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目擊者

魏斌

“我兒子失蹤10天了，警察同志，聽說你們在一個山洞里發(fā)現(xiàn)一個人，他會不會就是我兒子？”

2015年6月5日下午1點(diǎn)，67歲的楊鳳瑛氣喘吁吁地來到廣西凌云縣公安局，話沒說完，她就蹲在地上哭泣起來。楊鳳瑛是凌云縣加尤鎮(zhèn)人，警察領(lǐng)著楊鳳瑛來到法醫(yī)解剖室，一進(jìn)門，楊鳳瑛就朝著停尸臺撲過去。

楊鳳瑛哭得相當(dāng)凄慘。楊鳳瑛嘴里在說的是什么事？他兒子做了什么事，楊鳳瑛似乎有所知情。警察將楊鳳瑛領(lǐng)到辦公室詢問詳情。

接下來的事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大出意外！一樁撲朔迷離的案中案呈現(xiàn)在警察面前。

楊鳳瑛敘述的事與眾警察在五天前的一次山洞打撈尸體有關(guān)。當(dāng)時，所有參與此案的警察都認(rèn)為，山洞尸體極有可能會成為一個難以破解的謎案。他是誰？他如何會掉入深達(dá)19米的山洞？不慎墜落？還是有人把他推下？隨著楊鳳瑛老人的出現(xiàn)，答案即將揭曉……

山洞男尸

2015年5月31日下午一點(diǎn)多，柳士虎到縣城看望病中的姑媽。客車剛好開到山腳屯附近，周邊有個山洞。他好奇想去看看山洞。柳士虎趴在山洞口往下瞧，倒吸一口涼氣，下面的石頭上躺著一個人！腿腳呈彎曲狀。柳士虎趕緊報警。

警察和消防人員趕到。尸體被打撈出洞，這是個中年男子，五十歲左右。初步勘驗(yàn)，男子系被人用繩索扼頸而死，生前還喝下過有毒的酒。兇手是誰？為何殺害他？暫不得而知。

因死者身上無任何可以證明其身份的物件，警方在廣泛發(fā)布尸體認(rèn)領(lǐng)告示的同時，亦陷入短暫僵局。六天后的下午，隨著楊鳳瑛老婦人到來，如本文開頭所述，警方查清死者身份，山洞尸體是老婦人兒子黃全剛，今年45歲，從沒娶妻成過家。此人在當(dāng)?shù)乜诒缓茫瑸槿藨猩?，常在家吃吃喝喝，母親對他頭痛但也拿他沒辦法。當(dāng)?shù)厝苏f，僅僅因?yàn)閼猩⒕拖蛩潞谑郑@理由似乎說不過去。

楊鳳瑛在敘述中說出一個細(xì)節(jié)引起民警興趣。黃全剛幾個月前一天晚上回家來說：“我可能會發(fā)一筆財。我看到了一件不該看到的事，我問他們要錢，他們不給我就告他們，反正上面也會獎勵我錢……”

黃全剛所說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指的是什么事？這個會不會與他死亡有關(guān)？

交通逃逸

話說2014年12月30日中午12點(diǎn)左右，住在廣西凌云縣尤加鎮(zhèn)39歲的譚嘉培和36歲的妻子曾慧，駕著農(nóng)用車?yán)鴶?shù)噸水泥前往鄰縣鳳山縣送貨。車子剛從鎮(zhèn)上開到公路上，前方一個熟悉身影擋住去路，譚嘉培一看，這人是同鎮(zhèn)人黃全剛，車停下。黃全剛說，他不是來搭車的，他是想問問譚嘉培今天出車能不能帶上他，送貨到目的地不是需要卸貨的人嗎，他可以幫他們卸貨，看著給個飯錢就行，多少無所謂。譚嘉培想想也對，到目的地找人卸貨也要花錢，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熟人幫他干，可省些錢。黃全剛上車。

譚嘉培做夢也沒想到，黃全剛這一上車，因?yàn)榻酉聛淼囊粓鲆馔獬霈F(xiàn)，他的一生命運(yùn)將就此發(fā)生重大改變！

半個多小時后，車子開到邏樓鎮(zhèn)一個名叫山腳屯的公路邊，一輛摩托車迎面而來，譚嘉培來不及剎車和避讓，兩車相撞，摩托車上人騰空飛出，譚嘉培車子歪斜在公路邊。車上黃全剛和譚嘉培妻子曾慧被突然撞擊后致昏迷。譚嘉培看到，摩托車小伙躺在路邊，血流一地，一動不動。

