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桂蘭
文化資本理論是布迪厄教育社會學理論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該理論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獨特的基于行動者的關系性思維方式的視角。在班級管理中,運用“場域”“文化資本”“慣習”等概念,將班級管理中的師生視為行動的主體,將班級場域作為行動的結構空間,通過“文化資本”這個中介,在師生共同交往的空間中促進師生行動“慣習”的轉變,從而提高高職學生的“文化資本”,這對于屬于“文化弱勢群體”的高職院校學生意義重大。
一 布迪厄文化資本理論回顧
(一)文化資本理論的相關概念
布爾迪厄指出,只有在關系系統(tǒng)中,這些基本概念才能獲得真正的意義,這些概念不僅是文化再生產理論的核心內容,其本身也反映了關系主義的基本傾向[1],也就是說一個場域由依附于某種資本形式的各種位置間的一系列客觀關系構成,而慣習的形式是固定的“性情傾向”則是由沉淀于個人身體內的一系列社會、歷史的關系所形成,資本是積累的勞動,人們正是在以資本為工具的基礎上在場域內進行各種活動的。
1 場域
場域,即行動空間,回答的是行動者在哪里行動的問題,關注的是行動者之間的關系。布迪厄指出,場域是“位置之間的客觀關系的網絡或構型,這些位置在客觀上是由它們在不同類型的權力(或資本)的分配結構中實際或潛在的處境以及它們與其他位置的客觀關系(支配、服從、類似等等)所決定的,而擁有權力或資本,則意味著可以獲取場域中利害攸關的特定利潤。行動者的策略取決于他們在場域中的位置,即在特定資本分配中的位置,也取決于他們對場域所持有的認知,而這種認知又取決于他們對場域所采取的觀點,即他們作為場域中的一點對場域所作的觀察”[2]。布迪厄進一步指出:作為一種場域的一般社會空間,一方面是一種力量的場域,而這些力量是參與到場域中去的行動者所必須具備的;另一方面,它又是一種斗爭的場域,就是在這種斗爭場域中,所有的行動者相互遭遇,而且,他們依據(jù)在力量的場域結構中所占據(jù)的不同地位而使用不同的斗爭手段,并具有不同的斗爭目的。與此同時,這些行動者也為保持或改造場域的結構而分別貢獻他們的力量[3]。因此,場域具有如下的特征:首先,場域是一種結構性的空間,但也是由空間中的行動者建構的,具有主動的建構特征;其次,場域是一個為爭奪資源而激烈競爭的場所,但身為其中的行動者也有保持或改造場域的共同目標;第三,場域具有相對獨立性。場域的獨立性是經過激烈的斗爭從經濟、政治等外部因素控制之中脫離出來的過程,形成了本場域特殊的行動邏輯并逐漸成為支配特定場域中一切行動者及其行動的邏輯。但是,各個場域的獨立性都是相對的,它們都會受到元場域的制約;第四,場域的界限具有模糊性,各個社會場域之間的界限具有不明確性和復雜性,并處于互相影響的關系網絡之中,隨著社會條件的變化和社會結構的歷史發(fā)展,特定場域的界限也會發(fā)生相應的變化。
2 資本
資本最初是馬克思理論體系中的經濟學概念,是一個不斷發(fā)展的概念,在布迪厄的社會學理論中將其視為一種積累起來的勞動,人們在排他性的基礎上占有這種積累的勞動,資本的概念擴張到社會的各個場域之中,從而成為一種客觀性的力量,同時也是強調場域內在規(guī)律性的原則,并決定了資本擁有者在場域結構中的社會位置。布爾迪厄指出,“資本排斥了對于運氣的偶然性的理解,資本的占有和積累不是賭博式的過程,而是一種有秩序的連續(xù)形成的活動;同時,資本還具有一種生成性的繁殖能力,它以等量的或擴大的形式來進行自身和利潤的再生產,資本具有獲取各種形式利潤的潛在能力,行動者在特定的場域中總是趨向于獲取最大限度的利潤”[4]。因此,資本就是某個特定場域中行動者通過勞動積累下來的能給他帶來利益的資源,這種利益不單純是經濟的利益,其內涵因資本和場域不同而變化,“每一個場域都擁有各自特定的利益形式和特定的幻想,場域創(chuàng)造并維持著它們”[5]。布迪厄的資本概念中分成的各種資本形式是用于分析各個場域的基本工具,在某個具體場域究竟哪些資本最有價值,是依具場域自身的內部結構決定。
