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緣于自然

文　郝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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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人生

玉緣于自然

文郝二軍

《蘭亭雅集》 顧永駿 /作

首都，北京，中國工藝美術館。

一群來自世界各大洲的游客隨著導游的腳步在欣賞著蘊含著中華文化精髓的工藝精品。他們時而豎起大拇指，時而用羞澀的漢語說：“好?！备嗟氖潜牬笱劬z取那美的時刻，似乎要把這些工藝精品用那藍色眼睛融化成一種記憶的符號。

《柏子圖》 顧永駿/作

游客中一位花白頭發(fā)的老者掉隊了，他停在一個大型玉雕作品前無法挪動步子，凝視著那個作品，手中的相機不停的在閃光。記錄，還是在記錄。工藝美術館的一個服務人員見此情景，走到這位老者身旁，“老先生， 我能為您做什么？”老者不情愿地轉過頭來，說：“誰雕的？”老者是一位中華文化的癡迷者，漢語水平不錯。服務人員回答道：“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顧永駿大師的作品?！薄邦櫽莉E，揚州人”老者小聲道，然后快步去追隨自己的隊伍。

一

“煙花三月下?lián)P州”，曾經(jīng)文人墨客極為向往的一個地方。老者口中的顧永駿便是地道的揚州人士，被譽為當代“山子雕第一人”。 在中國工藝美術館中被老者癡迷的那個大型玉雕作品便是他在1986年獲“百花獎”珍品金杯獎，被國家珍藏在中國工藝美術館的《聚珍圖》。

1984年，經(jīng)歷了22年“平淡”生活的顧永駿，在廠里的組織下見識了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他們沿著央視紀錄片《話說長江》走了一遍。那是一個歷史47天的行程，睡通鋪，吃干糧，有苦。沒有相機記錄美景，就用畫筆一筆一劃的記錄。感受自然，真實地品味大河和大山的韻律。一眼一步總觀景，一水一山總有情。 享受自然的愉悅，有樂。跋涉在山間，感覺那“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的哲學藝術；行進在水上，與李白同感“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灑脫。真山真水漸漸地融入了顧永駿的心里。走了一路，畫了一路，想了一路。這一次長江之行，讓他把長江的主要景點都畫了下來，更為重要的是他的心里裝下了祖國的大好河山。

自然的感受，玉雕的緣分。顧永駿回到揚州后，便一頭扎在了廠里倉庫，在一塊并不起眼的大碧玉原料上用起了狠勁。30多天，除了睡覺和吃飯，他就是與大碧玉進行對話，說是著魔，一點都不為過。他要讓心中的山河在這塊大碧玉上呈現(xiàn)出來，讓玉緣凝固在這一作品中。

《壽酒》 顧永駿 薛群/作

設計畫稿畫完了，后來就是一年多的雕刻。切磋聲響徹在揚州玉雕廠的上空，廠里的同事也都懷著一顆期待的心，盼望著山子雕的技藝恢復，似懷孕的女子盼望著孩子誕生一樣。

那一天，被寄予著厚望的《聚珍圖》揭開了神秘的面紗。峰巒疊嶂，水色伊人，亭臺樓閣，祥云朵朵。雄渾的樂山大佛、神秘的大足石刻、龍門石窟和云岡石窟的中華魁寶融合在一塊碧玉上，渾然一體，胸懷山河，相映成趣。大佛4尊，小佛14尊，游客26人。自然的奧妙，人文的深厚，山子的細膩，讓時任佛教協(xié)會會長趙樸初先生為之欣然題詞——“妙聚他山”。失傳200年的山子雕技藝重生了。故宮博物院的《大禹治水圖》不再那么的孤獨了。

專家們評議稱：“這件作品較之清代《大禹治水圖》等大件山子更為精細，且具有濃郁的揚州玉雕特色，為繼清代之后又一件難得的揚州玉山之珍品?！鳖櫽莉E聽著專家們的評論，心里有點美，那種與玉的緣分美，那種心懷山河的自然美。

二

山子雕，起于明，盛于清，系中國傳統(tǒng)經(jīng)典玉雕形式之一。其手法主要是在形狀各異的玉料上，經(jīng)過精心的構思，采用中國山水畫散點構圖的方法，利用圓雕、浮雕、鏤空雕的方式制作立體畫面，將歷史典故及俊美山川刻畫其上，小景大視野，行千里于方寸之間，給人賞心悅目的視覺效果和美的享受。山子雕和中國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顧永駿的山子雕作品就是一幅幅精美的中國畫。

