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港河邊的歲月

李純濤

故鄉(xiāng)的山?故鄉(xiāng)的水

故鄉(xiāng)有我幼年的足印

幾度山花開?幾度潮水平

以往的幻境依然在夢中

他鄉(xiāng)山也綠?他鄉(xiāng)水也清難鎖我童年一寸心

……

每當聽到這首深情款款的《故鄉(xiāng)情》，思鄉(xiāng)的漣漪靜靜地蕩漾開去，腦海深處的故土往事，連同它的細枝末節(jié)，輕輕地隨風搖曳，越是久遠的越清晰，越是清晰越生發(fā)對故鄉(xiāng)風土人情的懷念與敬畏。于是，曾經(jīng)的簡單、快樂或艱辛、冷漠，都以溫暖呈現(xiàn)在眼前——

一

這是一個天紅地火、競放“衛(wèi)星”的年代：江西的水稻畝產(chǎn)13萬斤，湖南的紅薯畝產(chǎn)25萬斤……。伴隨這一個個高產(chǎn)“捷報”，我也呱呱墜地。

宏觀環(huán)境往往影響微觀思維。我父親被高產(chǎn)狂熱所誘導，毅然辭掉糧管所的工作，來到他鄉(xiāng)務(wù)農(nóng)并擔任大隊會計。有一個管糧食變成種糧食的父親，我不該受餓。事實上，被兩代人視為“心頭肉”的我，沒有也不會挨餓。但是，童年的家鄉(xiāng)還是留給我許多與餓有關(guān)的深刻記憶。

地勢低洼的鹽堿地，被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大大小小的溝河分隔出的莊稼地里，除了莊稼，還有依稀的鹽蒿、蘆葦及雜草。忙碌其間的鄉(xiāng)民里自然也有我的父母，他們是被一場場運動洗禮過的淳樸農(nóng)民，在“越窮越革命，越革命越光榮”的價值尺度下，不喜歡貧困，又懼怕富裕。他們帶著這種矛盾和糾結(jié)，起早帶晚從事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活，以一樣的艱苦勞動維系著相同的艱苦生活，彼此似乎也安貧樂道，甚至不厭其煩地用更遙遠更窮苦的回憶，安慰為吃飯發(fā)愁的內(nèi)心。最差的年景，每個勞力一天勞動只能掙一分二厘錢（當時一只雞蛋五到七分錢）。糧食無法自給，只能靠國家連年撥出平價糧度過青黃不接的日子。而“備戰(zhàn)、備荒、為人民”和“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最高指示”，更加凸顯糧食在內(nèi)憂外患中的重要作用。糧食成為維系生計的第一需要，左鄰右舍每天都要碰上幾次面，但不論何時何地，第一句禮貌用語不是“你好”，而是“你吃過啦”，我如今難得回一次家鄉(xiāng)，年長的人們依舊還這樣和我打招呼，這已衍化成一抹鄉(xiāng)愁，反令我感到一絲溫暖，而我的兒孫們卻茫然不知所以。

精神狂熱、物質(zhì)匱乏的歲月，社會現(xiàn)實往往隨著一句口號、一個熱詞的傳播而改變。在我初中畢業(yè)走出家鄉(xiāng)讀高中的那年，安徽小崗村喊出“大包干”的口號：“交足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全是自己的”。這樣的口號和熱詞像一股暖風掠過原野，吹到我的家鄉(xiāng)，吹開了多年的思想禁錮，吹開了解決溫飽的那扇大門。大包干在家鄉(xiāng)一經(jīng)推廣，很快見效。鄉(xiāng)民們最直接的感受是，一樣的辛苦，不一樣的收獲。鄰居何二家人口多、勞力也多，耗糧自然也多，日子總是過的緊巴巴，農(nóng)活不忙時，一天只吃兩頓。大包干的第一年，他們家勞力多的優(yōu)勢體現(xiàn)出來了。秋收季節(jié)，門前多了一個小小的糧囤子，一家人高興得合不攏嘴，臉上寫滿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等到我在縣城讀完三年高中，回家務(wù)農(nóng)時，家鄉(xiāng)的變化令我驚喜，許多家庭已經(jīng)在琢磨如何把余糧換成現(xiàn)金存入銀行，或者用來發(fā)展養(yǎng)殖業(yè)了。

