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別人的一面鏡子

豐年

“你說怎么會有這么不講理的人呢！”每到周末，我回去看媽媽，她最習慣的就是向我抱怨對門那個鄰居。

我安撫好媽媽坐在沙發(fā)上休息看電視，打開門去倒垃圾，正巧碰見媽媽反復念叨的鄰居。他看見我的時候瞪了我一眼，本來我還想給他一個笑臉，但他很快急乎乎地跑下樓。

“他每到半夜總把音樂開得很響，什么吵放什么。這讓人怎么睡??！”媽媽聽力好，夜里聽見水龍頭漏水她都睡不著。一天晚上，媽媽實在受不了了，找鄰居說理，那人回答：“你睡不著關(guān)我什么事？”

臨近新年的一個周末，我回家替媽媽大掃除。我還沒上樓，就聽見從樓上傳來震耳欲聾的《小蘋果》，震得人心慌。我還沒打開門，就聽見媽媽在屋子里大聲罵不講文明的人最可恥！

原本我打算上門和他理論，但是媽媽這次很較勁，非讓我出面拉上幾戶老鄰居一起批評這個新搬進來的鄰居。

“太過分了，大家一起住了幾十年，誰不知道李老師最講道理了，把這么善良的人都氣成這樣，肯定不是好人！”人多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聲討著那個外來的鄰居。

“你們少管！”面對大家的責問，對門的鄰居冷著張臉只回應了一句話，門“嘭”的一聲將大家隔絕在門外。

“真是個野蠻人！李老師都忍受不了的人，就是沒有素質(zhì)的?！彪m然這次又是不了了之，但大家的理解讓媽媽舒服多了，她一直跟我說，要不是忍無可忍，她不會主動與人鬧事的。

可對門住著，畢竟日日相對，抬頭不見低頭見。我擔心氣壞了媽媽的身體，趁著她洗澡的工夫，拿了海綿和布條，比劃著準備做面隔音墻。

“哼——哼！”忽然聽見有人故意弄出聲響惹我注意，我回過頭一看，是對門的鄰居，他要出去，我擋著他的去路了。

“對不起。”我習慣性地道歉，閃到邊上，讓出路來。他什么也沒有說，側(cè)著身子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第二天早上，媽媽晨練回來，很高興地告訴我，對門終于認錯，說不會再放那么大聲的音樂了。我沒有解釋，低著頭吃完碗里的炒粉。

吃過早餐，我去附近的超市，替媽媽買些日常用品。結(jié)賬的時候，看見對門的鄰居站在我前面幾個位置，他正戴著耳機搖頭晃腦地聽音樂。

“我們需要檢查你的購物籃?！陛喌洁従咏Y(jié)賬，他交過錢，剛準備走，就被趕上來的保安攔住了。有人懷疑他偷東西。

“這事不是我干的！”他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急了就會這么一句話回應。他把耳機拿下，原本隨意插在口袋里的雙手抽了出來，不知所措地在半空中揮舞著，看起來十分焦躁。

超市里排隊的人越來越多，大家不管事情的真相，就想著不要麻煩到自己，趕緊結(jié)賬走人。

“我認識他，剛才看見他一直就是站著，什么也沒有拿?！苯K于，我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其實我注意他，是好奇，沒想到卻無意成了他的證人。

“謝謝你?！弊叱龀械臅r候，鄰居追上我，輕聲道謝。我說不客氣，我只是把看見的真相告訴大家而已。

我知道他是故意把音響開那么大聲的，因為大家都在指責他，他就寧愿做一個惡人。我也知道超市里的事情真的不關(guān)他的事，因為我看見了那個意圖下手的小偷早就跑掉了。

之后，媽媽在電話里告訴我，鄰居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弄臟樓梯，也不在屋子里大聲地放音樂，安靜得就像不存在一樣。我想，要是我也和大家一樣，只會一味地指責他的錯，他是不是就會破罐子破摔，寧愿成為我們口中說的那個惡人？

還好，我沒有那么做，而是給了他一個做好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