3 慣習
慣習,即行動邏輯,回答的是行動者如何行動的問題。布迪厄認為,慣習是行動者長期的實踐活動,經過積累將經驗內化為人的意識,并調節(jié)行動者的行為,成為行動者與周圍世界的日常聯(lián)系策略或圖式。
布迪厄特別指出,慣習所產生的行為并不像根據(jù)某種規(guī)范原則或固定格式推演出來的行為那樣,具有嚴格的規(guī)律性,事實上也不可能如此。因為慣習是含混與模糊的概念,作為一種后天具有生成性的自發(fā)性,它在與不斷變動的場域情境相互作用的過程中得以確定自身,并遵循一種行動邏輯,盡管這種邏輯多少有些含糊不清,但它卻體現(xiàn)了人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行動現(xiàn)狀。所以,布迪厄提醒人們,應當從慣習的生產過程中挖掘慣習的意義,離開了過程便失去了行動的意義。布迪厄認為慣習是行動者在場域里的社會位置上形成的對客觀位置的主觀調適,是“外在性的內在化”的結果,是“結構化了的結構”和“促結構化的結構”[6]。慣習概念集中體現(xiàn)了布迪厄社會實踐理論結構的建構主義的理論特征和基于行動過程的意義。
(二)文化資本的含義
布爾迪厄提出文化資本這一概念的目的是為了研究不同階層的孩子在學業(yè)方面所受到的影響以及這種影響對這些孩子未來的發(fā)展會起到什么樣的作用。他指出,不同階層的孩子所能獲得的學業(yè)成就與其家庭所擁有的文化資本基本上是對應的,也就是說擁有較多文化資本的家庭更容易獲得學業(yè)上的成功。布迪厄將文化資本定義為“以教育資格的形式被制度化的、在某些條件下能轉換成經濟資本的一種資本形態(tài)”[7],并將文化資本分為三種存在形式:一是客觀化的形式,也就是理論的具體體現(xiàn),一般是以文本或文化商品的形式加以體現(xiàn)或對象化,如圖片、書籍、機器以及工具,等等;二是身體化的形式,即內化于個人身體和心智之中的、持久且相對穩(wěn)定的“性情傾向”,這種形式直接存在于人的身體中;三是制度化的文化資本,即以合法化和正當化的制度加以認可的各種資格,如各種學位、文憑和資格證書等。文化資本和所有的資本形式一樣,具有頑強的再生產能力,它們共同維持著社會的再生產,即現(xiàn)存的社會秩序及其不平等的狀況的再生產。endprint
二 文化資本理念下的高職班級管理概念框架建構
(一)班級管理的含義
班級管理有兩層含義:一是指學校管理者根據(jù)相關管理原理,科學地分班,配置班級管理力量,創(chuàng)設班級活動條件,使班級成為學校有效的育人單位。二是指班主任遵循班級管理的規(guī)律,使學生在班級里快樂地成長而進行的一系列的職能活動[8]。在本文中,我們選取第二層含義。班級管理的成功與否,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學校管理的成功與否,決定著學校教育教學活動的成功與否。然而,傳統(tǒng)的班級管理模式長期以來片面強調控制和服從,一味追求表面化的紀律和秩序,致使班級管理淪為教學的附庸,班級豐富的育人價值不能充分發(fā)揮。目前的高職院校班級管理理念中,“以人為本”管理理念[9]、“自主式”管理理念[10]、“基于人性化的量化”[11]管理理念都各有其特色。由于與本科院校相比,高職院校的生源復雜,有普通高中生也有職高生,學生綜合素質和學業(yè)水平也有一定的差距,并且培養(yǎng)目標也大不相同;且近年來,在高等教育國際化、大眾化和“文化強國”“文化興校”的大背景下,高職院校的學生管理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將“文化資本”理念引入高職院校班級管理中,有助于提升學生的“文化資本”,提高高職學生文化素養(yǎng)、專業(yè)理論和就業(yè)能力。
