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美德松綁

阿里

說是有一個“熊孩子”坐飛機(jī)，降落期間躺在地板上耍“熊”不起來，空乘人員勸阻多次無效。周圍有乘客指責(zé)家長，家長回應(yīng)：“請問你是母親嗎？就你這個口吻我斷定應(yīng)該不是。”

故事和這句話出自一位空姐，她的文章從一個微信公眾號被廣泛轉(zhuǎn)發(fā)。原文沒有引號，我照抄下來后做了添加，是覺得如果加上引號的話，能讓人更好地想象說話者的神情所透露的意味。按我的想象，這位家長或許很大程度上已被某個“高大上”的觀念“綁架”了。這個觀念就是“母親”。

“母親”挺書面的，日常語言中用“母親”不用“媽媽”，大體蘊(yùn)含著對自我身份的某種正式化，如果不說崇高化的話?！澳赣H”總習(xí)慣性地與“犧牲”、與“美德”聯(lián)在一起，為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忍受一切，承擔(dān)一切，因“熊孩子”所遭的側(cè)目，也是這個一切中的一部分。回到那個案例，反問和推斷正維護(hù)著某種頗具悲情的自我形象：如果你也做了“母親”，就不會對一個孩子以如此“口吻”斤斤計(jì)較抑或苛刻以求。

有點(diǎn)兒小題大做地這么猜來猜去，是因?yàn)橛X得小事兒反映出了某種普遍的癥結(jié)。問題再大的孩子也還是“熊孩子”，這個稱呼在討厭之余還留著幾分對“萌”的欣賞。我想說的是，孩童總還是可愛的，所有的“熊”都來自家長;家長的問題，來自他們混亂的價值觀;而價值觀之所以混亂，說白了，是他們被某些“美德”綁架了。

我相信問題的癥結(jié)就是這么簡單。但解決它，卻實(shí)在太難了。

比如，“個性”現(xiàn)在也是這樣的“美德”之一。孩子要敢于競爭，敢于表達(dá)，敢于拋頭露面，敢于我行我素。母親在“犧牲”著自己，孩子卻不能“犧牲”！憑什么“讓梨”的該是我？他愿意在降落時躺在地板，你當(dāng)眾制止豈不是在幼小心靈中埋下什么陰影？——這么說并不過分，母親至少已被“美德”捆綁了兩次。

每次看到“熊孩子”，我總是聯(lián)想到老人。什么“路遇跌倒老人扶不扶”、“老人怒扇不讓座的小年輕”之類，標(biāo)題黨之余也明白顯示，曾經(jīng)天然正確的“尊老”“美德”，現(xiàn)在已被客觀審視取代了：年老不是護(hù)身符，老人中也有壞人，對老人的幫助也需要心甘情愿。其實(shí)，“母親”也一樣。不是嗎？

要想孩子獲得美德，需要“母親”們先從“美德”的自我捆綁中掙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