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現(xiàn)實中的詩意追求

摘要 張魯鐳在其小說中展演了普通小人物在現(xiàn)實中對幸福的種種詩意追求，這當中既有多樣詩意幸福圖景的描繪，又有詩意幸福圖景相互碰撞的展現(xiàn)，還有詩意在現(xiàn)實中的抗爭與掙扎，也有詩意與現(xiàn)實較量后的堅守。在這種種的展演中，我們看到了張魯鐳既融入其中，又超然之外的姿態(tài)，聽到了張魯鐳為普通小人物代言，又兼有點醒的聲音，讀出了張魯鐳對普通小人物的深切關(guān)懷與濃濃情意，領(lǐng)悟了張魯鐳對幸福真諦，即生活之真、人性之善、人生之美的頌揚。

關(guān)鍵詞：張魯鐳 幸福 詩意

幸福泛指美滿如意的生活和境遇。它是每個人一生中都希望達到的一種生存狀態(tài)，都傾心向往之。但這種美好圓滿、符合個人心愿的感想與體會卻會因為個人主觀因素的介入，而使得每個人心中具體的幸福圖景又有著不同的面貌，異彩紛呈。每一幅幸福圖景中都流淌著、滿溢著人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熱切期盼、真誠追求，各有各的詩情、各有各的畫意，藏在每個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作家張魯鐳在其小說中就為我們展現(xiàn)了普通小人物在現(xiàn)實中對幸福的種種詩意追求。這其中既有多樣詩意幸福圖景的描繪，又有詩意幸福圖景相互碰撞的展現(xiàn)，還有詩意在現(xiàn)實中的抗爭與掙扎，也有詩意與現(xiàn)實較量后的堅守。在這種種展演中，我們看到了張魯鐳既融入其中，又超然之外的姿態(tài)，聽到了張魯鐳為普通小人物代言，又兼有點醒的聲音，讀出了張魯鐳對普通小人物的深切關(guān)懷與濃濃情意，領(lǐng)悟了張魯鐳對幸福真諦——生活之真、人性之善、人生之美的頌揚。

一 詩意圖景的描繪

張魯鐳的小說本著對生活的真實和熱情，堅持其“視野向下”的創(chuàng)作理念，繼續(xù)關(guān)注著社會生活中的普通小人物，在日常生活的敘事中講述她對幸福的理解。張魯鐳筆下的普通小人物每天都過著再平凡不過的日子。為了要生活下去，每天都要努力工作，卻也因忙碌而充實、生機勃勃。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在偶爾的放松時刻體會到一種穩(wěn)定、恬淡與祥和，才會體味到幸福的滋味。在他們心中詩意的幸福圖景不是風(fēng)花雪月，不是富麗堂皇，而是市井人家充滿生機、干勁的生活常態(tài)，一種平凡生活中用勇氣和信心建構(gòu)的詩意，一種天長地久的幸福。

他們由于生活和境遇的不同，心中的詩意幸福圖景也各有千秋。在張魯鐳幽默風(fēng)趣的講述中，我們可以輕松愜意、暫時拋開一切塵世煩擾在各種美景中留連。在這里，《月亮點燈》中的花妞和花妞媽八月十五月的晚上在自家的院子里點亮了一盞盞月亮燈為花妞爸指路，希望他盡早歸來。《纖纖玉手》里的纖纖也在自己“墩子工作室”的一方天地里，用一雙巧手游刃有余地自立規(guī)矩，擁有著一份她自己的獨立生活?！段业哪切┗ā防锏陌凫`老師在幾十年的教學(xué)生涯中，在這方小天地里，孩子們崇拜她、尊敬她、愛戴她，一份耕耘一份收獲，她希望為此畫上一個圓圓滿滿、幸幸福福的句號?！都矣袑氊悺分型诵莸睦项^老太太組成的看友團在和暖的日子里會坐在老槐樹下的石凳上回憶過去、展望著暢談著那個有著頗多想法的未來。他們的未來并不遙遠，伸手即可觸摸的樣子?！稓㈦u何用牛刀》中的老劉憑著自己精湛的手藝，小店不大，生意卻不含糊，硬是把自己一家拽進了小康生活的隊伍中，成了有房有車一族，為了兒子夫妻倆沒白天沒黑夜地在幸福的大道上緊著忙活兒?！睹利愋】姘分械奈液脱嘧佑米约旱男≈腔鄞虬l(fā)著我們清淡如水的日子，并輔以精神法寶——向后看齊，自羨自慕地過著自家的小日子，沒有大樹的憂愁，倒有小草的快樂。小日子過得相當可以?！度腋！分械男∝溡驳莱隽松畹恼嬷B——人活著有奔頭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們應(yīng)該忘記所有的不好，記住所有的好，多一點寬容少一點憎恨，把日子平靜地過下去。雖然生活里有著太多的不盡人意，雖然我們也歷經(jīng)苦難，可人活著總要有信念，沒有信念也就沒有根了，沒根了何談幸福。

