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愛與信仰的交融——《楚辭·九歌》與《圣經(jīng)·雅歌》之比較閱讀

唐佳女

(安徽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安徽 蕪湖　24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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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愛與信仰的交融
——《楚辭·九歌》與《圣經(jīng)·雅歌》之比較閱讀

唐佳女

(安徽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安徽 蕪湖241003)

摘要：《楚辭·九歌》是屈原所作的降神祭歌，通過描寫幻想中的人神戀愛，寄托作者的理想和情感；《圣經(jīng)·雅歌》相傳出于古代猶太人國王所羅門之手，記述了一對戀人甜蜜而曲折的戀愛經(jīng)歷。從人物塑造、意象運用和情節(jié)設(shè)置等方面對兩部作品進(jìn)行分析和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此類作品在宗教性與藝術(shù)性的雙重塑造下、在作者創(chuàng)作心理的影響下所呈現(xiàn)的某些共性特征。

關(guān)鍵詞：《楚辭》；《圣經(jīng)》；《九歌》；《雅歌》；祭祀歌曲

宗教與愛情，往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在原始多神教和自然崇拜中，愛情是喜樂和豐饒的象征；反對縱欲的一神教，也并不徹底排斥愛情，而是將男女間純潔熱烈的愛情視為人倫之始，視為理解信仰、親近神明的途徑之一。古今中外的宗教典籍中，往往可見對愛情的書寫，《九歌》和《圣經(jīng)》中的《雅歌》就是其中的翹楚?！毒鸥琛饭彩黄?，除《國殤》《東皇太一》和《禮魂》三篇外，都有戀愛描寫；《雅歌》六首則純是情歌。兩者同是戀愛題材的千古名篇，也是各自文化中愛情詩的經(jīng)典源流。本文從人物形象、意象運用和情節(jié)設(shè)置等方面對兩者進(jìn)行比較閱讀，以期獲得對兩部作品更深刻的理解，并探尋這類作品的有規(guī)律可循的共性特征。

1人物塑造的異同

1.1人物外在描寫

《九歌》注重人物的神韻，多于人物的衣著、行跡、神態(tài)處著墨。云中君“龍駕兮帝服”，東君“青云衣兮白霓裳”都是從側(cè)面著力，給讀者留下豐富的想象空間。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當(dāng)屬《山鬼》一篇的開頭：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寥寥四句就勾勒出一個活潑中帶著羞怯的少女形象。全篇對山鬼的相貌不著一字，讀者卻能自然而然地想象到她的青春美貌。前文提到，在自然崇拜的祭祀儀式中，愛情是與交配、生育緊密相連的，原始的祭祀歌曲可能常有較為直白的性描寫，如朱熹《楚辭集注》中就提到：“蠻荊陋俗，詞既鄙俚，而其陰陽人鬼之間，又不能無褻慢淫荒之雜。原既放逐，見而感之，故頗為更定其詞，去其泰甚。”[1]。朱熹認(rèn)為，《楚辭·九歌》之所以有這樣含蓄的寫法，與作者屈原的身份和品味有關(guān)。作為楚國王族、博學(xué)高雅的士大夫，屈原在民間祭曲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了格調(diào)更高的再創(chuàng)作。這一見解雖帶有理學(xué)家印記，但邏輯上是合乎情理的。

