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神話傳說中的蛇意象之對照

王延新 韓戈玲

上海理工大學(xué)

一、簡要介紹

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很多人會“談蛇色變”。然而蛇作為十二生肖的一員，可見其在中國文化中的重要，蛇在中國神話故事中更是承載著深厚的文化淵源和圖騰崇拜。而在西方文化中，蛇好像永遠(yuǎn)擺脫不了原始詛咒，誘惑、邪惡是其本性，是災(zāi)難和禍亂的根源。由此可見中西方文化的諸多不同之處。

原型批評被認(rèn)為是最能解釋和說明神話的理論體系。神話的敘事結(jié)構(gòu)極具象征性和想象性，但先民在創(chuàng)造神話的階段并沒有脫離當(dāng)時的社會文化背景，他們更多的是直接從自然界找參照物，進(jìn)而把集體的記憶、信仰、意識賦予該參照物，前提是該參照物和集體的記憶、信仰和意識有相同或相似的屬性。本文所談的原型并非找事件或空間上的具體意象，而是存在于人類集體心理中的內(nèi)在意象，是一種短時間內(nèi)不會改變的恒久性的結(jié)構(gòu)性認(rèn)知理念。

二、中國神話故事中的蛇形象

（一）人類始祖，開天辟地

女媧和伏羲在中國神話傳說中占據(jù)著重要地位，傳于“古未有天地之時”，他們就孕育萬物，神交育民，是創(chuàng)世之神。

女媧又作女希氏，傳說她有神圣之德，摶土造人，故稱媧皇，是傳說中中華夏民族的始祖。[1]《山海經(jīng)》中提到：“女媧，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七十變?！迸畫z被賦予了蛇的身軀，不僅是神話的神秘性，還因為蛇本身具有頑強(qiáng)的生命力和旺盛的生殖力。由此可見，蛇早已植根于中國神話傳說的土壤，穩(wěn)居人們的心理家園。

伏羲是古代傳說中中華民族的人文始祖，是古代典籍中記錄的最早的王。典籍中關(guān)于伏羲的形象也有間接的說明。相傳伏羲人首蛇身，與女媧兄妹相婚，生兒育女?！度易⑹酚浫时炯o(jì)》中提到：“復(fù)大人跡于雷澤，而生庖犧于成紀(jì)。蛇身人首。有圣德。”[2]

河南南陽出土的漢代磚墓畫像中的伏羲、女媧形象，腰身以上是人形，穿袍戴冠，腰身以下則是蛇軀，尾端緊密地卷曲在一起。[3]可見，蛇維系著華夏民族對祖先的崇拜，是民族意識的不斷繁衍與繼承。

（二）飽含神性，寓意美好

除了對人類始祖開天辟地、生生不息的上古崇拜，人類自古以來就賦予蛇以某種神性并對其敬畏有加。

蛇是中國獨(dú)有的神獸龍的主要原形。中國人自稱“龍的傳人”,雖然中國文化發(fā)展到現(xiàn)在，雖然蛇和龍在人們心中的形象相差萬里，但龍的形象主要來源于蛇。比如，龍頸、龍身都出自蛇。因此，在華夏民族的原始崇拜中先有蛇崇拜再演變成龍。[4]因此，在民間，中國人常稱蛇為“小龍”，以示尊敬，比如屬蛇的人通常會說是屬“小龍”的。民俗農(nóng)歷二月二是蛇結(jié)束冬眠，出洞活動的日子，也被稱為“龍?zhí)ь^”，這些都是把蛇比做龍，飽含神性。

而且，在古代中國，龍與蛇都象征權(quán)力，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歷代君臣的禮服上。龍的形象被皇室獨(dú)享，皇帝多穿龍袍，而蟒蛇則成為君王之下大臣們所鐘情的瑞獸，繡著蟒蛇的禮服也叫做蟒袍。

蛇的形象除了為帝王官員所使用外，還是民間故事的主要素材。其中流傳最廣的要數(shù)《白蛇傳》，白素貞修煉千年化作人身，與書生許仙相戀，后結(jié)為夫婦。后開藥鋪，醫(yī)病救人，溫婉大方，美麗善良。雖然經(jīng)歷諸多磨難，屢顯不堪，但這一形象為人們所喜愛，展示了愛情的美好與浪漫。

所以，蛇在中國神話中飽含著人們對它的崇敬，具有某種神性的崇高與頑強(qiáng)，并且在民間故事中，蘊(yùn)含著君子之德，與富貴吉祥、福祿功名有緊密聯(lián)系，也有人們對美好愛情的期望。

（三）負(fù)面涵義

不過，蛇在中華文化中也有負(fù)面的意義。這一點(diǎn)在我們的語言系統(tǒng)中尤為明顯，將蛇當(dāng)做陰險、惡毒的象征，恐怖或敵對的力量。如：蛇蝎心腸（指人非常狠毒），龍蛇混雜（這里蛇與龍相對，指敵對力量或形形色色的壞人）。尤其在現(xiàn)代社會，隨著社會生活各方面的巨大變化，人們的思想觀念也有所改變，人們對于蛇的印象有所下降，從綜藝大電影《爸爸去哪兒》，爸爸們需要去有蟒蛇的房間取食材這一場景即可看出現(xiàn)代人對蛇的恐懼。

