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化視角的翻譯文本行為

蘇為

（江蘇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翻譯不僅是語言之間的活動，更是文化之間的交流活動。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不同時代對翻譯的要求，翻譯文化意識正日益覺醒，翻譯文化觀也逐步建立，從文化的角度探討翻譯已成為翻譯研究新的發(fā)展方向。在當今世界全球化背景之下，翻譯實際上就是促進不同文化之間的傳播與交流，承擔著精神交流的重要作用，是一項復雜的文化交流活動。文本作為翻譯研究的對象與翻譯活動中的價值客體，是在特定的文化中產(chǎn)生的，是翻譯研究中的一個核心概念。翻譯的目標是傳播文化，而它又是通過一個個具體的文本來實現(xiàn)的，因此，本文從文化接受機理的角度，對翻譯的文本行為進行研究，將翻譯理論研究推向新的高度。

一、文獻綜述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當今翻譯界對翻譯中涉及到的文化問題越來越重視。從語言層面來講，翻譯是將一種語言的意義轉(zhuǎn)換到另一種語言上，它已經(jīng)成為信息交換和人際交流的主要手段。從文化研究的意義上講，翻譯本身就是一個文化問題，是文化闡釋和再現(xiàn)的主要手段，涉及兩種文化的互動關系和比較研究［1］1。可見，翻譯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不同文化的交流。任何國家或民族都有自己內(nèi)在的文化接受機制，在這種內(nèi)在接受機制的作用之下，本國文化與外來文化之間相互交流和碰撞，相互吸收和排斥［2］86－87。文化的定義有好幾十條，然而，這些對文化的定義不外乎兩種，一是廣義的，包括人類在社會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所創(chuàng)造的物質(zhì)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二是狹義的，即由人類文化價值觀念所構成的知識體系［3］143。文化是標志某個民族或者人群的風俗習慣、行為方式和價值觀念的集合：某個民族或者人群最重視的文學、藝術、音樂作品等的總和［4］178。

學者魏瑾指出，一方面，翻譯過程也是一種文本形成的過程，文本是作為工作主體的譯者的處理對象。翻譯的表現(xiàn)總是從文本出發(fā)，經(jīng)過譯者，最終又歸于文本。另一方面，文本并非是一系列文字的簡單組合，而是負載外來文化因子的載體，它必須滿足一定的文本性（textuality），也就是復雜的語言對象在反映特定社會和交際制約時所具備的一系列特征［1］3。Nord根據(jù)文本功能和翻譯目的的關系提出了“記實翻譯"和“工具翻譯”兩大翻譯策略，并指出文本是交際者表達意圖的一種產(chǎn)品，其接受程度依賴于接受者的個體期待，是由文本的接受環(huán)境、接受者的社會背景、專業(yè)知識以及交際需求來決定，而文本交際情景的完成和文本功能的界定是受“文本接受”所左右［5］。董慶炳教授指出文學文本層次應分為三個層面，包括文學話語層面，文學形象層面和文學意蘊層面。文本結構是有一定層次性的，而每一層次又都具有自身的特點和職能，它們互相聯(lián)結，彼此交融，使文學文本的意義與蘊涵在閱讀接受，或翻譯中漸漸溢出［6］174。當代英國譯論家馬克．沙特爾沃思（Mark Shuttleworth）和莫伊拉．考伊 Moria Cowie在《翻譯學詞典》是這樣定義“文化翻譯”的：文化翻譯指任何對語言和文化因素敏感的翻譯。這種敏感性既包括了對原文中文化因素的轉(zhuǎn)述，也包括了基于原文文化對譯語文化詞語的重新解釋［1］10。劉宓慶從翻譯的對象入手，認為文化翻譯的任務不是翻譯文化，而是翻譯容載或含蘊著文化信息的意義。文化翻譯分為廣義的文化翻譯與狹義的文化翻譯。宏觀的、廣義的文化翻譯涵蓋容載一切文化信息的意義轉(zhuǎn)換，其中包括語法意義。狹義的文化翻譯是我們議論得最多的，指文化矩陣中各層次反映在語言中的意義，集中于詞匯、詞組、句子、語段（句子的有組織集結）、風格和語言文化心理等層面中［1］11。從文化接受機理的角度，對翻譯的文本行為進行研究，在翻譯理論研究的發(fā)展過程中具有深遠意義。

