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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zhèn) 邪

    2015-11-14 11:10:18
    東方劍 2015年12期
    關(guān)鍵詞:馬致遠小兄弟志遠

    ◆ 聶 耶

    鎮(zhèn) 邪

    ◆ 聶 耶

    1

    喜寶站在村中央的老槐樹下開罵的時候正是晌午。鍋碗瓢盆“乒乒乓乓”的碰撞聲從各家的廚房里若近若遠地飄散出來,夾帶著孩子的嬉笑聲、女人的呵斥聲,間或還能聽見一兩聲土狗的叫喚。空氣里蕩漾著一股飯菜的芳香,有臘肉,有蒸魚,還有雞鴨……

    “這該死的畜生!”喜寶又狠狠地罵了一句。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罵街的時機并不好。在清水村,吃午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連狗都知道。村里的人早餐吃粉吃饅頭吃包子,晚上吃面吃窩窩頭,只有中午才是正餐,沒有人會為了聽別人罵街而放棄這一天當中最豐盛的一頓飯。

    喜寶不甘心地向四周瞅了瞅,金黃色的太陽懸在頭上,周圍連個鳥影子都沒有。老槐樹上那面黃橙色的銅鑼孤零零地掛在那里,好像在沉默地看著喜寶一個人的鬧劇。

    這面銅鑼是村里開大會時用的,掛在槐樹那條最粗壯的枝丫上,只有遇到事關(guān)全村的大事,才會由村長親自敲響它。距離上一次敲鑼已過去兩個多月了,喜寶依稀記得上次是因為村里九十五歲的孫老太爺過世,這才敲響了銅鑼。孫老太爺?shù)淖优诖謇飻[流水席,全村吃了三天三夜。

    在被狗咬前的半個小時,喜寶剛從床上爬起來。他的肚子“咕嚕咕?!钡亟袉?,消化掉了他所有的睡意。喜寶一個人住在村頭的老房子里,早中晚的伙食都在外面打發(fā)。和往常一樣,起床后,他隨意地在水龍頭下抹了把臉,然后套上休閑服,又穿上他的牛仔褲,哼著小曲,出了門。喜寶穿的這條牛仔褲是朋友從香港帶回來送給他的,純白色,上面印滿了龍和蛇的圖案。整個清水村,甚至整個清水鎮(zhèn)上也只此一條。喜寶為此非常得意,他天天穿著這條牛仔褲在村里晃悠,遇到人就會炫耀一番:“你曉得不?香港的褲子,一條要五百多港幣,港幣咧。”

    冬日午后溫煦的陽光曬在喜寶的身上,讓他感到從頭頂?shù)侥_尖都充滿了愜意。他在家門口那柔軟的高低起伏的田坎上伸了個懶腰,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宿醉的后遺癥還沒有完全消退,他的腦袋沉甸甸的,脖子撐持得很吃力。

    意外就是這個時候發(fā)生的,一個白影卷起一陣急風,突然躥到了喜寶的面前。等喜寶看清那道白色的影子是一只哈巴狗的時候,他也同時感覺到腿上傳來的針刺般的疼痛。他“哎呀”叫了一聲,捂著腳跳起來,然后摔倒在路邊上。而那只咬人的哈巴狗,一點都沒有猶豫,轉(zhuǎn)身蹦跳著消失在草叢里。

    “這該死的畜生!”喜寶狠狠地罵道。他卷起褲腳,看見右腿小腿肚子的內(nèi)外兩側(cè)各有一個黃豆大小的傷口,暗紅色的鮮血從傷口慢慢地漫出來,然后順著腿向下流淌,不一會兒就形成了兩條長長的血痕。

    “狗雜種,你惹了老子,算你倒霉!”喜寶放下褲腿,撿起路邊的一根燒火棍往老槐樹走去。到了樹下,喜寶朝右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操著燒火棍,瞄著樹枝上的銅鑼“哐哐哐”地敲打起來。燒火棍畢竟不是鑼槌,敲打出來的聲音顯得單薄乏力,還夾帶著破音。但喜寶敲得很賣力,他把力氣集中在右手上,把銅鑼連帶著樹枝敲得前后搖擺。連附近的狗都被銅鑼聲感染了,它們跟著鑼聲“汪汪”地亂吠,瞬間將整個村子折騰得熱鬧無比。

