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魂（十四、十五、十六）

陳祉伊

上集回顧：原來，洛基的殺氣是為了保護弱小的自己，明白了他的苦衷之后，我終于和他成了朋友，同時，第二塊遺失的圖騰已經(jīng)被我收入囊中。

噩耗降臨，意外的收獲

巫師拉著我的手，撩開族長帳篷前面那隨風擺動的銀白色的門簾，帶著我快步走了進去。突然一下見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我的臉上不知不覺間浮現(xiàn)出一層紅暈。

正滔滔不絕說著話的族長一見到我，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幾乎是狂奔到我的身邊，用力擁抱我。我有點兒受寵若驚，就那樣木然地站在原地。

巫師一甩白袍，走向有些失態(tài)的族長。他倆低聲說了些什么，族長原本就光芒四射的眼睛突然間更加有神了，亮得讓人不敢直視。他臉上的欣喜幾乎難以掩飾。不過巫師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地收斂了，一絲絲凝重緩緩地爬上了他的面部。

他停了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族長，列卡家里的事，不知……”

“索羅，他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嗎？”族長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面對始終是不行的。”巫師轉過身，凝視著窗外的景色。

“也好……”族長默默地點了點頭，身體抽搐了一下。

我聽著聽著，渾身不自在起來。我打了個寒戰(zhàn)，猛地抬起頭，問：“族長，快告訴我，我家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抓住族長寬厚的大手，用盡全身力氣搖晃著他，心跳得飛快。

族長仰天長嘆，揮手示意巫師帶我出去。他轉過身，折回椅子旁邊，又停了停，撩開門簾，走進了帳篷的內間。

巫師拉著我的手，淡淡的憂傷在他的臉上彌漫。族長和巫師如此之快的表情變化讓我手足無措，我更加確定家里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不祥的感覺一絲絲涌上我的心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我抱著巫師的手，一言不發(fā)。

走到我家的帳篷門口時，我僵住了，原本掛滿野獸皮毛的門楣上，飄蕩著絲絲縷縷的白條。我渾身發(fā)冷，腦中一片空白。邁著顫抖的雙腿，我沖進門去，一眼就看到了最讓我膽寒的一幕。

父親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從前那副偉岸的身軀，現(xiàn)在已經(jīng)瘦成了皮包骨頭。從前紅潤的臉頰，已經(jīng)變得蠟黃。他的眼珠向外凸出，猙獰并且痛苦。他渾身不時地抽搐著，發(fā)出奇怪的呻吟聲。

我扔下背包，沖到父親面前，大聲地叫著父親，父親疲倦地睜開雙眼，苦笑了一下，想坐起來，但并沒有成功。他劇烈地咳嗽了一陣，掙扎著從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了我。

哥哥站在旁邊，這位傾聽者剛隨著打獵的隊伍回來，長矛還沒來得及卸掉，就立刻跑到了父親的床前。

“伊澤，到底怎么回事？”我茫然地看向哥哥。

“不知道，我也剛趕回來?！备绺鐕@了口氣，將長矛卸掉。他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完全干，一道道清晰地掛在他的面頰上。

父親動了動嘴唇，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一張樹皮纖維。

我走過去，將上面壓著的石頭拿起，打開一看，是一封揉得皺皺巴巴的信。

列卡：

這封信是在我還能說話的時候，你媽媽幫我寫的。是的，太多的事情你還是知道了，你媽媽的事情也不例外。作為氏族的三族長，幾天前，我就打聽到了你成功獲得兩塊遺失的圖騰的消息。這讓我無比欣慰。

這些天，你媽媽也找過我一次，將一塊深藍色的遺失的圖騰交給了我，說這是她送給你的最后的禮物。我收下了，打算等你路過家時給你。但是，施瓦辛格那幫令人唾棄的人，找到了我。陰險的烏鴉族巫師給我下了詛咒，疾病已經(jīng)在我的身上蔓延。

孩子，我也要離開你了，那塊藍色的圖騰被我藏在了巫師那里，所以才沒有被施瓦辛格掠走。在他給我下詛咒的同時，我發(fā)現(xiàn)那幫復仇者似乎特別害怕我們的巫師。我離開你后，你有什么事，就去找巫師吧。他能給你更好的幫助。

