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西班牙文學大師塞萬提斯塑造的經典角色堂·吉訶德以其瘋癲的形象,單純的思想及對理想的堅持成為了我們心中理想主義英雄的化身。理想主義情懷與實干精神兼具的切·格瓦拉被很多人看作現(xiàn)代的堂·吉訶德。究竟是什么力量使他們經年不朽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更加熠熠生輝?面對自己的理想,是否他們選擇的為之奮斗的道路也是相同的?
關鍵詞:堂·吉訶德 切·格瓦拉 理想主義 塞萬提斯
上個世紀,他擁有“浪漫主義的冒險家”,“共產主義的堂·吉訶德”,“紅色羅賓漢”,“拉丁美洲的加里波的”,“塵世的耶穌”等令人目眩的稱號。今天,擺脫了世界不同文化背景的枷鎖,他的頭像成為了時尚符號,理想主義的標志被印在T恤上,酒吧的墻上,游行示威的標語上。他就是切·格瓦拉,一個悲情的理想主義者。在人們心中他永遠年輕,不只是因為他英年早逝,我們沒有看到他成為步履蹣跚的老人,而是因為他那為了理想而犧牲自我的精神永遠感動著我們。說到悲情的理想主義,也許很多人心頭會浮現(xiàn)另一個名字——堂·吉訶德。問世于17世紀初的西班牙文學著作《堂·吉訶德》預言了近代意義上的理想主義命運的悲劇。沉迷于騎士小說的男主人公堂·吉訶德忍受孤獨滿懷壯志一生尋求公平與正義卻為人不解并被嘲笑當成瘋子。而就是這樣一個充滿荒誕喜劇色彩的人物至今讓人動容使人難忘。更有不少讀者甚至是文學大師為其傷心落淚和震驚傾倒。堂·吉訶德和切·格瓦拉,兩人形象差異太大了。前者信奉騎士精神后者敬仰純粹的共產主義者。前者著一身盔甲,典型的中世紀騎士的打扮,眼神憂郁,而后者頭戴貝雷帽充滿了革命斗志目光激憤,他們的家庭背景,人生經歷和所處的時代都相去甚遠,但作為理想主義者,這兩個人又是驚人的相似。他們以維護公平正義為己任,無謂風險將生命置之肚外,理想就是他們生存及奮斗的動力。同時他們也是孤獨的,畢竟像他們這樣純粹的理想主義者還是少數(shù),他們面對的是大多數(shù)人的不解甚至是嘲笑與迫害。
究竟是什么力量使他們經年不朽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更加熠熠生輝?面對自己的理想,是否他們選擇的為之奮斗的道路也是相同的?二者成為理想主義者肯定有著各方面的影響,這些因素又有哪些是相同的哪些是不同的?本文將對此進行詳細的比較和研究。
一.家庭背景
埃內斯托·格瓦拉于1928年6月14日出生于阿根廷羅薩里奧一個聲譽卓著的家族,祖先約瑟·德·拉·塞爾納曾是西班牙最后一任駐秘魯總督。因年幼患有哮喘,他不得不在家長期學習,在母親這位老師的引導下,他熱愛上了閱讀。五歲便開始閱讀經典冒險小說,尤其是《堂·吉訶德》,燃起了他極大的冒險的熱情。格瓦拉的父親為人正直,熱心時政,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曾參加反法西斯戰(zhàn)爭。西班牙內戰(zhàn)開始后,他建立了西班牙人庇護所,前來避難的人們給年輕的格瓦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是他第一次親歷政治及社會。姨夫姨母是阿根廷共產黨人,經常與格瓦拉談論社會時事。受這個有著一定左翼思想的上層家庭的影響,格瓦拉從小便對政治十分熱衷。而熟讀馬克思,恩格斯作品則為他后期思想的形成奠定了理論基礎。因此,家庭環(huán)境對他的堅毅性格的養(yǎng)成,共產主義世界觀的形成影響深遠。
與格瓦拉不同,堂·吉訶德出身于沒落的貴族家庭。家中有—個四十來歲的女管家,一個二十來歲的外甥女,還有兩個好朋友,分別是村里的神父和理發(fā)師。生活悠閑的堂·吉訶德唯一的嗜好便是讀騎士小說,讀得入了迷,便不打獵,不管家事,后來竟然變賣家產去買這類書。他相信書中所描述的都是真的,他腦子里滿是魔法、決斗、漫游、戀愛以及書中種種荒唐無理的事,凡是書中所寫的他都信以為真,經常在村子里和人們聊書中的故事,并見人就與人議論書中的騎士精神。整天不分黑白的讀著這些書,逐漸失去了理智。朋友和家人無法理解他的想法,勸說無望,認為他瘋了。因此,孤獨的堂·吉訶德懷抱著游俠騎士的夢想獨自冒險。