三、西方神話中蛇的意象

（一）欲望誘惑，兇狠殘暴

一個經(jīng)典的例證就是，《圣經(jīng)》里蛇給人的第一個印象便是反面角色。在《創(chuàng)世紀(jì)》我們找到了最古老的誘惑之蛇——撒旦，正是它使得夏娃違反了上帝的禁律，偷吃了禁果，犯下了創(chuàng)世之初第一樁原罪，使人類失去了伊甸園，落入塵世。自此，男子飽受勞作之苦，女子飽受分娩之痛。蛇因此被描述為“比田野一切的活物更狡猾的”生物，“狡猾的誘惑”便是蛇的成名標(biāo)簽。

希臘神話中也有一對古老的蛇，那就是提豐和厄客德娜。根據(jù)赫西俄德的《神譜》描述，堤豐是大地女神蓋亞和地獄深淵神塔爾塔羅斯的幼子。堤豐有百個龍頭，每張口中，暗色的蛇信伸縮吞吐。百雙駭人的眼中不時噴出烈焰。它的吼聲也變化多端：有時作人言，有時如牛吼，如獅嘯，如犬吠，聲若奔雷，響徹四極。[5]并且在與天神宙斯的戰(zhàn)斗中，奪其武器，消其神力，使眾神落荒而逃?？梢姷特S所到之處天崩地裂，生靈涂炭，只是殘暴的殺戮。

厄客德娜是古希臘神話中半人半蛇的怪物。赫西俄德在《神譜》中把厄客德娜描述為“狂暴的女神厄客娜，上半身是一條斜眼的、面頰潔白的寧芙，下半身是一條大蛇;巨大無比，有著帶斑點(diǎn)的皮膚，吃生肉，居住在地底”。厄客德娜與同為兄弟的巨人堤豐（眾神的敵人）生下許多怪物，皆兇狠殘暴。她不但沒有母性的光輝，反而成了萬惡之源，禍亂之始 。

由此可見，西方神話中的蛇不僅形象恐怖，充滿欲望與誘惑，而且兇狠殘暴、作惡多端。

（二）阻礙成功，割裂幸福

縱觀西方神話，蛇總是在人們的命運(yùn)關(guān)頭出現(xiàn)，在勇士或英雄的成長、成功道路上設(shè)置諸多障礙，或破壞平常人的生活，阻礙他們通往幸福的家園。

西方神話中的英雄赫拉克勒斯的生命中就多次與蛇相遇。他是宙斯和阿爾克涅公主所生的大力之神，當(dāng)它還在襁褓的時候，赫拉就因為妒忌而在他的搖籃旁邊放了兩條巨蛇，欲將其殺死。雖然兩條蛇反被小赫拉克勒斯所殺，但它們是仇恨和嫉妒的象征，出現(xiàn)在一個英雄生命的開端，欲將其扼殺于搖籃之中，何其狠毒。

可見在西方神話中，各路英雄豪杰想要到達(dá)成功的彼岸，總有蛇在阻撓。

在唯美的愛情故事中，蛇也摧毀著人們的幸福生活。俄爾普斯和歐律狄刻伉儷恩愛，至誠至深。但好景不長，當(dāng)婚禮上的歌聲還在藍(lán)天白云下飄蕩的時候，伴隨著眾仙女在原野中走來的歐律狄刻，突然被一條隱藏在草地里的毒蛇咬到了腳后跟，歐律狄刻立刻倒地，奄奄一息。就這樣，年輕的歐律狄刻被蛇帶走了生命，他們的美好愛情也被粉碎。

（三）積極意義

但希臘神話中蛇作為一個原型，蛇意象也是豐富多彩的。比如,希臘神話中赫密斯手中雙蛇纏繞的魔杖，如今也被作為醫(yī)學(xué)的標(biāo)志，象征著高超的醫(yī)術(shù)與崇高的醫(yī)德。[6]

四、中西文化不同

（一）象征不同

中國神話中的蛇是正義、勇敢、善良的化身。伏羲女媧，兄妹相婚，生兒育女，繁衍后代，造福人類，他們是最古老和最偉大的人類始祖。白蛇傳的故事也凄婉美麗，廣為人知，代表著勇敢與善良。而在西方神話中，蛇則象征著惡毒、陰險、殘暴的小人。

（二）觀念不同

中國傳統(tǒng)拳術(shù)中更有模仿蛇的各種動作的蛇拳，剛?cè)嵯酀?jì)，軟硬兼施，主要流傳于浙江、福建、四川、廣東、臺灣、香港一帶，這在電影《功夫夢》中有體現(xiàn)。還有金蛇狂舞、筆走龍蛇這些耳熟能詳?shù)某烧Z，說明中國人大體上對蛇是崇敬的。而西方文化中關(guān)于這些內(nèi)容則知之甚少，更談不上蛇崇拜，在人們的觀念中，蛇大多是負(fù)面的意義。

五、結(jié)束語

在中西方神話傳說中，蛇都占據(jù)著重要位置，并且都有兩面性，中西方文化都是辯證地看待蛇這一意象。但差異是主要的。中國的蛇是人類始祖的化身，是淵源的圖騰崇拜，是人們推崇的力量；而西方的蛇主要是邪惡、陰險、惡毒的萬惡之源，是人們的厭惡對象。通過蛇意象這一對比，主要反映了中西人民對自然和動物的不同認(rèn)識，對社會文化的不同感知。

[1]http://baike.sogou.com/v64739352.htm#quote2.

[2]http://baike.baidu.com/view/13762.htm.

[3]常任俠.漢畫藝術(shù)研究[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2.

[4]程裕禎.中國文化要略[M].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98.

[5]http://baike.sogou.com/v413614.htm.

[6]李松洋,裴浩星.吉祥的圖騰與地獄的信使——談中國、希臘神話中蛇意象的不同[J].赤峰學(xué)院學(xué)報:漢文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報,2012,33(9):160-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