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姜文電影的敘事風格以及變化路線"/>
姜雯
(遼寧大學本山藝術(shù)學院,遼寧沈陽110036)
風流如是
——試論姜文電影的敘事風格以及變化路線
姜雯
(遼寧大學本山藝術(shù)學院,遼寧沈陽110036)
如果將中國第五代導演和中國第六代導演比較起來的話,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一直行走在中國第五代導演和中國第六代導演夾縫里面的姜文,是一個非常具有精神的導演。他的每一部電影都具備著個人身上的美學特征。本文從他的三部經(jīng)典之作:《陽光燦爛的日子》(1994)《鬼子來了》(2000)《太陽照常升起》(2007)來分析姜文從影生涯中的敘事風格以及其中的變化趨向,進而明晰他濃厚的個人性格色彩和價值取向。
姜文電影;敘事風格;變化趨向
在中國的電影史上,如果按數(shù)量來衡量,那么姜文絕對不是一個作品豐碩的導演。但是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展現(xiàn)出了獨特的色彩。不管是從敘事的風格來看,還是對人性主義的探討,都形成了姜文自身具有的韻味。他執(zhí)導的電影中總是有“我”,充滿濃烈的雄性荷爾蒙色彩和自我。他對自己的電影有著近乎固執(zhí)的挑剔,這一點使得每一部作品都有著文化氣質(zhì)上的相通性與獨立性。
作為后新時期中國電影中異軍突起的一匹黑馬,姜文的執(zhí)導的第一部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便受到了廣泛的好評。這部電影改編自王朔的長篇小說《動物兇猛》。在這其中,姜文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影子。文革中的北京,一群生活在部隊大院里的孩子,在耀眼的陽光與遍地的紅旗中間,度過自己的青春,同樣是有沖動、有愛情、有性、有幼稚、有失敗、有冒險、也有成長。馬小軍的父親常年在外,沒人管教的他在大院里結(jié)交了一幫“哥們兒”,這當中有劉憶苦,有羊搞,還有后來出現(xiàn)的女孩余北蓓,當外面的世界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這群軍人子弟卻在自己的天地里享受陽光燦爛的日子。他同電影中那些在“文革”時期長大的孩子一樣,有的都是青春熾熱般的熱烈渲染和在蒼白殘酷政治下的生命體驗。也許王朔和姜文的童年并不相同,但實質(zhì)上相距不遠。這種回憶所帶來的心靈上的觸動和震撼會讓每一個擁有青春的人百感千回,甚至是熱淚盈眶。他們對童年的眷戀以及無限的懷念構(gòu)成了本片的基本格調(diào)。而其中敘事風格上突出的特點就是意識流?!耙庾R流”這一詞匯源于心理學,用來表示意識的流動性。運用到電影中則是注重描繪人物意識的流動狀態(tài)。這一特點,也是現(xiàn)代主義的一個分支。不難看出,從這一部影片中,姜文便奠定了敘事風格上的一個基調(diào),從現(xiàn)實主義入手,來反映現(xiàn)實生活,從而完成描寫真切可信的典型人物的規(guī)范,這樣就達到了內(nèi)心與外界的統(tǒng)一反映。同時也從個體道德倫理來看,意識流的劇作手法也展示了亂世語境下世俗大眾中存在著太多的暴力、自由、反叛等等。這些都隸屬于啟蒙意識的范疇。對于那個時代而言,這樣的啟蒙意識就是當下知識分子的生存感受,這種意識和青春想象相結(jié)合,成為了一種新興的價值觀。既寄予了對國家民族復興和美好生活建構(gòu)的渴望心里。又體現(xiàn)了姜文作為一名導演,所具有的社會擔當和倫理情懷。意識流的形態(tài)作為一種貫穿全片始終的敘事風格,從馬小軍的角度將陽光照進文革那段黑暗混淆的年代,在時代刻畫和敘事觀點上獨具一格,它沒有表現(xiàn)出慣有的沉痛,而是以與政治上的瘋狂相對而言較為平靜的軍屬大院為背景,描繪了一群被危險激情燃燒的少年的生存狀態(tài)。當整個國家的人民在投入革命的時候,他們卻被其他烈火困擾著。當然,在今天的大背景下,從我的角度來看,它的價值并不在于那個年代,而在于它的真實、感人。將我們這一代并沒有經(jīng)歷過文革的人都帶入到了各自的青春的回憶中。我想這也是這部影片最大的魅力所在。沒有生離死別的傷痛,只是個人簡單成長的青春夢,這就足以震撼人心。本片對于人性的描寫是真實的,在那個“冤”與“恨”壓得人透不過氣的年代,不識愁滋味的少年卻被未成形的情和欲霸占了所有空間.狡猾的心魔漸漸摸道上路,男性世界的粗豪和威武在繃緊的肌肉狀態(tài)下開花結(jié)果。所有的一切在回憶中都是“里程碑”,將意識形態(tài)融入孩子細膩的心思里,讓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了歸宿。《陽光燦爛的日子》是一部從內(nèi)容到形式都全新的中國電影,它的出現(xiàn)標志著中國電影跨入了一個新的時代,而面對這樣的成功,姜文并沒有就此停住探索的腳步,而是將現(xiàn)代主義繼續(xù)發(fā)揮到淋漓盡致。