二.冒險經歷
切·格瓦拉被法國哲學家薩特稱為“我們時代最完美的人”。自上世紀60年代晚期開始,格瓦拉已成為青春、激情、理想主義的代名詞。1950年,年僅22歲的格瓦拉與好友阿爾貝托一起,騎自行車漫游阿根廷北部,啟程時,兩個年輕人只帶著堂·吉訶德式的夢想,“我的腳跟又一次感覺到了羅西南德的肋骨,我手持盾牌,重新上路。我們根本沒有想過途中會遭遇多大的困難,我們的眼里只有前方路上飛揚的塵土,而車背上的我們正風雨兼程,風馳電掣般地向北挺進”。次年,他們同騎一輛舊摩托車游歷拉丁美洲。他們沿著大西洋海岸,穿越潘帕斯草原,跨過安第斯山脈,駛入智利,一路向北,8個月的時間游歷了智利、玻利維亞、秘魯、哥倫比亞和委內瑞拉5個國家。在旅行中他親身感受外面的世界,深入底層人民的生活給他帶來了心靈的震撼。他曾回憶說“在那些孤單和絕望的人當中存在著最高尚的團結和友愛。也正是這次旅行,使將本應從醫(yī)的格瓦拉,接觸到現(xiàn)實世界中的偉大和苦難,經過洗禮的心靈愈發(fā)堅強,逐漸產生了革命意識。因此,大學畢業(yè)后的格瓦拉放棄了應有的舒適生活,前往玻利維亞,再次開始美洲之旅。這一次他走的更遠,先后到達了危地馬拉和墨西哥,在這里的生活讓他快速地成熟起來,并且接觸到共產主義思想。1955年,切遇見了卡思特羅,志同道合的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共同率領人民進行古巴革命最終取得了勝利。出于對革命的熱情和解放所有苦難者的理想,他辭去政府高官,帶著一批追隨者先后前往剛果和玻利維亞,重返革命戰(zhàn)場,戰(zhàn)斗直至犧牲。
而堂·吉訶德的冒險卻在出發(fā)之前就已經注定了失敗,在這個注定無果而終的征程里盡管遭遇苦難,他卻義無反顧,愈挫愈勇。第一次出行,身穿一件破舊盔甲的他在被認為是“城堡”的客店里,要求店主封他為騎士,受到了諸多人的毒打;救下被財主欺凌的孩子,可他一走,那孩子卻受到更兇狠的毒打;路上遇到一隊商人,以騎士的身份要求他們承認粗鄙的鄉(xiāng)婦杜爾西內婭是天下最美的女人,結果卻被打得爬不起來,最終被一位老鄉(xiāng)帶回了家。為了讓他恢復正常,家人燒了所有的騎士小說。然而病情好轉的堂·吉訶德拉了單純善良的鄰居桑丘·潘沙當他的侍從,開始了第二次冒險。一路上他們與風車大戰(zhàn)、把旅店看做城堡、將羊群視為敵人,竟然還打倒官差,釋放惡囚,卻反被囚犯搶劫,險些喪命,這些讓人熱啼笑皆非,荒唐的行為并沒喚醒醉心理想的堂·吉訶德。無奈他的鄰居加拉斯果先后變裝成鏡子騎士和白月騎士,通過騎士道的決斗將他打敗,打碎了他的游俠騎士夢。最終失去了夢想的堂·吉訶德病倒在床,郁郁而終。
三.名字
格瓦拉有兩個姓,按父姓姓格瓦拉,按母姓姓林奇,名為埃內斯托。而“切”這個名字是民眾處于對他的喜愛,給他起的綽號。以它為名,正表明他將自己融入人民,表明了他的平民化。他曾經說:“對我來說‘切是我一生中最重要、最喜愛的東西。我怎能不喜歡它呢?在取得‘切這個名字以前的每一樣東西,我的姓也罷,我的名也罷,都是渺小的,個人的,微不足道的。”在拉丁美洲,“切”是人們打招呼的口頭語,表達“多種人類的感情,諸如驚訝、喜悅、悲傷、溫存、贊同等等。格瓦拉平時說話,特別愛用這個字,表達各種境況下自己的情緒。時間久了,一起干革命的人就拿“切”當作他的綽號。“切”因此成了格瓦拉戰(zhàn)斗中的化名。這也表明格瓦拉深入群眾,平易近人的作風。
而堂·吉訶德名字中的“堂”字表明了他的貴族身份,代表了一種高姿態(tài),反映著他本人頭腦中的貴族意識。盡管家道沒落,他依然保持著一個鄉(xiāng)紳的體面。他衣著講究,出席宴會的時候,專門穿上攢錢購買的昂貴衣服,遵循著貴族的生活準則。與堂·吉訶德不同的是,格瓦拉盡管也出身富裕家庭,卻和群眾親密無間,主動成為這個群體中的一員,而非一個高高在上的拯救者。
