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巖 康犖
田沁鑫形容倪大紅是個“天才型的巨嬰”,這兩個看似不挨邊兒的詞兒恰恰可以概括倪大紅本人——天才是形容他的表演天賦,從16年前獲得梅花獎的“二里半”,到《喬家大院》里的孫茂才、《三槍拍案驚奇》里的王五麻子、《生死橋》里的老巴、《北平無戰(zhàn)事》里的謝培東、《新三國》里的司馬懿……每一個他塑造的角色都無愧于“戲骨”二字;巨嬰呢,更像是形容他本性,即便年過半百,依然天真無邪,除了演戲,他似乎不會別的了。
可就是這樣一位實力派演員在表演面前也有些許無奈。倪大紅說:“我喜歡表演,可是表演不喜歡我?!碑斈旮呖蓟謴秃螅叽蠹t積極參加藝術類考試,幾經波折,才打破“顏值不高”的魔咒,順利考到中戲,終于被導演謝晉發(fā)現(xiàn),走上了演員這條道路。轉而他又說:“反正這輩子我算是跟表演交織在一起了。不喜歡我也沒轍,你不喜歡我,可我喜歡你?!?/p>
“二里半這個角色腿不直,但是還要往前走,怎么走?”倪大紅回憶說。16年前的中國話劇,景兒都是實的,《生死場》是個異數(shù),什么景兒都沒有,“就一個空舞臺,所以當時對我真的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挑戰(zhàn)。而且我在創(chuàng)造角色的時候真的是特別折磨自己,走心走得厲害,就是說只要有一點兒不對不舒服,或者心里根本就還沒感受到,我就出不來東西,跟那兒傻站著,因為心里邊不充實,空,所以就不知道怎么往前走?!?/p>
如今,《生死場》與倪大紅再續(xù)前緣。他說這是他的根兒,他必須回去。或許是先前二里半的角色太過完美,或許是對演技的精益求精,或許是對作品的尊重讓他這次格外“壓抑”,不敢“破格”。16年后,已經被稱作“老戲骨”的倪大紅反而走得更加小心翼翼。
倪大紅每回演出之前得靜半天?!拔疑系牟皇呛茉?,一開場沒我,我都自己準備好,在側幕條那邊看看他們是怎么表演的,得把我往里帶帶,然后這一場一結束之后,在后臺得歇會兒,不僅因為體力上的那種累。從前就很吃力,現(xiàn)在比從前更吃力,那會兒還年輕。再有,我也有挺多年沒有在舞臺上演話劇了,一下恢復這個戲,各種摔,腰還得塌著,腿還得彎著,我記得第一天進排練場,排演之后,一晚上腰都疼?!?/p>
Q:再飾演“二里半”這個角色,感覺怎么樣?
A:這次再來排練場,挺讓我動容的。有次田導和我說,她拍《四世同堂》的時候,孫紅雷在臺下看臺上的表演,因為他演的那個角色是和臺上這些演員不是連在一起的,都流眼淚了,哭了,覺得自己應該上舞臺。我和孫紅雷是一樣的心情,就是不能離開舞臺時間太長。
Q:16年后這個戲再次上演,時代發(fā)生變化了。你覺得觀眾的品位(審美)會發(fā)生變化么?
A:我從另一方面回答這個問題。我記當時田沁鑫導演就說:我們這個戲,是現(xiàn)實主義和表現(xiàn)主義的一種結合。整個劇本的結構構架、舞臺設置都是為了我們演員服務的,希望我們的表演也能夠在現(xiàn)實主義和表現(xiàn)主義之間游離。
其實那個時候的戲劇走向遠不如現(xiàn)在這樣見得多,所以《生死場》到了今天,不過時。這種劇本的寫作方式、演員的表現(xiàn)方式,整個舞臺的設置,一點兒都不過時。可能16年前,導演還有點兒超前。
Q:話劇《生死場》首演即引起了很大反響,延續(xù)至今,你預料到了么?
A:當時我們每一個演員都是認認真真,付出了心血,心都疼了。全體演員,那種認真的執(zhí)著,才使《生死場》這部作品走到今天。而且我覺得,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這是一部很正能量的作品,沒有一點兒瞎編亂造的東西。所以結果也是正常的。
Q:舞臺之于你的意義是什么?
A:在我走向熒屏之前,我就是一個話劇演員。話劇給了我很多,有了這些磨練,才使我在熒屏上創(chuàng)造角色,話劇是我的土壤。如果說在熒屏上我創(chuàng)造過一些可以讓觀眾給予我評價的角色,我覺得我的根離不開表演最基礎的東西——話劇舞臺。
Q:一直被外界稱為“老戲骨”,你覺得什么老戲骨的特質是什么?
A:首先說我很高興,觀眾朋友們,媒體朋友們,都能夠認可我。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戲骨”,“骨”,是原裝的還是后來安上去的,好演員,就是要讓這個骨不壞。不過,也有人說我面癱,說我到底有沒有在演。但是我又覺得我肯定給不了大家一個都認可的像數(shù)學公式一樣的表演。所以我創(chuàng)作的人物也不一樣,留作是一個課題,讓我去研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