相比之下，《雅歌》則是不遺余力地從正面描繪人物的相貌和形體美。女主人公贊美自己的愛人：

他的頭像至精的金子。他的頭發(fā)厚密累垂，黑如烏鴉。

他的眼如溪水旁的鴿子眼，用奶洗凈，安得合式。

他的兩腮如香花畦，如香草臺。他的嘴唇像百合花，且滴下沒藥汁。

他的兩手好像金管，鑲嵌水蒼玉。他的身體如同雕刻的象牙，周圍鑲嵌藍(lán)寶石。

他的腿好像白玉石柱，安在精金座上。他的形狀如黎巴嫩，且佳美如香柏樹。

一個英俊、健壯的男子形象躍然紙上。男主人公對心上人的贊美更加熱烈大膽：

你的唇好像一條朱紅線，你的嘴也秀美。你的兩太陽在帕子內(nèi)，如同一塊石榴。

你的頸項好像大衛(wèi)建造收藏軍器的高臺，其上懸掛一千盾牌，都是勇士的藤牌。

你的兩乳好像百合花中吃草的一對小鹿，就是母鹿雙生的。

通篇都細(xì)致而集中地描繪人物，細(xì)膩濃烈卻不流于猥褻。雖然在基督教的語境中有“屬靈”和“屬肉體”的說法，但在《圣經(jīng)》中，靈與肉并非勢不兩立，情欲也并非十惡不赦。人的形體和靈魂同出于上帝之手，并無高低優(yōu)劣之分。正如神學(xué)家卡爾·巴特所說，“人是一個帶有身體的靈魂；同樣，他也是一個懷有靈魂的身體。”[2]同時，將凡人與神的關(guān)系比作夫妻、愛人也是《圣經(jīng)》素有的傳統(tǒng)，“性愛與肌膚之親是上帝賜予人類的寶貴禮物，正當(dāng)?shù)男詯凼巧袷サ暮兔缮系圩８５??！盵3]《雅歌》正是通過歌頌肉體來歌頌靈魂，借肉體的愛悅來譬喻靈性的結(jié)合，無需扭捏亦無需避諱。

《九歌》和《雅歌》對人物外在的描寫遵循著兩個共同的規(guī)律。首先，雖然兩部作品在描寫人物外在時，側(cè)重的方向有所不同，但都是以人物外在的美麗暗示和襯托內(nèi)在的美好。外表不能說明一切，但外表給人的沖擊力是最直觀、最本能的。對人物外在美的極力鋪陳保證了作品的藝術(shù)感染力，能夠激起最大多數(shù)人的共鳴，從而達(dá)到凝聚人心、廣為傳播的宗教目的。同時，在具體的藝術(shù)表現(xiàn)上，兩部作品又都保有一定的底線，無論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上去描繪，還是用異性的眼光去觀察，都保持著純凈的審美，絕不涉于淫穢。這就提高了創(chuàng)作的格調(diào)，使其超越了宗教上的實用性，成為優(yōu)雅的文學(xué)作品。正是兩條原則的共同作用，使得作品具有了超越時代、流傳數(shù)千年的生命力。

1.2人物性格與互動關(guān)系

《九歌》對人物性格的塑造具有鮮明的性別特征，兩性在戀愛中的角色是迥然不同的。詩中的男性形象或陽剛、或威嚴(yán)，充滿活力，在戀愛中是主動的一方，往往表現(xiàn)出積極的情緒。雖然也有“登九天兮撫彗星”“竦長劍兮擁幼艾”(《少司命》)這樣英姿颯爽的女神，但詩中的女性形象大多是含蓄內(nèi)斂的，在戀愛中是被動的一方，常常為憂思怨念所籠罩。同樣是出行，大司命有著雄壯的威儀和宏闊的氣勢：

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云。

令飄風(fēng)兮先驅(qū)，使涷雨兮灑塵。

而湘夫人卻伴隨著一派蕭瑟凄涼的景象：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裊裊兮秋風(fēng)，洞庭波兮木葉下。

同樣是與愛人相聚，河伯的旅程充滿激情、酣暢淋漓，在天地間逍遙馳騁、流連忘返：

與女游兮九河，沖風(fēng)起兮水揚波。

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

登昆侖兮四望，心飛揚兮浩蕩。

日將暮兮悵忘歸，惟極浦兮寤懷。

少司命卻來如春夢，去似朝云，相聚不久便面臨著別離：

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fēng)兮載云旗。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帶，倏而來兮忽而逝。

相比而言，《雅歌》中的兩性關(guān)系更為對等，女性在戀愛中并不扮演著被動的角色，而是毫不掩飾、略無羞怯地渴望和追求愛情。第一首的第一句便是女主人公的獨白：

愿他用口與我親嘴。因你的愛情比酒更美。

第五首的最后一節(jié)小標(biāo)題就是“Longing for Her Beloved”(盼望愛人)，其中寫道：

巴不得你像我的兄弟，像吃我母親奶的兄弟。我在外頭遇見你就與你親嘴，誰也不輕看我。

我必引導(dǎo)你，領(lǐng)你進(jìn)我母親的家。我可以領(lǐng)受教訓(xùn)，也就使你喝石榴汁釀的香酒。

她的愛人也贊美她：

你的頸項好像大衛(wèi)建造收藏軍器的高臺，其上懸掛一千盾牌，都是勇士的藤牌。

我的佳偶阿，你美麗如得撒，秀美如耶路撒冷，威武如展開旌旗的軍隊。

全無嬌弱之氣，可見她是一位美麗中帶著英氣的女性。當(dāng)愛人在身邊時，她敢于表達(dá)自己的愛慕；當(dāng)愛人暫時離去，她敢于在深夜里走上街頭追尋愛人的行蹤，即便因此受傷也不退縮，最終贏得美滿的結(jié)局。