譚嘉培有些心慌，他感覺這起車禍自己的責(zé)任大些，如馬上報警，他可能要賠很多錢，還可能坐牢。干脆跑了算了，反正黃全剛也昏迷著，不清楚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他把摩托車手朝公路里邊再推了推，感覺小伙子已不行了（事后得知，摩托車手姓楊，30多歲，本地人，經(jīng)搶救無效死亡）。譚嘉培開著農(nóng)用車走人。

譚嘉培有所不知，其實(shí)就在前一刻，暫時被撞昏的黃全剛很快就醒了，迷迷糊糊中他發(fā)現(xiàn)譚嘉培下了車去查看情況，然后譚嘉培又上車開走。

譚嘉培不知道，接下來他將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劫難！

敲詐勒索

轉(zhuǎn)眼時間到了2015年1月30日中午，正在家中吃飯的譚嘉培突然接到黃全剛電話：“兄弟，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是不是還記得……”譚嘉培愣住，不知道黃全剛想說什么。黃全剛不等譚嘉培回答，接著說：“出車禍剛好一個月，你沒忘吧？人家才30歲啊，那么年輕，當(dāng)時你要是救他一把，他興許還能活，你應(yīng)該清楚我在說什么。”譚嘉培突然就醒了，嚇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黃全剛在說的事是發(fā)生在一個月前的車禍，撞了人，他見死不救逃跑，公安一直在尋找目擊者，布告還貼在外面，他以為僥幸能逃脫，查不到自己頭上，那一帶沒監(jiān)控。他沒料到，其實(shí)黃全剛作為車上除妻子之外的唯一目擊證人，他非常清楚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

停頓幾秒鐘，譚嘉培問：“全剛，咱們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你這話說得，我當(dāng)時也是沒辦法，可能他也救不活了，我是說……”“救不救得活是另一回事，不救又是另一回事。”譚嘉培問黃全剛提這事想干什么？可以商量嘛。黃全剛態(tài)度很“干脆”，說快過年了，身上也沒什么錢，就是想弄幾個錢花花，其他沒事，他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擱下電話，譚嘉培立即在口袋里揣上500元錢，又買了兩瓶好酒和兩條煙來到黃全剛家門外，把東西和錢塞到黃全剛手里，黃全剛心花怒放，客氣話也不說，收下。譚嘉培舒了口氣。

2015年2月17日傍晚六點(diǎn)多，臘月二十九，譚嘉培再次接到黃全剛電話。黃全剛說：“眼看就要過年，兄弟，你看可不可以借些錢給我，說好的，我這是借的，不是問你要……”譚嘉培二話不說，立即給黃全剛送去了2000元錢。但譚嘉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黃全剛除了要錢，他還想得到更多的東西，直至讓他最后痛下“決心”。

年過得還算太平，黃全剛似乎很遵守承諾，過年走親戚大家都在忙著時，他沒來打擾譚嘉培。大年初一黃全剛還發(fā)了條信息給譚嘉培賀新年。譚嘉培稍稍有些放松心情。

短短三四個月，黃全剛陸續(xù)從譚嘉培手里拿去了近一萬元錢。黃全剛還先后三次對曾慧進(jìn)行了性侵和騷擾，譚嘉培已無法再咽下這口氣。

5月17日下午，譚嘉培再次接到黃全剛電話，電話里的黃全剛氣焰十分囂張：“兄弟，聽說你要去告我？好啊，看誰弄得過誰。我大不了一個人，你一大家子，老婆兒子的，你看誰先死！”譚嘉培沒吱聲，喘著粗氣，他已憤怒至極。黃全剛見譚嘉培只喘氣不吱聲，接著又狂吼：“你給我聽著，至少再給我一萬塊錢，從此我們就一刀兩斷，我以后再不會來找你事。你壓死人逃跑的事，我永遠(yuǎn)爛到肚子里去，十天內(nèi)等你消息，你聽明白了沒？”

