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體主義—集體主義價值觀對語言交際的影響

姚建華+蘇婷婷

摘要：本文從文化的核心——價值觀的概念和衡量尺度入手，分析了中西文化價值觀的基本概念——個體主義和集體主義價值觀的差異和根源，探討中西不同價值觀對語言中詞匯、習(xí)語和語用的影響，尋找價值觀與語言交際的內(nèi)在聯(lián)系，使跨文化交際有效進行。

關(guān)鍵詞：價值觀；個體主義；集體主義；語言交際

中圖分類號：G642.0 文獻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5）34-0064-02

在跨文化交際中，因價值觀的不同而導(dǎo)致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交際失敗的事例不勝枚舉。如果交際雙方都了解對方的價值觀，就會使交流變得容易些。因此，認識和了解價值觀對語言交際的影響可以減少跨文化交際的失誤。

個體主義-集體主義價值觀體現(xiàn)了中西方價值觀的基本差異，影響著人們的語言交際。

一、價值觀的概念

學(xué)者Hofstede認為價值觀是“喜歡某種事態(tài)而不喜歡另一種事態(tài)的大致傾向”。人類學(xué)家Kluckhohn認為價值觀是“個人或群體所特有的一種顯型或隱型的認為什么是可取的觀念，這一觀念影響人們從現(xiàn)有的種種行動模式、方式和目的中做出選擇”?？缥幕浑H學(xué)者Samovar和Porter認為：“價值觀通常是規(guī)定性的，告誡人們什么是好的和壞的，什么是正確的和錯誤的，什么是真實的和虛假的，什么是正面的和反面的，等等。由此看出，價值觀是決定人們所持看法和所采取行動的根本出發(fā)點。

文化的核心是價值觀，價值觀與交際是支配和反映的關(guān)系。價值觀決定人們?nèi)绾芜M行交際。無論是語言交際、非語言交際或是社會交往，無一不受到價值觀的支配（胡文仲，1999）。反過來，交際也直接或間接地反映人們的價值觀。

荷蘭學(xué)者Hofstede分離出四個衡量價值觀的尺度，Hofstede劃分的文化尺度包括：個體主義-集體主義；對權(quán)力距離的態(tài)度；對不確定因素的回避程度；男性-女性。

二、中西文化觀念的差異——個體主義-集體主義價值觀

個人主義和集體主義是體現(xiàn)中西文化價值觀的兩個基本概念。中國價值觀念中最主要的是集體主義取向，這又可分為兩方面，一是群體取向，二是他人取向。群體取向指國家、社會、集體比個人更為重要，集體利益高于個人利益。他人取向指中國人在做事情時，多為他人考慮，以別人利益為重，較少考慮自身的需要，正如孔子所說：“己欲立而立人。”集體主義觀念表達“我們”的意識強烈，表現(xiàn)在：個人身份建立在社會體系之上；個人在感情上依賴于組織和機構(gòu)；強調(diào)對組織的歸屬；個人相信集體的決策，即便以犧牲個人的權(quán)利為代價。

個體主義是17世紀(jì)英國哲學(xué)家約翰洛克提出的觀點，洛克的觀點是，個人利益至高無上，所有的價值觀、權(quán)利和責(zé)任都源自個體。在個體主義價值觀占主導(dǎo)的西方文化中，人們更多地鼓勵競爭而非合作；個人目標(biāo)重于集體目標(biāo)；人們在感情上不會依賴于組織或機構(gòu)；每個人都有權(quán)擁有個人財產(chǎn)，發(fā)表個人想法和觀點。這些文化重視個人動機和成就，重視個人決策。

在人與自然的關(guān)系上，中國人崇尚人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對自然充滿敬畏和順從，即中國傳統(tǒng)哲學(xué)中的“天人合一”，這種“天人合一”的思想導(dǎo)致個人利益對集體和他人利益順從的集體主義的價值觀念。西方哲學(xué)觀在人與自然的關(guān)系上強調(diào)人與大自然的對立和抗?fàn)帲瑥娬{(diào)通過個人努力戰(zhàn)勝自然。這種觀念導(dǎo)致崇尚個人主義、個性發(fā)展與自我表現(xiàn)的個體主義價值觀念。

三、個體主義-集體主義價值觀對詞匯的影響

1.從稱謂看中西方文化價值觀。英文的individualism比較合適的翻譯應(yīng)該是“個體主義”，在這里并不是“個人主義”或“自私自利”的意思。個體主義是中性的，并非貶義詞。英語中只有一個代詞我（用字母I表示）是大寫的。大寫的我，無疑強調(diào)了以個體為中心的價值觀念，即注重自我，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而“我”在漢語中就沒有大寫或強調(diào)的形式。傳統(tǒng)中國人稱呼自己時說：在下、鄙人、不才、賤人、奴婢，等等，就是處在皇帝的位置上，也稱自己是“寡人”或“孤”。在談到自己的意見時稱“愚見”，而在指他人的意見時稱“高見”等。這些都體現(xiàn)了一種克己和自律的心態(tài)，反映了中國人先人后己、尊重他人的集體主義價值觀，與西方的強調(diào)自我的個體主義價值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2.從地址和姓名看中西文化價值觀。中西信封上收信人姓名地址的寫法也體現(xiàn)了個體主義和集體主義價值觀的差異。中文的地址先寫國家名，然后是省市名、區(qū)街和門牌號，因為中國人重整體，重集體，認為先有國才有家。中國人的名字是姓在前、名在后，姓代表我們的家族，排在前，也體現(xiàn)了中國人的集體觀念；而英文地址的排列順序是完全相反的，是從小到大寫，西方人的名字也與中國人的名字正好相反，名代表自己，排在前面，表示自尊，因為西方人重局部，重個體，這體現(xiàn)了他們的個體主義價值觀。

