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屠殺研究：敘事、社區(qū)、記憶、創(chuàng)傷

程朝翔

〔主持人語〕對于歷史事件的審視，政治立場重要，理論反思也不可或缺。深層次的理論思考能夠使國家和民族擁有審時度勢、明辨是非、繼往開來的政治遠見，也能造就一批柏拉圖所謂“哲學家國王”式的政治人物。在當今的地球村，思想資源的汲取不應只局限于本地、本土和本國、本洲，而應該放眼世界。

在西方思想界，有所謂“基礎事件”（foundational event）的說法，即代表著一個新的時代、樹立了歷史和道德的新的標桿的事件。法國大革命曾被認為是西方的基礎事件，而亦有學者認為納粹大屠殺已取代法國大革命成為西方的基礎事件。西方的大屠殺敘事幾乎滲透到理論界的所有領域，涉及到所有重要的話題。對我們而言，有關中日關系的所有歷史問題都可以在西方大屠殺研究中找到對應的理論話題，都有可供參考、反思、借鑒的論述，其中包括：如何使罪行不再重現(xiàn)；罪行的社會責任、思想根源和個人責任之間的關系；幸存者的記憶、創(chuàng)傷與作證；在受難者已無法作證、大量罪證業(yè)已消失的情況下，史學應該如何應對、歷史應該如何撰寫；對于滔天罪行，是否可以、是否可能進行文學再現(xiàn)；文學再現(xiàn)有何限度；歷史和文學如何具備倫理維度，以使過去指向和塑造未來；未來是否可以不再懺悔和認罪，等等。

理論反思是復雜和艱巨的，有些問題只有辯證的答案，不能一目了然。但思想貧乏是危險的；日本的一些右翼政客只有偏執(zhí)、極端、原教旨主義的思想資源，而此類貧乏的思想一旦具備足夠的能量——貧乏的思想具備巨大破壞力的例子比比皆是——就會給整個國際社會造成威脅。希望日本能在技術高度發(fā)達的同時，日本學界與中國學界聯(lián)手，共同為亞洲共同體的和諧發(fā)展提供足夠豐富的思想資源。本專題的三篇論文探討了西方大屠殺研究的一些重要主題，希望能引起對此議題更多、更深入、更廣泛的研究。

值得指出的是，理論問題可以爭論和探討，理論與政治、法律交叉的灰色區(qū)域也有一定的爭論和探討的空間。但是，一旦成為政治和法律問題，往往就不再具備爭論和探討的空間。例如，否認大屠殺在一些國家不僅是政治問題，而且是刑事犯罪，會受到法律制裁。理論資源可以確保政治和法律的健康運轉(zhuǎn)，但歸根結(jié)底，在此問題上必須有堅定的政治和法律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