二

故土是誕生生命、產(chǎn)生記憶的地方，而我卻有點例外。出生的地方不是故土，而是外婆家，小名也冠以母姓?，F(xiàn)在，每當筆下出現(xiàn)家鄉(xiāng)二字時，眼前總是浮現(xiàn)外婆家那遠去的村莊。

聽我父母說，我幼小時幾乎都住外婆家，長的白白胖胖，惹人喜歡。一兩歲時，常被人抱著玩耍，一家一家傳過去，不哭也不鬧。幾十年過去了，那些年逾古稀的長者見到我，每每提及我小時被他們抱著捧著，甚至騎在他們頭上撒尿的事情，眉宇間流露出的也是一種自足的神情。從被鄉(xiāng)親們捧著到下地走自己的路，至今我還能感受到那份溫熱，心存那份感動，總覺得有一種力量油然而生，讓我更加的用心去走好自己的路，以不負鄉(xiāng)親厚望，報答一方水土。

如果小時的我是眾星捧的月，外婆則是我的太陽，我一直生活在她慈愛的光環(huán)里。外婆寵我，我時時感覺出她對我的偏愛，那是人們常說的“隔代親”，這大約是我童年最大的優(yōu)越感。我的家和外婆所在的村莊相距十五、六里遠，長到五、六歲的時候，我對這個玩盡耍遍的村子，產(chǎn)生了強烈的依賴和眷戀，說什么就是不想回到父母身邊，總喜歡黏在外婆家里享受寵愛，總覺得外婆才是我心中最溫暖、對我最疼愛的人。那時的我，在家里待不住，總是想到外婆家去玩，每一次的去都讓我心醉，而每一次的回都讓我心碎。父母有時去帶我回家，我也不愿走?！瓣悓氉舆@伢子上學怎么辦呢！”最怕父母時常在外婆面前嘀咕這句話。

“一耕二苦讀，書中自有黃金屋?！笨斓缴蠈W的年齡，外婆曾手拿一根大蘆柴，邁著一雙被“封建”過的小腳，“狠心”地趕我回家。我無奈的走上回家的路，遠離了外婆的視線，她老人家以為我這下子肯定回家了。其實，我是變著法子不回家，而是轉(zhuǎn)了個大圈，從另一條路上再回外婆家。我的小腳比外婆那雙小腳跑得更快，先外婆一步到家。外婆又氣、又惱、又笑，只好一邊做飯給我吃，一邊哄我回家讀書。

“慣兒不慣學”。與外婆依依惜別的情形至今還定格在我的心中，外婆在那拐彎處的回頭如木刻板印記在我腦海里，深刻得永遠不會磨滅。從整天在鄉(xiāng)間撒野的孩童到收起玩心跨進西場小學，在外婆的催趕下，我跨過了人生的第一個“斷乳期”。此后的歲月經(jīng)歷了一次次的轉(zhuǎn)彎，凡曲曲折折處想到外婆，便也多了幾分平和，增添了越坎爬坡的勇氣和信心，每拐一個彎，便洞開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

踏著歲月的青苔，走過傳統(tǒng)純樸與現(xiàn)代文明交織的家鄉(xiāng)，常想輕輕推開時空的門扉，與慈祥的外婆說說我的心語……該轉(zhuǎn)彎時沒有轉(zhuǎn)彎，算固執(zhí)還是操守？！因為過于銳利而傷害自己，該隱忍亦或回頭？！世上真是沒有最適合的環(huán)境，只有最適應(yīng)的環(huán)境么？！是堅守本心努力去改變環(huán)境，還是心甘情愿去讓環(huán)境改變自己？！

三

家鄉(xiāng)情懷和童年情結(jié)之于我們50后，往往始于土墻、草屋、簡陋教室、忘年發(fā)小……曾經(jīng)年少的夢，陰郁過多少少年的心。幾十年過去了，它們又沉淀于記憶深處，那是故鄉(xiāng)的殷殷深情、童年的陽光雨露，讓人向往、讓人溫馨。

