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迷宮

馬珊珊

“支付+”的故事還可以有多少想象空間？

由于對風險累積、資金體外循環(huán)而脫離監(jiān)管，甚至支付機構增發(fā)貨幣等諸多方面的擔心，近日央行對于第三方支付機構的實名認證、支付限額和存管資質的規(guī)定，在讓支付概念股股價經歷腰斬的同時，也讓支付行業(yè)在尋找未來定位的問題上，正承受巨大壓力。

通道，而非賬戶

第三方支付機構（又稱“非金融支付機構”）指在收付款人之間作為中介機構提供網絡支付、預付卡支付受理、銀行卡收單以及央行確定的其他支付服務的非金融機構。作為央行電子支付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實現資金流信息化的重要途徑，能夠有效提升資金流動的效率并降低資金流動的成本。

7月31日，央行發(fā)布《非銀行支付機構網絡支付業(yè)務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征求意見稿”），擬對第三方支付機構的互聯網支付業(yè)務提出進一步規(guī)范，其中，對于第三方互聯網支付的認證要求、支付限額、業(yè)務范圍等內容都作出了較為明確的規(guī)定。

然而，由于部分支付機構安全管理措施不到位，風險事件頻現，消費者未能得到有效保護。據悉，2014年至今，央行金融消費權益保護部門受理的網絡支付類投訴占互聯網金融類投訴的95.06%。同時，支付賬戶也普遍未落實賬戶實名制。據中國支付清算協會統計，截至2014年末，通過第三方支付機構完成實名認證的賬戶比例占總支付賬戶總量的僅僅43.07%。

按照征求意見稿第二十八條和第十六條的內容，對綜合類支付賬戶、消費類支付賬戶分別規(guī)定了年累計20萬元、10萬元限額，對不同安全級別的支付指令驗證方式又分別設置了單日付款不超過5000元、1000元的限額。

從央行的角度看，一方面，20萬元的轉賬額度基本符合個人一年的基本生活需求，第三方支付機構的資金賬戶能滿足用戶的一般需求即可，不應該儲存過多的資金。而社會各機構對征求意見稿的主要意見在于對其限額將降低用戶消費體驗、提高用戶轉賬成本。清科研究中心分析師朱偉龍認為，對于此前一些消費者擔心的支付上限，雖然《征求意見稿》對賬戶余額的使用實施了諸多限制，但是對網關支付、快捷支付等并無太多限制，“其增加的支付環(huán)節(jié)和體驗感的下降也可以通過技術手段進行消除，未來大額消費無法支付的情景將不會出現?！?/p>

征求意見稿的出臺，與其簡單看作對銀行或消費者的保護，不如說是央行對金融市場既有運行規(guī)則的捍衛(wèi)和對市場穩(wěn)定性的保護。在征求意見稿的第八條中規(guī)定：支付機構不得為金融機構，以及從事信貸、融資、理財、擔保、貨幣兌換等金融業(yè)務的其他機構開立支付賬戶。

“從征求意見稿來看，其核心在于不允許第三方支付吸收存款和不允許第三方支付進行體系內轉賬，明確了第三方支付機構的定位，回歸最初的支付通道本職。 這也體現了其限制賬戶、鼓勵通道的監(jiān)管意向。 ”朱偉龍表示。

而且，雖然目前管理辦法處于征求意見階段，最終版本尚且存在變數，但從征求意見稿上看，央行的核心監(jiān)管邏輯是讓支付機構退回支付功能的本源，而不是以支付之名行銀行之事：加強對對交易資金的監(jiān)管，同時讓第三方支付機構“去銀行化”、“去銀聯化”以及“渠道化”，更多體現金融中介服務商的概念。

沉淀資金的風險

近年來，第三方支付機構以服務電子商務發(fā)展和為社會提供小額、快捷、便民的小微支付服務為宗旨，適應公眾日益增長的個性化、差異化支付需求，網絡支付服務得到快速發(fā)展。然而，支付機構在迅速發(fā)展的過程中，相關問題和風險也不斷顯現，消費者未能得到有效保護。

