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太宗紀》乃馬真皇后監(jiān)國部分箋證

劉迎勝

（南京大學 民族與邊疆研究中心／元史研究室 210093）

與《元史·太宗紀》相關的主要史料有《元朝秘史》、《圣武親征錄》、拉施都丁《史集》、宋子楨《耶律楚材神道碑》與元末陳桱《通鑒續(xù)編》。較重要的研究成果主要是屠寄的《蒙兀兒史記》與德國學者阿布拉莫夫斯基的《太宗紀》德文譯注。由于考釋部分篇幅超出正文較多，故以本紀年度紀事為自然段，考證部分以段后注形式排列。

自2010年起，南京大學元史研究室承擔的國家社科基金會重大招標項目“《元史》會注考證”啟動后，在工作過程中，筆者越來越感到工作不但難度高，且工作量大，因而虛心聽取學界同仁的批評與建議極為必要。故課題組人員近年來不斷有階段成果公布，本文的發(fā)表也是出于這一考慮。

壬寅年春，1六皇后乃馬真氏2始稱制3。

秋七月，張柔4自五河口5渡淮，攻宋揚、滁、和等州6。

癸卯年春正月，張柔分兵屯田于襄城7。

夏五月，熒惑犯房星8。

秋，后命張柔總兵戍杞9。

甲辰年夏五月10，中書令耶律楚材薨。11

乙巳年秋12，后命馬步軍都元帥察罕13等率騎三萬與張柔掠淮西，攻壽州，拔之，遂攻泗州、盱眙14及揚州15。宋制置趙蔡請和16，乃還。17

注釋：

1.六皇后脫列哥那與耶律楚材應有密切關系。此前，太宗去世的當月，脫列哥那即向耶律楚材詢問繼位人問題。宋子貞：《耶律公神道碑》記：“癸卯（元太宗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1241年12月23日），后以儲嗣問公。公曰：‘此非外姓臣所當議，自有先帝遺詔在，遵之則社稷甚幸！’”（《國朝文類》卷五十七；并見耶律楚材著：《湛然居士文集》，頁332）

蔡美彪先生認為窩闊臺遣詔傳位的是失烈門（《脫列哥那后史事考辨》，《蒙古史研究》第三輯，1989年，頁12）。對比志費尼與拉施都丁的記載，可知此時攝國者為木哥哈屯。脫列哥那為避免失烈門按太宗遺詔位，積極謀求取木哥哈屯而代之。

2.《本證》卷四十一，證名五：脫（忽列）［列忽］乃，（據(jù)點校本元史改）憲宗紀。禿納吉納，同表?！犊籍悺吩疲好摿懈缒橇屎竽笋R真氏，太宗崩，后攝國。陳桱《通鑒續(xù)編》太宗崩，六皇后禿里吉納治國事。則脫列哥那、禿里吉納本一人，譯音有輕重耳。而后后妃表別有禿納吉納六皇后，疑是重出。

脫列哥那皇后因地位重要，中外多位學者曾有研究。屠寄：“朵列格捏可敦，名見蒙文《秘史》。舊史《后妃表》太宗皇帝第二位脫列哥那六皇后乃馬真氏，又第五位禿納吉納六皇后復出?！陡卟齻氖霞覀鳌纷魈新櫋Ｄ诵U真氏。蒙文《秘史》卷八：虜蔑兒乞愓民，并虜脫黑脫阿別乞子忽都之合禿惕禿該朵列格捏，與了斡歌歹。按，合禿即可敦，哈屯異文。據(jù)此知朵列格捏本蔑兒乞惕忽都之妻，其母族爲乃蠻也。乃蠻，《西游記》作乃滿，舊史《紀》、《表》或作乃蠻，或作乃馬，今從《秘史》，槪作乃蠻?！保ā睹墒贰肪砦濉豆庞嗫丝珊贡炯o》，第一頁）

伯希和與韓百詩在討論花剌子模沙的母后“忒厘蹇哈屯”的稱號時，曾聯(lián)系六皇后脫列哥那名稱的意義問題，他們寫道：

On est tentéd'expliquer par une forme secondaire de tür?g?n ou＊t?r?g?n，ásavoir＊t?r?g?n?，le"nom"jusqu'ici mystérieux de l'épouse d'?g?d?i，mere de Güyük，dont l'Histoire secrete（§198）transcript le nom D?r?g?n?；elle avaitétémariéeáun M?rkit（Qodu，fils de Toqto'a-b?gi），mais était elle-même une Naiman（cf.Pellort，les Mongols et la Papauté，193）.Les transcripteurs de l'Histoire secrete n'avaient plus de tradition sur la pronunciation du nom，mais la forme chinoise脫列哥那T'o-lie-ko-no du Yuan che représente T?r?g?n?，et celles deuwaīnīet Ra?īdu-'d-Dīn doivent rameneráT?r?g?n?；une forme chinoise T'ie-lie-nie que j'ai citeégalement représente，si elle est correcte，＊T?r?n?＜ ＊T?r?'?n?，et ceci serait decisive pour une lecture T?r?g?n si les noms sont apparentés.Barthold mentionne lui-même un exemple deau sens de"reine"dame，en ajoutant que la finale est ici"le suffixe pronominal".Je n'ai pas les moyens de vérifier，mais，même s'il en est ainsi et qu'il ne faille pas transcrire en ce cas＊tür?g?n?ou＊t?r?g?n?，et même ausi si la vocalization t?rg?n de Kā?γrīest correcte，on peut supposer que＊tür?g?n est une forme dialectale（naiman？）de t?rg?n ce que par expemple Qara'una estáqara'un.

