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銀行不良貸款責任認定難點及對策

關鍵詞：不良貸款；責任認定；不良問責

引言

2005年3月，在全國政協(xié)十屆三次會議中，一位來自浙江省的全國政協(xié)委員陳守義發(fā)表了題為《不良資產核銷必須問責》的發(fā)言，贏得了全場委員的熱烈掌聲。他指出，全國央企申報的核銷損失高達4000 多億元，這一巨額數字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震驚。而20年后的今天，金融業(yè)的貸款不良資產問題依然嚴峻，尤其是地方中小銀行和城市商業(yè)銀行等規(guī)模較小的金融企業(yè)。

A銀行所在的城市以建筑行業(yè)聞名，直到2021年，得益于房地產行業(yè)的迅猛發(fā)展，該行推出了一系列針對建筑業(yè)的貸款產品以及項目經理貸款，并創(chuàng)新了針對中小微企業(yè)的貸款服務。然而，2021年后，隨著我國經濟上行趨勢減緩，加之全球疫情、地產企業(yè)問題、政府債務等多重因素的影響，各地中小銀行的不良貸款激增，A銀行的不良貸款率也顯著上升。

2020—2023年，A銀行不良貸款核銷金額持續(xù)增長（詳見圖1）。貸款損失的原因極為復雜，可能是由于貸前調查失職、貸中審查不嚴、貸后管理不到位或者是原本優(yōu)質的企業(yè)在遭遇不可抗力或被動資金短缺問題時導致的信貸違約。因此，必須對不良貸款的責任進行認定，對于確實存在人為原因的，應當進行問責處罰，而對于不可抗力導致的情況，則應予以免責。

一、A行不良貸款責任認定情況

不良貸款責任的認定是不良貸款處置管理的關鍵環(huán)節(jié)，通過問責不良資產的核銷，可以有效提升中小銀行資產的經營管理水平，同時也是加強金融業(yè)高質量發(fā)展能力建設的重要內容。自2010年A 行從XX農村信用合作聯社更名為A 農商行以來，該行始終圍繞社會經濟的高質量發(fā)展大局，不斷推進各項中小微企業(yè)創(chuàng)新項目，完善內控機制和風險管理體系。在不良貸款責任認定模式方面，A行下足了真功夫，建立了小微貸款免責認定和不良貸款聽證會等全方位、多維度、可操作的貸款責任追究體系[1]。

（一）第一階段——對已核銷或轉讓不良貸款進行責任認定

自2017年起，A 行開始對不良貸款進行責任認定，所涉不良貸款均為已核銷或轉讓的貸款。經不良貸款問TioiBchm7si3VKwNQkcSTQ==責領導小組審議，責任認定主要分為以下幾種情況：1. 對于核銷后已全額收回的貸款，免除責任認定；2. 盡職免責；3.涉及訴訟的貸款暫不進行責任認定；4. 因時間久遠無法進行責任認定；5. 經調查認定，應追究相關責任。

從表1和表2可以看出，A行2023年度貸款核銷129戶，247筆共計6.7億元，處罰經辦人員及管理人員合計133人次，扣減合規(guī)積分258分，罰款金額29.19萬元；2023年度貸記卡核銷125戶176.12萬元，處罰經辦人員7人次，罰款金額 2000元。結合A 行2020至2023年不良貸款核銷金額持續(xù)增長可以看出，A行的不良貸款持續(xù)攀升，但不良貸款的處置存在時間延后，處罰力度較弱，2023年罰款金額僅為不良貸款處置金額的0.04%。

（二）第二階段——核銷前對不良貸款進行責任認定

從2021年起，A 行在核銷不良貸款前必須進行責任認定，將責任認定的時間點提前。經不良貸款問責領導小組審議，責任認定主要分為以下幾種情況：1. 盡職免責；2. 經查認定符合小微從輕，免予處罰；3. 經查認定應進行責任追究（包括經濟處罰及紀律處分）[2]。詳細情況請參見表3。

（三）第三階段——貸款不良后3 個月內進行聽證責任認定

2023年，A行新增不良貸款聽證會程序，責任認定程序繼續(xù)前移。由總行行長，風險管理部、合規(guī)管理部、審計部以及人力資源部負責人等人員組成不良貸款聽證領導小組，對本行新增不良授信業(yè)務實施聽證，原則上進入不良的貸款3 個月內完成聽證，聽證會結束后形成聽證決議并移交合規(guī)管理部進行責任認定，形成不良信貸資產賠償或處罰通知書，涉及違規(guī) 違紀責任的移交紀律監(jiān)督室。

二、當前不良貸款責任認定的困難和問題

（一）不良貸款責任認定的制度依據需要進一步完善

當前，商業(yè)銀行的責任認定制度存在內容標準模糊和上位法缺失的問題。目前，相關監(jiān)管法規(guī)主要依賴于較早發(fā)布的（財金 〔2004〕77號）文件，由于制度依據較少且年代較遠，這些規(guī)定已無法有效指導國有銀行、股份制銀行、城市商業(yè)銀行及農村商業(yè)銀行等所有商業(yè)銀行在不良貸款責任認定工作體系的構建方面[3]。目前，A銀行已于2017年制定了不良貸款責任追究的管理辦法，并在2022年進行了修訂。該辦法明確規(guī)定了對各環(huán)節(jié)信貸人員違法違規(guī)或未盡職行為進行責任認定的要求，包括責任追究方式、問責處理原則、責任追究標準、經濟處罰標準、責任承擔比例、賠償責任的減免以及問責時限等。然而，總體而言，這些規(guī)定還不夠細致嚴密，與規(guī)范化、標準化的目標仍有一定差距?，F行的責任處罰標準可能不適應當前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實際情況，存在過嚴或過松的問題。