那時家鄉(xiāng)家家戶戶均是清一色的土墻草屋，上小學時，全村唯一能見到幾塊磚頭的房子是學校，更談不上幼兒園了。教室的窗子用半透明塑料薄膜封著，木板刷上黑漆就是黑板，老師的講臺是僅有的一張木質(zhì)課桌;兩個泥墩上架起一張長長的木板，就是我們的學桌。唯一具有含金量的是白天掛在校長室門口的手拉小銅鐘，明亮悠長的鐘聲絲絲入耳，催我勤學好讀，促我專心上進。那段歲月里似乎沒有聽到“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的口號，而鄉(xiāng)人對教育的執(zhí)著和信念卻是堅定不移的。

我們的一切思想和感情之根，都深扎在童年的沃土里。童年像一位小伙伴，你隨便喊一聲他都會從不遠處跳出身來。記得入學第一課識寫的字就是簡簡單單的“人、口、田、手”?，F(xiàn)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這象形的“人”字一撇一捺，寫起來最簡單，識起來也容易，但蘊含的奧秘卻是最復雜，復雜到一輩子也難解悟，簡單到僅僅與動物為肢體區(qū)別，而做起“人”來卻又是難上加難?！翱凇迸c“手”的本質(zhì)意義非常簡單?！翱凇痹谧值淅锏慕忉屖恰耙唬燥?二，說話。”“手”的意思更為簡單：勞作?！疤铩奔促囈陨娴牡?。老師通過這四個字講解給我們最簡單的道理：用自己的手，種自己的一分地，養(yǎng)活自己的口。顯然“人、口、田、手”這個簡單的組合，看上去普通無奇、簡單歸一，事實上別具匠心、終身受用。

說到老師，便想到“臨飯”。那時的老師大都是異地任教，都在學生家里代伙，每家每學期輪流為老師供飯。饑饉的年代，為了這頓飯，父母早早就在籌劃。冬日，產(chǎn)自大港河里的幾條咸魚，一塊久制晾干的臘肉;春上，買一塊嫩豆腐，來一個小蔥燉蛋……這頓飯，在父母眼中勝過招待任何一個貴客，虔誠如拜月敬菩薩;這頓飯凝聚了父母對小兒的無限期待;這頓飯維系著家長和學校的溝通與對話;這頓飯更是父母在困頓中給予我的自信和自尊。

我是農(nóng)民的兒子，帶一把泥土遠走，有土的地方就有家。童年的一切都已融化在我的血液里，而家鄉(xiāng)作為一種精神和文化存在于身后，從來沒有走遠，它們就在我生命中鮮活地徜徉著。小學三年級經(jīng)歷的一件事讓我刻骨銘心。一天，班主任劉老師讓我?guī)芍挥衩仔镜綄W校。不知其然，不便多問，只是讓母親精心挑選了兩只最大的放進書包，第二天一早便興高采烈地帶到學校。就在我納悶的時候，劉老師把一位姓李的同學叫到講臺前，要我用玉米芯把他已經(jīng)凝結(jié)的鼻涕擦干凈。我遲疑良久，在老師和同學的注視下操起玉米芯，怯怯地伸向同學的鼻子，就在這一剎那，那位小同學漲紅的臉上唰地流下了兩行淚水。鼻涕痕跡擦凈了，羞慚卻淋濕了他的面頰。這件事在今天，簡直不可理喻，卻使我懂得若要不受凌辱、擁有尊嚴，必須保持衣著整潔，做人像人，直至心靈深處的安然恬靜。邋遢浪蕩之形必是草率猥瑣人生的外露，愛整潔、講儀表是一個人應(yīng)該做到的良好習慣和基本素質(zhì)。

四

童年記憶中村莊里的家是草和泥，是泥和草的疊加。我最早的家，便是那遠離村莊獨處在河堤上的兩間低矮的土墻草屋。每年梅雨到來之前，父親總要用草泥把斑駁的外墻涂上一層，涂出一個無憂的夏日;冬天到來后，父親又用廢報紙把草屋唯一的窗子糊上，糊出一個暖暖的冬季。老屋后面是那彎彎曲曲橫貫東西的大港河，汩汩流淌，永不疲倦。家鄉(xiāng)不止這一條河，唯獨這條河幾十年來一直在我的心海翻騰。

