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電影《大地》看東西方文化差異

盧 娟

農(nóng)民王龍的家庭生活作為電影《大地》的主要線索，在整個時代中是具有標志性的。既是當時中國社會的一個縮影，也是在西方文化中解讀中國文化的體現(xiàn)。電影中王龍的妻子阿蘭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透過王龍和阿蘭，電影成功地塑造了中國農(nóng)民、中國婦女的新形象。賽珍珠身為一個美國人，嘗試努力用自己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和理解來建構(gòu)整部電影。

在她的代表作《大地》中，東西方文化的差異性也得到了很好的詮釋。賽珍珠特殊的生活經(jīng)歷使她能較為宏觀、客觀地來看待兩種不同文化、中西文化背后的成因以及兩種文化的各種不同表現(xiàn)。可以說《大地》對中西文化的對比和研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一、東西方文化中女性形象的差異

毋庸置疑，在賽珍珠的描述中，阿蘭不可避免地被塑造成為一位為我們所熟知的典型的中國傳統(tǒng)女性。王龍的妻子阿蘭在《大地》中是一個標準、標致的中國婦女。她遵守“三綱五?！?、恪守“三從四德”，不論是阿蘭在生活中的表現(xiàn)，還是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她都是一個中國傳統(tǒng)的、地位較低的婦女形象。而中國傳統(tǒng)中的婦女最直接可以表現(xiàn)其地位低下的一個特征就是——沒有話語權(quán)、沒有選擇權(quán)，對于任何事情都只能默默承受。這也就和影片中阿蘭到最后去世都沒有和王龍說幾句知心話的根源所在。中西方女性主義產(chǎn)生的歷史背景、社會環(huán)境是不同的。結(jié)合電影《大地》中賽珍珠所塑造的阿蘭、荷花等女性形象，都可以折射出東西方女性主義的不同。

（一）東方女性——阿蘭

阿蘭被王龍娶來后，她即以夫為綱，任勞任怨，遵守著“三從四德”“三綱五?！钡亩Y教，自愿處于從屬的地位。下地干農(nóng)活、生養(yǎng)孩子、對王龍和王龍的父親盡心盡力等等，她從沒有抱怨過什么，到最后王龍富貴了納了小妾，她都是同意的。不管是她在身體上承受的累和疼，還是在精神上遭受的痛與苦，這都是那個時代造成的，無知、愚昧讓阿蘭這一生充滿了悲劇的色彩，成為了封建禮教的犧牲品。

電影《大地》劇照

也許阿蘭的存在就如同土地一般，讓王龍覺得踏實、安心；也如同土地一般無私，王龍只是娶回了阿蘭，可是阿蘭卻給了王龍一個家。在經(jīng)歷過數(shù)次的天災之后，土地還是眷顧了人類，嚴重蝗災的到來終于使得王龍認識到只有土地才是自己的根才是自己的脈，才是不會背棄自己的伙伴。就如同阿蘭，無論在任何時刻都不會離棄自己一般。只是這樣的醒悟來得太遲，他只能在阿蘭彌留之際才能表達出作為丈夫?qū)ζ拮拥囊环N不舍和留戀之情，然后開始自己孤獨的一生。

在傳統(tǒng)的中國，儒家思想對女性的認識就是“天尊地卑、男尊女卑”所以在中國女性主義文化中的女性形象，顯得溫和而平靜。就像阿蘭總是低著頭、很少言語。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是“和諧統(tǒng)一”，個人命運與國家主體緊密相連。因此女性主義在受到傳統(tǒng)文化的基礎上，女性在爭取平等權(quán)利的過程中，并未表現(xiàn)出男性是其“對立面”，而是不斷爭取男性的支持。[1]在《大地》中王龍富貴之后，并沒有想到和自己同甘共苦的結(jié)發(fā)妻子，而是十分寵愛小妾荷花。作為旁觀者我們一定可以感受到阿蘭心中的傷痛，可是阿蘭表現(xiàn)出來的卻是贊同、沒有意見，默默地接受丈夫納妾的殘酷現(xiàn)實。由此可以看出，在女性爭取獨立、自由、平等的過程中，男性的地位舉足輕重，甚至可以說如果想要成功改變女性的地位，最重要的還在于改變男性的思想。