隨著對現(xiàn)代主義的深入理解,姜文在2000年又將視角轉(zhuǎn)向極力展示民族倫理集體無意識和個體倫理道德低劣上,以及對民族傳統(tǒng)政治倫理的諷刺和批判?!豆碜觼砹恕愤@部影片便是其典型的代表,它改編自尤鳳偉的《生存》,小說中的情節(jié)既被保留也有一個完全不同的結(jié)尾,開掘出了與小說完全不同的寓意?!豆碜觼砹恕分v述的是在川北抗戰(zhàn)的故事,在那個叫作掛甲臺的小村落里老百姓無知的固守著自己的善良。都說,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打碎給觀眾看,那么這部影片做到了,最后整個掛甲臺在大火中消失。作為一部感情沖突激烈、隱喻性更強、政治色彩更濃厚的電影。其社會和歷史意義遠遠超過目前國內(nèi)所有反對壓迫壓制的題材。面對被禁的結(jié)局,姜文也是坦蕩回應。如果光從大方向上來看,這是一部典型弘揚抗日救國的愛國主義電影,而從非典型性的表現(xiàn)上來看,姜文則用后現(xiàn)代主義的敘事風格和快慢緊密相結(jié)合的故事節(jié)奏,將攝像機的角度放低,并沒有從全國的戰(zhàn)爭探討戰(zhàn)爭的沉重性,而是從小人物的命運發(fā)展角度,來論證整個國家的命運都太過沉重。我們?nèi)匀荒軌蚋惺艿浇脑谥v述故事時一直保持不變的真誠,也可以從人物的言語和鏡頭的表達中感受到姜文在電影中所夾雜的黑色幽默荒誕式的風格。甚至可以說,《鬼子來了》另類的人性寫真全新的歷史寫意是“一個關(guān)于我們民族性格和命運的寓言”因其“作為復調(diào)歷史的個人性、民間性和多義性”,所以“仍然是一個第三世界國家的‘民族寓言’——一個人遭際同構(gòu)于家國命運的民族主義敘事”。②這種幾近寫意的風格擺脫了意識形態(tài)中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殖民想象,而是從另一種政治視野來進入到民族的內(nèi)部記憶中,讓觀眾們感受到在這一過程中國家與人民所經(jīng)受的精神創(chuàng)傷。以及在飽受折磨的過程中體現(xiàn)出了的國家文化形態(tài)。但是姜文巧妙的故事結(jié)構(gòu)模式中,只是借助一個小村莊表現(xiàn)老百姓在侵略者面前的精神狀態(tài)和各種人性的反映:自私、猥瑣、善良等。這些反應真實且觸動人心。正是這樣的閉塞落后才導致了人性的愚昧,才導致了國家的社會倫理道德喪失。也正是這種手法,現(xiàn)實主義在影片中的表現(xiàn)更加的明晰。但在被禁以后,這種類型的電影便面臨著另一種新的考驗。而加入了魔幻元素則是姜文電影事業(yè)上的另一個轉(zhuǎn)折點。
談及姜文的第三部電影《太陽照常升起》來,我感慨頗多。雖僅為一名大學生,但每次看這部影片都會有不同的感受。它混亂卻又清晰,它淺顯卻又深厚。充滿著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魅力。初次接觸魔幻現(xiàn)實主義,是在外國文學課上對于加西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的學習。魔幻現(xiàn)實主義文學是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前后在拉丁美洲興盛起來的一種文學流派。它不是文學集團的產(chǎn)物,而是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一種共同傾向,這種手法運用在電影中也是有著格外突出的作用。姜文就將魔幻現(xiàn)實主義作為《太陽照常升起》的著眼點,來入手對現(xiàn)實生活進行刻畫描寫。電影已經(jīng)完全擺脫了女作家葉彌的短篇小說《天鵝絨》中時空局限,事實上,姜文講了一個“碰巧發(fā)生在中國的可能屬于全世界的故事”,他用四個既獨立成篇又互為懸念的故事定格人的欲望和命運制造了一個超越地域和時間的謎題。這樣看來,姜文在醞釀許久之后,敘事風格轉(zhuǎn)化的更為刁詭,打破了早已被傳統(tǒng)情節(jié)片、商業(yè)片熏陶出來的大眾常規(guī)審美品位。其故事的模式,已經(jīng)接近昆廷·塔倫蒂諾的《低俗小說》,相比較于后者的粗糙,姜文這部具有特別意象、極度詩意的電影,可以說是“高雅小說”。在充滿新疆民歌、阿遼沙喀秋莎、天鵝絨的具象中,姜文講述他的青春期藝術(shù)接收成果,以及張狂的夢想。四個獨立又相連的故事,緊緊的結(jié)合又相互呼應。姜文也在其中的確運用著大量的隱喻和象征,這樣的手法使得看似簡單的每一個布景或者是道具,實際上都有著深刻的含義。