毒酒

2015年5月25日上午10點(diǎn)多，距離黃全剛放言十天內(nèi)要譚嘉培給他消息的日子還有兩天，譚嘉培電話叫來了他同母異父的弟弟程小軍。程小軍28歲，還沒結(jié)婚，在談著一個女朋友叫王芝芳。兩個人聽到譚嘉培說黃全剛的事，火冒三丈，王芝芳隨口一句：“他再這樣下去，那就把他消滅了，看他還拿什么來敲詐你，哥?！蓖踔シ嫉倪@一句喊，讓譚嘉培心一動。

譚嘉培立即和弟弟程小軍商量對策，說干就干。譚嘉培說，反正黃全剛也不太認(rèn)識程小軍，程小軍去把黃全剛騙出來，請他喝毒酒，喝死他，或者用另一種方式，在酒里面給他放幾顆“偉哥”，慢慢毒死他。

下午三點(diǎn)多，程小軍駕車來到黃全剛家，黃全剛母親楊鳳瑛見來人不認(rèn)識，要黃全剛跟著陌生人出去小心點(diǎn)。黃全剛對母親說，人家是來送錢的，他沒說為什么來給他送錢。程小軍來之前和黃全剛通過電話，程小軍說，他受譚嘉培委托，準(zhǔn)備了1萬塊錢，要在城里當(dāng)面交給黃全剛。黃全剛聽到這消息開心死了，當(dāng)即答應(yīng)，根本沒想到自己此行會命赴黃泉。見程小軍車來，二話不說就上車，母親的告知早已甩在了腦后。

兩個人來到縣城，在一酒店包廂里，譚嘉培出現(xiàn)了，他說要和黃全剛一起喝酒，喝個痛快，并當(dāng)場拿出一萬塊錢砸在了桌上，意思是喝了酒拿錢走人。黃全剛興奮不已，面前的一瓶二鍋頭，他給自己先滿上，也不管譚嘉培喝不喝，他自己先一干而盡。

譚嘉培喝下?lián)搅怂念w“偉哥”的一斤二鍋頭，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黃全剛居然什么事也沒有，很清醒，全身上下竟無半點(diǎn)醉意，一點(diǎn)也沒出現(xiàn)欲死的先兆。幾個人納悶，感覺“偉哥”是假貨，不起作用。譚嘉培遙控指揮實(shí)施第二套方法，直接放毒藥，換個地方毒死黃全剛。

“偉哥”不靈，程小軍馬上開啟第二步行動。他對黃全剛說，酒喝了，換個地再繼續(xù)去樂一下，現(xiàn)在他駕車陪著黃全剛?cè)ジ浇臉窐I(yè)縣城里去玩一把，再喝酒或者玩牌都行，要讓黃全剛好好樂一樂。黃全剛說行，黃全剛上了車，醉醺醺中他有所不知，譚嘉培也上了車，黑暗中，譚嘉培在暗中觀察著。

車子即將到達(dá)樂業(yè)縣，程小軍女友王芝芳從口袋里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斷腸草”，她把草藥撕成碎狀，放入酒里。“斷腸草”是曾慧從娘家拿來的藥，原本他們是用來在大熱天搗成糊狀外用的，涂在皮膚表面，去濕散瘀止痛，口服毒性大。車子在顛簸著，王芝芳勸黃全剛把酒喝下去。不知有詐的黃全剛把酒一干而盡，連著幾杯，黃全剛來者不拒，喝著酒還哼起了歌。過了會，黃全剛說肚子很難受，出問題了。

黑暗中，譚嘉培示意程小軍停車，譚嘉培看了看已昏沉沉的黃全剛，心里一陣快感，他推了一把黃全剛，說了句“明白了，我給你來個痛快的”。他從后備箱里拿出一根1.5米長的電線，打開車燈在黃全剛的脖子上繞了兩圈，他和程小軍兩人一人一頭，死命地勒住了黃全剛的脖子，三下兩下，黃全剛氣絕身亡。

車子迅速往回開，在途經(jīng)凌云縣山腳屯的公路邊，譚嘉培和程小軍把黃全剛的尸體塞進(jìn)了山坡上的一個山洞里。

2015年6月5日傍晚五點(diǎn)多，就在死者黃全剛母親楊鳳瑛前往公安局報案認(rèn)尸的幾個小時后，譚嘉培和妻子曾慧還有程小軍與女友王芝芳也來到公安局，表明自首，對殺害黃全剛的全部犯罪事實(shí)予以供認(rèn)。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