    陸陸續(xù)續(xù)地有人從屋里走出來,披著外套的青年,腆著大肚子的婦女,拄著拐杖的老頭老太太,還有嬉戲打鬧的細伢子。他們有的手里端著飯碗,有的手里拿著半截黃瓜,有的嘴里塞著食物還在咀嚼……大家爭先恐后地往槐樹下走來,大大小小的狗在人群里穿梭,黑的、白的、黃的、花的,一只只顯得異常興奮。

    “是喜寶敲的鑼!”

    “喜寶這個喪門星,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p>

    “這個鑼怎么能亂敲?這次肯定有好戲看呢?!?/p>

    ……

    喜寶是清水村的喪門星。他全名叫高喜,喜寶是他的小名。喜寶的父母過世得早,他是個孤兒,在村里吃百家飯長大。因為無人管教,他從小便跟著外面一些不正經(jīng)的人到處惹事。這些年來,除了掉腦袋的大事,犯法的小勾當他一樣也沒少做,是拘留所、看守所幾進幾出的熟客。今年年初的時候,喜寶再次刑滿釋放,四十多歲的人,還是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焯鞄е蝗翰粍照龢I(yè)的年輕人瞎混。他沒有經(jīng)濟來源,又不想做事,便到處“打秋風”。村里都知道他的底細,沒人敢招惹他。有時候遇見喜寶跑到自己家里來了,也不敢說什么,只是趕緊從灶上拿一雙筷子,又在桌上添個碗,讓他一起吃飯。惟愿別得罪這個喪門星。等喜寶打著飽嗝出了門,還要在心里喊一聲“阿彌陀佛”。村里有紅白喜事的時候,喜寶肯定會不請自來。他帶著那一幫子小兄弟,封一個大包封,對著主家說一聲“恭喜”或者“節(jié)哀”,然后便坐到席上自顧自地吃起來。包封里自然不會有禮金,他在里面塞一張折疊起來的報紙,報紙上歪歪斜斜寫著幾個字“禮金1000元”。喜寶拍著胸脯說:“老子早晚也要結(jié)婚、死人的,到時候也不要你們送錢,你們就拿著這張紙來吃我的酒就是,都一個樣。”

    “喜寶這樣子還會有妹子嫁給他?呸!要是喪事那倒是好,只巴不得早點等到這一天?!碑斎?,這話只在大家心里說說,沒有人敢表露出來。

    村里有個剛從部隊退伍回來的后生,覺得喜寶不過是個一事無成的老混混,沒什么好怕的,便公開和他叫板??刹怀鰩滋欤@后生就被折騰得狼狽不堪:菜園里的菜被人拔光了,掛在外面的衣服被人剪了袖子,家里養(yǎng)的雞突然瘸了腿,摩托車車胎三天兩頭漏氣……都是些下三濫的手段,損失不大,卻讓人堵心。這后生帶著一幫子人去找喜寶的麻煩。哪知道,喜寶早有防備,臨近鄉(xiāng)鎮(zhèn)的那些混混全聚在他家打牌了,好些都是大牢里的???,身上文著龍、文著鳳。要真打起來,后生只會吃虧。后生又跑村長高福生那里去告狀,高村長說村里管不了治安案件,這事得找派出所。后生打“110”喊派出所來處警,派出所所長馬致遠來了,又走了。一是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證明事情是喜寶干的,二是造成的損失太小。馬所長搖搖頭,這事,不好辦。后生只好認了栽,從此清水村就更沒有人敢招惹喜寶。

    2

    喜寶還在“哐哐哐”地敲鑼,一點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喜寶一不是村長,二不是村干部,他在這里敲鑼,完全是無視村長高福生的權(quán)威。高福生是什么人?他可不是吃素的角色。大家都在觀望,看喜寶怎么收這個場。