“有人試圖通過tür?g?n或＊t?r?g?n一種輔助的形式來解釋所熟知的迄今尚很神秘的窩闊臺的妻子，貴由之母脫列哥那（t?r?g?n），其在《元朝秘史》（第198節(jié)）中寫為D?r?g?n?；她曾嫁給一個蔑兒乞人（脫黑脫阿別乞之子火都），但其本人是乃蠻人（參見伯希和：《蒙古人與教廷》，頁193）?！睹厥贰返霓D(zhuǎn)寫者們沒有這個名稱發(fā)音的傳統(tǒng)，但《元史》中的漢文形式“脫列哥那”表示T?r?g?n?，而志費尼和拉施都丁的書寫形式必然指向T?r?g?n?；然而我們引述的一種漢文形式T'ie-lie-nie（帖列捏？），如果它是正確的話，則表示＊T?r?n?＜＊T?r?n?，它應當肯定讀為T?r?g?n，如果這些名稱是有關系的話。巴托爾德本人提及過一個 “王女”（或“皇后”）的例子，且補充道：這里的詞尾是代詞的后綴。我不一定要證實其意義，但，即使是這樣，它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應該轉(zhuǎn)寫為＊tür?g?n?ou＊t?r?g?n?，即使可失哈里（Kā?γrī）的添加元音以后的形式t?rg?n是正確的，我們也可以假設＊t?r?g?n是一種方言（乃蠻）的t?rg?n，例如Qara'una就是qara'un一樣?！保ā丁词ノ溆H征錄〉譯注》，頁91）

1951年，蔡美彪先生在北京大學所藏藝風堂繆氏舊藏碑拓中發(fā)現(xiàn)了1240年河南濟源紫微宮碑拓本（繆荃蓀：《藝風堂金石文字續(xù)目》），后收入《元代白話碑集錄》，于1955年在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此碑所刊懿旨稱為“也可合敦大皇后懿旨并諸妃子懿旨。”蔡美彪在注文中將此“也可合敦”釋為脫列哥那六皇后乃馬真氏”。這一推測，曾為國內(nèi)外學者所贊同，美國已故柯立夫（F.W.Cleaves）教授和澳大利亞羅依果（Igor de Rachewiltz）教授曾相繼撰文討論（F.W.Cleaves，The Sino-Mongolian Inscription of 1240，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23，1960—1961；Igor de Rachewiltz，Some Remarks on T?regene’s Edict of 1240，Papers on East Asian History，vol.23，1981）。羅亦果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脫列哥那的“六皇后”之稱，為“大皇后”之誤。后來，蔡美彪先生認為此碑中所提及的“也可合敦大皇后”應為太宗正宮皇后孛剌合真，訂正了當初將考訂為脫列哥那乃馬真后之說，并在提交1987年9月14日至21日在烏蘭巴托（Ulaan Bator）舉行的第5屆國際蒙古學家大會（the Fifth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Mongolist）論文Events relating to T?regene Khtaun中介紹自己的新見，其文摘要刊于沙·比拉（Sh.Bira）編輯的《國際蒙古學家會議論文集》（Xural.Fifth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Mongolist）卷3，烏蘭巴托，1992年，第265-267頁（有若干印刷錯誤）。嗣后，蔡美彪所撰之《脫列哥那后史事考辨》（《蒙古史研究》第三輯，1989年，頁12—29）。羅依果在蔡文發(fā)表后，又撰文Was T?regene Qatun?g?dei’s“Sixth Empress？（EAH（East Asian History，Canberra），17／18；June／December 1999，71-76；此文有中央民族大學李文君漢譯《脫列哥那是窩闊臺的“六皇后”嗎》，《蒙古學信息》，2002年第1期）回應，再加論證脫列哥那是“大皇后”而非“六皇后”，并舉《貴顯世系》所列窩闊臺12位后妃之名與氏族中第六位為乃馬人，但并非脫列哥那為證，力辨史籍中記脫列哥那為“乃馬真”氏系因世祖定都大都以后，早先蒙古國時在和林的典籍散失致誤。此后，因羅依果在《秘史》英譯本節(jié)198注中，再次寫道：

D?regene（∽T?regene；cf.above，n.197），the wife of Qudu（i.e.Qutu or Qudu；cf.n.141）that cˇinggis Qan gave to?g?dei，is a well-known figure.It seems that she was originally a Naiman of possibly Nestorian Christian background.She gained great political power in the latter part of ?g?dei’s reign and became regent of the empire after his death（1241—46）.She was the mother of Güyük（1206—48），for whose election as qa’an she was largely responsible.At the election，which took place on 24August 1246near Qara Qurum，the Franciscan envoy John of Pian di Carpine was present，and mentions her in the narrative of his journey.See，MM 61，65（cf.also the account of Benedict the Pole，ibid.，82）；SDM，390，393.She died probably soon after the election.There are many references to her in the works of the Persian historians and in the Chinese sources.On her see MPa 193—195；HCG，90.She is known in the West as Turakina，and in China as Nai-ma-chen乃馬真（＝Naimain，‘the Naiman’）and Liu huang-hou 六皇后or‘the Sixth Empress.’The latter designation has not been satisfactorily explained，since both the Persian and Chinese sources list her as the second，not sixth，wife of?g?dei，belonging to the emperor’s principal ordo（his first wife was）.See Successors，18；YS 106，2693—94；I have discussed this problem at length in de Rachewiltz 1981and de Rachewiltz 1999a，where new source materials in presented to support me earlier tentative explanation of this puzzling question.For the name D?regene／T?regene，cf.Rybatzki［2003］，s.v.（The Secret History of the Mongols，A Monglian Epic Chronicle of the Thirteenth Century，translated with a historical and philological commentary by Igor de Rachewiltz，Brill Leiden.Boston，2006，pp.728—729.）