《賞菊圖》 顧永駿/作

顧永駿也毫不忌諱地告訴人們，他的山子雕在中國畫中汲取了豐富的營養(yǎng)。顧永駿的父親——顧伯逵就是著名的國畫大家，擅長畫白猿、白猴，在揚州畫壇稱為“畫猴一絕”。顧伯逵的人物、山水也獨具一格，別有風味。

曾記得，小永駿常常在父親的條案旁，看父親在宣紙上畫畫，一筆兩筆，那么幾筆就是惟妙惟肖的一幅人物畫。中國畫從小就注入了顧永駿的心間。

進入玉雕廠學徒后，顧永駿更是白天學徒，晚上跟著父親學畫畫。那時他覺得畫畫對玉雕設計有用。學畫畫和學玉雕給他的生活帶來了洽意的快樂。

20世紀70年代，顧永駿為了把仕女這一主題的玉雕作品設計和雕刻好，解決畫稿非常完美，雕刻作品卻不盡好看的難題。夜深了，萬籟俱寂，孩子們和愛人都已鼾聲如雷。他從那狹小的床上爬起來，用廢舊報紙裹了燈，以避免燈光影響親人的睡覺。在小的不能小的破舊桌子上學習畫畫，看父親的畫作，臨摹再臨摹，揣摩中國畫在玉雕上的運用與結合。特別是如何在玉雕作品中把人物的音容笑貌體現(xiàn)出來。臨摹畫稿一張又一張地在增多。

終于，他的玉雕人物作品中的匠氣少了，中國畫的文人氣息多了。玉雕仕女美了，好看了，銷路好了。

三

“山石的古怪嶙峋，松柏的盤庚錯節(jié)……大自然鬼斧神工地將大地開辟成無數(shù)的山川平原，出現(xiàn)了千峰萬壑，各具其勢而又渾然一體?！鳖櫽莉E一如既往地喜歡大自然，熱愛大自然，把大自然作為自己的創(chuàng)作源泉。觀察大自然的千變萬化，把大自然裝在心里揣摩。

在創(chuàng)作《漢柏圖》傳統(tǒng)題材作品時，顧永駿懷著一個自然的心境，把蘇州光福鎮(zhèn)司徒廟內被人們稱為“清”“奇”“古”“怪”的四棵柏樹設計到作品中，讓傳統(tǒng)題材賦予時代氣息。讓自然的美表達出蘊意深刻的主題來。著名玉雕藝術評論家王金厚就曾稱贊他的大型山子雕《漢柏圖》：“設計得極為巧妙，很有新意。雖是古代題材，卻很有時代感。”源于自然，深化自然。古玉專家楊伯達先生說：“它是謳歌大自然的生命力量，再現(xiàn)千年漢柏的雄姿風韻。這種以樹木為主題的玉山實在少見?！?/p>

為了創(chuàng)作作品，顧永駿從來沒有放棄實地采風活動。如創(chuàng)作白玉山子雕《夜游赤壁》，他到赤壁夜游了一回，親身感受那曾經(jīng)浩然蕩氣的戰(zhàn)場，吟詠蘇軾的《赤壁賦》，赤壁理解透，作品也就隨之而來。

顧永駿說，所謂山子就是“大山的孩子”，每一塊山子都有完整的山的靈韻，“雕”就是山子雕工作者因材施藝，發(fā)現(xiàn)每塊原石的美。

中國工藝美術館的服務人員看著那位追隨隊伍的老者，欣欣然自語道，顧永駿大師的作品就是這么讓人著迷。他也在《聚珍圖》旁站下，凝視了好久。

自然的魅力融入到藝術中，玉緣就會來到。

顧永駿

顧永駿，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江蘇省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專家，揚州玉器廠高級工藝美術師，1942年6月出生于藝術世家，從小受到中國畫藝術的熏陶，獲過眾多獎項。

1986年，由他設計創(chuàng)作的大型碧玉山子雕刻《聚珍圖》被中國工藝美術博物館作為國家珍品收藏。

1993年，被中國輕工總會授予“中國工藝美術大師”稱號，此后多次擔任中國工藝美術大師評審評委。

1999年，新中國成立50周年前夕設計雕刻完成《文成公主入藏圖》。

2000年以后，其設計創(chuàng)作完成大型白玉山子雕《潮音洞》、《漢柏圖》、翡翠山子雕《竹林七賢》。在前人的基礎上，顧永駿經(jīng)過不斷創(chuàng)新，終于讓失傳200年的山子雕重現(xiàn)當世，被譽為中國“山子雕第一人”。

2006年，被文化部授予“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玉雕傳承人”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