    “是哪個不清白的在敲鑼,吃了火藥?”終于,村長高福生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銅鑼是清水村權(quán)力的象征,鑼槌從來都是掛在高福生的褲腰帶上,只有他才有資格決定什么時候敲,什么事情可以敲?,F(xiàn)在聽到有人擅自敲鑼,高福生很有點氣急敗壞。

    “你才不清白呢!高老頭,你來得正好,我被狗咬了,這事你說怎么辦?”喜寶卷起右腿的褲子,他小腿上的傷口已經(jīng)凝固了,但兩條長長的血痕還殘留在上面,像趴著兩條彎曲的蚯蚓。

    人群中發(fā)出一陣喧鬧。這只狗也真的是瞎了眼,咬誰不好偏偏咬了這個喪門星。在清水村里,家家戶戶都養(yǎng)了狗,被狗咬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是自家養(yǎng)的狗,弄點草藥敷上就行,要是還不放心,頂多再打一針狂犬疫苗。但現(xiàn)在被咬的是喜寶,這狗的主人怕是要倒大霉了。上個月,劉二哥在田里干農(nóng)活的時候,把鋤頭忘在田坎上。喜寶從田坎上過身,摔了一跤。他硬說自己是被劉二哥的鋤頭絆倒的,摔傷了腿,不依不饒地在劉二哥家鬧了一個多月。他每天在劉二哥家吃,在劉二哥家睡,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子,讓劉二哥頭疼不已。村上和派出所輪番出面調(diào)解也無濟于事,最后劉二哥只好賠了喜寶800元醫(yī)藥費和誤工費才算完事。喜寶這個從來不做事的人,天天在村里晃蕩,哪里還有什么誤工費,劉二哥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有上上個月,喜寶帶著一群朋友到鎮(zhèn)上張大嘴的飯店吃飯,點了好大一桌子菜。飯快吃完的時候,喜寶突然又吐又叫說肚子疼,還從菜里面挑出一只剩下半邊翅膀的蒼蠅。張大嘴也是老江湖了,早聽說過喜寶的名號,他趕緊免了喜寶的飯錢,又拿出2000元塞給喜寶,說是讓他們?nèi)メt(yī)院做檢查,這才平息了事態(tài)。這樣的事情在清水村還有周邊鄉(xiāng)鎮(zhèn)都發(fā)生過不少。大家紛紛猜測,這次喜寶被狗咬傷,還出了血,看來沒有幾千塊錢,這狗的主人怕是收不得場了。

    “嗨,我以為是個多大的事,被狗咬了弄點草藥敷上不就行了,敲什么銅鑼?”別人怕喜寶,高福生不怕。

    高福生是清水村的村長,在村里一直威信蠻高。但自從喜寶刑滿釋放回到村子里后,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zhàn)村長的權(quán)威,這讓高福生惱怒不已。而且喜寶老是帶著一幫小兄弟到處惹事,把清水村的名聲搞得很不好聽。那些做生意的老板或者投資商只要一聽說是清水村,就是再好的項目他們也連連擺手,寧愿不賺這個錢,也不想招惹喜寶那個喪門星。

    不少吃過喜寶虧的村民去找高福生,要他行使村長的權(quán)力,管治管治喜寶。他們偷偷地聚集在高福生的家里,一邊圍著桌子吃飯喝酒,一邊數(shù)落喜寶的罪狀。

    “高村長,你是一村之長,你可得為我們這些老百姓撐腰啊,喜寶他太無法無天了。”

    “就是啊,高村長,我們都被這個家伙害苦了,你要為我們出這口惡氣啊?!?/p>

    “你要是連一個喜寶都治不了,你這個村長也算是白當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話題全在喜寶身上。

    “你們?nèi)氯律叮姨锰靡粋€村長,好歹也是一村之主,難道要我去和這個小混混打一架?告訴你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喜寶這個喪門星,早晚有他倒霉的那一天?!备吒I谎鲱^把杯里的酒全喝了下去。