我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孩子，祝你一路順利。

對不起。

愛你的父親

融合儀式

我呆呆地拿著那封信，想哭，卻沒有眼淚，想嘆息，卻又張不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而我卻只想永遠坐在爸爸身邊，陪伴著他。

“列卡，過來。”巫師揚了揚手中的藍色圖騰，對我輕聲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照他的話做，因為腦子里一片空白。

“你傷心我們能理解，但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圖騰。”巫師拉起我的手，左手一揮，藍色光芒閃爍，圖騰慢慢地飄浮在空中，兀自旋轉著。“還有兩塊沒有找齊。”我面無表情地說道。

巫師沒有回答我，手掌一揮，被包裹在藍色光圈里的圖騰緩慢地往門外飄去。他拉起我的手，隨著圖騰，也往門外走去。

我麻木地跟著巫師。

離安放著父親遺體的家越來越遠，我的心也越來越空虛，淚水終于噴涌而出，浸濕了我的臉頰。漂泊在外那么久，我都沒有如此空虛寂寞過。我的一切似乎都已經(jīng)飄走，包括靈魂，我只是麻木地感覺到巫師溫暖的手正輕輕拉著我。

他帶著我走進族長的營帳，營帳里空無一人，族長依然沒有現(xiàn)身，聚集在桌旁的幾位長老也早就離開了。搖曳的燭火兀自跳動著。但它不但沒有給人溫暖，反而讓人更加落寞。

巫師拉過我，輕聲說道：“列卡，我們即將進行圖騰的融合儀式。這是所有氏族的規(guī)定，在找到三塊圖騰殘片之后，要盡快地將三塊圖騰融為一體，這會讓噬魂者以后的尋找工作輕松一些，并讓氏族有能力抵抗復仇者的攻擊?！?/p>

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想進行什么融合儀式。

巫師看著我，用力搖晃我的肩膀，痛心地大聲說道：“列卡，振作起來！圖騰融合的成敗決定了一個氏族的雄起與否，而能讓圖騰融合的，只有你！只有你振作起來，重拾信心，我們氏族才能抵擋住即將對整個森林實施報復的復仇者的攻擊?！?/p>

巫師的話猶如鞭子，將精神渙散、萎靡不振的我一下?lián)粜蚜?，把我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什么，復仇者要對整個森林實施報復？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窗外那平靜如夢一般的森林，那是我的家園，我深愛的地方?。∥倚娜绲督g。

“唉，只能說這么多了，你到底能不能遏制住自己的傷痛，只能靠你自己了?！蔽讕熣f完，坐了下來，低下了頭。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巫師是那么瘦弱，蒼白的臉上已經(jīng)皺紋縱橫。

我愣了愣，仰天長嘯，隨即從身后的背包里抽出另外兩塊圖騰，平放在桌面上。我深吸了一口氣，想到整個氏族的安危，我咬緊牙關點了點頭，大聲對著巫師說道：“開始吧。”

巫師有點兒難以置信，但看到我那堅定的眼神，頓時明白了我穩(wěn)如泰山般的決心。

他兩手輕輕一拍，桌面上一綠一金兩塊圖騰騰空飄起，藍色的圖騰因為感受到同伴的氣息，也飄了過來，但當它們的光芒聚集在一起時，它們立刻分散開來，好像在相互躲避一樣，飄浮在房頂?shù)娜齻€角落，相隔甚遠。

“現(xiàn)在，用你的意念將它們拖到一起。當心，圖騰的融合玄妙至極，稍不留神，它們強大的氣場可能會讓你身受重傷?！蔽讕熗嗽谝慌?，對著我平靜而嚴肅地說道。

我閉上了眼睛，想著我氏族的朋友、親人，想著夢一樣寧靜的美麗森林，想著春回大地的美景，想著自己尋找圖騰所經(jīng)歷的千難萬險，想著……

“砰！”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我后退了幾步，隨即穩(wěn)定心態(tài)，繼續(xù)在腦海中控制著圖騰緩緩相融。

巫師退在一旁，他驚訝地看見，那三塊互相抵觸的圖騰，竟然在一股無形的力量的牽引下，慢慢地圍在一起，旋轉起來。它們隨即越轉越快，仿佛三滴不同顏色的水滴，高速旋轉著，將周圍的空間都轉得微微有些扭曲。