“成吉思汗所送給送給窩闊臺的忽都（Qudu，即忽禿（Qutu，比照注141）之妻朵列哥捏（D?regene）∽脫列哥那（T?regene；比照上面注197），是一位有名的人物。她似乎原來是乃蠻人，可能有聶思脫里教背景。她在窩闊臺朝后期掌握大權，并在其逝世之后成為帝國的攝政（1241—1246）。她是貴由（Güyük，1206—1248）之母，為其選汗出力甚多。在1246年8月24日哈剌和林附近選汗過程中，方濟各會特使普蘭？伽爾賓的約翰（John of Pian di Carpine）在場，且在其旅行記中提及她。見道森編：《蒙古出使記》（MM 61，65（C.Dawson，ed.，The Mongol Mission.Narratives and Letters of the Franciscan Missionaries in Mongolia and China in the Thirteenth and Fourteenth Centuries，translated by a Nun of Stanbrook Abbey，Sheed and Ward，London-New York，1955，repr.New York，1966），頁61，65；并參見上述本篤（Benedict the Pole）的描述，頁82；《蒙古記事》（SDM，即G.di Pian di Carpine，Storia dei Mongoli，ed.by P.Daffiná，C.Leonardi，M.C.Lungaroti，E.MenestòL.Petach，Spoleto，1989），見頁390，393。她可能在選汗之后不久去世。波斯史家的著述與漢文史料中有關她的記載甚多。關于此人，見《蒙古人與教廷》（MPa）頁193-195；《〈圣武親征錄〉譯注》（HCG），頁90。她在在西方被稱為禿剌乞納（Turakina），而在中國稱為乃馬真（“乃蠻人'）和“六皇后”或“第六皇后”。后一種稱謂未有令人滿意的解釋，因為波、漢史料均將她列為窩闊臺的第二，不是第六皇后，屬于皇帝的主要的斡耳朵（其長后是孛剌黑臣（））。見《史集》第二卷英譯本《成吉思汗的繼承者》，頁18；《元史》卷106，標點本頁2693-94；我已經(jīng)在de Rachewiltz 1981中詳論此問題，且在de Rachewiltz 1999a中提供新史料支持我對這一令人費解問題的解釋。對于名稱D?regene／T?regene，比照Rybatzki［2003］，s.v.，即Femel Personal Names in Middle Mongolian Sources，in press（《中古蒙古文史料中的女性名稱》，待?。薄＃_依果：《元朝秘史》英文譯注，萊頓-波士頓，2006，見頁728—729）阿布拉莫夫斯基注186：Sie hiess mit pers?nlichem Namen T’o-lieh-ko-na，YS 114，1v-2r.In der GG§198erscheint sie als D?regene，F(xiàn)rau des Hudu，inggis Qan，nachdem er die Merkit gefangengenommen hatte，dem ?gedei zur Frau gab.CARPINI，S.326nennt sie Torakina.Nur das YS sagt，sie sei eine Naiman；die persischen Quellen sagen，sie geh?rt zu dem Uwaz-Merkit.（JUVAINI，S.239；RASHID，S.18）.Warum sie die“sechste Kaiserin”（liu huang-hou）wird，ist aus der Liste der Kaiserinen der Yuan，YS 106，nicht ersichtlich.YS 114，1vwird sie die“Chao-tz’u”，Kaiserin，genannt.JUVAINI，（S.239-244）UND RASHID （S.176-178）sind ausführlicher in ihrer Berichterstattungüber T?regene als das YS.Siehe auch PELLIOT，Paputé，S.193-194.“在《元史》卷114，第一葉正面至第二葉背面，她本人的名字為脫列哥那。在《秘史》第198節(jié)中寫為“朵列格捏”，為忽都之妻。成吉思汗在俘獲蔑兒乞人之后，將她送給窩闊臺為妻?！顿栙e尼游記》（Risch，F(xiàn)r.，Johann de Plano Carpini，Leipzig，1930）第326頁稱之為Torakina。只有《元史》稱其為乃蠻人；波斯史籍說她屬于兀洼思-蔑兒乞（志費尼書（Juvaini，The History of the World-Conqueror，Manchester，1958），頁239，拉施都丁書（Rashid al-Din，The Successors of Genghis Khan，New York and London，1971），頁18）.她為何成為“第六皇后”，在《元史》卷106中未見?！对贰肪?14稱其為“昭慈”皇后。志費尼書頁239—244與拉施都丁書頁176—178，在記述脫列哥那時，較《元史》更為詳盡。并見伯希和《蒙古人與教廷》（Pelliot，P.，Les Mongoles et la Papauté，Paris，1923），頁193—194?！?/p>