這些人物雖然都是再平凡不過的普通小人物，但他們都努力地在個人的小圈子里頑強打拼、精心營造自己詩意幸福的小日子。他們可以說是胸?zé)o大志的一群人，總是喜歡眼睛向下，也從不想有什么大出息、功成名就。他們關(guān)注的重點只是自己的小日子，關(guān)心的只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柴米油鹽醬醋茶。他們好像與外面廣闊的世界聯(lián)系很少，也不想對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只想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通過自己的辛勤勞作與一點小智慧收獲自己應(yīng)得的東西，求得一種安穩(wěn)、踏實與恬淡，真誠地自得其樂地討生活，構(gòu)筑自己心中詩意的幸福圖景。

二 詩意碰撞的展現(xiàn)

在小說中，張魯鐳不僅為我們描繪出了普通小人物多樣的詩意幸福圖景，也展現(xiàn)了不同生活和境遇的人們在追求詩意幸福過程中的碰撞。單純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不被打擾地營造自己簡單的幸福只是普通小人物所渴望的一種理想境界。那一方天地再小，也不可能是完全自我封閉。在奔向幸福的長廊里，我們必然會看到不同人物在構(gòu)筑詩意幸福圖景時的相互碰撞。有的相互融合、升華；有的相互交織、分化；有的相互牽制、破碎……

《美麗鞋匠鋪》里的春天雖然最初覺得和鞋匠劉波春花這夫妻倆對勁兒，像她兒時的鄰家，但這只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的想法。春天單方面地在她一手打造的化腐朽為神奇的海之韻亮鞋屋中興奮著、沖動著，不僅精心進行著外部裝修、內(nèi)部改造，還努力提高著鞋匠夫妻的著裝、素養(yǎng)?？傊?，一切都要規(guī)范化管理。這樣一來，她覺得自己的日子滿騰騰的，心里舒服多了，自豪極了。她找回了失而復(fù)得的寶貝——自信心，其中的樂趣簡直是妙不可言。而劉波春花夫妻對于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卻摸不著頭緒，這種鋪天蓋地的動作也讓他們不知所措。但面對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們雖然覺得非常不習(xí)慣，卻也默默忍受著。可當春天不合時宜的想法越來越多，完全脫離他們的生活現(xiàn)實時，三人之間的矛盾終于爆發(fā)了。春天在傾心打造自己的幸福時光時，忽略了鞋匠夫婦的基本需求，以規(guī)范整潔抹殺了鞋匠鋪臟亂表象下的真實生活氣息，那種夫妻倆兒共同奮斗的相濡以沫的情誼。而這恰恰是最初吸引春天親近鞋匠夫妻的原因。最后，他們分道揚鑣、撕破臉皮，只留下一絲無奈，讓人倍感遺憾?！缎∏唷分行∏嗟娜松繕司褪恰Y(jié)婚當新娘，這簡直就成了她的事業(yè)她的信仰。今生今世她什么都可以舍棄，唯獨她的這份愛情。她愿意把一生當作賭注全部押上。而海鵬對于小青卻一直含糊不定，期待著更加美妙而刺激的事情。最后小青在茫然的等待中終于醒悟過來的時候，盼望已久的戒指玫瑰婚紗才不期而至，但心已不再，物又有何用?！队绣X沒錢精神點》中的老孫和老于也是面和心不和、明爭暗斗，可直到我們看到老于臉上豆大的淚珠時才解其中之味。

這些普通小人物都在幸福之路上為了各自的幸福拼搏奮斗、樂此不疲。有的人在回憶中感悟人生，有的人因自己的小聰明而沾沾自喜，有的人在生活中仍舊等待，有的人為了明天而繼續(xù)煩惱……各種姿態(tài)、各種圖景紛至沓來、交相輝映，編織成一幅瑰麗的人生幸福之幕，上演著不同人物的幸福劇目，包含著市井百味幸福人生。