終于，圖騰們將第一縷光芒繞在了一起，隨即越纏越多，遏制不住似的在空中糾纏著。我此時已經(jīng)頭昏眼花，渾身顫抖，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又是一聲爆炸聲，我徹底被彈了出去。由于脫離了圖騰光芒的圍繞，我喉嚨一熱，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來不及擦干嘴角的血跡，我便將目光投向了圖騰。

此時，光芒慢慢消散，巫師臉色凝重地走過去，看到桌面上的奇跡，立刻歡呼雀躍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圍著桌子不停地旋轉著、贊嘆著。

我聽著那驚呼聲，知道自己成功了，剛想起身去看看我的杰作，但眼前一黑，我昏倒在了角落里。

暴 怒

一滴滴甘甜的水順著我的喉嚨慢慢滑下，將我身體里那些燥熱的火焰慢慢地壓制下去。我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巫師正端著杯子坐在床邊。

“醒了？”巫師默默地將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理了理額前的一縷碎發(fā)，毫無表情地說道。

我沒有回答，吃力地環(huán)顧四周。剛才全力以赴地拖動圖騰融合，實在是消耗了太多的氣力。我的眼神掃過窗戶，外面的一團陰暗讓我一下子警覺起來。

“怎么回事？”我盯著窗外，頭也不回地問道。

“復仇者的陰謀?！蔽讕熀喍痰鼗卮鸬?。

我用力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前，扶著窗欞往外看。樹在狂風的吹拂下猛烈搖晃著，野獸凄厲的號叫聲此起彼伏。森林里陰暗潮濕，濃霧彌漫。整個天空濃云密布，世界死氣沉沉。

“族中如何？”我將眼神從窗外收回，盯著巫師。

“死傷慘重。那些霧里好像有詛咒。任何接觸到它的人都會……”巫師低頭捏著衣角，臉色慘白，焦慮地說道。

我走到墻角，從架子上取下我的外套和靴子。穿戴整齊后，我走出營帳，沖進了濃霧之中。

身體一接觸到濃霧，一股奇異的感覺立刻襲來。整個身體仿佛被洞穿了一樣，一股股寒氣順著我的脊背快速地蔓延。我轉身便走，而那些霧仿佛有了意識，一團團尾隨著我。我回頭一望，頓時渾身發(fā)麻，那些霧正在以我肉眼可見的速度侵入我的身體。

“傻小子，回來！”帳篷里的巫師突然站起身，從腰間抽出一片翡翠葉子，用力地向我拋來。

“吞掉！”巫師大聲喊道。

我伸手抓住那片翡翠葉子，一口吞進嘴里，頓時，一股股熱浪在我的體內迅速蔓延，將那些浮動在我身體里的霧氣一點點逼出體外。當霧氣排出體外時，強大的力量壓迫得我喘不過氣，雖然有巫師的保護，但我的身上依然被劃出了大大小小的血口。

血順著我的臉往下流淌，陰郁的氣息包裹著我。我快速地往帳篷內退去，一縷縷寒氣又沖出了我的身體。

我退回帳篷，大口地喘著粗氣。巫師又遞給我另外一片烏黑的葉片，我大口吞下去。頓時，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開始迅速地恢復，我的整個身體也被包裹在了一層密不透風的黑色罩子里。罩子看似烏黑，但卻隱約有七色的光暈在其中舞動。

“出去看看，不要超過二十分鐘，否則，一旦進入到濃霧深處，這七幻青靈葉所形成的七色巫罩也保護不了你?！蔽讕熌樕氐貙ξ艺f。

我點了點頭，又一次沖進了濃霧。由于被黑色罩子罩著，一路上的濃霧一遇見我就迅速退去。我快速地在陰暗的樹林里奔走，手中拿著巫師遞給我的月光石，一束束細小的光芒從我的指縫間射出，將前方黑乎乎的路照得若隱若現(xiàn)。我緊緊捏著它，捏著我僅剩的勇氣。

我又一次突破了一重較為濃厚的霧，又深入了一些，我身旁的保護罩變得若隱若現(xiàn)。我急忙盤坐下來，從腰間掏出一片巫師塞進來的七幻青靈葉，將靈魂釋放出來，吸收著它的能量。