第一段“瘋”。很像一首美好的狂想詩,畫面精美,給人感覺講故事的方法很特別。本段的隱喻頗多,電影伊始,則是一雙女人的腳,這雙不穿鞋的腳便連帶著一串離奇的故事。那只說著“我知道,我知道”的鸚鵡和剪去人頭的合影照。周韻飾演的“媽”以為把合影上亡夫的頭像剪去就可以忘記不堪的傷心事,但在內(nèi)心底又無法擺脫。鸚鵡是她的幻覺,也暗示著她心底里無法抹去的期盼??此漂偗偘d癲的她實際上在內(nèi)心的深處是被感情所深深牽絆的,她的生命特征中充滿了魔幻離奇的色彩,體現(xiàn)出了狂熱的特點,她的一切都已經(jīng)冰封在了1958年。
第二段“戀”。一所大學里,黃秋生因“摸”了一下女人的屁股而受到審查,最后,黃秋生自己吊死在一個水塔上面。他的死安靜又壯烈,其中所暗含的東西和導演想表達的都是時代感所激發(fā)出來的人的行為舉止。看似離奇的事件都能導致死亡,凸顯的極為荒誕可笑。
第三段“槍”。姜文拿著黃秋生給他的槍與妻子孔鐿珊一起下放到那個云霧繚繞的村子,他們到達村子的那天也是瘋媽周韻消失的那天,而接他們的正是開拖拉機的房祖名……在那座周韻為房祖名蓋的白宮里,白宮里燈火撩人,姜文聽到自己的老婆跟房祖名說:“我老公說我的肚子象天鵝絨。”第二天姜文在水田邊上端著槍指向房祖名的腦袋,但是房祖名卻帶著一臉的疑惑問姜文“什么是天鵝絨”,為了讓房祖名明白這件事,姜文遠離村子四處尋找天鵝絨,然而,房祖名找到了天鵝絨,并且說了一句,“你老婆的肚子根本不象天鵝絨”。姜文的獵槍響了。房祖名笑著倒下了。
第四段“夢”。這其實是整個故事的開頭。新疆民歌。落日映紅天空。戈壁灘上有兩個女人騎著駱駝在走,姜文的老婆和懷著房祖名的周韻。兩人在一個叉路口分開。一邊,周韻來到一個沒有尸體的停尸間里,對著她的男人的一堆遺物說話。另一邊,姜文在地平線盡頭抱著未來的老婆,陶醉地說:“你的肚子象天鵝絨”。抱著女人的姜文朝天上開了一槍,這一槍打亮了世界,熱烈的歌聲響起,篝火在山坳里一片野外帳篷中熊熊燃燒,一群青春四溢的年輕人為這兩個人舉辦一場狂歡的婚禮。載歌載舞的人群中,黃秋生正被姑娘們擁來推去,一個被火點著的帳篷升上了天空,火光照亮了一輛火車,懷孕的周韻在火車上把房祖名出生在開滿野花的鐵軌中間。巨大的火屁股從空中飄過,它把房祖名出生時的笑容,和姜文與老婆的婚禮一起照亮。在每一個片段中,有許多不同的意象,構(gòu)成一種意境的各個事物,都帶有姜文主觀的情感,是心理學的意象在姜文電影中的呈現(xiàn)。這些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意象串聯(lián)起來,就構(gòu)成了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基本元素,演員瘋癲的行為和可笑的社會事件結(jié)合起來,釀酒了一出又一出的悲劇。想必這也是姜文所想要表達的。就像姜文自己所說的“好像是上帝捏著我的手在寫”,這一句話足以體現(xiàn)出電影的精神與姜文思想的契合度。
作為一個精神意識非常強的導演,姜文的三部電影是非常能夠刺激觀眾的眼球,并且最終因為吸引觀眾的眼睛從而被觀眾永遠存在自己的心里的。無論是早期的《陽光燦爛的日子》,還是中期的《鬼子來了》,以及《太陽照常升起》,里面都是有著姜文非常強烈的精神意識,姜文是用自己非常強烈的精神意識來一以貫之自己的這三部電影的。
在這三部電影里面,我們不難看出,姜文所強調(diào)的精神是其中的最高任務,而現(xiàn)實與超現(xiàn)實則是其中的貫穿動作,在電影當中姜文正是運用這種現(xiàn)實與超現(xiàn)實的貫穿動作,從而最終來完成自己電影當中的最高任務——自己精神的充分表達的。從意識流到現(xiàn)代主義再到魔幻現(xiàn)實主義,姜文都沒有忘記作為男人的英雄主義的體現(xiàn),風流如是,姜文做到了。
[1]李萍.質(zhì)疑與顛覆——關(guān)于〈鬼子來了〉去意識形態(tài)傾向的分析[J].海南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06).
[2]韓琛.民族寓言的前世今生——〈鬼子來了〉與抗戰(zhàn)電影的歷史演變[J].藝術(shù)百家,20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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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5)20-011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