宋遺民鄭思肖亦知脫列哥那皇后位居第六，他寫在其《心史》中寫道：?？邘ВǜC闊臺）“及死，?？邘蘖鶍D據(jù)國。”（鄭思肖著，陳?？敌｜c：《鄭思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177頁。此數(shù)據(jù)系洪學東博士生提供）足證脫列哥那確為六皇后，羅依果有關其“六皇后”之號為“大皇后”之誤的說法不能成立。

羅亦果有關脫列哥那后是否為“第六皇后”的問題，其實是脫烈哥那的權勢與“第六”之間的矛盾引起的。實際上，“第六”的排序并不代表脫烈哥那的實際地位居第六，應當表示窩闊臺娶她時已經(jīng)有了五位哈屯，所有“第六”的稱謂應當是自然形成的。蒙古國時代諸帝皇后稱號中帶有排序號者有好幾位，應當都是這個意義。

《史集·窩闊臺合罕紀》：“二皇后為出自強大的（AWHAT。［波伊勒英譯本第18頁作Uhaz，為部落名稱的組成部分。——漢譯者］）蔑兒乞惕部落的脫列哥那。在某些記載中，說她是強大的蔑兒乞惕部酋長答亦兒-兀孫的妻子。當答亦兒-兀孫被殺死后，她被搶走，送到了窩闊臺罕罕處。窩闊臺合罕便認識了她（波伊勒英譯本第18頁作‘娶了她’?！獫h譯本）。而在此之前，答亦兒-兀孫曾把自己的女兒忽蘭哈敦嫁給了成吉思汗。根據(jù)另一種說法，她出身于這個部落，但不是答亦兒-兀孫的妻子。相傳在合赤溫……（QAWQAL）和赤剌溫兄弟們被擒獲時，三個人的妻子在遭到襲擊后，全部被帶來看管著。窩闊臺合罕對察合臺說道：‘我們用暴力去占有她們?！旌吓_不同意。窩闊臺昂然而去，他把脫列哥那推倒之后，強娶了她。成吉思汗同意了［此事］ ，（并將其余兩個妻子給了另外的人——圓括號內(nèi)詞句，B、P、L、伯勞舍本均脫漏）。這個皇后不很漂亮，但生來好用權拋，有如《貴由汗紀》（A 本作“蒙哥合罕”）中所將紀述，她曾一度臨朝稱制。正如《貴由汗紀》中所述，她因為不聽成吉思汗的遺囑，也不聽從宗親們的話，在成吉思汗的家族中播下了糾紛的種子?！保h譯本，頁6—7）

有關脫列哥那的名稱與遼皇后稱號忒俚蹇之間的關系，參見劉迎勝：《西北民族史與察合臺汗國史研究》中第二章《蒙古西征背景初探》“忒俚蹇哈屯及與此稱號有關之諸問題”一節(jié)，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12，頁42—45。

《太宗紀》未提及太宗死后，在脫列哥那皇后攝國之前，曾有另一位皇后攝國事。根據(jù)志費尼記載，此前攝國者為木哥哈屯。

蔡美彪：“太宗逝后，先由木哥哈屯發(fā)號施令，在木哥死后，脫列哥那才取得攝國地位。如果她在太宗生前就是大皇后，在太宗逝后應明正言順地攝國稱制，但她在太宗逝后幾個月才攝國，正說明其地位低于木哥。”（《脫列哥那后史事考辨》，頁13—14）

3.《考異》卷八十六：刊本“六”作“太”誤。按：本紀不書六皇后之名，后妃表云脫列哥那六皇后乃馬真氏，太宗崩，后攝國。陳桱《通鑒續(xù)編》云太宗崩，六皇后禿里吉納治國事。則脫列哥那、禿里吉納本一人，譯音有輕重爾。而后妃表別有禿納吉納六皇后，疑是重出。

木哥哈屯，查《元史》卷106《后妃表》中，于成吉思汗諸妃及太宗諸妃中皆未見?！对贰ぜ漓胫尽妨刑谏裎慌湎碚邽槊摿懈缒腔屎蟆?/p>

對照漢文與波斯文史料，可知第一，太宗逝后僅十天，脫列哥那皇后已就議立新君事向耶律楚材咨詢。她向諸王宗親遣使應在此后。第二，察合臺回復應在稱制之前。

宋子貞：《耶律公神道碑》記乃馬真后稱制之初事：“奧都剌合蠻方以貨取朝政，執(zhí)政者亦皆阿附，唯憚公沮其事，則以銀五萬兩賂公。公不受，事有不便于民者，輙中止之。時后已稱制，則以御寳空紙付奧都剌合蠻，令從意書填。公奏曰：‘天下先帝之天下，典章號令自先帝出，必欲如此，臣不敢奉詔?！瘜陀兄?，奧都剌合蠻奏準事理，令史若不書填則斷其手。公曰：‘軍國之事，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與焉？事若合理，自是遵行。若不合理，死且不避，況斷手乎？’因厲聲曰：‘老臣事太祖、太宗三十余年，固不負于國家，皇后亦不能以無罪殺臣?！箅m怨其忤己，亦以先朝勲舊，曲加敬憚焉?！保ā秶念悺肪砦迨撸徊⒁娨沙闹骸墩咳痪邮课募?，頁333）

