轉載和收錄到多種選本。蒙陰縣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臨沂市青年作協(xié)副主席,山東省首屆、七屆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首屆“齊魯文化之星”。曾獲天涯社區(qū)2007年“全國80后作家人氣榜”提名,入圍2007年騰訊網(wǎng)評選的“山東十大青年作家”,入圍“魯彥周文學獎”,獲得首屆沂蒙文藝獎。首屆《昆崳》非虛構散文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