大港河沒有運河百舸爭流、舳艫千里的盛況，黃河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激情，卻是家鄉(xiāng)一道不變的風景和亮麗的底色。清明前后，碧波蕩漾的河面上一夜間齊刷刷躥出嫩黃鮮靈的蘆葦，一支貼一支、一簇挨一簇、前呼后擁、密密麻麻、一望無際，繼而在暖融融的陽春里一天一節(jié)地競相瘋長，至端午前后，便身高七尺、亭亭玉立、含苞待放。悄悄然，蘆葦抽出銀灰色的花穗，初時濕潤、光潔，絲絲相依、微微低垂，像少女的秀發(fā)，清香中透著無限的生機與活力。待到秋霜降落、百花凋謝、草木枯萎，蘆花愈顯出超凡脫俗的圣潔，秋風過處，花絮飛舞、紛紛揚揚、尋尋覓覓，與追逐嬉戲的云朵匯為一體。冬天，沒有被收割的蘆葦身枯葉焦，在風雪中顯得頹敗，使大地平添幾分蕭瑟之氣。

然而我知道，蘆葦還活著，它們不會死，在冰封的土下，有凍不僵的蘆根，就有割不斷的蘆筍。只要春風一吹，它們就以粉紅的嫩芽、翠綠的新葉為人們報告春天的消息。帕斯卡說：“人是一棵會思想的蘆葦”，這比喻讓我倍生同感。既以蘆葦喻人，喻示人的渺小與脆弱，亦可另作理解，人性中的忍耐與堅毅，恰如蘆葦?shù)臋憋L沐雨而不折。

父親說，蘆葦?shù)囊簧矶加薪?jīng)濟價值。埋在泥土里的嫩蘆根可解渴充饑，我嘗過;蘆葉可以包粽子黏而綿勁，我喜吃;蘆葉和糯米合成的氣味，就是粽子的清香，我愛聞;蘆花能扎成蓬勃掃帚，我用過。用途最廣的，是蘆葦桿，農(nóng)民用靈巧的手，將它們編織成葦簾、葦席、籮筐、簸箕，蓋房子的時候，蘆葦可以編葦笆、織屋頂。很多鄉(xiāng)民曾經(jīng)以編制蘆葦為生，周而復始的蘆葦給家鄉(xiāng)人添就一條取之不竭的生財之路。

郁郁蔥蔥的蘆葦，它們不擇土壤，不懼風雨，不逐名利，不賣弄矯情，灑脫里蘊涵著剛毅，樸實中透現(xiàn)出靈性。它們雖沒有禾苗的嬌寵與尊貴，卻多了一份自立與豪放;雖少了點竹子的抱負與偉岸，卻濃縮了竹子的氣節(jié)與風骨。

那天黃昏，我佇立在家鄉(xiāng)的大港河邊，秋風中搖曳著金黃色的蘆葦，我凝視著落霞漸漸映紅的一大片蘆花，它們由青紗帳演變而來，在天地間前起后伏，像涌動的火光，復又點亮我青春的夢想，“不再把泥土帶出故鄉(xiāng)，有你在，就有家門”。忽然間，我忘卻了家鄉(xiāng)的貧瘠，對家鄉(xiāng)有了新的理解：家鄉(xiāng)并非限于一塊固定的土地或村莊，而是一種遼闊無比的情感和記憶，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什么時候有了這樣的心情，什么時候便回到了家鄉(xiāng)。

人們常說“美不美、家鄉(xiāng)水”。大港河夏日水深，冬春水淺，一年四季，可掬可捧，堪為全村的生命之源和歷史文脈。如今大港河里早已沒有了船帆的身影，但水和蘆葦還在，不知是否還有魚蝦？那個年代，寬闊的河面除了時有一葉漁舟傳來“拍噠拍噠”的跺板聲，更有各種令人難忘的捕魚場面。被饑餓擦亮眼睛的鄉(xiāng)民，把大港河當成聚寶盆，叉、網(wǎng)、罩等十八般武藝輪番下河，魚蝦蟹螺從大港河進入鄉(xiāng)民的飯桌，相伴頓頓飯香。

