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婷
(上海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上海200240)
遺忘與記憶
——輕與重
邱玉婷
(上海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上海200240)
遺忘與記憶,逃離和回歸,這一主題,出現(xiàn)在米蘭·昆德拉的所有小說中,慶祝無意義也不例外。作為一個流亡作家,米蘭.昆德拉,對于遺忘還是記憶有切身的體會,是忘記故國,忘卻自己的過往的文化和種族身份開始新的法蘭西生活,還是“去國懷鄉(xiāng)”,抱著過往的記憶,希望有一日重返故國?他對于這個問題的思考化成了一部部文學作品。在《小說的藝術(shù)里》,昆德拉提出遺忘就是“人與政權(quán)的斗爭,”這里講的遺忘是民族和種群層面上的,本文討論的主要是個人層面的遺忘和記憶。個人層面的遺忘和記憶就是存在問題,“遺忘使時間和過去失去意義”。“遺忘與丟失告別非我不自由等具有意義上的對位性,而與記憶擁有自我自由等相對立,遺忘使時間和過去失去意義”“我們對死亡感到恐怖的,不是喪失未來而是喪失過去,遺忘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死亡形式,我們難以設想倘若人類自其誕生起就全部患上遺忘癥,那么歷史現(xiàn)在未來便失去了聯(lián)系,記憶中的過去也就不復存在,現(xiàn)實失去根的維系,正是因為人類遺忘的本性存在,在某種意義上才是虛無的。”
遺忘;沉重;輕盈
慶祝無意義的第三部分標題是阿蘭與夏爾經(jīng)常想念母親。阿蘭十歲的時候被母親拋棄,從那以后,阿蘭便無限的沉浸在對母親的回憶之中。他對于母親的很多記憶都是模糊的,但是對于母親離開他的那個場景卻記憶深刻,這一場景在以后的人生中不斷的被回想起。童年時代被母親拋棄的經(jīng)歷成了他人生中一道無法磨滅的傷口,甚至為阿蘭的整個人生添上了一抹痛苦與沉重的色彩。
“那目光難于解釋;他覺得是在表達一種不可解釋的既同情又輕蔑的復雜情感;母親的嘴唇做出了微笑的樣子(既同情又輕蔑的微笑)……”
阿蘭可以選擇忘記母親以及十歲那年的不愉快記憶,拋卻回憶給他帶來的沉重,但是,卻一次又一次回想起母親,他不僅把一個年輕女子撞到他的情景與母親相聯(lián)系,還幻想出母親懷孕之后企圖以自殺的極端方式來擺脫那個孩子---如今的阿蘭。母親是人類走出來的地方,對于阿蘭來說,忘記母親就是忘記自己的出處,就是放棄思考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人生最基本的哲學命題“我從何而來”,在沒有母親的情況下,就被解構(gòu)了。對于母親的回憶成了阿蘭證明自己存在的方式,沒有了那段記憶就沒有阿蘭完整的存在。
同樣不肯遺忘過去,深陷在回憶之中無法自拔的還有昆德拉的另一篇小說《笑忘錄》中的塔米娜。高挑美麗的塔米娜和丈夫逃離了高壓政治下的捷克,但不久她的丈夫就身染疾病,不治身亡。她因此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在投海自盡未遂后,她來到了歐洲西部小鎮(zhèn)的一個咖啡館做侍者。在陌生的國度里,她一直活在對死去丈夫的回憶里。然而,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過往的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混亂。她試圖找回那些留在捷克共和國內(nèi)的,記錄著她和丈夫共同生活的日記和書信,這些文字是她曾經(jīng)存在的唯一證明。
她之所以要她的記事本,是因為她在記事本中已經(jīng)構(gòu)建了一個由主要事件所組成的脆弱框架,她想為這一架構(gòu)砌上邊墻,讓它成為她可以住進去的房子。塔米娜被記憶所壓迫,她以為過往的記憶是一座房子,可以給她帶來安全感,可以是她在孤獨塵世的依靠,然而記憶只是一座監(jiān)牢,把她困在其中,讓她看不到未來。
慶祝無意義中的人大多過的郁郁寡歡,這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是文人,有著文人的弱點,圈子狹隘,清高卻缺乏實際行動能力,如同??思{筆下的沒落南方貴族。這些人一直在找“好心情”卻未果,反而是,一個剛剛失去情人的中年女人找到了“好心情”。這個女人就是拉弗朗克。
“你想想,那天早晨他在她懷里死去,當天晚上她跟幾位朋友和我吃飯,您不會相信,她幾乎是很開心!我欣賞她!那種力量!那種生命之愛!哭紅了眼睛照樣還笑!而我們大家都知道她多么愛他!她為此受了多少苦?。∵@個女人真理了不起!”
從這段描述中可以看出,拉弗朗克和塔米娜對于愛人的逝去,采取了完全相反的態(tài)度。塔米娜一直念念不忘,為記憶所困,而拉弗朗克則相反,失去愛人并沒有奪走她生活的快樂,因為她看到了生命孤獨的本質(zhì),看到了不論記憶只能帶來沉重,而遺忘至少可以帶來短暫的歡愉。
激動的觀眾慢慢靜下來,拉弗朗克始終舉著手,用響亮的聲音(盡管嘴里還有塊蛋糕)朗誦:“上天向我示意,我今后的生活會更美麗。生活比死亡更強,因為生活是以死亡作為營養(yǎng)!”
在拉弗朗克看來,生的喜悅超越了死的悲哀,未來比過去更值得關注,不論是遺忘還是釋然,人終究不該活在回憶里,而應該在未來尋找希望。
[1]吳海霞.遺忘與記憶——論米蘭·昆德拉的三部曲[J].北岳文藝出版社,2008.
[2]菲利普·羅斯.羅斯和昆德拉關于《笑忘錄》的對話[J].外國文學動態(tài), 1994(06).
[3]米蘭·昆德拉.慶祝無意義[M].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
[4]米蘭·昆德拉.笑忘錄[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5]李鳳亮.遺忘與記憶的變奏——米蘭·昆德拉小說的題旨隱喻[J].深圳大學學報,2005(02).
[6]李鳳亮.遺忘·回憶·認同——從“昆德拉現(xiàn)象”看移民作家文化身份的變遷[J].深圳大學學報,20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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