詩中的男主人公，亦即作者所羅門王，在大部分的篇幅中是以一個青年牧羊人的面目出現(xiàn)的，直到迎娶新娘時才讓人看到王者的威儀。當(dāng)然他的真實身份在字里行間已有暗示：

我的佳偶，我將你比法老車上套的駿馬。

你的兩腮因發(fā)辮而秀美，你的頸項因珠串而華麗。

我們要為你編上金辮，鑲上銀釘。

一個普通的牧羊人顯然沒有如此的眼界和財力。在鄉(xiāng)間時，他與愛人一同放牧牛羊，照看葡萄園；回到王宮后，他領(lǐng)著因長期勞作而皮膚黝黑的新娘入席，“以愛為旗”，確保她受到應(yīng)有的尊重和照顧。整篇中男主人公的獨白篇幅并不多，心理活動幾乎沒有，但從女主人公的述說中，仍能勾勒出一個高貴而不倨傲、溫柔卻有威儀的男子形象。如果說《九歌》中男性和女性有著迥然不同的面貌與精神，《雅歌》中的男女則是同一種精神和力量的兩個側(cè)面，相互吸引，相互映襯。

愛情是美好的，但其強大而盲目的力量時常帶來破壞性的結(jié)果。古往今來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對這種破壞性的書寫比比皆是，如希臘神話《美狄亞》中的報復(fù)仇殺，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雙雙殉情等，而出自士大夫屈原之手、深受《詩經(jīng)》“哀而不傷，怨誹而不亂”思想影響的《九歌》和出自所羅門國王之手、列入《圣經(jīng)》正典的《雅歌》，雖然都寫到了愛情中的失意和誤會，卻沒有滑向怨恨和報復(fù)，男女雙方都始終對愛人心存包容，對未來懷有期待，通篇文字呈現(xiàn)出莊嚴(yán)的信仰色彩和雅潔的古典美。

2意象運用的異同

詩歌中的意象承載著作者的情思。《九歌》和《雅歌》篇中都用到了相當(dāng)多的意象，有著豐富的文化意蘊和鮮明的地域色彩。這些意象大致可分為植物和動物兩類。

2.1植物意象

兩部作品中都大量地用到了植物類意象。古楚地氣候潮濕，香草外佩可以驅(qū)除毒蟲，內(nèi)服可以治療疾病，芬芳的氣味可以提振精神，同時還是祭祀中必不可少的道具?！毒鸥琛ざY魂》“傳芭兮代舞”一句中的“芭”就是一種香草。《九歌》乃至整個《楚辭》中都反復(fù)使用薜荔、芙蓉、杜若、蘭、蕙等香草意象，以襯托人物品質(zhì)的高潔、祭祀儀式的圣潔和環(huán)境的優(yōu)雅。香草還可以作為禮物相贈，表達(dá)思念和愛意，這種用法在全詩出現(xiàn)了三次：

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湘君》)

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yuǎn)者。(《湘夫人》)

折疏麻兮瑤華，將以遺兮離居。(《大司命》)

古代中東盛產(chǎn)多種香料，這些香料除了用于裝飾、調(diào)味和醫(yī)藥，也被賦予了深沉的宗教意味?！杜f約·出埃及記》中用一整節(jié)來規(guī)定圣膏和圣香的制法，材料有沒藥、菖蒲、香肉桂和桂皮等，末尾還特別強調(diào)“這膏油是圣的，你們也要以為圣”；《以斯帖記》中以斯帖皇后的事跡也是始于入宮時挑選香品。《雅歌》中有一套豐富的植物意象，其中一類是“鳳仙花”“玫瑰”“百合”等花卉，一類是“蘋果樹”“葡萄”這樣提供食物的作物，而最重要的一類就是“哪噠樹”“沒藥”“菖蒲”等香料植物?；ɑ苡魅宋镏烂玻闫穭t喻人物之美德與靈性：