    其實高福生早在幾年前就和喜寶交過一次手,只不過知道那件事的人非常少,僅限派出所的馬所長及村委會的幾個人。

    那時候喜寶年齡還不大,讀完九年制義務教育后,就輟學在家,和一幫子酒肉朋友天天在外面瞎混。他們今天在超市里偷一包煙,明天在小賣部偷一箱水,下次又去鄰村偷一只老母雞,干起壞事來一點也不消停。可真要認起真來,這些都是連治安處罰都夠不上的小事,而且喜寶年紀小,又是孤兒,派出所沒辦法處理他,只好要求村委會對其進行監(jiān)管。這個監(jiān)管自然是一紙空文。無人約束的喜寶見犯錯也不用受懲罰,膽子更大了。他結(jié)識了一幫道上的朋友,這些人在全國各地流竄作案,以偷盜為業(yè)。喜寶和他們混熟后,做了他們在本地的內(nèi)應。喜寶負責踩點和帶路,那些人則負責偷盜和銷贓,事成后雙方按比例分錢。那一陣子,喜寶和他們在本地瘋狂作案,半個月內(nèi),清水派出所轄區(qū)連續(xù)爆發(fā)了二十幾起入室盜竊的案件,涉案金額達五十多萬元。這伙人把清水村的商店、學校、超市、公司、網(wǎng)吧偷了個底朝天,就連郵局的倉庫也沒有放過。這事讓清水派出所在公安局里顏面掃地,所長馬致遠在派出所的大會上發(fā)了好幾次脾氣。馬所長分析這些案件應該是里應外合,因為每次來偷之前一點動靜都沒有,偷完之后又找不到任何銷贓的線索,只有本地人才會如此熟悉地形和環(huán)境,也只有外地人才能把東西銷得不露痕跡。那時候高福生還是清水村的副村長,干工作的積極性很高,每天晚上吃過晚飯,就和馬所長一起帶著民警及巡防隊員到外面去蹲點、巡邏;白天他也不閑著,在村里到處轉(zhuǎn)悠,幫著派出所查找可疑的人員及線索。

    喜寶就是派出所的懷疑對象之一。高福生通過暗地里觀察,發(fā)現(xiàn)喜寶那一段日子過得特別滋潤。他經(jīng)常和朋友們下館子吃飯,一頓飯就是兩三百元;他抽的煙不再是兩元一包的本地產(chǎn),而是二十多元一包的外地煙;特別是他新買了好幾套衣服,一套就是四五百元。高福生迅速地將這個情況報告給派出所。喜寶沒有正式工作,也沒有見到他中彩票發(fā)橫財,突然大手大腳地花錢,里面肯定有問題。馬所長安排民警秘密地對喜寶進行監(jiān)控。果然,在半個月后的一個晚上,派出所和村委會干部一起將喜寶及其他三名盜竊嫌疑人堵在了一個超市里。那次案發(fā)后,喜寶被法院判了四年刑。這事過后不久,高福生也順利地轉(zhuǎn)正,當上了清水村的村長。

    四年后,喜寶刑滿釋放,他沒有返回清水村,而是選擇去外面闖蕩。雖然他人不在清水村,但有關(guān)他的傳聞卻從來沒有間斷過。有消息說他在外面盜竊再次被抓,也有人說他在外面賭博發(fā)了大財,還有人說他在邊境上走私毒品等等。派出所只有從一張張全國各地發(fā)來的協(xié)查通報、刑事拘留通知書或者釋放通知書上,才知道:喜寶還活著;喜寶又被抓進去了;喜寶又被放出來了……

    真是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誰也沒想到,快四十歲的喜寶,又重新回到了清水村。喜寶回來后一點也沒有悔改的架勢,反倒是更加變本加厲地在村里或者周邊惹事。他好像一粒老鼠屎,硬生生地夾在了一鍋白米飯里面,把原本平靜的清水村攪得烏煙瘴氣。

    高福生不止一次跟馬致遠談過此事,說一看見喜寶,眼皮就跳。喜寶就是個定時炸彈,指不定哪天會弄出什么大事來。高福生希望派出所能出面警告一下喜寶,最好能把他再次送進去。