民間有“吃魚沒有捕魚樂”一說。我和初中時的學友二乃俊、二長錦等就狠狠地樂過一把。經(jīng)過較長時間的謀劃，我們定下了一個讓大港河底朝天的行動計劃。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幾個人早早離開教室，在大港河淺窄處，悄悄打了兩道壩，把大港河隔出大約30米長的河段。夜幕降臨，在大人們一片反對聲中，我們一刻不停，輪番戽水，一夜苦戰(zhàn)，第二天早晨，真的使這段大港河底暴露在初升的陽光下，收獲10多斤活蹦亂跳、大小不等的雜魚。帶著勝利的喜悅，我們連續(xù)作戰(zhàn)，在又一個30米左右的河段打下了第二道壩，很快放空了一半的河水。中午時分，就在大家樂此不疲，即將讓第二段河面底朝天時，大壩突然彎曲位移，接著轟然倒塌在湍急的水流中，我們的心情也由大喜轉(zhuǎn)向大悲，無奈地坐在河岸上望著漸漸平靜的河面，心頭充滿懊惱、失望和沮喪。大港河給少年的我們有成功的喜悅，也有垂敗的記憶。

大港河里的水、河岸上的路、河中的蘆葦，是我相伴一生的鄉(xiāng)愁。少不經(jīng)事的我，煩悶時，常到河邊走一走，呼吸一番新鮮空氣，頓覺神清氣爽，浮躁的心立馬沉淀;口渴時，來到水邊彎腰捧上幾口甘冽的清流，瞬間沁心潤喉，滋潤出一身的愜意;疲憊時，身入青紗帳或金色的蘆葦叢中，閉目聆聽悅耳的天籟之音，很快精神抖擻，掀起心潮的波瀾。而更多的時候，我是把大港河看成家鄉(xiāng)的一種精神存在。它橫亙在村莊腳下，是家鄉(xiāng)流淌的文脈，滋養(yǎng)著生生不息的鄉(xiāng)民世代;它靜臥在老屋的身后，讓我們時時有著背水一戰(zhàn)的危機感，逼著我們義無反顧，斬棘向前，向著希望邁開鏗鏘的腳步。面對緩緩流過的大港河水，聽著蘆葦搖曳的沙沙聲，我盼望自己快快長大，早早告別大港河，告別擁擠的老屋，走出眷戀的村莊，走向遠方的世界，融入“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廣闊天地。

“月是故鄉(xiāng)明”，這是久別故土、客居他鄉(xiāng)的游子深情的感懷，是對鄉(xiāng)情的悠然和偏愛，也是對離愁別緒的詩意表達。幾十年風雨兼程，步履把身后的時光越甩越遠;幾多喜悅、幾多彷徨，消融在滄桑歲月;幾多泥濘、幾多彩虹，相聚在人生旅途。只要身在他鄉(xiāng)，難免漂泊，睡夢中也會走進曾經(jīng)的村莊，走進童年的陽光心雨。歲月匆匆而去，帶不走對鄉(xiāng)音鄉(xiāng)土的一往情深;老屋化為塵土，化不開對艱難歲月的那聲長嘆;外婆亦已往生，卻留下那裊裊炊煙和蔥蔥蘆葦……

故鄉(xiāng)的土?故鄉(xiāng)的人故鄉(xiāng)有我一顆少年的心幾度風雨驟?幾度雪飛春以往的歡笑依然在夢中他鄉(xiāng)人也親?他鄉(xiāng)土也好難鎖我少年一寸心

故鄉(xiāng)的愛?故鄉(xiāng)的情故鄉(xiāng)有我青春的歌聲幾度芳草綠?幾度霜葉紅以往的同伴依然在夢中他鄉(xiāng)也有情?他鄉(xiāng)也有愛我卻常在夢里故鄉(xiāng)行

身在他鄉(xiāng)的我，每當聽到這支歌，心卻在家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