（二）西方女性——荷花

荷花與阿蘭可以說是作為女性的兩個極端，在阿蘭身上的所有美德，荷花都沒有。她有的只是出賣自己的肉體，出賣自己的人格尊嚴，她的這種寄生而又腐朽的生活都是依附在男人身上。荷花的身上有了一些西方女性的色彩，從一定層面上來說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跟了王龍，至少她和王龍是有感情基礎的，她不像阿蘭在結(jié)婚之前從未見過自己的丈夫。而且荷花很善妒，她會在大家面前炫耀王龍對自己的寵愛，也不樂意有“女主人”阿蘭的存在。西方女性認為妒忌或者說“吃醋”才是愛情的表現(xiàn)，可這不是東方女性的審美標準，中國婦德的要求是“不妒是女子之本”，若阿蘭表現(xiàn)出妒忌，那就是東方文化中“無德”的表現(xiàn)，這也正是阿蘭為何可以心甘情愿同意荷花進門的一個主要原因。

在西方文化的女性主義中，由于受其傳統(tǒng)的個人主義文化影響，其主張是“個性解放”，把“男性”作為其反抗和對立的重要內(nèi)容，因此在對待女性與男性的關系上，以對抗形式表現(xiàn)其哲學思想，導致女性解放運動得不到男性支持，進而使女性運動陷入孤軍作戰(zhàn)的境地。[2]西方女性主義總是以男性性別的獨特視角來塑造女性形象以及她們的命運。

綜上所述，歷史上盡管東西方男女之間的地位和關系使女性主義都受到宗教習俗影響，但二者表現(xiàn)出一定的差異。西方的女性主義源于思想和意識形態(tài)，而中國側(cè)重具體的行為規(guī)范以及制度的約束。

二、東西方文化中女性權(quán)利的差異

東西方文化差異的一個最明顯的體現(xiàn)，就是女性地位的不同。在西方文化中，女性是優(yōu)美典雅的象征，而在東方文化中一直所倡導的“男女平等”正體現(xiàn)了女性地位低下的現(xiàn)實狀況。

（一）生存權(quán)

在中國，女性地位低下似乎是一個從這個民族誕生就有的“習俗”，從古至今生下女孩，殺死女孩的事例就數(shù)不盡。這就是在根源上的不平等，連女性生存的權(quán)利都被無情地剝奪。關于這方面中國許多文學電影中都有涉及，《出嫁女》中丈夫在難產(chǎn)的妻子和還未出生的男孩之間，選擇了犧牲妻子的生命保男孩。《武則天》《陸貞傳奇》中群臣不同意女性掌握權(quán)力，反對女性的權(quán)力高于男性。而導演賽珍珠身受西方文化的影響，這一切的不平等在她的眼中是不可理解的。所以導演在電影中會將男性的形象樹立成添加了自己美化的或者說不忍心塑造成一個對妻兒冷漠、無情的形象。電影《大地》中的王龍是中國農(nóng)民的縮影，可是賽珍珠讓他稍微可愛了一點，他會給自己的孩子唱童謠、哄孩子，還會為妻子阿蘭種下一棵像定情信物一樣的桃花樹。按照那個時代正常的表現(xiàn)，王龍應該拋棄他的傻女兒或者完全不管不理，可是導演卻讓王龍對傻女兒愛護有加。

（二）自主權(quán)

女人裹腳這是對讓人無法理解的“中國傳統(tǒng)”，這種陋習剝奪了女性行動的自主權(quán)。在《大地》中，王龍本來很滿意阿蘭，可當他看到阿蘭的腳后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不喜歡，王龍富貴之后就納了一個小腳的妾。這一切都是那個時代的陋習，這也促使了阿蘭在后來很不情愿但還是給自己的女兒裹了腳，她不想讓當年自己遭受的嫌棄發(fā)生在自己女兒身上。希望女兒可以通過小腳得到未來丈夫更多的愛、稍微高一點的地位。女子裹足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取悅男性，為了獲得稍微好一點的待遇，就要將先天的行動功能因男性的變態(tài)需要與賞玩而不得不居于次要地位。這應該也是西方文化最不可理解中國文化的一點，一雙小腳竟然可以改變這么多！

（三）平等權(quán)

為什么可以一夫多妻，而一妻卻不能多夫？用最為普遍的、最傳統(tǒng)的解釋就是“一個茶壺可以配多個茶杯，你見過一個茶杯配多個茶壺的么”，在這種謬論下，中國的丈夫以妻子數(shù)量的多寡來顯示自己的地位和能力。中國男性妻妾成群的家庭，在西方文化中簡直不可理解。這樣的家庭最大的問題就是女性完全沒有平等權(quán)。在《大地》中的荷花雖然成為了一個小妾，但她是幸運的，沒有繼續(xù)淪落風塵；可她又是可悲的，因為她雖然從一個火坑跳了出來，卻又進入了另一個不平等的環(huán)境，成為了地位最低的人。王龍雖然很愛荷花、但是荷花永遠不可能成為王龍的妻，更不能可能成為整個家庭的女主人。即使她為王龍生了孩子，也始終會因為是妾生而要低人一等。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探春并不認趙姨娘的兄弟為舅舅，而認可王夫人的兄弟為舅舅，這也是因為王夫人是妻、而趙姨娘是妾。子憑母貴、嫡庶之分、嫡尊庶卑等等就是“一夫多妻”帶來的一系列弊端。

