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英 春
(吉林大學 文學院,長春 13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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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文學期刊《現(xiàn)代文學》中女性形象研究
徐英春
(吉林大學 文學院,長春 130012)
摘要:在重男輕女的傳統(tǒng)社會中,中國女性一向缺少應有的社會地位,而在社會底層掙扎的女性們,不僅沒有社會地位,也沒有人格尊嚴可言。臺灣文學期刊《現(xiàn)代文學》塑造了一批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女性形象,這些女性缺少家庭庇護,遭遇親情背棄;缺少一技之長,身心都遭受社會各方面的壓迫和欺凌;情感路途曲折、坎坷,曾經(jīng)擁有的希望幻滅,雖然努力掙扎卻無法擺脫厄運,最終只能隨波逐流,在不幸中繼續(xù)沉淪下去。
關鍵詞:臺灣文學研究;《現(xiàn)代文學》;女性文學
20世紀六七十年代臺灣文學期刊《現(xiàn)代文學》*《現(xiàn)代文學》創(chuàng)刊于1960年3月,公開發(fā)行了13年,共出版51期,于1973年因經(jīng)濟原因第一次???。1977年得到經(jīng)濟支持復刊,出版了22期之后,于1984年第二次??T摽l(fā)諸多優(yōu)秀的原創(chuàng)性的小說之外,還系統(tǒng)地、大量地介紹了西方現(xiàn)代藝術學派和文學潮流。如卡夫卡、勞倫斯、??思{、加繆、伍爾芙、喬伊斯等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被中國大陸廣泛推介的西方現(xiàn)代派作家都曾以評介專號的形式被鄭重介紹過;白先勇、王文興、歐陽子、陳若曦、李昂、施叔青等一大批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中的重量級作家都是從這個刊物起步并成長起來的。該刊對于整個臺灣文學的發(fā)展產(chǎn)生過非常重要的影響。刊發(fā)了一批描寫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女人形象的文學作品。陳映真的《將軍族》、王楨和的《快樂的人》、延榮洲的《那船》、何文振的《脫衣舞娘》、白先勇的《孤戀花》、叔閑的《春香舊事》都是以社會底層的女性為主人公進行文學敘事的。
“文學創(chuàng)作與作家所處時代的社會生活狀況密不可分,與當時的社會經(jīng)濟、物質(zhì)生活以及政治、倫理、道德、審美情感都具有極為密切的關系”[1]。中國臺灣社會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仍然處于社會巨變后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磨合期,雖然傳統(tǒng)價值觀念和體系遭遇外來沖擊,但是在以家庭為最小單位的社會體系中,傳統(tǒng)父權、夫權制度仍然居于主導地位,女性依然依附于男性居于從屬地位,因此她們不得不固守千百年來的封建傳統(tǒng)信守貞潔的觀念。上述小說中的女性都是在傳統(tǒng)封建環(huán)境中成長的女性,都視女性貞潔為做人的根本,然而,她們的貞潔很不幸地被以各種方式奪去,于是,她們的厄運就開始了。
