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西默農(nóng)
喬治最近好像著魔了一樣,對他遇到的每一個人說:“我只是睡著了七分鐘……只有七分鐘而已!”
起初,大家還都會安慰他:“不要難過,事情的真相會被揭開的!”可是,隨著次數(shù)的增多,大家也開始厭煩他來,就連他最好的朋友G·肯尼,都開始躲避他的電話了。
G·肯尼是奧菲夫碼頭警察局的探長,喬治之所以會不斷重復那句“僅僅睡著七分鐘”的話,與他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
喬治是一個公司職員,他工作安穩(wěn)、清閑,所以總是喜歡追求刺激。對自己的老朋友G·肯尼的工作,喬治充滿了好奇,總打聽這位探長都在做什么、是如何破案的。時間久了,他逐漸開始了解了探長的工作內(nèi)容,也對他顯得不屑一顧了,“你做的事,我都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做探長!”
每當這個時候,G·肯尼都是一笑置之,并不理會。
有一次,喬治又來找G·肯尼,發(fā)現(xiàn)他眉頭緊鎖,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問題,便問:“探長,出了什么案子,讓你這么愁容滿面?”
G·肯尼指了指桌上的一個信封,那是辦事員剛剛送進來的。喬治打開信封,只見里面的信紙上用從報紙剪下來的字湊成了一句話:“六月十九日,伊萬·尼古拉耶維奇·莫羅佐夫?qū)④妼谖挥谌{河碼頭的寓所中被暗殺?!?/p>
“六月十九日?”喬治驚呼,“那不就是今天嗎?這是一個殺手的開戰(zhàn)宣言嗎?那未免也太囂張了!”
G·肯尼并不理會喬治的大呼小叫,他用平穩(wěn)的語調(diào)說:“莫羅佐夫?qū)④娔晔乱迅?,為什么會有人暗殺他呢?而且還會將信寄到警察局來!這不是擺明了要吸引警察的注意嗎?這里面一定有蹊蹺?!毕肓艘粫?,G·肯尼問喬治,“今晚,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個究竟?”
喬治興奮地跳起來,大喊著:“當然可以,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探長G·肯尼帶著自己的助手奧比埃,連同喬治一起,朝著塞納河畔的將軍寓所走去,他們神情凝重,一直都在思索著這封神秘來信的真正用意。
夜幕降臨的時候,塞納河碼頭上變得空無一人,因為天空中正飄著小雨,人們都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在河畔靜靜矗立的幾座建筑中,只有少數(shù)的幾個窗戶透著亮光。G·肯尼看了看,對喬治說:“莫羅佐夫不在家,我們?nèi)ゾ瓢煽纯窗?!?/p>
跟在G·肯尼的后面,喬治和奧比埃來到了河畔唯一亮著燈的一個酒吧外。透過窗戶看去,有一個神情疲憊的老頭兒正在那里吃著一盤面條。他的動作非常遲緩,似乎不愿意太快將食物消滅一樣。
“他就是莫羅佐將軍?!?G·肯尼用他一貫低沉的語調(diào)說,“他住在十一棟8號房間,那棟樓只有一個入口,所以一會兒我們只需要盯緊那個大門就可以了?!?/p>
喬治和奧比埃點點頭,密切地關(guān)注著莫羅佐夫的一舉一動。
半晌,莫羅佐夫才吃完面條,他無精打采地走出酒吧,朝著自己的寓所走去。當他走入黑漆漆的樓道之后,喬治再也無法看清楚老頭的身影,只能靠著聽覺來判斷他的位置。只聽到鑰匙叮叮當當響了幾聲,接著便是開門銷的聲音,然后房門“哐”的一聲被關(guān)起。
站在雨中仰望著莫羅佐夫的窗戶,水滴順著喬治的雨衣不斷滴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到莫羅佐夫的房間亮起了燈,一個影子在窗戶上晃來晃去,看來老人正準備睡覺。
又過一會兒,燈被關(guān)掉了。此時已經(jīng)是半夜十二點,對一個年紀這么大的老人來說,莫羅佐夫睡得太晚了,難怪他看上去那么憔悴。
細雨讓空氣變得寒冷,而黑暗讓人昏昏欲睡,喬治感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他偷眼看了看探長G·肯尼,卻發(fā)現(xiàn)他紋絲不動地一直站著,兩只眼睛還機警地不斷搜索著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隨時在尋找可疑的線索。
“實在是太困了!”喬治一邊說一邊打著哈欠。奧比埃藏在大樓的背面,從另一個角度監(jiān)視著莫羅佐夫的房間,現(xiàn)在這里只有喬治和G·肯尼,可是G·肯尼卻似乎沒有要和他聊天的意思。
倦意不斷侵襲著喬治,在聽到遠處傳來兩聲鐘鳴之后,他終于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意識模糊了好一陣子,可是喬治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沒一會兒他就驚醒過來。
G·肯尼還是像剛才一樣一動不動,喬治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兩點過七分。
“哦,原來我只睡了七分鐘?!眴讨梧絿佒?。
漫長的夜晚終于結(jié)束了,雨后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喬治用力深呼吸了幾口,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奧比埃也從樓后隱藏的地方跑出來,對G·肯尼說:“探長,昨晚一切正常,沒有發(fā)生任何情況?!?/p>
G·肯尼點點頭,他活動了一下腿腳,便徑直朝著花園走去。
穿過花園,他走進樓道,來到莫羅佐夫的房門前,抬手輕輕敲了幾下。等了一會兒,屋里沒有任何的動靜。他的臉色開始慢慢嚴肅起來,他又敲了一次,可還是沒有人來開門。
“帶鑰匙了嗎?” G·肯尼問。奧比埃急忙掏出一把萬能鑰匙,塞進鑰匙孔里輕輕一轉(zhuǎn),門就被打開了。
G·肯尼一把推開奧比埃,焦急地沖進門去??蓜傄粫r入臥室,他便怒吼了一句:“見鬼!”
