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旭東
(湖北大學(xué)知行學(xué)院人文與社會科學(xué)系 湖北武漢 430000)
魯迅《野草》的語言美
余旭東
(湖北大學(xué)知行學(xué)院人文與社會科學(xué)系 湖北武漢 430000)
魯迅的散文詩集《野草》,大量的采用了象征主義的表現(xiàn)手法,其言意奇崛、想象高超,醇美的語言含著濃郁的詩意,且聲色畫意兼?zhèn)?,具有其獨特的雋永性。本文從詩情的語言和詩意的對話、曲折的筆致和畫韻的恬美、和諧的節(jié)奏和內(nèi)在的情致三個方面來解讀《野草》的語言之美,以饗讀者。
《野草》 語言美 詩情 畫韻
《野草》,觀其名似乎給人一種荒蕪感,細(xì)細(xì)讀來卻不然,不僅荒蕪全無反而給人以堅韌不拔的意志力。這不僅僅是《野草》極其耐人尋味的豐厚內(nèi)涵,更為人稱道的,是作者對象征主義寫作手法的嫻熟運用,這種寫作手法的運用,讓《野草》的語言之美平添了無限的魅力。對于語言的魅力和作用,高爾基曾用一句民間諺語說明:“不是蜜,但是它可以粘住一切 ?!盵1]語言是表達(dá)的載體,內(nèi)涵需要語言來承載,而《野草》正是具其獨特的語言美,加之以深邃的思想,才成就了《野草》的美名。再者,《野草》作為散文,更是應(yīng)該具有語言美的本然內(nèi)蘊(yùn)??傊梦恼碌恼Z言美是不可或缺的,尤其對于《野草》這種獨特的篇章。魯迅用獨特的審美視角來精心雕琢《野草》這部散文作品,下面將從詩情的語言和詩意的對話、曲折的筆致和畫韻的恬美、和諧的節(jié)奏和內(nèi)在的情致三個方面來解讀《野草》的語言美。
詩情的語言和詩意的對話是語言美的直接體現(xiàn),一提到詩,毫無疑問會想起優(yōu)雅、浪漫與聲韻唯美。詩,更是高尚的代名詞,因為詩都是有生命的,詩不僅代表著作者生命思想,其本身也是有生命的。一切生命的東西都包含著美?!兑安荨妨魈手脑娗?,內(nèi)蘊(yùn)自然生命哲理,昭示著勃勃的生機(jī)。當(dāng)然,詩歌也不能離開想象?!霸谕ǔR饬x下,詩可以解說為想象的表現(xiàn)”[2]沒有想象力的詩歌如同斷了翅膀的飛鳥兒一般而沒有了生命力量。
在《影的告別》中,原文“我不過一個影,要別你而沉沒在黑暗里了。然而黑暗又會吞并我,然而光明又會使我消失”,這里作者連用兩個“然而”,轉(zhuǎn)折的恰當(dāng)好處,顯得落寞而無奈。是啊,作為影子來說,無論是黑暗還是光明都無法使得影子給人以真實的存在感……如此形象的象征性表現(xiàn)技法,讀來讓人耳目一新,不由得引人深思?!霸谒囆g(shù)中,只有那些沒有性格的,就是毫不顯示外部力量和內(nèi)在的真實的作品,才是丑的。”[3]
在《希望》中,作者說要用希望的“盾”去抗拒空虛中暗夜的襲來,就是這“盾”后的暗夜陸續(xù)消耗了青春。消耗青春之意,大都用時間這一代名詞,而作者這里既不說時間,也不說某一具體的事物,而是用“盾”后的無限空虛的暗夜來說明青春消耗在哪里,構(gòu)思著實有著詩意的新穎?!断M吩?jīng)被認(rèn)為是《野草》中“寫得最為美麗、最為動人”的一篇。[4]還有后文一句“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這里把絕望與希望等同,而中間的等號是虛妄,看起來毫不關(guān)聯(lián)甚至是相反的東西,作者卻把它們巧妙的鏈接起來,組成一句未事雕琢的哲理語言,有種物極必反,禍福相依之感。
在《秋夜》中,原文“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句話乍一看并不讓人覺得有詩意,不禁發(fā)問兩株棗樹為什么不一起寫。作者這樣描述棗樹正是為了突出后文棗樹的堅毅,棗樹雖然很平凡,但足以讓天空與禽鳥畏懼,在棗樹枝丫林立之下,天空似要離去人間,月亮也躲到了東邊,連夜游的惡鳥也嗚哇著飛過不敢稍做停留,讀到這里才恍然明白了作者對棗樹的用心所在,其詩情言意之美可見一斑。