二、文化視角下的翻譯行為考量

翻譯不僅是語言的轉(zhuǎn)換活動，更是文化的遷移過程。翻譯過程是譯者與原作者的思想意識之間的交流與撞擊，但譯者與讀者間的對話并不完全是個人行為，其中隱含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當譯者的思想意識進入源語作品時，也就進入了一種文化關系中，翻譯實際上是一種文化對另一種文化的觀照和比較，體驗與領悟。任何一部作品，尤其是文學作品，都具有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文化的各方面會根據(jù)當時的文化接受狀態(tài)以不同的程度介入翻譯過程，并影響譯者的邏輯判斷和語言選擇。劉宓慶［7］38把翻譯分成了三個等級，如圖表所示：

最高等級能傳達原語審美及修辭立意，包括原文的風格、神韻及形式美；既能達意，又能傳情。中間等級能在達意以外，適應社會情景要求，包括語體等級、文體樣式，等等，即尚能傳情?；A等級能實現(xiàn)傳達語義信息內(nèi)容的功能，即言語交際最基本的功能：只能達意。

翻譯的不同等級表明翻譯活動是不同信息之間的語際轉(zhuǎn)換過程，最為理想的翻譯是譯者與原作者的水平大致相當，譯者應該通過仔細研讀原作等途徑對原作有足夠的了解或深入的研究，使譯文達到或接近原文的水平。因此，譯者必須了解不同語言所蘊含的文化，研究文化對翻譯的影響，譯者在具體的翻譯行為中所受到的各種制約及采取的翻譯策略。

（一）文化介入翻譯過程研究

文化介入翻譯過程通常包括審美文化干涉、倫理宗教文化干預、政治與意識形態(tài)介入等。譯者對事物的理解通常是從自己已有的文化視角出發(fā)，不可能拋開在特定的歷史文化語境中所形成的審美觀念和思想價值觀念去理解源語文本。譯者在進行跨文化文本解讀和翻譯時，應該消除不同文化差異對文本意義可能產(chǎn)生的誤解，進行有意識的文化解碼和文化闡釋，盡可能地傳遞文本深層的文化意蘊。

一個國家所處的文化空間，一個時代的文化環(huán)境都對翻譯有著重大影響，如文化立場對翻譯的影響，文化心理對翻譯的影響等。語言與文化之間關系緊密并相互影響，而翻譯的主要作用就是要克服語言的障礙，實現(xiàn)使用不同語言的人們之間的文化交流。中國由于幾千年來一直深受儒家文化的影響，對長幼尊卑及稱呼分得很清楚，基于這種文化心理，漢語在謙詞、稱呼語上有許多不同的表達方式。例如，稱別人的兒子、女兒為“令郎”、“令媛”、“貴千金”等，稱自己的兒子、女兒為“犬子”、“小女”，而英語中就沒有如此多的與之相對應的詞。因此，在翻譯時要注意兩種文化的差異，直譯出其意即可。例如，《紅樓夢》中賈珍感激不盡，說：“待服滿，親帶小犬到府叩謝，”于是作別。這句話的英譯為：Chia Zhen thanked him warmly and promised，"When the mourning is over I shall bring my worthless son to your honorable mansion to kowtow his thanks．"And so they parted．可見，翻譯活動的進行受到文化語境的影響，譯者在具體語言的轉(zhuǎn)換中必須考慮文化的因素。