(二)文化資本理念下的高職班級管理概念框架
通過對布迪厄文化資本理論和班級管理的探討,文化資本理念下的高職班級管理涉及到班級場域、班級慣習、班級文化資本的概念,根據(jù)這幾個概念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關系,繪制以下文化資本理念下的高職班級管理概念框架圖。在這個概念框架圖中,強調的是利用班級中的師生個人初始的文化資本,通過他們主體間性的對話交往,構建班級場域、班級文化資本和班級慣習,同時在新的班級場域中,受到新的班級慣習和班級文化資本的影響,每個人又會獲得更高級的文化資本,作為集體的班級也會獲得全新的文化資本狀態(tài)。
三 文化資本理念下的班級管理研究邊界界定
文化資本理念下的班級管理研究有其研究邊界,根據(jù)文化資本理念下的高職班級管理概念框架圖,主要有以下方面。
(一)班級文化資本:班級管理的行動工具
首先,班級文化資本包括兩個層次,即個人的文化資本和班級文化資本。個人文化資本包括個人進入班級前所擁有的文化資本和在班級中學習生活幾年后文化資本的提升;班集體的文化資本主要指班級中的各項文化制度和班級目標、班級中文本的文化資本、班級中的隱形文化氛圍。其次,在班級管理中,班級文化資本的主體是班級,而不是個人。在這里,班級管理就是要建設相應文化制度和班級目標、購買文本化的文化資本、營造良好的隱形文化氛圍。班級文化資本的價值取決于班級場域中師生學習與生活行動的存在;是建立師生之間、生生之間相互關系的核心依據(jù),也是班級場域中處于不同客觀位置中的學生與老師在學習、生活中中彼此競爭和爭奪的關鍵所在,如評優(yōu)評獎、差生轉化等。第三,在班級文化資本中,有有形的文化資本(班級制度和目標、文本化的文化資本)和無形的文化資本(班級隱形的文化氛圍、師生的行為舉止和性情)。
(二)班級場域:班級管理的行動空間
首先,場域的建構性特征可以把班級場域視為一個由處于其中的師生共同建構的行動空間。所有學生的學習與生活都是在一定的空間和情景中發(fā)生的,個人行為策略的變化和周圍空間情景的變化是雙向建構、互相影響和促進的過程。每個學生由于擁有不同質量和數(shù)量的文化資本,相應地在班級場域中都有一個特定的客觀位置;并對周圍的環(huán)境和情景有相應的認知與感知,這種認知和感知依賴于他們對班級場域所采取的觀點和看法,也就是從自身在班級場域中所處的位置點出發(fā)所采取的視角。同時,每個人先前的文化資本和行為策略使他在班級場域中具有主觀立場。班級場域中的行動者根據(jù)自己的主觀立場和客觀位置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慣習”,從而使自身的行動策略能夠持久有效地適應外部情景,在這個過程中這些行動者也為保持或改造場域的結構而分別貢獻他們的力量。
其次,場域的斗爭性和界限的模糊性特征決定了班級場域是一個動態(tài)開放的空間。班級場域中的各種位置并非固定不變,而是作為一種相互關系,始終伴隨班級場域的歷時性而改變、伴隨各種隱而未發(fā)的力量和正在活動的力量不斷進行著自我生成和自我更新。斗爭性特征決定了處于其中的成員是競爭性的關系,他們圍繞著特定文化資本展開爭奪和競爭,在這個過程中又不斷地賦予班級場域以新的意義和變革基礎。各種力量關系和競爭關系,催生了班級場域的結構性變化和學生行為策略的的建構性變化。