    馬所長撓著頭,顯得很無奈,說:“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辦案抓人都要講究證據(jù),我可不能平白無故地抓他。萬一引起群體事件或者被媒體炒作,我這個所長都會干不下去了?!?/p>

    3

    “媽了個巴子,弄點草藥敷?你把老子當哈寶糊弄??!萬一那狗有狂犬病,這是要死人的大事咧!”喜寶的話把高福生從記憶深處扯了回來。

    “你激動么子,又不是我咬的你,你沖我發(fā)什么邪火?”高福生也不客氣地回敬。

    “不是你咬的,也是村里的狗咬的。你是村長,村里的人歸你管,村里的狗也歸你管,這事我不找你找哪個?”喜寶用手指著高福生,聲調(diào)提高了三倍。

    “你怎么知道是本村的狗,而不是山里的野狗,或者其他村里過路的狗,我們村從來沒有聽說過狗咬人的,怎么偏偏就咬了你?你以為你是肉包子變的,每個人都恨不得咬一口?”高福生一點也不怯場,反而譏諷地說。

    人群中發(fā)出一片哄笑。

    喜寶感覺到臉上火燒火辣。他用手指著高福生說:“老子知道是本村的狗!姓高的,你莫在這里講風涼話,老子要是得了狂犬病,第一個就咬死你,然后咬死你那個小崽子,我可知道他在哪里讀書,他遇見我還得喊我一聲叔。”

    “你敢威脅我?”喜寶如此跟自己對著干,高福生心里恨得直咬牙。

    “我被瘋狗咬了,已經(jīng)說瘋話了,至于以后會不會做瘋事,那誰曉得?”喜寶滿嘴的無賴腔調(diào)。

    “狗娃子,別的我們也不說了。說到底你就是被狗咬了,要養(yǎng)狗的人賠你醫(yī)療費。我在這里放個話,只要狗是我們村的,我?guī)湍惆讶苏页鰜?;但如果不是本村的狗,你自己到外面撒瘋?cè)?,別在這里亂咬人?!备吒I篮拖矊殯]有道理可講,他轉(zhuǎn)移話題說。

    “我又不是瘋狗子,能亂咬人嗎?我知道這狗就是我們村里的,養(yǎng)狗的這戶人家,醫(yī)療費、誤工費、營養(yǎng)費,他一毛錢都不能少我的!”喜寶看高福生不再和自己頂牛,心里有點得意。他看了周圍一眼,發(fā)現(xiàn)人群中已經(jīng)來了不少平時跟著他“打秋風”的小兄弟。

    “對,喜哥,一分錢都不能少?!毕矊毜哪切┬⌒值芤哺鸷?。

    喜寶一看有了呼應,神氣更足。他說:“咬我的是條白色的哈巴狗,半個手臂長,和細娃子的書包一樣大。它咬了我后,就往村頭跑了?!?/p>

    “你們誰認識這只狗?”高福生征詢地問周圍人。

    大家嘰嘰喳喳地議論,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丑話講在前面,誰要是見過這只狗趕快說出來,大家還是朋友。誰要是見過卻不說,等以后我知道了,別怪我無情無義。我今天流的血,明天要他十倍償還回來。”喜寶操起柴火棒又猛地一棒子敲在銅鑼上,“哐”的一聲,把在場的人都震得一顫。

    高福生氣得身子動了動,他想說什么,但又硬生生地把話憋了回去。

    “那是派出所的狗。”突然有人說道。

    鬧哄哄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

    “你怎么知道?”喜寶嘴角跳了跳,循著聲音問。

    “我前幾天在派出所門口和它玩了好一陣,它的毛是白色的,身體有這么大、這么長。吃飯的時候,它跑回派出所的食堂里去了?!闭f話的是個孩子,奶聲奶氣的。

    “大人說話,你亂插什么嘴?”站在旁邊的大人突然“啪啪”兩下打在孩子的頭上。

    孩子“哇”的一聲哭開了。

    派出所的狗?不會這么巧吧?喜寶心里想。

    “喜哥,要不算了?被狗咬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們鄉(xiāng)下人沒那么多講究?!毕矊毜囊粋€小兄弟在邊上說。