翻譯是一種審美，同時也是一種創(chuàng)造。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通過對原作的分析，認識作品的審美構成，形成了對美的信息的直接感受，喚起譯文讀者的閱讀期待，激發(fā)讀者的審美創(chuàng)造力，使讀者在閱讀過程中獲得最大程度的審美愉悅，從而實現(xiàn)源語文本生命力的延續(xù)和譯入語文本的美學價值。翻譯美學是把這種審美和創(chuàng)作進行理性的分析和研究，在理解性閱讀的基礎上，對源語文本進行審美解構。在審美情趣上，由于社會歷史、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等存在不同，對事物的好惡不同，不同文化之間有著較大的差異，例如，“狗”在漢文化中有一定的貶義成份，常用狼心狗肺、狗仗人勢、狐群狗黨等成語，而英語中則把狗當作籠物，有諺語“l(fā)ove me，love my dog”（愛屋及烏），“dog”也可以指人，并無貶義，可以根據(jù)具體情況進行翻譯，英語中的“a lucky dog”（幸運兒）、“agay dog”（快樂的人）、“a dirty dog”（臟東西）等都是很好的例子。由于文化在審美情趣上的差異，翻譯時應該有所注意，如把“落水狗”翻譯成“a dog in the water”，把“喪家犬”譯成“a homeless dog”不僅未能傳達出漢語的貶義，還容易引起英美人的同情。

（二）文化翻譯策略

譯者要盡量忠實地傳達原作者筆下的異域文化，又要維護譯者所處時代譯入語文化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翻譯過程中，譯者有意識地選擇符合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文本，或?qū)ψg本做一些增刪、改動或淡化處理，從而使得異域文化在翻譯的過程中發(fā)生一定程度的變化，是當時的社會文化語境中的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影響和介入。譯者要弄清楚譯文讀者的審美取向，并根據(jù)讀者的文化接受水平和當時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等因素，采取適當?shù)姆g策略。掌握不同的文化比掌握語言更為重要，詞語只有與一定的文化結合起來，才具有特定的意義。

在文化翻譯中，異化的翻譯策略不容忽視，異化翻譯對外來詞的融合與吸收，豐富了本族語的詞匯和各種語言，維護了文化的多樣性，促進了不同文化的傳播。在處理含有文化色彩的文本時，一些代表中國文化特點的詞匯，已被異域文化所理解和接受，如“Confucius”（孔子），“Chinese kongfu”（中國功夫），“mahjong”（麻將）等。與此同時，漢語也因吸收外來文化詞匯而變得豐富多彩，如漢語中的沙發(fā)、雪茄、尼龍等詞匯，在形容假惺惺地哭，會用“鱷魚的眼淚”（crocodile tears），形容全副武裝用“武裝到了牙齒”（be armed to the teeth）來表達。但是，在翻譯策略上，不能忽視漢語文化的特色而全盤采用異化的譯法，也不能為了使譯文容易被讀者接受而完全采取歸化的譯法，不顧讀者接受能力而原樣照搬?？傊?，適度的歸化策略結合適度的異化策略才能使翻譯活動達到最優(yōu)化，翻譯策略的選擇是一個相對主觀的過程，反映出譯者的文化意識、文化立場和文化態(tài)度。

三、文化視角下的翻譯文本解讀

翻譯活動離不開對源語文本的理解和解釋，既是對源語文本的接受，又是對源語文本的闡發(fā)，譯者既是源語文本的接受者，又是源語文本的再創(chuàng)作者。翻譯文學的接受是指譯語讀者對譯語文本的閱讀、再創(chuàng)作和再評價。它是繼翻譯家接受、重構源語本文之后，又一次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審美行為。翻譯文學的建構與接受這一雙向交流的過程，共同完成了翻譯文學活動整個系統(tǒng)［8］119。因此，探討翻譯中的文化取向和文本解讀，研究如何在文本與文化目的之間達到最佳契合顯得意義重大。

（一）文化導向的文本分析

文化交流過程既復雜又艱難，翻譯跟文化的形態(tài)價值密切相關，源語文本和譯入語文本之間的文化差異總會產(chǎn)生焦慮和沖突，影響文本翻譯活動包括一系列復雜因素，如文化的不穩(wěn)定性等。出于文化可接受性制約的考慮，翻譯過程中進行適當?shù)淖兺ê驼{(diào)節(jié)是必要的。翻譯是不同語言和文化之間的信息交流，而文化的差異可能成為交流的障礙，翻譯必然受源語文本文化和譯入語文本文化的制約。在不同文本進行語言文字轉(zhuǎn)換的同時，要注意克服文化的差異，以保證不同文化導向的文本信息交流，要求譯者對兩種不同文化都有相當?shù)氖煜こ潭龋拍苡兄诓煌谋局g的文化傳遞。