王正坐席的時候，我的哪噠香膏發(fā)出香味。

我以我的良人為一袋沒藥，常在我懷中?！?/p>

馨香不僅伴隨在人物周身，也充斥著整個環(huán)境?！毒鸥琛分杏小扒锾m兮麋蕪，羅生兮堂下”，《雅歌》中亦有“沒藥山”與“乳香岡”，兩部作品甚至不約而同地寫到了用香花香草裝飾房屋的情節(jié)：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

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

我的良人哪，你甚美麗可愛，我們以青草為床榻，

以香柏樹為房屋的棟梁，以松樹為椽子。

可見在植物意象的運用上，兩部作品有異曲同工之妙?；ú菹懔系姆曳汲搅烁泄偕系挠鋹偅闪遂`性、道德和審美三者的統(tǒng)一，作為主題的男女愛情亦被引向了更高的精神層次。

2.2動物意象

鳥獸蟲魚，皆可入詩?！毒鸥琛泛汀堆鸥琛吩谥参镆庀蟮倪\用上多有不謀而合之處，在對動物意象的運用上則存在鮮明的差異。首先，《雅歌》中的動物意象，都是“羚羊”“小鹿”“羔羊”“駿馬”“狐貍”之類游牧生活中的常見動物，《九歌》中提到的動物則大多是“飛龍”“螭”“文魚”等虛構(gòu)的靈獸，或是難得一見的野生動物。其次，《雅歌》對動物意象的運用仍是以人物塑造為中心的，如以羔羊喻愛情之純潔無邪，以小鹿喻女子之青春活潑，以公鹿和羚羊喻男子之強壯健美；而《九歌》中的動物或者是神靈的坐騎，或者是融入背景的野外生物，與人物本身并無太大聯(lián)系；唯一的例外是《湘君》和《湘夫人》篇中出現(xiàn)的兩組問句：

鳥何萃兮蘋煩中，罾何為兮木上？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

以鳥在水中、魚網(wǎng)(魚)在樹上、麋鹿闖入庭院、蛟龍離水登陸這些離奇怪誕的現(xiàn)象，表達(dá)主人公對愛人失約不至的疑慮和失望?！毒鸥琛冯m然時代久遠(yuǎn)，意象的運用并未達(dá)到日后唐詩宋詞成熟渾融的程度，但也已初見“一切景語皆情語”[4]的端倪。

3情節(jié)設(shè)置

《九歌》每篇祭祀一個神靈，各篇的情節(jié)是相對獨立的。在可目為戀愛詩歌的八篇中，戀愛的順利美滿與否喻示著降神的成功或失敗。這八篇中，湘君未曾降成(“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交不忠兮怨長，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閑”)；少司命未曾降成(“望美人兮未來，臨風(fēng)怳兮浩歌”)；湘夫人降迎成功，但旋即被舜帝派遣神靈接回(“九嶷繽兮并迎，靈之來兮如云”)，不完滿的結(jié)局占到半數(shù)。

《雅歌》六首在情節(jié)上則互相關(guān)聯(lián)，可整理連綴成一個完整的故事。一個女子與一個年輕牧人相愛，中途牧人離去，女子在城中遍尋他不見，還因此受傷，擔(dān)心他不會歸來，以至于思愛成疾，噩夢連連，這時牧人歸來，其真實的身份竟是富甲天下的所羅門王。所羅門王將女子迎娶到宮中，為她舉行盛大的宴會，讓所有人瞻仰她的美麗與榮光，整個故事以完滿的結(jié)局收尾。

