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小了,事就大了;心若大了,事就小了。”
一句睿智的禪語告訴我們,大與小從來都是相對而言的,“事大”緣于“心小”,而若想“事小”就要“心大”,即用一顆博大的心來給種種煩擾提供一個盡可能大的參照背景。
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把大山大海納入視界,一些煩擾事不過是不足道哉的微塵草芥。難怪,很多遇挫之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暫時性掙脫紛繁的世事,獨自與大自然互相擁抱“相看兩不厭”。
歌德筆下的理想追求者浮士德在每次遭遇失敗后都會回到大自然中恢復元氣和重聚精力,大自然是他撫慰傷痛、重啟征程的不竭力量。在中國古代,有如此想法和做法的更是大有人在。
“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
只能做個州郡小吏而無法像其祖父特別是其曾祖父那樣建功立業(yè)的陶淵明退隱南山,把“有志不獲騁”的感慨稀釋成“采菊東籬下”式的悠然恬淡。
“悠悠乎與顥氣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窮?!?/p>
永貞革新失敗后,柳宗元被貶為永州司馬。苦悶郁結的他登上了西山,把“恒惴栗”的困境稀釋成“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式的空靈玄妙。
“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p>
被貶黃州的蘇軾在一個明月窈窕的夜晚泛舟赤壁,把“早生華發(fā)”功業(yè)無成的憂思稀釋成“則物與我皆無盡也”式的哲學思考。
此外,王維有終南山,孟浩然有鹿門山,白居易有西湖孤山,歐陽修有瑯琊山,“一生好入名山游”的李白更是有長江、黃河,有燕山、泰山、巫山、廬山、九華山、天門山、敬亭山……
“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
詩仙一語道出了一個哲理——遼闊的大自然讓人的心胸也隨之變得遼闊起來,而在如此遼闊的心靈背景下,所有的煩擾都看起來微不足道。
康德曾經提醒世人,觀賞浩瀚大自然的最佳方式是仰望星空。的確,星空才是大自然最遼闊博遠的壯舉。新恒星的誕生,紅巨星的坍塌,黑洞的吞噬,星體間乃至星系間的碰撞與融合……宇宙中的劇變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停息過,但這對于一個無限延伸的空間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在整體上星空依然保持著相對的穩(wěn)定,于是有了夜間我們看到的寧謐與祥和。
如此說來,中國古人所描繪的最遼闊的詩境應該出自南宋詞人張孝祥的那首《念奴嬌》——“盡吸西江,細斟北斗,萬象為賓客”。將西江水當酒,以北斗星為酒器,廣邀天地萬物做賓客,在臨近中秋的一個月夜,張孝祥為自己舉行了一場宇宙級的精神盛宴,而他那因遭讒而落職的郁悶也在宇宙大背景中得到了無限稀釋。
闊大背景煩憂輕,因為大背景帶來的是大景觀,大胸襟和大氣象。心物相融,表里澄澈,唯有濾掉消極情緒,突破心靈障礙,才能以更加積極和富有正能量的精神狀態(tài)來穿越生活中的一道道火線,畢竟,只有“不怕遠征難”才可能會有“過后盡開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