三 詩意抗爭的堅守

張魯鐳曾經(jīng)說過，幸福的含義里面，期望和希望占有很大成分。人的需求一旦非常容易就得到滿足的話，幸福指數(shù)就會大大下降……在逆境里，能夠克服困難不懈努力，處境就會變得好一些，就會感覺到幸福，還有憧憬還有希望。而她小說中的這些普通小人物就是這樣一群渴望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得其樂生活，卻又不得不在現(xiàn)實境遇中不斷面對苦難挑戰(zhàn)的人們。不僅他們之間在構(gòu)筑詩意幸福圖景時會發(fā)生碰撞，他們也必然會與所處的現(xiàn)實生活境遇發(fā)生沖突，迸發(fā)出苦難的火花，而這火花反而更加照亮了他們的堅忍。他們雖無力改變現(xiàn)狀，卻會默默地以自己的辛勤勞作來予以抗爭，以樂觀的心態(tài)、積極的態(tài)度來面對苦難，克服困難，奔向自己心中詩意的幸福圖景。

《纖纖玉手》中的纖纖之所以挑剔、冷默，沉默巧思的工作，原是她的一種自我保護，那是她讓自己更堅強也更有信心的保護罩。她要以此來擊退他人無緣無故的排斥，沒有理由不接受，不負責(zé)任的挑剔、太多的白眼與冷落。因為這些都是她無論怎么努力也沒辦法改變的東西?！渡衽！分械睦侠畲浩椒驄D雖然雙雙下崗，卻在新開辟出的“神?！笔聵I(yè)中找到一片新天地。老李也越來越覺著自己生活得蠻幸福呢！特別是他們夫妻在平安夜所發(fā)生的小插曲中透露出的那股濃濃深情格外溫暖人心。

這些人物本能的、質(zhì)樸的抗爭精神有著巨大的感染力，令我們感動，進而也獲得了某種精神力量。但同時，我們也從中領(lǐng)會到了張魯鐳所流露出的另外一層意思，有些一絲點醒的意味。在這些本能的抗爭中，我們發(fā)現(xiàn)原本質(zhì)樸的普通小人物對現(xiàn)實某種程度上的妥協(xié)。他們放棄了原本對于真善美的堅守，運用自己所謂的“小聰明”，以欺騙的手段來尋求心理上的平衡，最終掉進了自己所設(shè)的陷阱中，難以自拔，為自己的幸福抹上了一絲陰影。

《殺雞何用牛刀》中的劉姓師徒三人雖然表面上親切和睦、噓寒問暖，暗地里卻各自有著各自的狐貍盤算，在危機出現(xiàn)時知情不告甚至出賣他人?！冻腥f歲》中的馬三雖然運用自己的“小聰明”在超市里免費吃拿、偷偷品嘗，看似精明的填補著他那本堤內(nèi)損失堤外補的欠賬，卻在最后功德圓滿時刻功虧一簣?！缎⊙嘧哟┗ㄒ隆分械摹拔摇币驗榱w慕那些有錢有情有調(diào)的女性，而穿著仿冒的名牌爭臉面，結(jié)果卻因天生膽小而疑神疑鬼、膽戰(zhàn)心驚，最后不得不調(diào)換工作?！兑瓜潞凇分械内w老漢因為嫉妒村長的孝子賢孫們因不正之風(fēng)所得的好處，而專養(yǎng)黑豬黑夜偷襲別人的菜園求得自己心里舒服，最后卻因做賊心虛把賣豬的錢便宜了偷瓜賊。而他卻還因為豬比他勇敢，變相的讓他出了口氣而覺得心里平衡。這中間的意味更令人深思。

這些普通小人物的抗爭已經(jīng)失去了質(zhì)樸的品質(zhì)，更多的是一種自欺欺人，僅僅可以看作是一種掙扎。這樣尋求到的心理平衡只是暫時的平衡，等待他們的將是走不出的精神困境。這樣掙扎所得的幸福也不是真正的幸福。張魯鐳對于普通小人物的這種掙扎有著清醒的認識，并要以此點醒可能走上或已經(jīng)走上這條歧途的人們早日回頭。不要被苦難蒙蔽住自己的雙眼，不要被嘲諷堵塞住自己的心靈，要以積極樂觀的心態(tài)，微笑面對一切，堅守住幸福的真諦——生活之真、人性之善、人生之美，幸福就會永遠在我們的身邊。

注：本文系2012年度遼寧省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遼寧地域文學(xué)現(xiàn)象與文學(xué)史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號：L13DZW017；2013年度遼寧省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對新世紀小說語言的文學(xué)考察”階段性成果，項目號：L12BZW002。

參考文獻：

[1] 張魯鐳：《小日子》，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

[2] 張魯鐳：《美麗的鞋匠鋪》，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3年版。

[3] 林喦、張魯鐳：《充滿陽光的〈小日子〉世界——與作家張魯鐳的對話》，《渤海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3年第1期。

[4] 王曉峰：《生活的本來——評張魯鐳的小說》，《渤海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3年第1期。

（李佳，吉林大學(xué)文學(xué)院在讀博士，渤海大學(xué)文學(xué)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