《那船》中的港口妓女很小的時候就被一個胖男人奪去了貞潔,作為一個受害者,她本應是被同情和安慰的對象,然而,在視貞操勝于生命的傳統(tǒng)觀念中,她卻成為辱沒門風、給家庭帶來羞恥的人,她媽媽為此“咆哮得像個獅子,扭著她的頭發(fā),狠咬她的手臂。那次,她學會了眼睛根本不必再流淚”。她離開了家庭,跟著初戀亞中來到港口,希望能夠跟他結婚,與之共度一生。亞中是一個戴著白色寬沿兒帽子的二副,有著銅紅色的皮膚。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四年,就像夫妻一樣,可是他根本不打算娶一個失去貞潔的女人,所以他謊稱還不到結婚的時候,然后在某一天早上,留下了兩萬元新臺幣就再也沒有回來。亞中的突然離開讓她再度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已經(jīng)失去了貞潔的女人。如果說幼年失貞給她帶來的是肉體的痛和心理的恐懼,那么亞中的離開帶給她的則是精神上、心靈上的幻滅和絕望。等那兩萬元全部花完之后,她就成了所有人的船,“載任何人的船,有黃的、紅的、黑的、白的各色各樣的皮膚……”看到小水手叫著一個女孩的名字醒來,摟著她哭,她感慨小水手是“還不知道有淚往肚子里流的年紀”,而她的淚水早就隨著家庭的背棄、愛人的離開干枯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又笑了,齜著牙,從她臉上可以掉下沒有哭相的哭”。
對于傳統(tǒng)女性來說,貞潔與做人的資格是緊密相連的。一旦失去貞潔,就意味著女性防護、自衛(wèi)的堡壘被徹底摧毀,任何男性都可以無所顧忌地長驅(qū)直入。
《將軍族》里的小瘦丫頭才十三四歲就被家人賣到了需要出賣肉體的地方,可是她為保護自己的貞潔不受侵犯堅決反抗,即使離家出走也在所不惜。被賣到妓院之后,也依然竭盡全力保護自己的貞潔,結果被殘忍地弄瞎了左眼。而當她的貞潔被褻瀆之后,她的反抗意志頓時垮掉了。她無奈地接受了出賣肉體的行尸走肉的生活?!豆聭倩ā分械木昃甑娜松彩菑氖ヘ懖倌且惶毂粴绲?。她十五歲的時候就被自己的親爸爸強奸了。而當她懷孕了,那個猥瑣、無恥的男人卻當眾罵她“偷人!偷人”,從而將社會輿論和譴責的矛頭引到了她的身上,使弱小無助的她毫無招架之力。最終,走投無路的她只能淪為出賣肉體的妓女。
不再貞潔的她們沒有家庭庇護,找不到精神歸屬,竭力掙扎卻無法擺脫厄運。對于她們來說,活著本身就意味著無止境的痛苦。男性是他們命運的主宰,而她們僅僅在男權社會中充當著工具或玩具。她們被家庭犧牲、被社會壓迫,只能自我放逐于社會底層艱難生存。她們是男權社會中的匆匆過客,來時不被關注,去時亦無聲無息。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血緣、家族觀念是根深蒂固的,無論在社會現(xiàn)實生活中還是在文學作品中,家庭往往是一個溫暖的詞匯,總能夠使人聯(lián)想到父母無私的愛、兄弟姐妹的手足深情以及夫妻間相濡以沫的愛情。然而,《現(xiàn)代文學》中那些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女性遭受厄運的原因卻與家人親情的背棄不無關聯(lián)。
“家庭是指婚姻關系、血緣關系或收養(yǎng)關系基礎上產(chǎn)生的,親屬之間所構成的社會生活單位。家庭是幸福生活的一種存在。……家庭是最基本的社會設置之一,是人類最基本最重要的一種制度和群體形式?!?然而,上述小說中的女性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中并不是以獨立人格存在的。在傳統(tǒng)的父權、夫權家庭模式下,她們通常被物化,只是家中的勞動工具,在極端情況下,甚至還像商品一樣被無情地出賣,成為以犧牲肉體來掙錢的工具,如《將軍族》里的小瘦臉、《春香舊事》中的春香,都需要通過出賣肉體來解決家庭中的經(jīng)濟問題。而更有甚者,她們還是家中掌握經(jīng)濟權力者泄欲的工具,如《孤戀花》中娟娟的生父竟然無恥地利用自己在家庭中的男權地位多次侵犯依附于家庭的女兒。