據(jù)志費尼記載，太宗在位時脫列哥那皇后與牙剌瓦赤與鎮(zhèn)海關系不睦，當時兩人應分別在和林與燕京。脫列哥那準備逮捕他們，在令下之前，鎮(zhèn)海事先逃往河西太宗子闊端處；而牙剌瓦赤也在使者抵燕京后逃到闊端處。脫列哥那向闊端遣使索要，但闊端以等待忽里臺宗親大會決定加以拒絕。（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傳》可疾維尼波斯文刊本，第1卷，頁196—198；何高濟漢譯本，頁283—284）

漢文史料脫列哥那攝政時期，此二人幾乎未被提及，似可證實志費尼記載有據(jù)。志費尼還提到，執(zhí)掌原西遼故地（即后來憲宗時代別十八里等處行尚書省轄區(qū)）的牙剌瓦赤之子麻速忽，亦逃至拔都處躲避。遭到清洗的還有執(zhí)掌花剌子模故地（即憲宗時代阿母河等處行尚書省轄區(qū)）的闊里吉思。志費尼提到，脫列哥那攝國時，太宗的一位回回妃子法蒂瑪掌握大權。其書中有一節(jié)專述此人。（何高濟漢譯本，頁283—291）

《通鑒續(xù)編》：“蒙古侵蜀孟珙遣師御之。蒙古也可那延（拖雷未死？）自京兆取道商、房，以趨三川，遂攻瀘州。孟珙遣王令屯江陵及郢州，劉全屯沙市，焦進自江陵出襄，與諸軍會，張祥屯涪州以備之。且下令應出戍，主兵官不許失棄寸土。權開州、梁棟以乏糧還司。珙曰：‘是棄城也！’斬以徇。由是諸將稟命惟謹。蒙古燕京行省郎中姚樞棄官隠於蘇門。牙剌瓦赤在燕，所屬惟事貨賂，以掊克媚之。樞為幕長，一切拒絶，因辭職，擕家往輝州之蘇門墾荒。雲(yún)門糞田數(shù)百畆，誅茅為屋，城中置私廟四室，中堂龕魯司冦容，傍列周、程、張、邵、司馬六君子像，讀書其間，衣冠荘肅，以道學自任。佳時則鳴琴百泉之上，自板《小學》，書《論語》、《孟子》、《大學》、《中庸》、《朱子或問》、《家禮》，俾楊維中板《四書集註》，田尚書板《詩傳》、折囗《易》、《程子傳》，書《蔡氏傳》、《春秋胡氏傳》，又以《小學》書流布未廣，命弟子楊古為沈氏活板與《近思録》、《東菜經(jīng)史論說》諸書行之?！保ň矶谑湃~）

屠寄：春正月“耶律末哥也可那顔禿花之子，襲父太傅總領也可那顔自京兆取道商、房入蜀。二月，燕京行省郎中姚摳棄官隱輝州?！保ā睹墒贰肪砦濉豆庞嗫丝珊贡炯o》，第一葉）

《通鑒續(xù)編》：六月“蒙古侵真州，杜杲敗之?！保ň矶?，第十九葉）

4.據(jù)王磐撰《大元故蔡國公張公神道碑銘》（簡稱《張柔神道碑》）：柔（1190―1268），字德剛。易州定興（今河北定興河內(nèi)村）人。1213年成吉思汗攻金時，柔聚眾自保，金任為定興令、中都留守兼知大興府事。1218年降蒙。參與滅金，成為漢軍世侯之一。李璮叛亂后除兵權。（《元名臣事略》卷六之三《萬戶張忠武王》）

張柔《元史》卷147有傳。張柔墓位于滿城縣西北7.5公里崗頭村月明山下，神道碑尚存，為元翰林學士王磬所撰。清光緒《畿輔通志》卷一六八“古跡·陵墓”與民國《滿城縣志略》卷四“古跡·陵墓”有該《神道碑》錄文。據(jù)研究者比對，《元史》本傳系據(jù)此碑文寫成。（孟繁峰、孫待林撰：《張柔墓調(diào)查記》，《文物春秋》，1996年第3期，頁5—15）

其子張弘范為消滅南宋殘余勢力主將之一。

5.阿布拉莫夫斯基注188：Das jetztige Wo-hu in Anhui，südlich Szu-hsien（今安徽宿縣以南之五河）。

6.此前張柔已經(jīng)開始攻宋?！稄埲嵘竦辣酚洔缃鹬懊髂辏笈e伐宋”。據(jù)蘇天爵所錄《張柔墓志》金亡之后，“大河自汴已失堤障，南放分流為三，杞為中潭，南接渦、渙，東連淮、海，浩瀚無際。宋人恃舟楫之利，駐亳、泗，犯汴、洛，以窺河南。太師察罕以公威名素為敵人所畏，奏公總諸軍鎮(zhèn)杞。公乃相地形以殺水勢，筑為連城，分戍戰(zhàn)士，結浮梁以通往來，逺斥候以防沖突。津要既固，奸謀坐折，瀕河居民始得安矣。久之移鎮(zhèn)亳社。亳去杞又五百里，四面皆黃流，非舟楫莫能至。公至之日，葺民居，建府第，城壁悉甃以甓，又為橋梁，以通歸德，人民坌集，商旅舟車往來如承平時。宋人睨視不敢犯。”（《元名臣事略》卷六之三《萬戶張忠武王》）民國《滿城縣志略》卷四“古跡·陵墓”《張柔神道碑》錄文與此大致相同。兩相對照，頗疑蘇天爵之所謂“墓志”與《神道碑》之間有某種關系。