而客戶留存在原有第三方支付賬戶的余額實際上是交由支付機構報關的“預付款”和“備付金”，該資金并未唯一指向某比以該客戶為名義的銀行存款，不能得到存款保險制度的保護。同時，這部分沉淀資金和銀行的存款賬戶受到的資金管控不同，它們基本脫離了央行的監(jiān)控，非常容易形成灰色地帶。

例如一些第三方支付平臺成為網絡賭博、傳銷的結算中心、洗錢資金、非法跨境轉移資金等，風險巨大。易觀智庫分析師馬韜對記者表示， 特別一些特別小的公司實際上有可能會把這個沉淀資金留作它用，這是行業(yè)來說是一個風險點?！岸疫@些小公司在后臺違規(guī)操作，資金流向已經沒有辦法查清楚，也就導致這部分沉淀資金沒有辦法預估出來?！?/p>

創(chuàng)新業(yè)務受影響

據馬韜介紹，第三方支付的盈利模式主要分三種：一是商戶的接入服務費，但由于市場目前競爭激烈，各家機構都想接入更多的商戶，所以基本這個服務費幾乎都是免費的;二是交易傭金，即實現交易的手續(xù)費，這是目前支付機構主要的盈利來源;三是支付機構使用自身掌握的數據做一些延伸的創(chuàng)新業(yè)務，比如平臺資金托管，以及其他一些綜合性平臺型業(yè)務，包括通過利用數據為客戶做精準營銷來收取服務費，這也是目前支付機構轉型創(chuàng)新的主要方向之一。（見圖1）

“相較于第二種業(yè)務，征求意見稿對第三種利潤來源的影響會更大一些。”馬韜稱，“得賬戶者得天下”，第三方支付都想開賬戶，意見稿規(guī)定不允許第三方支付機構為客戶辦理或者變相辦理現金存取、信貸、理財等業(yè)務，一些試圖依托賬戶體系開展金融服務平臺創(chuàng)新業(yè)務的支付機構將受到很大的影響。

易觀智庫認為，意見稿中的賬戶交易限額，因為減少了第三方支付機構的資金沉淀，其相應的利息收入也會隨之減少。同時，如果指導意見正式成文下發(fā)，目前已經為P2P開立支付賬戶并提供資金托管的第三方支付公司將會受到較大影響，此類公司在前期為P2P托管業(yè)務系統投入了大量的研發(fā)及營銷費用，而P2P平臺的托管服務費也成為了該類平臺的重要收入之一，這樣也就意味著在指導意見下，這類業(yè)務的利潤和前期投入都將會受到損失。

此外，小型的第三方支付機構也將面臨較大的生存壓力，支付通道是第三方支付機構的主營業(yè)務，這些小型第三方支付機構的支付業(yè)務利潤有限，因此未來需要努力挖掘其他利潤來源。此次意見稿的出臺將第三方支付機構的業(yè)務進行了規(guī)范，小型的第三方支付機構在有限的業(yè)務范圍中尋求新的突破將變得更為困難。

支付寶及財付通這樣規(guī)模的第三方支付機構由于其業(yè)務體系龐大，生態(tài)布局較為完善，其相應的牌照也較為齊全，此次對于賬戶開立的要求，會對以C端用戶為主的賬戶支付型支付廠商帶來一定影響。新增客戶的數量以及交易規(guī)模會在一定程度上因為賬戶開立時的多種身份驗證而受到影響。但從目前的發(fā)展來看，馬韜認為，第三方支付的用戶現在粘度已經越來越高，“對于已經對其產生依賴的用戶，依然會竭力滿足認證，而支付寶、財付通也會通過與驗證機構的對接等技術手段來解決賬戶開立驗證的問題，幫助用戶將繁瑣程度降到最低?！?/p>

