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莉的桔?；ㄌ?/h1>
2015-05-30 10:48:04王穎穎
東方少年·快樂文學(xué) 2015年6期
王穎穎
1
貝莉從濕漉漉的草叢中探出了頭，她舔了一口掛在草尖上的雨珠子，這帶著甜味的雨水總讓她心情愉悅。青草覆蓋的圓形土坑里盛著昨夜的雨水，水面上映著一片碧藍的天。貝莉沿著一根草莖爬到了最高的葉片上，看著被雨水洗得明凈的天地，她的心像天上的云一樣散淡。
一只飛鳥掠過她的頭頂，貝莉快速把頭縮進了殼子，從草葉上滾落下來，爬進陰暗的草叢里。
飛鳥在附近盤旋了一會兒就飛走了。
等頭頂?shù)暮谟跋?，貝莉才從殼子里伸出了頭：“差點成為鳥的口中食！”
不知怎么，貝莉總喜歡站在高處，聽聽風(fēng)聲，看看天地。雖然這樣對一只蝸牛來說很危險。
花瓣被昨夜的風(fēng)雨打落了一地，瘦弱的花莖上還殘留著一朵搖搖欲墜的風(fēng)鈴花。
貝莉看了看四周，忍不住爬到風(fēng)鈴花的花莖上。
初秋的風(fēng)像含在嘴里的薄荷糖，帶著微微的涼意。
貝莉用自己的殼努力推動略顯枯萎的風(fēng)鈴花，雖然她使出了好大的勁，風(fēng)鈴花還是一動不動。
紅蚯蚓蔓蔓剛從外面晨練回來，她游進水坑洗了一個泥水澡，把身子蜷縮在芭蕉樹的葉影下，享受靜謐的時刻。
蔓蔓看到趴在花莖上的貝莉，問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不想讓這唯一的花朵落下來！”貝莉被壓在花瓣下，簡直有些喘不過氣了。
“花開花謝，是自然規(guī)律，你阻止不了的?！甭χf。
秋風(fēng)扯斷了風(fēng)鈴花的花莖，貝莉的身子正好罩在風(fēng)鈴花下。她費了好大勁才從花瓣下鉆出來。
看著地上的風(fēng)鈴花，貝莉心中充滿了沮喪。
蔓蔓爬過來，神秘地看著貝莉說：“找到你的桔?；ㄌ锪藛?？”
“桔?；ㄌ?？”
蔓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貝莉，她說得繪聲繪色，好像一切都是真的。
“我真的出生在一片桔?；ㄌ锢铮俊必惱虬档难凵窳疗鹆斯?，桔?；ㄌ铩庀胂脒@個名字就夠美的。
蔓蔓點了點頭：“所有出生在桔?；ㄌ锏膭游铮砩隙紟е环N神秘圖案?！?/p>
“什么神秘圖案？”
蔓蔓在貝莉的殼子上擦了一層青草汁，神秘圖案很快顯現(xiàn)出來。
“是一朵桔?；?！”貝莉驚叫道。
2
貝莉告別了蔓蔓，帶上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她生活很久的花園。
貝莉決定一直朝西走，蔓蔓說蹚過一條大河，翻越一座大山，就到桔?；ㄌ锪?。
花了大半天時間，貝莉才走到離花園不遠的梧桐樹下。起風(fēng)了，葉子打著旋從樹上紛紛飄落。
貝莉爬到一片落葉上，咬了一口泛黃的葉片。秋葉帶著微微的苦味，但她還是把大半片葉子吃進了肚里。
秋天的天空明凈高遠，一只蝴蝶馱著秋光，伴著落葉，翩躚起舞。
在那雙輕盈的翅膀間，貝莉看到了成片成片開放的桔梗花。
“你要去外地旅行嗎？”蝴蝶停在草尖上說。
“是啊，我要去桔梗花田。”貝莉停下來說。
“桔?；ㄌ?？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p>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有這個地方的。據(jù)說出生在桔?；ㄌ锏膭游锷砩隙紟в幸环N神秘的圖案，我身上就有這樣的圖案。”貝莉極力掩飾因自豪而顫抖的聲音。
“我能與你同行嗎？這個地方聽起來好像很不錯。”蝴蝶輕輕落在貝莉的身上。
“好啊，好啊?！必惱蚺d奮地說。
貝莉爬行的速度與蝴蝶飛翔的速度根本不能相比。
“你這樣的速度，幾時才能到桔梗花田？”蝴蝶不耐煩地說。
貝莉極力追趕蝴蝶，可連她的影子也追不上。
“我也不知道幾時能到達。”貝莉有些喪氣。
蝴蝶嗅到了花香，她飛到空中看見不遠處的山坡上盛開著成片的野花，扇著翅膀飛走了。
“你不去桔?；ㄌ锪藛?？”貝莉朝蝴蝶叫道。
“傻瓜，沒必要為一個還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東西白費力氣，我要去享受眼前的幸福了?！?/p>