（二）不良貸款責任認定時間前置影響后期不良貸款清收

不良貸款責任認定的時間差異可能會導致不同的回收結果。在不良貸款形成之初，是實現現金完全回收的黃金時期，也是回收不良貸款的關鍵階段。如果在貸款出現不良后立即啟動責任認定程序，雖然有助于第一時間確定責任，但這可能會對基層員工回收不良貸款的積極性產生負面影響。同時，由于不良貸款仍在清收過程中，尚未確定最終損失金額，此時進行責任認定，若后期不良貸款被完全收回，這顯然對那些已經被追究責任的人是不公平的。如果不良貸款的催收無望，或者在訴訟結束后進行批量轉移或核銷，由于不良貸款從產生到最終處理的漫長過程以及此期間的人員變動，將使得責任追究變得困難。

（三）不良貸款責任認定寬嚴尺度難把握

在追究不良貸款責任時，面臨著一個兩難的抉擇。如果嚴格追責，這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打擊員工的積極性，抑制業(yè)務的有效發(fā)展。畢竟，大量的信貸業(yè)務依賴于基層員工的推動，而且貸款越多，潛在問題也越多，責任也越大，這可能會導致員工產生“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的消極思想，從而阻礙業(yè)務的發(fā)展。然而，如果從輕處理，又容易使基層員工形成一種只追求貸款或存款增量而忽視業(yè)務風險的心態(tài)。

三、對精準開展不良貸款責任認定的思考

（一）以黨建引領不良貸款追責工作

堅持黨對一切工作的領導，將黨建工作與不良貸款責任認定工作緊密結合，確保責任落實到位。通過黨委會、行辦會、支部會議等多種形式開展學習，充分發(fā)揮黨員干部的先鋒模范作用。在不良貸款追責過程中，通過抓班子、抓關鍵、抓基層，著力解決思想認識上的畏難情緒、開拓意識的缺乏以及擔當責任的不足，進一步強化黨委對不良貸款問責追責工作的領導。

（二）健全不良資產的責任認定制度，提升制度的前瞻性，實現與信貸管理制度相結合。

金融機構應持續(xù)完善不良貸款責任認定制度管理，制定明確且可操作的規(guī)定，涵蓋劃分不良貸款的責任性質、內外部因素、損失情況、違規(guī)行為、資產追償等方面；明確授信過程中不盡職行為的認定準則；確立盡職免責以及追償追責的要求。同時，責任認定制度應具備前瞻性，既要起到震懾作用，又應包含正向激勵內容，并將責任認定與追究制度與內控制度、風險管理制度、資產處置制度等相結合，以發(fā)揮信貸管理體系的聯動效應[4]。

（三）分階段對不良貸款進行責任認定

不良貸款問責追責時間的確定既要有利于責任的準確認定，同時還要注重推動基層的不良貸款清收積極性。因此，可以分階段對不良貸款進行責任認定。首先，可以對3個月內的不良貸款進行初步責任認定，僅實施初步的經濟處罰，而不做責任認定的終結程序。對于一般的不良貸款問責，可暫緩做出紀律處分，待整個清收工作完結后，根據法院出具的相關判決書、抵押物變現、貸款清收情況進行最終的責任認定。

（四）在盡職免責的前提下合理界定不良貸款責任

一是有責必究，明確責任認定標準。明確應免責、可減責以及不得免責的情形。二是盡職免責。建立盡職免責工作流程，包括調查、評議、責任認定、申訴等環(huán)節(jié)。在完成全部流程前，不得提前對被評議人追責問責。三是建立健全容錯糾錯機制。容錯糾錯能夠激發(fā)員工的積極性、保護其合法權益，在不良貸款責任認定全過程中，內部審計、風險管理、合規(guī)管理等部門要對整個清收過程進行動態(tài)監(jiān)控，結合實際確定是否符合盡職免責要求[5]。

（五）以不良貸款責任認定機制倒逼信貸風險控制

以不良貸款責任認定機制倒逼信貸風險控制是一種有效的風險管理策略，它通過明確責任、責任倒逼，促使員工依法依規(guī)辦事，促進信貸業(yè)務的健康發(fā)展。一方面，它倒逼員工重視貸前調查，在貸款發(fā)放前進行嚴格的風險評估，確保貸款決策基于充分的信息和合理的判斷。其次，它倒逼基層員工從嚴貸后管理，對已發(fā)放的貸款進行持續(xù)監(jiān)控，及時發(fā)現潛在風險并采取措施，及時預警處理、規(guī)范信貸系統(tǒng)操作，強化信貸業(yè)務流程監(jiān)督，嚴格調查、審查、審議三項流程。三是倒逼員工積極清收，培養(yǎng)一種積極主動的清收文化。

四、結束語

中小銀行在面臨不良貸款率持續(xù)上升的壓力下，精準開展不良貸款責任認定顯得尤為重要。通過黨建引領、健全責任認定制度、分階段責任認定、合理界定責任以及在盡職免責的前提下倒逼信貸風險控制，中小銀行不僅能夠有效提升資產經營管理水平，還能在保障金融從業(yè)人員盡職免責的同時，維持適當的不良貸款容忍率。這些措施的實施，不僅能夠促進中小銀行的穩(wěn)健發(fā)展，還能為金融業(yè)的高質量發(fā)展貢獻力量，實現金融與經濟的良性循環(huán)。

（作者簡介：沈東燕，江蘇海門農村商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高級審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