據(jù)《元史》卷一四七《張柔傳》，丁酉年（太宗九年，1239）“大帥察罕攻滁州，柔以二百騎往。”而柔“率師自五河口濟淮，略和州諸城”則在庚子年（太宗十二年，1240）。

《通鑒續(xù)編》：“秋七月，蒙古入通州，屠其民而去?！保ň矶谑湃~）。

屠寄：“冬十月，入通州，宋知州杜霆棄城遁，屠其民。塔海紺孛破遂寧瀘州。十二月癸亥，圍敘州，斬其將楊大全。舊史《按竺邇傳》兼據(jù)《宋史·理宗紀》。可敦旣稱制，仍任奧都剌合蠻掌財賦，欲給空名札付，許自書填之。耶律楚材持不可，乃止。然奧都剌合蠻提領諸路課稅所，撲買中原銀課如故。諸所建白，專事聚歛?？啥夭幌部土幸噫伜Ｋ鶢懀T其中書右丞相；又奪燕京行省札魯忽赤牙剌洼赤官。先是成吉思征西域，略徒思婦人法特瑪歸和林。此婦善巫蠱術，可敦寵愛之。及是，斡歌歹汗朝舊人斥逐太半，或謂皆法特瑪讒構所致。是歲，宗王察阿歹薨，命其孫合剌旭烈兀監(jiān)國。木阿禿干之次子。洪侍郎譯《多桑·定宗紀》云：察阿歹後，太宗數(shù)月即薨.薨後其孫合剌旭烈監(jiān)國.合剌旭烈，西書譯音原作喀喇忽喇古，即合剌旭烈兀異文也.兀字音宜補。西書云：木阿禿干之子，則是察阿歹之孫。舊史《宗室世系表》列於察合臺次子之位，誤。元帥搠兒馬罕卒於西域軍中，以其副貝住代將之?！保ā睹墒贰肪砦濉豆庞嗫丝珊贡炯o》，第一— 二葉）

7.屠寄置此事于春季。（《蒙史》卷五《古余克可汗本紀》，第二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注191：Etwa 100km n?rdlich des Huai-Flusses（淮河北約100公里）。

8.屠寄：“夏五月，熒惑犯房。左手諸王斡赤斤稱兵犯闕，可敦懼，命授甲選腹心議西遷以避之。耶律楚材言其不可，乃命斡赤斤之子寎衛(wèi)和林宮者奉詔迎往詰責舉兵之故，且和解之。會汗帥西北凱還之師已次葉密立河。斡赤斤聞之，乃曰：吾來視喪，非有他也。時大雷雨，行帳水深數(shù)尺，遂與諸王引兵歸。兼據(jù)舊史《定宗紀》、《耶律楚材傳》、《元史類編》及洪譯多桑書《定宗紀》?！保ā睹墒贰肪砦濉豆庞嗫丝珊贡炯o》，第二葉）

9.屠寄：“秋，嵬名察罕奏以張柔總兵戍杞。”（《蒙史》卷五《古余克可汗本紀》，第二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注192：Süd?stlich von K’ai-feng.Aus der Biographie von Chang Jou（YS 147，

5v）erfahren wir，der Huang-ho war in Südwesten von K’ai-fengüber seine Ufer getreten und es stand zu befürchten，dass die Sung dies für einen Angriff mit Schiffen nutzen k?nnten.Deswegen wurde Chang Jou zum Schutze von Ch’i zurückgerufen（開封的東南。從《張柔傳》（《元史》卷一四七，第五葉正面），我們得知黃河在開封西南越其河岸，并有人擔心，宋可以利用這一點用船舶攻擊。因此，張柔被召回守護杞縣）。

伯顏取臨安后，南宋殘余力量退往福廣，張柔子張宏范被授予蒙古、漢軍都元帥，率軍南下。張宏范“陛辭奏曰：‘國朝之制，無漢人典蒙古軍者。臣漢人，恐乖節(jié)度，猝難成功。愿得親信蒙古大臣與俱?！显唬骸疇枒浂概c察罕之事乎？其破安豐也，汝父欲留兵守之，察罕不肯，師既南，而城復為宋有，進退幾失據(jù)，汝之父不勝其悔恨也。由委任不專，今豈可使汝復有汝父之悔乎。’”（蘇天爵：《元名臣事略》卷六之三《元帥張獻武王》，頁104—105。蒙宋對峙期間，察罕為張柔上司，蒙宋方曾在一些戰(zhàn)略要點反復爭奪。