3.從兩種語言的詞匯構(gòu)成看價值觀的差異。王魁京（1995）先生認為，漢語詞的構(gòu)成反映漢民族的思維方式和觀念，即先整體后局部的觀念。漢語詞“樹”、“花”、“鳥”、“獸”等都表示事物的整體概念，對“樹”這樣的整體意義的詞來講，其表示局部意義的詞匯由表示整體意義的詞匯生成，如：“樹梢”、“樹冠”、“樹枝”、“樹干”、“樹皮”等。而英文中有很多詞以“自我”（self）為前綴，如self-made（白手起家的）、self-taught（自修的）、self-employed（個體經(jīng)營的）、self-confidence（自信）、self-esteem（自尊）、self-reliance（獨立）、self-image（自我形象）等，體現(xiàn)了強烈的自我意識和個人奮斗的價值觀。

4.從習(xí)語諺語看中西文化價值觀。漢語中的一些習(xí)語也體現(xiàn)了個人服從群體的集體主義價值觀，如“大公無私”、“眾人拾柴火焰高”、“孤掌難鳴”、“槍打出頭鳥”、“樹大招風(fēng)”等。中國有句諺語說：“一根柱子無論多么結(jié)實，也撐不起一座房子?！倍⒄Z中的許多諺語展示了個體主義價值觀，例如，God helps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自助者天助）Pull yourself up by your own boot straps.（用自己的皮靴帶把自己拉起來）The squeaky wheel gets the grease.（會叫的孩子有奶吃）Every man for himself，and God for us all.（人人為自己，上帝為大家）Every man is the architect of his own fortune.（每個人都是自身命運的建筑師）從這些習(xí)語可以看出自我一直居于關(guān)鍵地位，強調(diào)個人奮斗和強烈自我的獨立性。

四、個體主義-集體主義價值觀對語言交際的影響

1.對隱私的關(guān)注。個體主義和集體主義價值觀的差異也反映在人們對“隱私”（privacy）的不同態(tài)度上。在中國文化中，人們見面寒暄后，詢問別人的年齡、收入、婚姻、家庭狀況等是很正常的事。因為在注重群體價值和人際關(guān)系和諧的觀念中，對他人隱私的關(guān)注體現(xiàn)了人與人之間的相互關(guān)心，是人之常情。所以，中國人見面打招呼說：“你吃了嗎？”“你去哪兒？”是很自然的，而在西方人看來，這是在詢問他們的私事兒，會很反感。在強調(diào)個人價值的西方文化中，“隱私”是公民不可侵犯的權(quán)利，詢問打聽別人的私事兒，如年齡、收入、婚姻、孩子等是對個人隱私權(quán)的干涉，是難以容忍的。

2.禮貌用語的使用。個體主義-集體主義取向也表現(xiàn)在禮貌用語的使用上。在受到贊揚時西方人常常坦然接受，而中國人常以“否認”或“自謙”的方式予以拒絕，常說“哪里、哪里”、“不敢當(dāng)”、“沒什么”等以示禮貌，或者習(xí)慣于把自己的成績歸于他人或集體的功勞。這與中國價值觀的集體取向有密切相關(guān)。邀請客人吃飯時，即使主人準(zhǔn)備了一大桌豐盛的飯菜，當(dāng)受到客人贊揚時，也會說：“沒做什么好菜，只是家常便飯?！边@對外國人來說，容易產(chǎn)生誤解：既然宴請，為何不用好的飯菜？在接受別人謝意時，中國人常說：“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币允局t虛，用英語說就是“That is my duty.”，含義是“有責(zé)任，必須完成”，因此使贊揚的人感覺對贊揚不被領(lǐng)情而尷尬。在送別賓客時，中國主人有時會說“照顧不周，請多包涵”，在外國客人看來沒有過失而道歉也是不可思議。因此，由于價值觀的差異，在跨文化交際過程中可能會造成語用失誤。

在恭維別人時，西方文化的個體取向使人們更傾向于從自我的角度表達觀點和見解。在恭維語的使用上，他們對第一人稱結(jié)構(gòu)的句式有著特殊的偏愛，即使用“I like/love NP”句式。中國的群體取向或他人取向則期望人們在交往中盡量縮小自我，因此第一人稱的恭維語使用的頻率極低。

3.中西方“面子”文化的差異。由于中國人的他人取向和群體取向，在社會交往中更注重面子上的考慮，要給人“留面子”，“面子上要過得去”，不能讓人“沒面子”，不拒絕對方請求不僅僅意味著威脅對方的個人面子，還威脅了拒絕者本人在公眾的面子。因此在拒絕別人時，表達更間接、更委婉。在批評人時中國人很少直截了當(dāng)，而是更注重時間和場合，批評時，先肯定，然后用“不過”等轉(zhuǎn)換話題談自己的看法，為的是能讓他人能接受。西方人在拒絕他人請求時，往往采取各種策略，表達各自拒絕的原因。

五、結(jié)語

價值觀根植于各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中，并無優(yōu)劣之別，價值觀不同，語言和交際的方式也會不同，中西方集體主義-個體主義基本價值觀的差異影響著語言和交際的各個方面，在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進行交際時，價值觀的碰撞是必然的，從價值觀差異進行分析，尋找語言交際方式的本質(zhì)性根據(jù)，有助于對中西文化差異進行合理的理解和解釋，并找到解決由差異而產(chǎn)生的矛盾和沖突的合理途徑，使跨文化交際順利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