    “派出所的狗亂咬人,就和警察亂打人一樣,怎么能算了?必須要派出所賠錢?!绷硪粋€小兄弟則不同意。

    喜寶默不作聲。他不想去派出所,那個馬所長不是吃素的,派出所可是一直都想找自己的麻煩。但如果這事就這么算了,自己肯定威信掃地,以后還怎么管領(lǐng)這些小兄弟?在道上也沒法混了。喜寶心里很矛盾。

    “喜寶,你也是快四十歲的大老爺們了,什么風浪沒有見過,未必今天就連派出所養(yǎng)的狗都怕?狗咬了人當然要賠錢,不管是派出所養(yǎng)的狗,還是鄉(xiāng)政府養(yǎng)的狗,就算是美國總統(tǒng)養(yǎng)的狗,它也只是一只狗。未必主人不同還會有什么區(qū)別?”高福生突然開腔。他的話再次逗得大家一片哄笑。

    “你今天被狗咬了,卻因為聽說是派出所的狗,你就連醫(yī)藥費都嚇得不敢去要了,傳出去那還不是天大的笑話。喜寶你混了這么多年,未必連狗都不如!外面的人聽見了,還以為我們清水的男人個個是孬種!大家說是不是?”高福生望了望喜寶,又望了望周圍,大聲地說。

    “是哦,狗娃子,這事不能這么算了!”

    “狗娃子你還是不是男人?找派出所賠錢去呀!”

    人群里響起一片附和的聲音,就連喜寶的那些小兄弟也激動起來。

    “喜哥,派出所的狗咬人一樣要賠錢,我們支持你。”

    “就是啊,喜哥,你怕什么,我們這么多人,派出所還敢把你吃了?”

    喜寶狠狠地瞪了高福生一眼,又看了看群情激奮的大家,無奈地一揮手說:“走!”

    人群浩浩蕩蕩地朝派出所涌去。

    剛走進派出所的院門,迎面就看見一只哈巴狗趴在院子里曬太陽,灰白的毛色,半個手臂長,一個書包大小。

    喜寶的腿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這該死的畜生,竟然真的在這里。

    “狗娃子,你帶這么多人來派出所搞什么?”有民警走過來問。

    “我……我被派出所的狗咬了,你們要賠錢。”喜寶麻起膽子說。

    “派出所要賠錢!馬所長要賠錢!”人群里立刻有人喊起來。

    “亂叫什么!”一聲大喝,牛高馬大的派出所所長馬志遠,從辦公樓里走了出來。

    “馬、馬所長,我被派出所的狗咬了,你看?!毕矊毎蜒澴泳砩先?,露出受傷的小腿。

    “你怎么知道是被派出所的狗咬的?”馬志遠瞪著喜寶問。

    “就是那只狗,趴在坪里的那只,化成灰我都認識。”喜寶指著狗,聲音有點顫。

    “哦,是這只狗,那你想怎么辦?”馬志遠又問。

    “我、我要打狂犬疫苗,我還要……”喜寶有點猶豫。

    “你還要營養(yǎng)費、誤工費?”馬志遠說。

    “是的,是的?!毕矊汓c頭。

    馬志遠看看喜寶,又看看喜寶身后的人群,沉思了一下,說:“如果確實是派出所的狗咬的,打狂犬疫苗的錢,我們派出所可以出。營養(yǎng)費、誤工費,我們也不少你的。但如果不是我們的狗咬的,那你現(xiàn)在鼓動這么多群眾來派出所,干擾派出所的正常工作,你知道是什么罪名不?”