（四）選擇權(quán)

包辦婚姻是中國女性最沒有選擇權(quán)的一個表現(xiàn)，因為連自己的終生大事都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電影《大地》中，王龍和阿蘭的婚姻就是媒人牽線、父母點頭就同意的包辦婚姻，甚至在結(jié)婚前兩個人都不曾謀面。這也成為王龍不愛阿蘭的一個根本原因，在王龍的眼中阿蘭不需要他愛，因為不管自己對她有沒有感情，他們都要結(jié)婚。阿蘭一生為王龍，可她也只能成為王龍的妻子、王龍的干活幫手、生理需要、孩子的媽，卻永遠成不了王龍的愛人。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包辦婚姻、門當戶對遠遠比兩情相悅、有情人終成眷屬要重要得多。因為女性沒有自主的婚姻選擇權(quán)而產(chǎn)生的悲劇比比皆是，梁祝的凄美愛情就是其一。

三、東西方文化中中國形象的差異

1937年上映的《大地》，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轟動一時的經(jīng)典作品。我們不能以現(xiàn)在的技術和水品來要求《大地》，而是應該將《大地》放在時代的長流中看待。它的作用不僅僅讓西方人更加直觀地了解了中國，而且在那樣一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這部電影超越了人種、跨越了文化，從一個理性、客觀的角度來闡釋人這個物種面對困難、災難時的情感和表現(xiàn)。將中國人和中國文化作為創(chuàng)作主題的電影在那個年代幾乎是沒有的，影片為什么要叫“大地”？這其實也是賽珍珠對中國文化一個深入理解。中國人對土地的依戀就像對母親的依戀一樣。在這之后的若干年《黃土地》《紅高粱》也將這一特殊的感情進行了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

音樂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種族甚至不同的生命都可以感受到?！洞蟮亍分型ㄆ玫亩际恰盾岳蚧ā贰而P陽花鼓》等等具有東方色彩的中國音樂，從而在很大程度上，糾正了昔日西方人對中國人籠統(tǒng)而模糊的認識。

《大地》的主人公王龍，這個名字的設計作者獨具匠心。龍，在中國的地位可以說神圣而不可侵犯，在封建時代龍作為帝王的象征；龍還是中國的“四瑞獸”代表的首位。西方的“龍”一般帶有恐怖的意味，是不祥的象征，這就和中國文化背道而馳。對中華文化不了解的西方人看到中國人崇拜龍的行為，就會產(chǎn)生中國人喜好崇尚邪物的負面印象。而王龍作為王家六個孩子中唯一活下來的兒子，這里的“龍”又多了層炎黃子孫、命根子的意義。

賽珍珠可以稱得上是個“中國通”，她不僅從小學習、了解中文傳統(tǒng)文化，還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生活了近40年。正是中國的生活文化，使賽珍珠忘記了自己的“異國”身份，將自身融入了中國文化。從這個意義上說，出生地域和種族決定了一個人的自然身份屬性，而其所接受的民俗決定了其文化身份屬性。在賽珍珠的一生中，“中國”一定是帶有特殊色彩的國度。

結(jié)語

東西方文化的差異性是歷史、社會、人文等諸多方面所產(chǎn)生的，這里借賽珍珠的《大地》對東西方文化的差異進行對比研究。東西方文化存在差異的同時，彼此之間的融合貫通也是不可忽視的。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要想塑造真正的現(xiàn)代形象的中國，應該要努力廢除陳舊的“規(guī)矩”“習俗”，積極通過影視、各大賽事來宣傳中國的形象。增加中國在國際中的話語權(quán)，不能像以前那樣裹足不前，要多參加國際的交流，化被動為主動，將敵人變成伙伴。文化之間有差異并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文化的學習傳承者固步自封、抱殘守缺。

[1]范明生,陳超南.東西方文化比較研究[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25.

[2]孫衛(wèi)東.東西方文化差異背景下形成的賽珍珠雙重文化思想[J].河南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