小瘦丫頭是具有傳統(tǒng)家庭觀念、逆來順受的善良女性的代表,被家庭背棄的她依然認同親情,當她家里來信說因為她的逃離家中需要變賣僅有的田產(chǎn)還債時,她毅然決定回歸家庭以拯救家人于水火之中。盡管家人無情地視她如草芥,將她推向那任人凌辱的火坑,可是她依然牽掛他們,“田不賣,已經(jīng)活不好了。田賣了,更活不好了。賣不到我,妹妹就完了。”愛慕她的老兵把自己的退伍金給了她,希望能夠幫助她免受凌辱之苦,可是,她還是被自己的家人背叛了。雖然帶回去的錢已經(jīng)超過了家人之前要求的,可是她卻還是被賣了。殘酷的現(xiàn)實使她徹底放棄了對家人殘存親情的依戀。這種放棄意味著她失去了精神層面僅有的歸屬感,意味著她從此成為心靈上漂泊無依的孤兒。
娟娟從出生伊始便注定了不幸的命運,因為她生在一個不幸的家庭里。她的媽媽是個瘋子,她的父親則在男權制度的維護下堅信自己擁有處置妻子的絕對權力,因此,他公然將失去自我意識的妻子綁在豬圈里。缺少母愛的娟娟孤單落寞地成長著,而變態(tài)亂倫的父親又無恥地施暴于她。對她來說,本應給她溫暖呵護的家庭不但沒有成為躲風避雨的港灣,反而成了給她無限痛苦和屈辱的牢籠,迫使她走向更不幸的深淵。
在重男輕女的傳統(tǒng)社會中,無論是小瘦丫頭、娟娟、港口妓女、脫衣舞娘這樣的未嫁少女,還是如含笑、春香這樣已為人母的女性,都是家庭地位低下的個體。在她們的家庭中,經(jīng)濟大權由男性掌控,社會關系由男性處理,文化教育也只能由男性來享受,一旦離開家庭,她們就陷入了沒有物質(zhì)保障、沒有社會資源和社會地位的艱難境地。對于沒有接受過文化教育的、一無所長的她們來說,唯一能夠支配的就是自己的身體。她們是被家庭所背棄的一群人,精神上自我放逐、漂泊無依;物質(zhì)上依靠肉體本能艱難地生存。她們渴望得到一種歸屬感和認同感,但是在內(nèi)心深處,傳統(tǒng)貞操觀念仍然占據(jù)著絕對主導地位,因此,已然失去了貞潔的她們不認為自己有資格獲得重生,恰如《快樂的人》中含笑所說的那樣,雖然她們想過正常的生活,可是失去貞潔已經(jīng)使她們不再完整,“像個缺手斷腿的人,巴望著有朝一日會再長出腿生出手一樣的荒謬、可笑”。
雖然含笑和春香能夠用自己的方式從男人那里獲得金錢,可是她們的內(nèi)心深處仍然渴求家庭的溫暖?!洞合闩f事》里,春香的丈夫?qū)λ€有夫妻之情,春香也渴望回歸家庭?!皬慕有拍侨掌?,春香決定回家,以后的兩個星期,仍沒有動搖的意思?!依锎盒垡W畢業(yè)到城里讀中學,春香思量著要賺多少錢。干!手邊沒有一個錢,找秦保才要去……”但是,思念的親情無法戰(zhàn)勝她內(nèi)心道德上的愧疚感。給家里寄了錢之后,她又繼續(xù)過起了以前的日子,而家人得到了她用肉體換來的錢也不再要求她回歸了。那些錢,固然證明了她內(nèi)心依然有愛子愛家的情感,但同時也是她不守婦德、失去貞節(jié)的鐵證。她無法面對現(xiàn)實生活中社會道德的審判。而在《快樂的人》中,有很細膩、很復雜的心理描寫,表現(xiàn)了含笑處于淪落中的道德掙扎和心理期盼。
無意中得知鄰居綠珠的暗娼生活狀況后,含笑情緒煩躁,哭泣了很久,然后告訴自己跟綠珠是不同的:“我也是混活的,可是我混得很堂正,斷不會輕看自己,坑進窯子,一味走下流。哼!綠珠,你們那幫混事由的,實在羞恥!她仰著臉,傲然地——我哪一點跟她們那幫人一樣?” 綠珠仿佛是鏡中的自己,綠珠那令人不堪的生活正如她自己的一樣。含笑感受到了自己與綠珠殊途同歸的命運,可是她的羞恥感、道德感卻使她不愿承認她們之間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的現(xiàn)實。