根據易觀智庫發(fā)布的《中國第三方支付市場季度監(jiān)測報告2015年第1季度》數據顯示，2015年第1季度中國第三方支付市場移動支付交易規(guī)模達28292億元人民幣，環(huán)比增長率為5.18%?！皩τ谀壳笆袌錾喜灰再~戶型支付為主的第三方支付廠商，短期內增速有可能放緩，但長遠來看其支付交易規(guī)模不會受到較大影響?！瘪R韜稱，“第三方支付交易規(guī)模的增長勢頭不會因為這個規(guī)則而改變?！?/p>

出路：互聯網銀行？

征求意見稿對第三方支付機構的定位，讓其發(fā)展空間和業(yè)務模式有了清晰的方向，預期收益被框住，都必將促使第三方支付市場更趨理性。在央行監(jiān)管的思路日漸明確的趨勢下，第三方支付如何定位自己的未來？對于市場機構提出的互聯網銀行，是否果真會成為第三方支付機構未來發(fā)展的方向？（見圖2）

在德勤看來，第三方支付已經擁有龐大而又忠實的移動端用戶，這個用戶基礎如果可以有效轉移到互聯網銀行領域，將為互聯網銀行發(fā)展提供有利支持，而且，在長久的發(fā)展中，第三方支付平臺已形成了自己的獨特優(yōu)勢：

第一，簡化交易操作;第三方支付平臺采用了與眾多銀行合作的方式，從而極大地方便了網上交易的進行。對于商家來說，不需要安裝各個銀行的認證軟件，從一定程度上簡化了操作。

第二，降低商家和銀行的成本;對于商家第三方支付平臺可以降低企業(yè)運營成本;對于銀行，可以直接利用第三方的服務系統提供服務，幫助銀行節(jié)省網關開發(fā)成本。第三方支付平臺能夠提供增值服務，幫助商家網站解決實時交易查詢和交易系統分析，提供方便及時的退款和止付服務。

第三，第三方支付平臺可以對交易雙方的交易進行詳細的記錄，從而防止交易雙方對交易行為可能的抵賴，以及為在后續(xù)交易中可能出現的糾紛問題提供相應的證據。這些現存優(yōu)勢在互聯網銀行領域有著重要的應用范疇。

在馬韜看來，網商銀行和微眾銀行都是比較新的事物，目前也處于摸索階段，這個方向也許能夠解決第三方支付的一部分問題，但并非所有支付機構都有能力或都有資格去申請牌照。他稱，支付寶和騰訊由于布局相對更加完善，擁有很多牌照包括民營銀行牌照和小貸業(yè)務，相關牌照讓它們很大程度上可以解決一些問題?！叭欢恍┬〉闹Ц豆驹诩夹g和風控能力相對不足，在目前監(jiān)管趨勢下，可能更多地是需要去開拓更大的支付業(yè)務市場。”

第三方支付匯付天下已經公開表態(tài)，此前“賬戶系統+支付結算+銀行資金存管”的模式在新規(guī)的沿襲下，盡管投資人可以繼續(xù)在支付機構保留或開立綜合支付賬戶購買理財產品或服務，但支付賬戶的存量業(yè)務則勢必遷徙至銀行。而其他第三方支付機構也曾公開表示，可以用自己的用戶基礎和技術積累打包去和銀行談判，議價能力不管對P2P還是對公司自己都要強一些。未來的業(yè)務模式是會收取統運營服務費用，而存管費銀行收，因為無論是做系統還是服務P2P都是支付機構而非銀行的強項。

“隨著互聯網支付、銀行卡收單等競爭加劇，移動支付將是第三方支付新的競爭戰(zhàn)場，存在結構性創(chuàng)新的機會?！敝靷堈J為，行業(yè)規(guī)范度的提高和監(jiān)管政策的完善，也將吸引更多的產業(yè)集團、金融機構進入該領域，行業(yè)進入多元化發(fā)展階段也將成為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