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改革為何事與愿違

石俊志

公元5年，漢平帝去世，王莽立漢宣帝的曾孫、年僅兩歲的子嬰為皇太子，號曰“孺子”，自己居攝，做了“假皇帝”，篡奪了劉氏的天下。他一掌權(quán)就開始實施社會改革，首先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貨幣改制。

“抑兼并齊庶民”的政治愿望

王莽改革打出了復古的大旗，號稱要恢復古代文明，“抑兼并、齊庶民”，實施土地國有和禁止奴婢買賣。王莽的觀點與歐洲文藝復興的思想有些接近，既有復興的意識，又有人文主義的味道。要復興古代“國給民富而頌聲作”的局面，就要抑制土地兼并，使耕者有其田，田地均不得買賣；要給人以尊嚴，就要廢棄奴婢制度，奴婢不得買賣。究其根本，土地兼并和奴婢買賣的原因，在于商品交換經(jīng)濟的發(fā)展，特別是貨幣經(jīng)濟的發(fā)展加快了貧富分化的進程。因此，王莽在貨幣改制方面就特別起勁。王莽在其“稱帝”前后的7年之內(nèi)，居然實施了四次貨幣改制，平均不到兩年就搞一次。

王莽的第一次貨幣改制發(fā)生在居攝二年（公元7年），其改制內(nèi)容是鑄行了3種虛幣大錢：錯刀一枚法定兌換五千枚五銖錢；契刀一枚法定兌換五百枚五銖錢；大錢二枚法定兌換五十枚五銖錢，3種虛幣大錢與五銖舊錢并行流通。通過鑄行虛幣大錢，王莽很快就將民間的五銖舊錢大量地收斂到朝廷手中。

王莽的第二次貨幣改制發(fā)生在始建國元年（公元9年）。這一次貨幣改制的目的是為了鏟除劉漢殘余，令錢幣的名稱及銘文不再有“金”、“刀”的形跡。

王莽的第三次貨幣改制發(fā)生在始建國二年（公元10年）。此時，王莽已經(jīng)坐穩(wěn)了真皇帝的位子。

王莽的第四次貨幣改制發(fā)生在天鳳元年（公元14年），這次貨幣改制廢黜了“寶貨制”，改行“貨泉”和“貨布”。

利用貨幣改制打擊豪強

王莽掌握了國家政權(quán)之后，為什么不立刻實施政治改革，而是首先實行貨幣改制？

分析當時的情況，西漢后期發(fā)生了嚴重的社會危機，原因是社會上出現(xiàn)了嚴重的貧富兩極分化。豪強富商占有了社會上大部分貨幣，用來兼并土地、買賣奴婢。小農(nóng)失去土地，一部分淪為奴婢，嚴重地減少了朝廷的稅收來源；另一部分形成流民，聚集成為盜賊，或起義造反，直接威脅到朝廷政權(quán)的穩(wěn)固。

王莽掌控了朝廷的大權(quán)后開始研究解決社會危機的辦法。王莽發(fā)現(xiàn)解決土地兼并、貧富分化的問題，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將富人手中的貨幣收過來。但是，朝廷不是強盜；是有法度的，應(yīng)該采取貨幣改制的辦法來解決問題。一枚錯刀法定兌換五千枚五銖錢；一個大王八殼法定兌換兩千多枚五銖錢，這絕不是一般平民可以換得起的。所以，通過不斷的新舊貨幣更換，朝廷就可以將富人手中的貨幣收斂過來。

王莽實行貨幣改制的原因，除去他所面臨的危急的政治局面需要通過打擊豪強來實現(xiàn)之外，也在很大程度上接受了前朝賈山和晁錯的貨幣王權(quán)論思想。賈山強調(diào)貨幣的社會財富分配功能應(yīng)屬王權(quán)，不可與民共享。晁錯強調(diào)貨幣的儲藏手段職能，他認為貨幣的價值在于皇帝要用它，因為它不同于谷帛實物，相對谷帛實物，它小巧易藏，可以充當儲藏手段，以用來濟災(zāi)濟貧。

貨幣改革打擊了富人，也打擊了窮人

從王莽的角度看，天下的貨幣大部分在誰手里？當然是在富人手里。把天下的貨幣收過來，富人自然就沒有貨幣來兼并土地、買賣奴婢、放高利貸了。然而，王莽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政策不是定向打擊，而是打擊了一大片，幾乎無人幸免。在富人的貨幣被收斂的同時，平民的貨幣也被收斂了去。在王莽的貨幣改制行動下，遭受打擊最為沉重的不是富人，而是平民。因為富人除了貨幣財富之外，擁有更多的土地、房屋、牲畜、工具、作坊等生產(chǎn)資料，他們的貨幣財富在其總財富中占比相對較??；平民的實物資產(chǎn)相對較少，他們的貨幣財富在其總財富中占比相對較大。因此，在通過貨幣改制所進行的社會財富重新分配過程中，平民所掌握的財富價值減少程度相對富人更為嚴重。王莽的貨幣改制打擊了富人，更加打擊了平民。

王莽的每一次貨幣改制，百姓都要破產(chǎn)，并且引發(fā)大量的違法案件。王莽把私自鑄錢的人處死，把非議詆毀新貨幣制度的人遷徙到邊遠地區(qū)。

違法的人太多了，朝廷無力執(zhí)行懲處，就更改減輕刑法；私自鑄造錢幣的，同妻子兒女一同沒收進官府當奴婢，官吏以及左鄰右舍，知情而不舉報，與犯人同罪；非議詆毀新貨幣制度者，百姓罰做一年苦工，官員處罰免職。

違法的人越來越多，無數(shù)的罪犯從郡國被囚車鐵鎖押送，浩浩蕩蕩的隊伍千里不絕，待行至長安，其中痛苦而死的人十之六七。

由于當時社會各個階層或多或少地都有一些貨幣在手里，王莽的貨幣改制得罪了所有持有貨幣的人。因此，天下所有的人都要造王莽的反了！最終他被起義軍斬殺于漸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