    “我肯定是被這只狗咬的,這些人又不是我喊來的,他們是跟我來伸張正義的,怕派出所推卸責任?!毕矊毧吹今R所長復雜的眼神,以為他是害怕了。這里少說也來了一百多人,派出所總共才十個人。馬所長要是敢隨便抓他,他的那些小兄弟肯定會鼓動大家把派出所給砸掉。

    “對,我們就是來看熱鬧的,看看派出所的狗是不是就可以隨便咬人?!比巳褐杏钟腥撕暗馈?/p>

    “那這樣,為了證明喜寶是被我們派出所養(yǎng)的狗咬傷的,我安排民警用儀器對喜寶的傷口進行檢查,你們覺得行不行?”馬志遠問。

    “這……”喜寶一聽要進到派出所辦公樓里面去,心里有點打鼓。

    “喜哥,去吧,我們都在這里等你,派出所要是敢亂抓人,我們絕不答應?!?/p>

    “喜哥,只要你在里面喊一聲,我們這么多人全部沖進去。派出所要是敢亂來,我們連房子都掀掉?!毕矊毜暮脦讉€兄弟在人群里喊道。

    喜寶心里踏實了一些,他點點頭,對著大家打一拱手,很英雄地隨著馬志遠走進了辦公樓。

    高福生站在人群里,他看著馬致遠和喜寶的背影消失在辦公樓里,心里非常復雜。

    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正當人群有點按捺不住的時候,馬所長從辦公樓里走了出來,喜寶卻不見了蹤影。

    人群一下子有點慌亂。

    “大家別緊張,聽我說?!瘪R志遠擺擺手。

    “派出所這只咬人的狗,之前是毒販子養(yǎng)的。毒販子坐牢去后,狗沒人管,便暫時寄養(yǎng)在派出所。這只狗從小和毒品打交道,對毒品特別敏感,我們利用它已經(jīng)破了不少大案。狗之所以咬喜寶,是因為喜寶之前吸了毒引起狗的注意。剛才我們對喜寶進行了尿液檢測,檢測呈陽性。這說明喜寶吸毒證據(jù)確鑿,我們隨后將對他展開進一步調(diào)查。這是檢驗結(jié)果,大家看?!闭f完,馬志遠高高地舉起了毒品尿檢板,那上面有一條細長的紅線。

    人群一下子靜得沒有一點聲音,誰也沒有料到是這么一個結(jié)局。

    突然,喜寶的那些小兄弟叫嚷起來:“派出所造假,派出所亂抓人,我們沖進去救喜哥。”

    “是啊,你們派出所說吸毒就吸毒,這個東西算什么證據(jù)?我們認都不認識,交人出來!”

    “交人出來!”

    更多的人開始嚷起來,人群向辦公樓逼近。

    馬志遠退后一步,將懷里的手槍拔出來對著天上,大喊道:“你們不要聚眾鬧事,更不要被個別人挑撥和公安局作對。我剛才已經(jīng)打電話給局里,防爆隊一百多人正在路上趕過來。而且你們看看四周,派出所到處都有攝像頭,你們不要為了一時的沖動而毀了下半輩子。”

    派出所里的其他民警也全部沖了出來,他們站成一排擋在人群和辦公樓之間。兩方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fā)。

    “我是村長,大家都不要沖動,聽我一句話?!备吒I匆娦蝿莶粚ΓB忙從人群中跳了出去,站在了民警和人群之間。

    “第一,我們決不能沖擊派出所,這是國家機關(guān),罪名嚴重。在這里的人誰家里沒有小孩和老人,你們因為一時沖動把下半輩子送進牢房里面,那家里的老人孩子怎么辦?誰來養(yǎng)?第二,派出所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決不會漏過一個壞人。我作為村長,在這里保證,我將代表全村,參與這個事情的調(diào)查。如果喜寶真的吸了毒,應該堅決處理,如果沒有這事,我保證明天就把喜寶完好無損地從派出所領(lǐng)出來。算起來,他還是我的表侄子,我怎么可能看著派出所冤枉他?”高福生說道。

    “高村長說得對,我們聽村長的。”

    “毒品怎么能隨便沾染?喜寶真的昏了頭?!?/p>

    “就是啊,吸毒的人聽說還會得艾滋病,那東西可是不治之癥?!?/p>

    高村長說了話,那些曾經(jīng)吃過喜寶虧的村民立刻附和起來,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形勢緩和了許多。