貝莉的眼眶濕濕的，蝴蝶的話打濕了她的夢想。
貝莉朝西方走了好遠，她沒有見到蔓蔓所說的河流和高山。
落日西沉，染紅了半邊天。她來到一片草甸子邊，喝了一口草芯里的水。
天色越來越暗，黑絲絨的夜到來了。
秋蟲開始吟唱。
夜在微微震顫。
清妙的歌聲點亮了濃郁的黑夜。
一群飛蟲涌向草甸。
一只掉隊的五星瓢蟲落在貝莉站立的草葉上。
“你們匆匆忙忙地趕什么？”貝莉問道。
“今天是貝多的演奏會?！?/p>
“貝多是誰？”
“大名鼎鼎的音樂家貝多，你難道沒聽說過？”五星瓢蟲把翅膀縮進了硬殼子里。
貝莉搖了搖頭。
“今天算你運氣好，貝多的演奏會每年只有一次?！?/p>
貝莉隨五星瓢蟲來到了草甸中央。她看見用草莖和花瓣編織的舞臺，舞臺四周的草葉上坐著密密麻麻的聽眾。
“貝多要來了！”不知是誰興奮地叫道。
只見一只老蟋蟀緩緩飛到舞臺中央。
空中回響起琴聲。
貝莉感覺那悠長的弦音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又仿佛是從自己的心底飄出的。
觀眾沉浸在優(yōu)美的琴聲中，時間像抹上了奇異的香膏，變得彌足珍貴。
貝莉在琴聲中看到了她的桔?；ㄌ铮袆拥亓飨铝搜蹨I。
“體會到貝多琴聲的魔力了吧？在他的琴聲里你能看到心底的夢的模樣?！弊谂赃叺奈逍瞧跋x說。
3
天還沒有亮，貝莉又出發(fā)了。她不知走了多久，身下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老繭。
秋天走了，冬天來了。寒冷的冬季讓貝莉的頭腦昏昏沉沉的，她必須找一個安全的角落，把自己封閉起來，好度過這個漫長的冬季。
貝莉在一棵樹的樹干上發(fā)現(xiàn)了一道裂縫，她把身子藏在縫隙里，吐出黏液把殼子牢牢粘在那里。
寒風(fēng)吹起，下了第一場雪，雪花飄進樹縫，慢慢把樹縫填平了。太陽出來了，樹縫里的積雪化成雪水流下來，樹干上像掛著一道亮晶晶的眼淚。
這些貝莉全然不知，她已進入沉沉的冬眠中。
沉寂了整整一個冬季，溫暖的春風(fēng)喚醒了貝莉。她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迫不及待地捅破黏液結(jié)成的膜，把頭伸出了殼子。
一條出洞尋食的蛇，伸長鮮紅的芯子，把貝莉卷進了口里。
貝莉的世界一下由明亮變?yōu)楹诎担€沒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蛇吞進了肚子里。貝莉像球一樣滾動在柔軟的長長的隧道里，第二天她又從蛇帶著濃重腥味的糞便里爬出來了。她的殼子太硬，蛇的胃消化不了。
貝莉慶幸自己死里逃生，她爬進一個淺水坑，把身上的腥味洗掉。陽光穿透樹梢照在她的身上，貝莉第一次感到陽光是如此燦爛。
貝莉簡單吃了早餐，繼續(xù)向西走。一路上，看過那么多風(fēng)景，讓她的心變得寬廣而柔軟。
有一天，貝莉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她穿過一片林子，終于看到了一條河。
貝莉站在河邊，河水拍打河岸，激起白色的浪花。
望著河對岸彌漫在水霧中的風(fēng)景，貝莉難以自制地興奮和激動：“我快要看到我的桔?；ㄌ锪耍 ?/p>
貝莉用脫落的樹皮和柔韌的草莖做了一只小舟。她正準(zhǔn)備把小舟推進水里渡河時，突然在不遠處的青石板上看見了蔓蔓，她正在和一只毛毛蟲說些什么。
“蔓蔓怎么會在這里？”貝莉決定去和蔓蔓打聲招呼。
貝莉來到青石板邊，聽到蔓蔓對那條毛毛蟲說：“去桔?；ㄌ镆恢笔悄愕膲粝耄汶y道忘了嗎？”
在毛毛蟲迷茫的空當(dāng)，蔓蔓偷偷在他的身上畫上了桔?；ǖ膱D案。
看著身上的桔?；ǎx迷茫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盞燈。
貝莉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悄悄離開青石板，心中飄過一絲失落，但又說不出什么原因。
貝莉在潮濕的草叢里待了三天三夜，望著那條湍急的河流，陷入了沉思。
系在蘆葦稈上的樹皮小舟，被水淹沒，又被水托起，飄忽不定像貝莉的心。