“哈哈，小子，你的命可真大啊！”一陣陣陰冷的笑聲從四面八方的濃霧中傳來。

我快速將七幻青靈葉的能量吸收完畢，站起身，警惕地望著四周?！皬统鹫撸嬖V我，你們到底要怎樣對付這片森林？”我故作鎮(zhèn)定地問道。

“哈哈哈，實話告訴你，幾年前，我和我的同伴就是被這危機四伏的森林弄得瀕臨死亡的，要不是最后一縷靈魂出賣了你們的氏族，我們就將在森林里尸骨無存！你們只看到森林的好處，可是，它奪去了多少人的生命?。∥覀儽仨毚輾?，報一世之仇……”說話間，施瓦辛格從我身旁的濃霧中鉆了出來。

隨著施瓦辛格的出現(xiàn)，其他的復仇者也都一一現(xiàn)了身，一對對綠色的獸眼依舊閃著陰森的光芒。我用手輕輕拍了拍身旁的樹干，隨即不動聲色地向后退去。

“你們是罪有應得！森林為我們付出了那么多，它養(yǎng)育我們、庇護我們，要是沒有它，我們就沒有了賴以生存的東西。施瓦辛格，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不會盲目地做愚蠢的事，請你三思而后行?！蔽壹涌炝撕笸说哪_步。

“謝謝提醒?！笔┩咝粮窭湫Φ?。

“施瓦辛格，殺了他，他已經(jīng)聚集了三塊圖騰，要是全部收集完畢，恐怕我們的計劃都會泡湯！”一旁，一位臉色慘白的復仇者伸出鷹爪一樣的手，放在了施瓦辛格的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笔┩咝粮癫[著眼睛說道。他舉起右手，微微一揮，身旁馬上響起了細細碎碎的雜音。我本能地朝后退去，又焦急地用手拍了拍樹干。但眼睛依然緊緊盯著施瓦辛格的一舉一動。

雜音越來越大，一條體型比我大好幾倍的巨蟒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眼前。它昂首挺胸，三角巨眼大睜著，怒氣沖沖地圍繞著施瓦辛格轉動。它身上的紋路透著不懷好意的光芒。施瓦辛格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巨蟒的腦袋，它這才滿意地吐了吐信子，重重地盤坐了下來。

我拔腿就往回跑，但那條巨蟒已經(jīng)向我迅速游走過來。

我急切地環(huán)顧四周，突然，一道雪白的影子穿過重重迷霧的阻礙，出現(xiàn)在了我和巨蟒中間。它張大著嘴，全身的毛根根直立，憤怒地吼叫著，兇猛的怒吼聲將那條巨蟒震住了。

雪狼的全身圍繞著一股冰一般的氣息，它仿佛一下子長大了許多。它看準巨蟒的七寸位置，一躍而上，尖利的白牙狠狠地刺進了那翻翹著的蛇鱗之中，殷紅的鮮血迅速流出。我驚呆了。雪狼仿佛一下子離我無比遙遠，這不是我熟悉的那只雪狼！

我站起來，繼續(xù)趔趔趄趄地往前跑，身后的施瓦辛格也快速地追了上來，一聲陰冷的怒吼猛地從他的嗓子里傳出：“你敢走，我就殺了他，我讓你看看，你在外面唯一的朋友是怎樣慘死在你面前的！”

我打了一個寒戰(zhàn)，停下了腳步，慢慢地回過頭。不！我看到洛基正被兩個復仇者押解著，站在施瓦辛格的旁邊。

“沒有思想的孩子。”施瓦辛格冷笑了一聲，他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慢慢劃向洛基的脖頸。

身旁的雪狼眼睛通紅，雪白的毛發(fā)上沾染了一滴滴尚未化開的濃稠的鮮血，它散發(fā)的氣息更加凜冽霸氣。當看到那鋒利的匕首以及洛基時，它一聲長嘯，發(fā)了瘋一般，尖利的牙生生地咬斷了巨蟒脖子。蟒蛇被分成兩截，它們各自痛苦地扭動著，鮮血噴涌而出。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和雪狼一齊撲向了施瓦辛格……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