10.屠寄：“甲辰，乃蠻眞可敦稱制之三年宋淳佑四春，汗至額垤兒水。先是斡赤斤之變，可敦慮諸反側不安，或激生他故，隱忍不發(fā)其謀。及汗既至，遂會諸王百官議所立。速不臺舊《傳》曰：壬寅，太宗崩。癸卯，諸王大會，拔都欲不往。速不臺曰：‘大王於族屬爲兄，安得不往！’甲辰，遂會於也只里河。按，太宗崩於辛卯，而曰壬寅，《傳》誤也。定宗之立，巴禿始終未預會議，考西書可知。而傳稱‘甲辰，遂會於也只里河，亦誤?！仓焕?，《秘史》作額垤兒，內(nèi)府圖作額德爾，洪譯俄圖作鄂疊爾，即嶭涼格河之南源，在和林西（按，屠寄誤，也只里即今新疆額爾齊思河。《速不臺傳》所云此為貴由死后拔都召集的忽里臺大會事，而太宗逝后非議立貴由事。貴由死前已至橫相乙兒。拔都為防御貴由，率軍抵近額兒齊思河。古余克汗以癸卯夏至葉密立河。北族例當避暑，及秋移軍入阿勒臺山，一路游牧，又當住冬，必至甲辰春夏間，始能至額垤兒水上?！端俨慌_傅》謂：癸卯，諸王大會。蓋拔都以癸卯歲奉召集大會之信，非即以癸卯爲會期也。謂‘甲辰，遂會于也只里河’者，會以甲辰，地在也只里，召集時期會之詞如此。然諸王畢會，而拔都仍未至。曰‘遂會者’，史臣傳聞之誤也。甲辰之會，舊紀未書，西書亦略，獨《速不臺傳》著之，其時其地頗合事實，特校補于此（按，屠寄始終未理解《速不臺傳》所述乃指貴由死后，拔都召集忽里臺會之議立蒙哥之事）。斡赤斤亦來會，據(jù)多桑書。獨巴禿不至。初，斡歌歹汗嘗有言：‘皇孫失烈門可以君天下。’失烈門者，皇子闊出之子也?？啥匾蚤煶龇且殉?，而汗於諸子爲長，至是欲立之，乃召諸王、妃主、駙馬、萬戶、千戶之官，開忽里勒塔之議。是時，成吉思汗諸孫惟巴禿最長，定策之權隱操於巴禿。而巴禿與汗有前嫌，知乃蠻真可敦欲立其子，非有斡歌歹汗遺命，遂托病足，不以時來會。由是所議不決而罷。《類編》云：后以儲事問，楚材正色曰：‘此非外姓臣敢知。自有先王遺命在，遵而行之，社稷幸甚。’后不聽，竟自稱制於和林。語本宋子貞《神道碑》?？梢姷谝淮螘h在楚材未薨之前，故編於此?！保ā睹墒贰肪砦濉豆庞嗫丝珊贡炯o》，第二葉）

11.據(jù)宋子貞：《耶律公神道碑》，耶律楚材逝于五月十四日。（《國朝文類》卷五十七；并見耶律楚材著：《湛然居士文集》，頁333）

屠寄：“張柔圍壽春不克而還?！端问贰だ碜诩o》：淳佑四年五月戊午，呂文德解壽春之圍。據(jù)此知壽春實圍而未破也。柔本傳稱破壽春，非事實。是歲諸王阿勒赤歹承制以領濟南軍，元帥孟德為萬戶，命攻宋濠、泗、蘄、黃等州。據(jù)《元史類編》補。阿勒赤歹，原作按只臺?！保ā睹墒贰肪砦濉豆庞嗫丝珊贡炯o》，第二至三葉）

12.《通鑒續(xù)編》：“二月，呂文德敗蒙古於五河，復其城。夏四月……蒙古太納侵江陵，孟珙敗之。秋七月蒙古侵濠州，知州呂文德敗之?！保ň矶?，第六十三葉）

13.阿布拉莫夫斯基注194：見《元史》卷一二〇，第一葉背面——第三葉背面。按《元史·察罕傳》，察罕為唐兀人，為成吉思汗出獵時所獲，攜歸，收為養(yǎng)子，“及長，賜姓蒙古，妻以宮人弘吉剌氏”。

據(jù)蘇天爵所錄《張柔墓志》，滅金后柔駐河南時，察罕即為其上司。《元史》卷一二〇《察罕傳》：“又從親王口溫不花南伐，歲乙未，克棗陽，及光化軍。未幾，召口溫不花赴行在，以全軍付察罕。丁酉，復與口溫不花進克光州。戊戌，授馬步軍都元帥，率諸翼軍攻拔天長縣，及滁、壽、泗等州。”

14.阿布拉莫夫斯基注196：Weiter?stlich von Shou-chou（壽州再向東）。按，今江蘇盱眙。

15.南宋梅應發(fā)、劉錫纂修有《（開慶）四明續(xù)志》，其開慶元年刻本今存北京圖書館。中華書局《宋元方志叢刊》所刊者為清“宋元四明六志本”。此方志卷八中，收有《收刺麗國送還人》。此資料，楊渭生先生當年在編《元麗關系史料》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并將其摘出，刊于頁561。黃時鑒先生對其作過初步研究（氏著：《宋麗蒙關系史事一瞥——〈收刺麗國送還人〉考述》，原載《慶祝鄧廣銘教授九十華誕論文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收于黃時鑒著：《黃時鑒文集》，中西書局，上海，2011年，第2冊，見頁87—97）。該史料曰：

“開慶元年（1259）四月，綱首范彥華至自髙麗赍其國禮賓省牒，發(fā)遣被虜人升甫、馬兒、智就三名回國，制司引問馬兒者，年二十六，揚州灣頭岸北里解三也。十二歲隨父業(yè)農(nóng)，秋時為韃掠去，至韃酋蒙哥叔宴恥達大王所?！保ㄖ腥A書局《宋元方志叢刊》第六冊影清刻宋元四明六志本，1990年，頁6013）