一天夜晚，貝莉恍惚聽到貝多的琴聲，琴聲來自她心中的桔?；ㄌ?。
琴聲撩撥著貝莉的心：“如果沒有蔓蔓，我肯定還在廢棄的花園里呢?！?/p>
貝莉走出潮濕的草叢，來到了河邊，圓潤的月亮像剛在河水里洗過澡，發(fā)著濕漉漉的光。
貝莉沿著蘆葦?shù)娜~片，爬上了樹皮小舟，幾只螢火蟲停落在小舟上，為她照亮了前方的路。
4
貝莉渡過河，繼續(xù)向西走。她來到了一個院子里，一座老房子掩映在茂密的花草中。在一朵玫瑰的花心里，貝莉遇到了另一只蝸?！呛?。
“我的名字是一個詩人給起的?！毙呛诱f。
“詩人？”
“就是居住在老房子里的老人?！?/p>
這時，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從屋子里走出來了。
老人來到玫瑰花旁，輕輕撥開玫瑰花的花瓣。
“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樣亮?！必惱蚩匆娝难劬Γ幌伦酉矚g上了這位老人。
“早安，星河。哦，你有朋友來了。”老人親切地看著貝莉說。
老人邀請貝莉參觀他的屋子，還用12種花瓣給貝莉做了花泥飯。
貝莉看見老人的屋子里堆滿了書，從敞開的書頁上長出了青翠的藤蔓，藤蔓把屋頂和墻壁遮得嚴嚴實實的。老人的床搭在兩根粗壯的藤蔓間，像一個溫暖的搖籃。
貝莉爬到青翠的藤蔓葉上，老人翻開一本泛黃的詩集，輕輕吟誦。
貝莉迷戀那神啟般的聲音，每天爬到藤蔓上聽老人吟誦詩歌。在詩歌的催生下，她和星河產(chǎn)生了愛情。
一個皓月當(dāng)空的晚上，老人為貝莉和星河舉行了婚禮。
貝莉在玫瑰花里住了好久，她幾乎忘記她的桔?；ㄌ锪耍孟衲鞘呛苓b遠的事情。
一天早上，老人沒出來向他們問早安，貝莉按捺不住爬進了屋子。
屋子里的藤蔓枯萎了，老人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貝莉渴望看到老人星星般的眼睛，可她再也看不到了。
5
貝莉告別了星河，繼續(xù)向西走。她已經(jīng)成了一只年邁的蝸牛。
有一天，貝莉來到大山腳下，她趴在草葉上，再也走不動一步。
“穿越這座高山就是桔梗花田了吧？”
輕風(fēng)搖動草葉，貝莉感覺自己像在一個綠色的搖籃里。
一只黑蜘蛛沿著搭在草葉上的絲線緩緩向這邊走來了。貝莉從恍惚中醒來，看見離自己一步之遙的蜘蛛。
“先別吃掉我好嗎？”
“在死神面前是不用講條件的?！?/p>
貝莉無能為力，只好把心中的希望唱成了歌。
黑蜘蛛從未聽過這么好聽的歌，它把毒針收起來：“這是什么歌？旋律很動聽?！?/p>
貝莉把她尋找桔梗花田的事告訴了黑蜘蛛。黑蜘蛛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你為什么哭？該哭的人是我才對?！?/p>
“桔?；ㄌ锔静淮嬖?！”
貝莉詫異地看著黑蜘蛛：“是蔓蔓告訴你桔?；ㄌ锏氖掳桑俊?/p>
黑蜘蛛點了點頭：“當(dāng)我千辛萬苦來到這里，看到的卻是一片荒原，根本不是桔?；ㄌ铩！?/p>
貝莉的心掠過了一絲失望，回憶這一路的經(jīng)歷，她很快想明白了：“其實桔梗花早已在我心底開滿了，不是嗎？”
“你能帶我去山對面看看嗎？”
黑蜘蛛點了點頭，他又向空中吐了一根長絲線，絲線搭在附近的一棵樹上。
貝莉順著那根絲線滑向空中。她第一次看到那么遼闊的天地。
在山的對面，貝莉看見一片耀眼的金黃。
貝莉幸福地閉上眼睛，她感覺那片金黃像洶涌的海水一樣包圍了她——貝莉確定那就是她的桔?；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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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飛鳥掠過她的頭頂，貝莉快速把頭縮進了殼子，從草葉上滾落下來，爬進陰暗的草叢里。
飛鳥在附近盤旋了一會兒就飛走了。
等頭頂?shù)暮谟跋?，貝莉才從殼子里伸出了頭：“差點成為鳥的口中食！”