四.理想主義
年輕時,狂放不羈的切·格瓦拉騎摩托環(huán)游南美,一路上看到了太多受苦受難的人們,出身阿根廷富裕人家的他,毅然決然的走上了一條加里波第似的路,成為了“浪漫冒險家”。他曾在致雙親的告別信中把自己比作塞萬提斯筆下的理想主義者堂·吉訶德,他們都以維護正義,幫助弱者為己任,在一次一次的冒險中體驗著屬于他們的浪漫,然而他又強調說他“只不過是另一種類型的”。如果說堂·吉訶德一直游離在現(xiàn)實世界之外,那切·格瓦拉則是逐漸脫離現(xiàn)實,邁向理想的。從某種意義上講,切·格瓦拉比堂·吉訶德更現(xiàn)實,也更具有冒險精神,他的犧牲和奮斗是以現(xiàn)實為基礎的,無論是失敗還是勝利,他都離理想更進一步。為了解放古巴人民,切·格瓦拉投身于古巴革命,以革命為終身事業(yè)的他,深入人民群眾的生活,因此古巴人民不把他當作領導者而是朋友,兄弟。有了人民的支持和信任,古巴革命成功了,革命勝利后他繼續(xù)幫助卡斯特羅建設國家。然而革命對于切·格瓦拉來說是永無止境的,因此他果斷放棄了古巴舒適的生活,辭去了總理職務,只身前往剛果和玻利維亞,繼續(xù)著他的革命人生。然而在玻利維亞的情況并不像他們設想的一樣,當?shù)厝思扰抡?,也怕游擊隊,缺乏揭竿而起的勇氣,隊伍無法壯大,他的“游擊理論”難以施展。盡管最終玻利維亞游擊戰(zhàn)失敗了,他也不幸遇難,但回顧他一生的革命道路,卻無疑是碩果累累,值得尊敬的。
如果說格瓦拉譜寫的是一首現(xiàn)實世界的英雄悲歌,堂·吉訶德帶留給讀者的則是領略了虛無世界的荒唐可笑后的一聲嘆息。正如他的同伴桑丘·潘沙對他的描述一般,他將騎士精神視為終身信仰。終日沉迷于騎士小說,將自己想象成一位俠肝義膽的騎士,帶著侍從桑丘·潘沙外出懲奸除惡,一路上鬧了不少笑話。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盡管遭遇重重苦難,也不肯從夢中醒來。他的悲劇就在于他每一次荒謬可笑,失敗的冒險,不僅沒實現(xiàn)維護正義的目的,反而偏離了軌道,離理想世界愈來愈遠,他抗爭的是現(xiàn)實世界中不存在的苦難,每一次的失敗都沒能將他喚醒,反而讓他認為這就是騎士們的命運,感到孤獨和苦悶。也因此受到人們無情的嘲笑和欺騙,以至把他當作受騎士小說荼毒的瘋子。
堂·吉訶德是塞萬提斯用喜劇的手法創(chuàng)作的一個帶有悲劇色彩的人物,而切·格瓦拉將自己視為另一個堂·吉訶德,難道說是出于對偶像的崇拜?顯然不是。這僅僅是他的自嘲。面對帝國主義的壓迫和充滿邪惡,不公平的社會他和堂·吉訶德一樣,也時常感到深深地孤獨和悲傷。盡管勢單力薄,他仍然勇敢地向舊的社會體制宣戰(zhàn),堅持不懈。這股精神像極了大戰(zhàn)風車的堂·吉訶德。同為理想主義者的二人,面對弱者和受壓迫的人們,態(tài)度是一樣的。因此斗爭和革命成為了他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逐漸成為了終身的義務。他們的這種斗爭精神不會因為抗爭的失敗而消失,不會因為前方的困難而退縮。所以他們從容地接受了遍布荊棘的人生道路。在這條路上不僅有敵人的攻擊和憎恨,也會遭受他們?yōu)橹瞰I的人們的嘲笑,排擠甚至中傷。也許這就是堂·吉訶德和切·格瓦拉悲情人生的所在之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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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張倩,天津外國語大學西班牙語語言文學11級碩士,江蘇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從事西班牙語國家文學、西班牙語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