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煥英
“詩詞大會”出奇葩三場無知《折楊柳》
□孫煥英
在唐詩中,有見“楊柳”、“折柳”詞語。如王之渙“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李白“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杜甫“故園楊柳今搖落何得愁中曲盡生”等等。這里的“楊柳”、“折柳”,都是曲名。自然,書寫時要加上書名號,作《楊柳》、《折柳》?!稐盍贰ⅰ墩哿分愂窃娙藢懺姷臅r候為了迎合格律詩的詩句字數(shù)和平仄的需要而作的簡化即簡稱,它們的全稱為《折楊柳》或《折楊柳枝》。因為漢、唐時代還沒有出現(xiàn)標點符號,所以,在原版唐詩中,它們都沒有被標出書名號。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標點符號而且已經(jīng)成為規(guī)范,所以,現(xiàn)代人書寫唐詩,不僅以點號斷讀句子,還要以標號識別書名之類。古代人,以楊柳的柔長之姿來寓意離人的依依之情,如《詩經(jīng)》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楊柳”,不是楊樹和柳樹,而是垂柳的古代稱謂,如《水滸傳》中的“魯智深倒拔垂楊柳”。漢代以來,人們以此類離情的曲子命名為《折楊柳》了。再后來,《折楊柳》成了詞牌,其詞皆為表達人們惜別的情懷。另有傳說,《折楊柳》曲子原為《德摩訶兜率曲》,是漢代張騫出使西域的時候順便帶回中原來的。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將外來的曲子換上中國的名字,古亦見,今亦見,如當代的“學堂樂歌”中就有。但更大的可能,是由已述的《詩經(jīng)》語句和意象而來。由上可見,現(xiàn)代人書寫唐詩,如果只有點號斷句,而沒有標號識別《楊柳》、《折柳》為曲名,這證明,是書寫者不懂《楊柳》、《折柳》為曲名,望文生義,把“楊柳”理解為楊柳樹、把“折柳”理解為掐柳條了。其實,這種望文生義,有點兒初級。因為,在《楊柳》、《折柳》的前后,還有“笛”、“聞”、“曲”、“落”之類的關連詞語,貫穿起來,不難看出《楊柳》、《折柳》是曲名。
令人遺憾的是,這種初級的望文生義,在“中國詩詞大會”上,又屢屢出現(xiàn)了:
有一場“詩詞大會”,屏幕上出現(xiàn)了“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兩句李白詩。這兩句唐詩,并沒有將“折柳”標上書名號,主持人和嘉賓的講解、選手的參與也都沒有一個人指出《折柳》為曲名,“詩詞大會”全場將《折柳》曲名望文生義為掐柳條折柳枝了。
還有一場“詩詞大會”,屏幕上出現(xiàn)了王之渙詩《涼州詞》。對于該詩,”“詩詞大會”標點為: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全詩點號齊全,唯獨沒有標號將“楊柳”標識為曲名《楊柳》。今天不是沒有標點符號、標點符號中也不是沒有書名號,今天也不是標點符號已經(jīng)過時而廢除不作為規(guī)范了,“詩詞大會”更不是不懂得使用標點符號,之所以全場人不把“楊柳”標上書名號為《楊柳》,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楊柳》是曲名,所以才沒有標?!霸娫~大會”全場又將《楊柳》曲名望文生義為樹木了。
第三場,在“五一”勞動節(jié)的晚上。主持人寫出了一道題:“此夜曲中聞折柳”——此句仍然沒有將“折柳”用書名號標出為《折柳》——征答上句。準確答案是:“散入春風滿洛城”。這是李白的《春夜洛城聞笛》一詩中的句子。對于“折柳”這個詞語,一位“大會”點評嘉賓不僅否定其為曲名,居然更進一步,干脆、直接、明白地將其解釋為“折一枝柳枝送給朋友”!另一位“大會”點評嘉賓和央視主持人以及全場百名詩詞精英也都默認此論,清一色!
三場“詩詞大會”,連一個“折柳”、“楊柳”都沒有弄清楚是啥意思,連一個《折楊柳》都不知道是個曲名,《楊柳》成了楊柳樹、《折柳》成了掐柳條,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真是情何以堪!
學習和欣賞古典詩詞,要旨是對詩詞的真知灼見。背誦和書寫,再多、再熟練也都是些皮毛的東西?!爸袊娫~大會”將檢驗的重點放在了背誦、書寫的詩詞多少和熟練程度上,甚至將學習、欣賞高雅的古典詩詞異化為拼七巧、轉魔方、猜謎語類的游戲,不足為訓。把“學術”辦成“評書”,把“詩詞”辦成“碼詞”,央視的價值取向亦即國學導向,必須否定。國學走斜,誤國誤學;國人須知,學者當戒。
(作者單位:北京中關村南大街28號)
[責編張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