兩部作品在情節(jié)設(shè)置上的差別，首先是中西兩種宗教形態(tài)的反映。原始多神教崇拜幾乎和人類文明同壽，是人類對大自然種種未知現(xiàn)象的樸素解釋和對生存發(fā)展的樸實愿望之表達(dá)?！白匀坏耐κ窃既祟悷o法控制的，千辛萬苦建起的家園，一場災(zāi)難——颶風(fēng)、暴雨、雷電、洪水或冰雹——就能將它摧毀殆盡”[5]，反映到宗教生活中，就是神靈的脾性難以捉摸，難以取悅，因此，降神的祭歌里出現(xiàn)曲折乃至失敗的情節(jié)是可以理解的。事實上，整個中國上古神話思維都帶有濃厚的悲劇意蘊[6]。一神教則是人類社會發(fā)展到一定程度后的產(chǎn)物，帶有鮮明的導(dǎo)向性，強調(diào)對唯一真神絕對的、排他的崇拜和服從?！妒ソ?jīng)》中的上帝是全知、全能、全善、對世人充滿愛的，一切災(zāi)害、戰(zhàn)亂等不利于人類生存的因素，都是人類自身罪孽帶來的惡果?！堆鸥琛芬詰賽坳P(guān)系隱喻人對神明的追逐渴慕，無論情節(jié)多么曲折，最終一定會導(dǎo)向圓滿的結(jié)局，以達(dá)到勸人信神、勸人向善的目的。其次是作者的創(chuàng)作心理。祭祀求神，無論事實效果如何，主觀上總是希冀如愿以償。如此則即便有上一段提到的因素，民間原始的祭祀詩歌中也不應(yīng)出現(xiàn)如此多的挫折，這就又須回到屈原對民間文學(xué)的改造上來考量?！毒鸥琛肥乔凇皯褢n苦毒，愁思沸郁”的心境中寫下的，詩中人神戀愛的挫折往往就是其現(xiàn)實生活中遭遇的投射?！堆鸥琛窌鴮懙氖撬_門王早期的生活，彼時其人正值壯年，精神健旺，志得意滿，筆下的文字也充滿喜悅和希望。相比起來，他的晚年作品《傳道書》就基本是對人生的回望和感悟，筆調(diào)滄桑而有遲暮之感?？梢娮髡叩膭?chuàng)作心理對作品的影響之大。

4結(jié)束語

信仰滌蕩靈魂，愛情滋潤身心。無論任何時代、文化、宗教和民族，人們對幸福的追求、對美好愛情的向往是不變的。宗教是社會的、集體的行為，詩歌寫作卻是高度自由、高度個性化的創(chuàng)造活動?！毒鸥琛放c《雅歌》作為祭祀歌曲，發(fā)揮著凝聚信眾、傳播宗教思想的作用；作為文學(xué)作品，則給予了世代讀者美的享受和精神的陶冶。這樣的作品既是宗教觀念、宗教活動方式的折射，也是世俗戀情生動的寫照。社會性與藝術(shù)性、宗教性與世俗性的碰撞與融合，詩人創(chuàng)作品味和自身經(jīng)歷的投射，共同成就了兩部作品純凈唯美的精神、優(yōu)美雅潔的文字和奇妙超逸的想象。雖然兩部作品在人物塑造、意象運用和情節(jié)書寫等方面有諸多的不同，但其中所流露的對自然的敬畏和熱愛，對美滿愛情的憧憬，都閃耀著璀璨的光輝。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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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王國維.人間詞話[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65.

[5] 張喻.論楚辭《九歌》中的自然崇拜[D].武漢:華中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2014.

[6] 林訓(xùn)濤.屈原《九歌》悲劇意象論[J].深圳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14，1(31):140.

〔責(zé)任編輯： 胡菲〕

The blend of love and belief— Comparative reading of Chuci Jiuge and the Bible Songs of Solomon

TANG Jianv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241003, China)

Abstract:Chuci Jiuge was sacrificial seance songs composed by Qu Yuan to express the writer’s ideals and feelings through the description of the fantasy of the man of God. The Bible Songs of Solomon is believed to be composed by the hands of the ancient Jewish king Solomon, which describes a pair of lovers’ sweet and twists and turns of the love experience. Analysis and comparison of the two pieces in terms of characterization, image application and plot setting shows common features because of religious and artistic composition and the influence of author’s writing psychology.

Key words:Chuci; Bible; Jiuge; the Bible Songs of Solomon; sacrificial songs

作者簡介：唐佳女(1990—)，女，安徽合肥人，碩士生，主要從事中國古典文獻(xiàn)學(xué)及學(xué)術(shù)思想史研究。

收稿日期：2015-06-12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xiàn)標(biāo)志碼：C

文章編號：1008-8148(2016)01-001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