魯迅在創(chuàng)作《野草》時,力求用含蓄曲折的語言表達(dá)深層次的詩意與詩境。同時兼以畫韻一般的恬美給人以想象的空間。曲折的筆致往往給文章帶來層次感,而畫面的韻致感也是文章的必要,沒有畫面韻致感的語言會顯得雜亂。清代有詩人說:“立身應(yīng)世為學(xué)大要,不外一藏字,于詩道尤要尤要。說不盡,寫不盡,時時領(lǐng)略此理而已?!盵5]
《題辭》一文中,對野草的生命描繪是曲折的。地面如此泥委,以至于只生野草不生喬木,野草的誕生似乎是罪惡的。野草雖然渺小,但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陳死人的血和肉,奪去它們的生命。而野草自己生前也遭踐踏,直至死亡而腐朽,野草從生到死都是悲哀與罪惡的代名詞。后文作者寫到自己愛自己的野草,但憎惡以野草為裝飾的地面,這里作者表示野草本身無過,只是長錯了位置一般。對野草如此曲折的描繪也是作者內(nèi)心激蕩著的真情呈現(xiàn)。
在《求乞者》一文中,作者描繪了一個踏著灰土順著剝落的高墻走路的“我”,“我”一路上遇到了一個磕頭的乞討孩子和一個裝腔作勢的乞討孩子,通過這兩個孩子的求乞而引發(fā)一系列曲折感情,求乞的孩子不見得悲哀卻是悲哀的,但“我”是厭惡他們的,這種厭惡其實質(zhì)是厭惡悲哀……走著走著“我”也仿佛變成了一個像他們一樣的乞討者,似乎要變成自己厭惡的樣子,而結(jié)尾卻說“我將用無所為和沉默求乞”,連“求乞”的韻致都是如此的獨特。
在《雪》一文中,作者對比了暖國的雪和朔方的雪,二者是不一樣的雪景圖,暖國溫潤美艷,帶著青春的氣息,朔方的雪干凈利索,晴天之下時而飄灑時而升騰。作者把雨的精魂看成是孤獨的雪,描繪的不僅是雪景圖,更是心語圖。
和諧從來都是文章的內(nèi)涵,和諧本身就蘊(yùn)含著美麗的情致,一如音樂的頓錯抑揚、錯落有致,具有高低相盈,音聲相和,前后相馨的和諧美。正如劉大櫆說:“文章最要節(jié)奏;譬之管弦繁奏中,必有希聲窈渺處?!盵6]
《我的失戀》這是一首擬古的新打油詩,這類詩有時帶有詼諧和譏諷。《我的失戀》句式較工整,具有詩的和諧節(jié)奏?!拔摇钡乃鶒墼谏窖?、在鬧市、在河濱、在豪宅,而不論在哪里都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求之不得,既然不可得便由她去罷,其中描寫不可得的情節(jié)幽默而意趣隨生,最后筆鋒一轉(zhuǎn)由她去罷而瀟灑的收筆,把悠揚的內(nèi)在機(jī)趣留給了讀者——而給予其久久回味的空間。
在《好的故事》一文中作者描繪了一個美好的畫面,新禾、野花、雞、狗、伽藍(lán)、村女、蓑笠,這幾個未事雕琢的意象融會在一起,給人以無形的和諧美感,后文寫到的水面浮動,更呈現(xiàn)了人與物都跟著水波蕩漾的唯美畫面,讓素樸自然的游弋于詩情畫意里面。
概而言之,我們縱觀魯迅的《野草》散文詩集,無處不具有其獨特的語言美,其別致新穎、內(nèi)涵豐美的情致,讀來意趣深長、耐人尋味,我們需要細(xì)細(xì)咀嚼自能明白作者美文中的深意。
[1]孫玉石《野草》研究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0.11
[2]雪萊《詩辯》
[3]葛賽爾《羅丹藝術(shù)論》,天津社會科學(xué)院出版社,2006.5
[4]雪葦《論野草》,上海新文化出版社1952年版
[5]何紹基《與汪菊士論詩》,見《東洲草堂文鈔》卷五
[6]《論文偶記》,見《劉海峰文集》卷首
余旭東,女,湖北大學(xué)知行學(xué)院人文與社會科學(xué)系,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