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統(tǒng)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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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舊在湖南廣電
時統(tǒng)宇
不惑集POINT
湖南人何以驚天動地?早有學者明示:文化的支撐力。
陽春三月,我兩赴長沙做節(jié)目,抽空去了趟湖南廣電,誰也不驚動,只想去看看。個中原因,我曾在《電視批評理論研究》的后記中寫道:
我與中國電視的親密接觸,在2002年達到高峰。除了以專家學者的身份出現(xiàn)之外,還以布爾迪厄稱之為“快思手”的形象出現(xiàn)在屏幕上。其中出鏡率最高的是在湖南衛(wèi)視。這一年,我六次飛赴長沙,在湖南衛(wèi)視的《今日談》上當了二十多次嘉賓,從世界杯到上?!吧瓴?,從電視劇的“戲說”到“個性化”的車牌號,天南地北說了不少。印象最深的卻是與兩位編導的外出采訪。干別的我都不行,但我可以幫他們扛起攝像機架子。我以為,我扛著攝像機架子,也就放下了專家的架子,也就更深切地讀懂了中國電視。
很多年以后的去年,我曾在一次全國性的會議上現(xiàn)身說法過與中國電視“高富帥”的兩次大排檔,第一次就是和湖南衛(wèi)視。2001年秋天,我第一次去湖南衛(wèi)視做節(jié)目,當時的湖南臺還在城里那個逼仄的空間里。走進新聞中心化妝間的瞬間,我有些震動和感動:太破了,地上的瓷磚都坑坑洼洼的,編導的辦公室也十分擁擠。那一刻我明白了:掙了大錢的湖南衛(wèi)視是在怎樣的一種基礎上完成了自己的資本原始積累。兩期節(jié)目順利做完后,大家一起去湘江邊上的大排檔,我說起在化妝間的感動,并且說,這些年來我是罵湖南衛(wèi)視比較多的一個學者,但看到真實的湖南衛(wèi)視,感動也很真實。
欄目組的弟兄們對我這種感動沒有興趣,他們感興趣的是:我是怎么罵湖南衛(wèi)視的?我說大概的腔調(diào)是這樣的:湖南衛(wèi)視是以犧牲電視的文化品味和人文關懷為代價換來發(fā)展空間的,一想到電視要有情懷和關懷,再看看電視上燈紅酒綠的奢華和哼哼唧唧的愛情,我就難過地背過了臉去。沒想到的是,大家的反應是:你說的對呀,我們也這么認為。于是,我成了遷入新址的湖南衛(wèi)視的???。
又過了幾年,在有關《超級女聲》的爭議時,當年我們欄目的一位編導以總編室負責人的身份打來電話,我的心一下子軟了,和大家同吃同勞動的場景歷歷在目。也是在那一年,我還去剛開播的“金鷹之聲955”做過兩檔廣播新聞節(jié)目,開啟了自己的“廣播生涯”。所以,懷舊湖南廣電還真不是光有“電”。
十多年前我批評《超級女聲》時,曾經(jīng)在相關的文章中留下過這樣一個伏筆:最后,我還是想為湖南衛(wèi)視說幾句好話。因為,在《超級女聲》的火爆中,我們不能不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為什么又是湖南衛(wèi)視?而這樣的問題又聯(lián)系著更深刻也更有趣的問題:自近代以來,湖南人何以驚天動地?其實,早有學者明示:文化的支撐力。如果有興趣的話,請了解一點湘楚文化(也稱湖湘文化)的發(fā)展史。
這里,以我有限的文史知識做個解讀。有關學者的研究表明:近代中國之所以危而不亡,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有湖南、廣東一批志士仁人。湖湘文化賦予湖南人一種獨特的性格特征:剛、烈、蠻、倔。歷史上的湘軍的標志是:打脫牙,和血吞,所謂真刀真槍玩了命。屈原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楊度的“若說中華國果亡,除非湖南人盡死”,譚嗣同的“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毛主席的“獨有英雄驅(qū)虎豹,更無豪杰怕熊羆”……無不以血性、生猛、陽剛、氣貫長虹、視死如歸而彪炳青史。所以,在罵聲中一路走來的湖南衛(wèi)視,是需要人們在罵過之后靜下心來認真思考的。
離開湖南廣電時,我似乎明白了一個常識:過去是回不去的,就像當年緊臨湖南廣電的那個樓盤每平米不過千元出頭,而現(xiàn)在早就成了價格過萬的“高品質(zhì)社區(qū)”,如果光看價格,廣電這個行業(yè)吃地皮、吃瓦片算了,還管它什么內(nèi)容為王。于是,價值觀就不是一句空話。
時統(tǒng)宇,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研究所研究員、中國新聞事業(yè)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