(三)班級慣習:班級管理的行動邏輯
布迪厄認為“慣習是一個開放的性情傾向系統(tǒng),不斷地隨經驗而變,從而在這些經驗的影響下不斷的強化,或者調整自己的結構,它是穩(wěn)定持久的,但不是永遠不變的?!睉T習作為一種具有后天生成性、能被塑造的、主觀的能動的行動策略,是身體化的文化資本,是研究社會資本理念下高職班級管理的關鍵部分。班級慣習是指在班級場域中,積淀于學生身體中的心理傾向與行為方式的總和。學生在班級場域中有規(guī)律地行動,正是這種“慣習”的力量。班級慣習作為班級管理的行動邏輯,是由于:首先,“班級慣習”的建構性使得每個人的“慣習”都不是被動地復制的,而是在與班級場域和其中的行動者發(fā)生聯(lián)系時,結合自己原來的行為策略,不斷改組建構。作為班級場域中的成員,他們在解構和重構自己的慣習時,也影響了場域中其他成員慣習的解構和重構。其次,慣習既是在個體內部建構和生成的,也是在班級場域這一制度化學習生活環(huán)境和情境中社會性建構和生成的。在社會性因素與個體性因素的交互建構中,學生的慣習才得以生成、鞏固、改造或重構。最后,班級慣習是通過大學生的行動軌跡將外在的社會結構內化到個體的身體之中,從而使個體社會化,被賦予了一整套班級場域的性情傾向系統(tǒng),因此,班級慣習是一個隨著時間不斷建構的過程。正是這些特性,才使班級慣習成為班級管理的重要概念。endprint
(四)走向主體間性的師生關系:級管理的行動主體
在現(xiàn)代日趨開放的教育大環(huán)境下,在學生的主體意識、民主意識越來越強的今天,在學校授課制度和管理制度不斷創(chuàng)新的今天,大學中班級的概念也越來越模糊。班級管理中,最重要的因素是其中的行動者:教師、學生。有關師生關系的理論,我們有過教師主體、學生客體和教師與學生都是主體的理論,以及現(xiàn)在的主體間性的師生關系理論。學生主體性地位的缺失是我國教育制度的傳統(tǒng)缺陷,特別是在班級管理中,存在大量的專制性班級管理模式,以規(guī)訓為手段,遏制了學生主體性的發(fā)展。因此確立一種能夠體現(xiàn)學生“主體性”,體現(xiàn)師生平等對話的“主體間性”的師生關系,對促進學生全面發(fā)展的班級管理模式形式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主體間性是交往理論的核心范疇,也有人把它稱之為交互主體性、主體際性、主體通性、共主體性、主體間本位等。主體間性是一個復雜的概念,胡塞爾認為,為了使先驗現(xiàn)象學擺脫“為我論”或“自我論”的危機,現(xiàn)象學必須從“自我”走向“他人”,從單數(shù)的“我”走向復數(shù)的“我們”,即從“主體性”走向“主體間性”;另外,他認為主體間性是一種在各個主體之間存在的“共同性”或“共通性”,即“交互主體的可涉性”。主體間性是通過主體的“類比統(tǒng)覺”“同感”“移情”等“視域互換”來實現(xiàn)的。海德格爾所談的主體間性是我與他人之間生存上的聯(lián)系,是我與他人的共同存在以及我與他人對同一客觀對象的認同。主體間性理論中提出了“視界融合”“對話”“交往”,使得主體間性從認識論層面轉向了實踐層面。在班級管理中,人際關系主要體現(xiàn)為師生關系和生生關系,通過“共情”地“對話”“交往”達到“視界融合”,從而共同構建有意義的師生關系和生生關系,使班級不再是個模糊的概念、規(guī)訓的組織場域,而是一個有意義的生命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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