文化對不同文本之間的語際有效轉(zhuǎn)換意義重大，文化因素在語際轉(zhuǎn)換中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在翻譯文本中，特別是在文學文本中，語言總會涉及到文化內(nèi)容，翻譯活動會體現(xiàn)譯者的翻譯目的和時代精神，深深地打著時代的文化烙印，翻譯時應注意文化的滲透性、兼容性、干擾性等特征。翻譯中的一些障礙往往來源于文化上的特殊意義，反映某一特定文化的文本，常含有在明顯不同的語言文化中很難理解的內(nèi)容。在對翻譯文本的選擇上，通常是排斥與本土特定利益相符的其他文本，翻譯的文本在不同的制度和社會環(huán)境下，產(chǎn)生著不同的文化影響。翻譯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將源語中所包含的文化信息準確地傳遞給譯入語的讀者，而讀者的期待與要求應該是譯者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因此，面對源語文本文化和譯入語文本文化，譯者應采取怎樣的態(tài)度和溝通方式，是翻譯研究不可忽視的一個方面。源語文本的意義以及讀者的期待，能否與譯者的理解與表達形成和諧的關系，將會直接影響翻譯的目的與任務是否能順利完成。

（二）跨文化的文本理解與翻譯

從文化角度來說，受源語文化影響的文本，是一個文化復合體，譯者要正確理解源語文化文本，掌握這個文化復合體的概念和結構關系，才能準確地把原文中的文化信息傳遞給譯文讀者。翻譯過程中，離開了原來的文化語境的文本在新的文化語境下，往往會產(chǎn)生不同的文化意義，譯語讀者對譯入語文本的接受表現(xiàn)為對文本的再創(chuàng)造和再評價。翻譯起著不同文本之間文化交流的中介作用，而對不同的文化差異，翻譯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對待不同的文化，對文本正確理解。因此，跨文化的文本理解在翻譯中十分重要，是文化翻譯的必經(jīng)之途。

源語文本通常具有雙重性質(zhì)。一方面，源語文本是作者的安排，包括詞語的選擇與句式的排列，情節(jié)的安排，修辭手段的運用等等，體現(xiàn)了作者的意圖性，從而對譯者有一定的制約作用，不是可以隨便任意翻譯的。另一方面，源語文本具有開放性的特點，語言和文化本身的抽象性和歧義性會使人們從不同的角度去理解。文本的內(nèi)容和形式包含著大量的文化因素，而文化也只有在具體的文本中才得以體現(xiàn)。文本的性質(zhì)和譯者的目的都將影響文本中文化成分的處理，對一些與意識形態(tài)相關的敏感詞匯省譯，對文本結構進行局部調(diào)整，使結構更加緊湊，以適合不同層次的譯文讀者，增加文本的流暢性。文本的形成和接受由于文化的不同而不同，語言和文本以及整個文化體系之間存在著關聯(lián)性和綜合性。此外，文本產(chǎn)生時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例如，政治制度、社會結構和意識形態(tài)等，都對文本的形成有著直接影響，制約著文本的建構，翻譯時應綜合考慮上述這些因素。

四、結束語

翻譯離不開語言，而語言是文化的載體，翻譯與文化密切相關，翻譯過程不僅是語言間的交流，而且是以語言為載體的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譯者要熟悉兩種語言所承載的文化，不同國家的人能否相互溝通，既取決于他們對語言的理解，更取決于對語言所承載的文化內(nèi)涵的理解。翻譯活動是從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的轉(zhuǎn)換，同時也是從一種文化到另一種文化的轉(zhuǎn)換。這些從文化視角對翻譯文本行為進行的研究，為我們提供了認識翻譯和研究翻譯的新角度，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擴大了翻譯研究的空間，為更全面地研究翻譯活動開辟了新的渠道。因此，翻譯作為一種跨文化的交流活動，要受到文化因素的制約，翻譯文本體現(xiàn)出文化因素對譯者產(chǎn)生的影響，從文化的角度解讀翻譯文本行為，是全面認識和評價翻譯的重要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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