不知怎么，貝莉總喜歡站在高處，聽聽風(fēng)聲，看看天地。雖然這樣對一只蝸牛來說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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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地上的風(fēng)鈴花，貝莉心中充滿了沮喪。
蔓蔓爬過來，神秘地看著貝莉說：“找到你的桔?；ㄌ锪藛?？”
“桔?；ㄌ?？”
蔓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貝莉，她說得繪聲繪色，好像一切都是真的。
“我真的出生在一片桔?；ㄌ锢铮俊必惱虬档难凵窳疗鹆斯?，桔?；ㄌ铩庀胂脒@個名字就夠美的。
蔓蔓點了點頭：“所有出生在桔?；ㄌ锏膭游铮砩隙紟е环N神秘圖案?！?/p>
“什么神秘圖案？”
蔓蔓在貝莉的殼子上擦了一層青草汁，神秘圖案很快顯現(xiàn)出來。
“是一朵桔?；?！”貝莉驚叫道。
2
貝莉告別了蔓蔓，帶上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她生活很久的花園。
貝莉決定一直朝西走，蔓蔓說蹚過一條大河，翻越一座大山，就到桔?；ㄌ锪?。
花了大半天時間，貝莉才走到離花園不遠的梧桐樹下。起風(fēng)了，葉子打著旋從樹上紛紛飄落。
貝莉爬到一片落葉上，咬了一口泛黃的葉片。秋葉帶著微微的苦味，但她還是把大半片葉子吃進了肚里。
秋天的天空明凈高遠，一只蝴蝶馱著秋光，伴著落葉，翩躚起舞。
在那雙輕盈的翅膀間，貝莉看到了成片成片開放的桔梗花。
“你要去外地旅行嗎？”蝴蝶停在草尖上說。
“是啊，我要去桔梗花田。”貝莉停下來說。
“桔?；ㄌ?？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p>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有這個地方的。據(jù)說出生在桔?；ㄌ锏膭游锷砩隙紟в幸环N神秘的圖案，我身上就有這樣的圖案。”貝莉極力掩飾因自豪而顫抖的聲音。
“我能與你同行嗎？這個地方聽起來好像很不錯。”蝴蝶輕輕落在貝莉的身上。
“好啊，好啊?！必惱蚺d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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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的速度，幾時才能到桔梗花田？”蝴蝶不耐煩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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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桔?；ㄌ锪藛?？”貝莉朝蝴蝶叫道。
“傻瓜，沒必要為一個還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東西白費力氣，我要去享受眼前的幸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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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莉朝西方走了好遠，她沒有見到蔓蔓所說的河流和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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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在微微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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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匆匆忙忙地趕什么？”貝莉問道。