這位被高麗送還的馬兒（原名解三）時年26歲，14年前被擄走時，恰為乙巳年（1245）。其被擄地點為揚州，入侵此地的應當就是察罕所部張柔軍。

16.?？庇洠郯耍荩核沃浦泌w蔡按宋史，宋理宗時各制置使無“趙蔡”其人；宋史卷四一、四二、四三理宗紀及卷四一七趙葵傳，趙葵于紹定、端平年間曾任淮東、京河制置使。類編改“蔡”為“葵”，疑是。

邵遠平將趙蔡訂正為趙葵應成立。趙葵，字南仲，宋名臣。宋人魏了翁在《奏北軍當思調(diào)伏庶內(nèi)外相安》中提及趙葵與蒙古軍約和事，應在宋理宗端平三年（1236），即早于此時：

臣昨于前月三日據(jù)京湖制置大使趙范申，襄陽軍變事宜巳節(jié)次詳細奏聞去訖。旬日以來，有自上流來者，頗聞北軍兆釁起于疑心，今猶籍籍未巳，而趙范已帶行北人之來歸者至江陵。臣雖鏤榜付趙范，令其乗此分南北人為二軍，范荅臣書，方議區(qū)處。繼得淮東制置使趙葵近書，亦及北軍疑慮事，今莭録繳奏如左：臣竊惟韃虜與國家本無宿怨，非如女眞有不戴天之讎。況其能滅女真，則于我朝亦與有雪恥之功。今欲與之講和，本無不可，而庭論紛紜者，特以敵情多詐，未可保信耳。臣雖嘗有言，韃人和亦來，不和亦來，此必然之理。然而，臣今所憂，則又不在此。蓋世事固有若不相（石＋囗）而相為倚伏者，且如侯景背魏歸于梁，為梁人連歳抗東魏之師。一旦梁與東魏約和，景無所容其身，遂有異志。今日之事得無類此？而況紹興之和，又有南人歸南，北人歸北之說，失信于降附之人，其事未逺，孰不知之。今李伯淵尚（亻大）［伏］武當境上，樊城之北人雖為劉廷美所殺，而襄陽猶有存者。滁、廬舊戍之北軍，雖巳安居歳久，而事體大略相似。（楊）［揚？］、泗所屯，類皆新招。建康亦有納合、買住降卒。而比至江陵者，實繁有徒。萬一此曹聞制閫有宻授之人，和議有可成之，漸則梁人和好之禍，豈容不慮。臣授任視師，適當癰疽已熟，一旦決潰之時，憂深慮逺，食不下咽。重惟國家大計，茍有可以緩敵圗安，為綢繆牖戶之許，決不敢效書生徒為一偏之說?！保ǎ鬯危菸毫宋蹋骸耳Q山全集》卷二十九，四部叢刊景宋本）

這里提到的北軍，應指從金、蒙方面投降南宋的軍隊?？梢娒伤窝剡厡χ诺能婈犞g有過多次約和。參見熊燕軍：《南宋端平襄陽兵變及相關問題》，姜錫東主編、河北大學宋史研究中心主辦：《宋史研究論叢》第十一輯，河北出版社，2011年，頁357—382。

17.屠寄：“乙巳，乃蠻眞可敦稱制之四年宋淳祐五秋，可敦命馬步軍都元帥嵬名察罕帥騎三萬會張柔，略地淮西，再攻壽春，不克，《理宗紀》：是年十二月，詔論捍禦壽春功，轉(zhuǎn)守臣劉雄飛等官，則壽春仍未拔也。舊《紀云拔之，亦非事實。轉(zhuǎn)攻泗州、盱眙及揚州。宋制置使趙葵請和，乃還?！保ā睹墒贰肪砦濉豆庞嗫丝珊贡炯o》，第三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注195：Auch Shou-ch’un genannt.Das heutige Shou-sien in Anhui（又稱為壽春。今安徽壽縣）。

屠寄：“命阿毋罕將兵會洪福源征高麗，拔其威州，平鹵城。見洪福源舊《傳》。是歲，斡赤斤國王薨，可敦命其適孫塔察兒襲爵，授以皇太弟之寳。塔察兒，辣施特書作禿格察兒。歐陽元《高昌偰氏家傳》：撒吉思與火魯和孫馳白皇后帖列聶氏，授塔察兒以皇太弟寳，襲爵為王。撒吉思舊《傳》曰：斡真薨，長子只不干早世，適孫塔察兒幼，庶兄脫迭狂恣，欲廢適自立。撒吉思與火魯和孫馳白皇后，乃授塔察兒以皇太弟寶，襲爵為王。舊《傳》所謂皇后，卽家傳所謂皇后帖列聶氏，實即朵列格捏六皇后，乃蠻真氏也。撒吉思等不馳白定宗，而馳白皇后，知其時定宗尙未即位也。定宗以丙午秋七月即位，則斡赤斤之薨，塔察兒之襲爵，當在丙午七月以前，然無日月可考，故編列于此?！保ā睹墒贰肪砦濉豆庞嗫丝珊贡炯o》，葉三）

釋念?！逗Ｔ苽鳌罚骸耙宜龋?246），奉六皇后旨于五臺為國祈福。丙午（1246），奉六皇后詔，師起。至中途，値風疾作。回奏，得旨，還燕?！保ā斗鹱嫱ㄝd》卷二十一）按，師指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