她們很清楚地知道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以走,基于傳統(tǒng)道德觀的羞恥感使她們飽受精神折磨,而她們的肉體則成為社會男權勢力凌辱和壓迫的對象。由于貞潔已然不復存在,這些女性對于社會壓榨者來說已經(jīng)不是通常意義上的人。她們是只具有符號性的女性,是非人的存在,于是便被施以了非人的折磨,最典型的便是《孤戀花》中的娟娟和五寶。
娟娟不幸生在那樣的家庭中,而更不幸的是,缺少一技之長的她走出家門之后被一個叫柯老雄的嫖客看上了,被夜以繼日地折磨?!八哌M房來,一聲不響踢落了一雙高跟鞋,掙扎著脫去了旗袍,身子便往床上一倒,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了。我坐到她身邊,替她卸去奶罩,她那兩只奶頭給咬破了,腫了起來,像兩枚熱爛了的牛血李,在淌著黏液。……我拿起她的手臂來,赫然發(fā)覺他的手腕上一排四五個青黑的針孔?!睆姾?、雄壯的柯老雄是典型的變態(tài),通過向社會最底層的女性施暴來滿足自己在正常社會秩序中萎縮的雄性人格。與娟娟相同命運的五寶身上也常常留下被龜公華三毆打的痕跡?!八┌椎母毂凵嫌≈慌陪~錢大的焦火泡子,是華三用那桿煙槍子烙的……”在心理上要忍受屈辱出賣肉體,在生理上還要承受瘋狂、殘忍的變態(tài)虐待,對于娟娟、五寶來說,活著只有痛苦。
再也無法忍受下去的娟娟以絕望的反抗求得徹底的解脫,“娟娟雙手舉著一只黑鐵熨斗,向著柯老雄的頭顱,猛捶下去……”她殺死了不把自己當人對待的惡魔柯老雄,可自己也因無法承受的巨大心理壓力而瘋狂了?!八徽J識我們了,我叫了她好幾聲,她才笑了一下,她那張小小的小瘦臉,顯得愈更蒼白消瘦,可是奇怪的很,她的笑容卻沒有了從前那股凄涼意味,反而帶著一絲瘋傻的憨稚”。對于娟娟來說,失去了自我意識的瘋傻狀態(tài)是一種解脫。殺死柯老雄固然是一種反抗,可更重要的是她已經(jīng)無法再承受來自人世間的磨難,因此,歷盡滄桑的她以絕望的心態(tài)報復了施暴于她的惡魔,渴望由此從無邊苦海中得到徹底的解脫。有人評價她因此“超脫了時間和社會,達到了一種境界”,作者白先勇對此亦表示認同:“到最后她瘋傻以后倒返歸童真……對外面的世界,她正好超出了時間與空間的束縛,超出了歷史,超出了她的苦難?!盵2]
雖然經(jīng)歷了無數(shù)負心男子的非禮、玩弄、折磨、拋棄,可是她們的內(nèi)心深處依然保留著對愛情的向往。她們依然渴望真愛,渴望平常人的家庭生活。然而,源自傳統(tǒng)社會道德觀的評價尺度使她們在進行自我評判時斷定——不再潔凈的身體已經(jīng)讓她們的靈魂同樣變得骯臟了。因此,即使有機會面對純凈、真摯的愛情,她們也會自慚形穢,退避三舍。她們不敢相信自己還有追求幸福的資格。這使得她們的痛苦愈發(fā)深重了。
《脫衣舞娘》中如行尸走肉般的脫衣舞娘偶遇一個醫(yī)科大學生,“他雙目澄澈地望著她,她這時戰(zhàn)栗得無法自制——他是個思考的、有腦子的、清醒的人類——她無法抵拒,雖然她狂喊、縱酒、性交、奔跑……”那個人使她想結婚,想過正常人的生活。然而,當她提著行李箱打算跟他走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世界與他是那么的不同,對自己的身體充滿厭棄的她沒有信心跟這個大學生平等、幸福地生活下去。于是,她退縮了,“她提著行李箱向著來路走回去,身軀萎縮地走進街道”。
雖然她們夢想著能夠擁有純潔的愛,但是殘酷的現(xiàn)實早已使夢境殘缺不全了。為此,她們甚至不能去愛所愛之人,因為飽經(jīng)滄桑的她們已經(jīng)失去了愛的能力和條件。