“今天是貝多的演奏會?！?/p>
“貝多是誰？”
“大名鼎鼎的音樂家貝多，你難道沒聽說過？”五星瓢蟲把翅膀縮進了硬殼子里。
貝莉搖了搖頭。
“今天算你運氣好，貝多的演奏會每年只有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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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多要來了！”不知是誰興奮地叫道。
只見一只老蟋蟀緩緩飛到舞臺中央。
空中回響起琴聲。
貝莉感覺那悠長的弦音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又仿佛是從自己的心底飄出的。
觀眾沉浸在優(yōu)美的琴聲中，時間像抹上了奇異的香膏，變得彌足珍貴。
貝莉在琴聲中看到了她的桔?；ㄌ铮袆拥亓飨铝搜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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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天還沒有亮，貝莉又出發(fā)了。她不知走了多久，身下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老繭。
秋天走了，冬天來了。寒冷的冬季讓貝莉的頭腦昏昏沉沉的，她必須找一個安全的角落，把自己封閉起來，好度過這個漫長的冬季。
貝莉在一棵樹的樹干上發(fā)現(xiàn)了一道裂縫，她把身子藏在縫隙里，吐出黏液把殼子牢牢粘在那里。
寒風(fēng)吹起，下了第一場雪，雪花飄進樹縫，慢慢把樹縫填平了。太陽出來了，樹縫里的積雪化成雪水流下來，樹干上像掛著一道亮晶晶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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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整整一個冬季，溫暖的春風(fēng)喚醒了貝莉。她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迫不及待地捅破黏液結(jié)成的膜，把頭伸出了殼子。
一條出洞尋食的蛇，伸長鮮紅的芯子，把貝莉卷進了口里。
貝莉的世界一下由明亮變?yōu)楹诎担€沒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蛇吞進了肚子里。貝莉像球一樣滾動在柔軟的長長的隧道里，第二天她又從蛇帶著濃重腥味的糞便里爬出來了。她的殼子太硬，蛇的胃消化不了。
貝莉慶幸自己死里逃生，她爬進一個淺水坑，把身上的腥味洗掉。陽光穿透樹梢照在她的身上，貝莉第一次感到陽光是如此燦爛。
貝莉簡單吃了早餐，繼續(xù)向西走。一路上，看過那么多風(fēng)景，讓她的心變得寬廣而柔軟。
有一天，貝莉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她穿過一片林子，終于看到了一條河。
貝莉站在河邊，河水拍打河岸，激起白色的浪花。
望著河對岸彌漫在水霧中的風(fēng)景，貝莉難以自制地興奮和激動：“我快要看到我的桔?；ㄌ锪耍 ?/p>
貝莉用脫落的樹皮和柔韌的草莖做了一只小舟。她正準(zhǔn)備把小舟推進水里渡河時，突然在不遠處的青石板上看見了蔓蔓，她正在和一只毛毛蟲說些什么。
“蔓蔓怎么會在這里？”貝莉決定去和蔓蔓打聲招呼。
貝莉來到青石板邊，聽到蔓蔓對那條毛毛蟲說：“去桔?；ㄌ镆恢笔悄愕膲粝耄汶y道忘了嗎？”
在毛毛蟲迷茫的空當(dāng)，蔓蔓偷偷在他的身上畫上了桔?；ǖ膱D案。