喬治聽到G·肯尼的聲音,意識到發(fā)生了大事。他忙來到臥室門口一看,也同樣大吃一驚——在這個凌亂不堪的臥室,一個灰白胡子的老頭穿著睡衣倒在地上,他的胸口有一個五法郎硬幣大小的槍眼,血早就已經(jīng)凝固了,說明莫羅佐夫是在昨天晚上死的??墒牵蛱煲徽?,花園里只有G·肯尼、喬治和奧比埃三個人,也沒有任何人從那個唯一的入口進去或離開。最讓人不解的是:殺死莫羅佐夫的武器也無從查找!
這么看來,莫羅佐夫真的是被暗殺的!
喬治怎么都想不通這一切究竟是怎么發(fā)生的,法醫(yī)鑒定后稱:莫羅佐夫死于昨晚一點至三點之間,而喬治打瞌睡也正是那個時候。
“難道是我打瞌睡的那七分鐘有人動手殺了他?但那個人會是誰呢?”喬治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G·肯尼和奧比埃,這兩個人是絕對沒有可能去殺人的。endprint
從那個時候起,喬治就開始向每一個人訴說:“我只是睡著了七分鐘……只有七分鐘而已!”
和喬治的反應不同,探長G·肯尼似乎對這件事的發(fā)生非常理智地接受了。因為這個案件中的失職,警察局局長也開始質(zhì)疑G·肯尼的能力,檢察官甚至建議他:“這個案子還是交給別的人來調(diào)查吧!”
喬治再次見到G·肯尼的時候,他正在收拾文件。喬治奇怪地問:“你要做什么?”
G·肯尼平靜地說:“我已經(jīng)提交了辭職報告,這些都是關(guān)于莫羅佐夫案子的材料,我要移交給新來的探長了?!?/p>
喬治失落地坐在椅子上。他一邊翻看那些材料,一邊安慰著G·肯尼??墒荊·肯尼卻似乎并沒有因為辭職而難過,他淡淡地笑著,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忽然,喬治發(fā)現(xiàn)了一張人壽保險單,這是一份二十萬金額的保單,受益人是一個叫索妮雅的女人。喬治忙問:“這是莫羅佐夫的保單嗎?這個女人是誰?”
G·肯尼看了一眼,說:“是的,這是莫羅佐夫不是很窮嗎?他怎么會有錢買二十萬的保險?”
這一次,G·肯尼不像以前那么爽快,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有給出一個令喬治滿意的答案,最后居然搪塞了幾句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從這一天起,喬治便很難見到G·肯尼的面,他辭職之后似乎一直都在躲著大家。
一個多月過去了,很多人都已經(jīng)將莫羅佐夫的死淡忘了,可是喬治卻忘不了,而G·肯尼的躲避更讓他不解。為了將案子弄個水落石出,喬治找到一家私人偵探所,請偵探監(jiān)視G·肯尼的行蹤。
幾天后,私人偵探為喬治提供了報告,里面對G·肯尼近期的行蹤做了清晰的列舉。
莫羅佐夫死后第七天,G·肯尼出現(xiàn)在“馬德里商店”,搭訕一個叫索妮雅的女售貨員。
兇案發(fā)生后一個月,G·肯尼和索妮雅的一個朋友一起吃飯,索妮雅也來了。
兇案發(fā)生后一個半月,G·肯尼和索妮雅單獨外出就餐。
喬治看著G·肯尼的近期行蹤,原本的疑惑更加重了許多:難道G·肯尼在追求索妮雅嗎?他看中了索妮雅得到的二十萬保險金?這不是他所認識的G·肯尼!
喬治決定一定要找到G·肯尼當面問清楚,他到底在做以。經(jīng)過幾天的圍追堵截,他終于在G·肯尼的家門口遇到了剛剛回來的他,而跟隨在G·肯尼身邊的竟是索妮雅。
看到這個剛剛失去父親的不幸女人,喬治的問題并沒有變得婉轉(zhuǎn)。如果G·肯尼是因為貪圖錢財而追求索妮雅,那他就要當著索妮雅的面揭穿他的真面目。
面對喬治的問題,G·肯尼用沙啞的聲音說:“你誤會我了,我這么做只是為了搞清楚這一出悲劇而已?!?/p>
“悲?。俊眴讨螁?,“什么悲?。俊?/p>
G·肯尼這才告訴喬治:莫羅佐夫原本非常有錢,可他揮霍無度,后來變得一貧如洗,要靠女兒索妮雅打工賺錢才能養(yǎng)家。后來他看到索妮雅那么辛苦,幡然悔悟,積攢了女兒給他的生活費購買了人壽保險。為了獲得賠償,他一手制造了那晚的兇殺案。其實,G·肯尼進入房間的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莫羅佐夫是自殺的。但他不得不隱瞞這個真相,不惜以辭職為代價來幫助將軍達成愿望,讓索妮雅得到賠償金。
喬治不解地問:“他是自殺的?那武器去了哪兒呢?”
G·肯尼說:“他用一條繩子綁住手槍,而繩子的另一端綁了石頭放在火爐的煙筒里,開槍自殺后,當他一松手,手槍就會被煙筒里的石頭拽進去。當我看到煙筒鐵皮上的擦痕,就知道手槍一定是掉進那里去了?!?/p>
索妮雅聽到G·肯尼的話,早已哭得泣不成聲,而喬治頓時覺得G·肯尼的形象變得高大了幾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