小瘦丫頭和老兵在一個康樂隊相識。那時她只有十五六歲,又瘦又小。他們一起跟著康樂隊在大卡車里顛簸,到處演出。他吹小喇叭,她跳舞兼小丑。一個月夜,他得知她要被家人賣掉便偷偷把自己的退伍金三萬元留給她,然后悄悄離開了。他沒有想到那些錢并沒有能夠阻止小瘦丫頭的厄運。被家人賣到妓院后的小瘦丫頭憑著一種對老兵發(fā)自內(nèi)心的思念堅持著活了下來,任人踐踏自己的肉體。她掙夠了欠債主的錢,又攢夠了老兵的退伍金,之后,她離開那人間地獄開始尋找老兵——那個真正視她為“人”的精神伴侶。五年后,這一對苦命人在某家喪禮上重逢:此時她已是樂隊的指揮,“已經(jīng)變得很婷婷了……留著一頭烏油油的頭發(fā),高高的梳著一個小髻。臉上多長了肉,把伊的本來便很好看的鼻子襯托得尤其精神了。”而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禿了大半,輕微的笑都皺起滿臉的波皺來。她告訴他自己一直在尋找他。他們曾經(jīng)有戲言,說如他借給她兩萬五她就給他做老婆。然而,五年之后相見,她感慨自己身子不干凈,不能嫁他;而他認為自己的皮囊比她的還要惡臭不堪,于是,他們相約來世相伴。“第二天早晨,人們在麥田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對尸首。男女都穿著樂隊的制服,雙手都交握于胸前。指揮棒和小喇叭整齊地放置在腳前,閃閃發(fā)光。他們看來安詳、滑稽,卻另有一種滑稽中的威嚴?!拖駜蓚€大將軍呢!”他們需要的并不多,僅僅是同病相憐的相依相伴。可是,他們尊重對方的人格,不僅渴望為對方付出純真的愛,也渴望為對方獻上純凈的軀體。
法國女哲學家西蒙·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曾經(jīng)說過:“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成的?!敝袊攀厝龔乃牡碌膫鹘y(tǒng)女性就是被塑造出來的?!霸诟笝嗌鐣尘跋?,其派生的文化價值系統(tǒng)便不能不以維護父權制度為目的……男性主宰、女性服從和男性優(yōu)越、女性低劣的范式顯然是一個精心制作的結果而非自然的秩序”[3]。女性貞潔觀就是這種男權社會中派生出來的價值觀念。在這種環(huán)境下生存,傳統(tǒng)中國女性長期很自然地被塑造成了男權階層所期待的那樣,高度認同男權制度下由男性設定的貞操觀。中國傳統(tǒng)文學中不乏風月場中才子佳人的故事,然而,《現(xiàn)代文學》中展現(xiàn)的這些女性形象很不幸地生在一個缺少憐香惜玉者的男權社會。在她們的世界中,代表著男權壓迫制度的父親、丈夫、男朋友、相好都不同程度地傷害了她們,而她們?nèi)鄙贆嗔椭贫鹊谋幼o,絲毫沒有反抗之力,只能被動地接受各種壓迫和傷害。她們認同貞潔與女性身份的同一性,認為自己既然失去了貞潔,也就失去了在男權社會中做女人的資格。于是,她們舍棄自己的肉體和靈魂成為社會最底層掙扎著的生命。在掙扎的間歇,她們的心靈偶爾會感受到一些純凈、美好的影像,能夠勾起她們對美好生命的渴望,然而黑暗的現(xiàn)實社會很快就會使這種夢幻般的渴求破滅,她們則永遠掙扎在社會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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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修磊]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462X(2016)05-0141-04
作者簡介:徐英春(1972— ),女,副教授,文學博士,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
基金項目:吉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13b65);吉林大學種子基金項目(2015ZZ013)
收稿日期:2015-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