看著身上的桔?；ǎx迷茫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盞燈。
貝莉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悄悄離開青石板，心中飄過一絲失落，但又說不出什么原因。
貝莉在潮濕的草叢里待了三天三夜，望著那條湍急的河流，陷入了沉思。
系在蘆葦稈上的樹皮小舟，被水淹沒，又被水托起，飄忽不定像貝莉的心。
一天夜晚，貝莉恍惚聽到貝多的琴聲，琴聲來自她心中的桔?；ㄌ?。
琴聲撩撥著貝莉的心：“如果沒有蔓蔓，我肯定還在廢棄的花園里呢?！?/p>
貝莉走出潮濕的草叢，來到了河邊，圓潤的月亮像剛在河水里洗過澡，發(fā)著濕漉漉的光。
貝莉沿著蘆葦?shù)娜~片，爬上了樹皮小舟，幾只螢火蟲停落在小舟上，為她照亮了前方的路。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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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就是居住在老房子里的老人?！?/p>
這時，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從屋子里走出來了。
老人來到玫瑰花旁，輕輕撥開玫瑰花的花瓣。
“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樣亮?！必惱蚩匆娝难劬Γ幌伦酉矚g上了這位老人。
“早安，星河。哦，你有朋友來了。”老人親切地看著貝莉說。
老人邀請貝莉參觀他的屋子，還用12種花瓣給貝莉做了花泥飯。
貝莉看見老人的屋子里堆滿了書，從敞開的書頁上長出了青翠的藤蔓，藤蔓把屋頂和墻壁遮得嚴嚴實實的。老人的床搭在兩根粗壯的藤蔓間，像一個溫暖的搖籃。
貝莉爬到青翠的藤蔓葉上，老人翻開一本泛黃的詩集，輕輕吟誦。
貝莉迷戀那神啟般的聲音，每天爬到藤蔓上聽老人吟誦詩歌。在詩歌的催生下，她和星河產(chǎn)生了愛情。
一個皓月當(dāng)空的晚上，老人為貝莉和星河舉行了婚禮。
貝莉在玫瑰花里住了好久，她幾乎忘記她的桔?；ㄌ锪耍孟衲鞘呛苓b遠的事情。
一天早上，老人沒出來向他們問早安，貝莉按捺不住爬進了屋子。
屋子里的藤蔓枯萎了，老人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貝莉渴望看到老人星星般的眼睛，可她再也看不到了。
5
貝莉告別了星河，繼續(xù)向西走。她已經(jīng)成了一只年邁的蝸牛。
有一天，貝莉來到大山腳下，她趴在草葉上，再也走不動一步。
“穿越這座高山就是桔梗花田了吧？”
輕風(fēng)搖動草葉，貝莉感覺自己像在一個綠色的搖籃里。
一只黑蜘蛛沿著搭在草葉上的絲線緩緩向這邊走來了。貝莉從恍惚中醒來，看見離自己一步之遙的蜘蛛。
“先別吃掉我好嗎？”
“在死神面前是不用講條件的?！?/p>
貝莉無能為力，只好把心中的希望唱成了歌。
黑蜘蛛從未聽過這么好聽的歌，它把毒針收起來：“這是什么歌？旋律很動聽?！?/p>
貝莉把她尋找桔梗花田的事告訴了黑蜘蛛。黑蜘蛛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你為什么哭？該哭的人是我才對?！?/p>
“桔?；ㄌ锔静淮嬖?！”
貝莉詫異地看著黑蜘蛛：“是蔓蔓告訴你桔?；ㄌ锏氖掳桑俊?/p>
黑蜘蛛點了點頭：“當(dāng)我千辛萬苦來到這里，看到的卻是一片荒原，根本不是桔?；ㄌ铩！?/p>
貝莉的心掠過了一絲失望，回憶這一路的經(jīng)歷，她很快想明白了：“其實桔梗花早已在我心底開滿了，不是嗎？”
“你能帶我去山對面看看嗎？”
黑蜘蛛點了點頭，他又向空中吐了一根長絲線，絲線搭在附近的一棵樹上。
貝莉順著那根絲線滑向空中。她第一次看到那么遼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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