    派出所外面遠遠地傳來警笛的聲音,局里的防暴隊趕過來了。跟隨喜寶來的那些小兄弟看見形勢不妙,一個個趕緊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

    根據(jù)后期的調(diào)查,喜寶不但吸毒,還販毒。民警在他家的墻縫內(nèi)搜出了近一公斤的海洛因。這個罪名就很嚴重了,喜寶隨后被轉(zhuǎn)到市里的看守所,那里關(guān)的都是重刑犯,估計喜寶的下半輩子都要在牢房里度過了。

    沒有了喜寶,清水村終于清凈了。

    4

    大約過了一周,馬致遠牽著狗,帶著一瓶好酒去了高福生家里,高福生的老婆搞了一桌子好菜,讓兩人邊吃邊聊。

    “高村長,佩服你!”馬致遠豎了豎大拇指。

    “馬所長,我也佩服你呢!”高福生笑著說。

    “沒有你訓練這只哈巴狗咬人,我可沒有機會抓住喜寶呢。你這個絕招不簡單?!瘪R致遠說。

    “要是你沒有看出喜寶吸毒,我怎么敢讓狗咬他?你是火眼金睛。”高福生說。

    “我有幾次看見喜寶在公眾場合打哈欠,流鼻涕,這是毒癮發(fā)作的癥狀之一。但我也只是猜測,不敢確定。而且喜寶是個老江湖,從不和派出所正面接觸,遇見警察他就躲得遠遠的,想抓他真不容易。平時他總是和那些小兄弟同進同出,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我們肯定不能正面動手。這次多虧了你把他騙到派出所來,還使他主動讓我們檢查,好一招‘請君入甕’。不過我真好奇你是怎么訓練那只狗咬喜寶的?”馬致遠笑著說。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备吒I酒鹕韥?,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條白色的牛仔褲。這條牛仔褲的褲腳上到處都是洞眼,破爛不堪。

    “這條褲子不是喜寶每天穿的那條?”馬致遠一愣。

    “這是我找朋友買的,和喜寶那條褲子一模一樣。所以喜寶的褲子在清水村不是獨一無二,而是確有其二。你不是想知道我每天早上借你的哈巴狗干什么嗎?我就在后山訓練它。我把木頭塞在這個褲子里面,然后訓練哈巴狗咬褲子,只要狗把褲子咬破,咬到了木頭,我就獎它牛肉吃;如果沒有咬破,我就餓它,讓它一天都不吃東西。如此這樣,我訓練了它半個多月,到了后來,只要把它放出來,它見到這條褲子就咬,一口下去,輕易就可以將褲子咬穿一個窟窿。那天我聽說喜寶晚上喝醉了酒,知道機會來了,第二天早早地等在喜寶出門必經(jīng)的路上。等到中午喜寶出現(xiàn)的時候,我將狗放了出去,這事就這么成了。”高福生頗有點得意地說。

    “高!你這一招確實是高。”馬致遠拍手叫絕。

    “你才是真正的高,竟然隨口可以編出檢測傷口的理由,你一說出來,大家都深信不疑,喜寶也自然地走進了你的套子。后來,又編出一套狗會聞毒品的理論,把喜寶那些小兄弟唬得一愣一愣的。馬所長,你才真正是‘螳螂撲蟬、黃雀在后’呢?!?/p>

    兩人碰了碰酒杯,一起哈哈大笑。

    “高村長,我還有一個事要麻煩你。”

    “馬所長,你說?!?/p>

    “派出所畢竟是個國家單位,養(yǎng)狗咬人,傳出去怕影響不好。這狗就放在你家里養(yǎng)吧,你訓練了這么久,跟著你最合適。只不過它這個咬白褲子的習慣,還得改一改,以后咬錯了,那就不好辦呢?!瘪R致遠笑著說。

    “行。”高福生看著趴在地上的哈巴狗,感覺真解氣。

    發(fā)稿編輯/冉利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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