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字條”巧拒客

宋桂奇

鄧散木是我國著名的書法家和篆刻大師?？谷諔?zhàn)爭初期，他曾在上海多次舉辦作品義賣，所得款項全部捐出支持抗戰(zhàn)。由于聲望日隆，人皆敬仰，一些民間團體甚至知名人士經(jīng)常邀請他參加各種宴會。面對紛至沓來的造訪者，鄧散木不勝其煩，于是就寫了一則“款客啟事”貼在家門之上：“去不送，來不迎，煙自備，茶自斟。寒暄款曲非其倫，去，去，幸勿污吾茵?！边@樣的“款客”態(tài)度，還真的“嚇”跑了許多無聊的打擾者。

20世紀40年代，著名作家端木蕻良居住于桂林時，幾乎每天都有同道文人前來拜訪。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創(chuàng)作，他便寫詩一首貼于門外：“女兒心上想情郎，日寫花箋十萬行。月上枝頭方得息，夢魂又教到西廂?！贝嗽娍此圃趦A訴兒女情長，實則是暗示造訪者：我正在忙著創(chuàng)作呢！讀罷這含蓄幽默的“字條”，知趣的文人們多是莞爾一笑，折身而返。

啟功是北京師范大學(xué)教授，著名書法家。由于求字、求文、求教、求事、求赴會者接二連三，他覺得自己像個動物園里的“大熊貓”，于是就在門口貼了張字條：“大熊貓病了，謝絕參觀?！被蛟S是“大熊貓”偏于含蓄，敲門聲仍不絕于耳。于是，他又改貼字條為：“啟功冬眠，禁止敲門；如有違犯，罰款一元?！鼻以谧謼l下面掛了個“罰款袋”。雖然“罰款袋”中一直空空如也，但敲門聲卻少了很多，看來這個“嚴重警告”還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荷花淀派”代表作家劉紹棠在一場大病后，身體一直欠佳，醫(yī)生囑咐說應(yīng)靜心休養(yǎng)。于是，他就在門上貼了這樣一張字條：“老弱病殘，四類皆全；醫(yī)囑靜養(yǎng)，金玉良言。上午時間，不可侵犯；下午會客，四時過半。人命關(guān)天，焉敢違犯；請君諒解，大家方便?！弊x罷這情真意切、幽默詼諧的字條，誰還好意思冒昧打擾呢？

雙腿殘疾的史鐵生曾對好友徐曉說：“我一聽見敲門就害怕，看見來人就想哭?！敝匀绱耍且驗椤澳吧丝傄獰o端奪走我寫作的時間，我又不能像個健康人那樣一走了之，我無處逃避，也無法選擇來訪者”。不得已，他就自制了一張“來客須知”貼在門上：“史鐵生不接受任何記者、報告文學(xué)作者的采訪；史鐵生一聽有人管他叫老師就睡覺；史鐵生目前健康狀況極糟，談話時間一長就氣短，一氣短就發(fā)燒、失眠，一發(fā)燒、失眠就離死不遠；史鐵生還想多活幾年，看看共產(chǎn)主義的好日子?！贝蠓灿悬c同情心和幽默感的拜訪者，自然都會因此而卻步了。

外國作家中，也偶有以“字條”拒客者。馬克·吐溫在一家旅館創(chuàng)作小說時，就曾在客房門上貼了這樣一張留言條：“請不要擅自推開這個房間的門，推開這個房門后，你就走進了地獄。因為，房間里住著一個瘋子，他正在棺材里寫著人間的真話?！逼踉X夫成名后，總有慕名而來的拜訪者讓他無法安心讀書。于是，他便在室外貼上字條道：“室內(nèi)有一個耳聾目瞎的啞巴，他正在聆聽文字，觀看文字，正在和文字進行傾心長談。”這兩位大家的文字，真可謂無理而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