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蘇鵬
《鰩魚》夏爾丹1726年法國
水果、面包、酒瓶、刀叉、碟子、銅罐、灶臺……極為尋常的家什,被夏爾丹暈染得樸素又安靜,滲出一種禪寂的美。
廚房一角,零落的炊具,一條鮮血淋漓的鰩魚突兀在墻上,內臟閃閃發(fā)光,嘴角浮現(xiàn)一絲陰森的笑意,而一旁神情驚懼的貓,讓整個氛圍相映成趣。在夏爾丹之前,法國只有靜物;自從有了他,才開始靜的生命。
隱身車馬市囂,褪去濃艷奢華,滿室生氣盎然,即便粗茶淡飯,也真心歡喜。從不被磨難所累,也不被成敗所動,生活的五味雜陳,對夏爾丹來說都是歲月的味道。
這些最不具詩意的存在,如同艾略特在《四個四重奏》里流露的心緒:“我對我的靈魂說,別作聲,耐心等待但不要寄予希望,因為希望會變成對虛妄的希望;耐心等待但不要懷有愛戀,因為愛戀會變成對虛妄的愛戀;……耐心等待但不要思索,因為你還沒有準備好思索:這樣黑暗必將變得光明,靜止也將變成舞蹈?!?/p>
潮起潮落,看似站在岸上不入流的夏爾丹們,堅守到最后,往往成為獨特的潮流。
作家李輝前幾日送我一本他翻譯的《中國故事繪本》,雅致到愛不釋手,不僅僅因為是老六《讀庫》制作的品質,也不僅僅因為書中那些妙趣橫生的插畫,還因為作者是自己遙望過很久的美國奇女子項美麗。
項美麗是民國大才子邵洵美取的中國名字,30年代舊上海的這段風花雪月,早已掛滿青苔,芬芳流年,都恍若煙塵。其實只要記住怒放的樣子,哪怕一瞬間,依舊染香時光。
想想遠去的樣子挺有意思,看看當下全民炒股的樣子,忍不住設想后人又會怎么回憶我們?浮躁著世道的浮躁,清歡著自己的清歡。掙扎、茍活、平和、溫暖,各種人生的可能性,無論好壞,都會按照先前自己的努力,塑造出未來的樣子。
曾參加過一個法國波爾多莊園主舉辦的私宴,每一道食材都是當天從全世界不同地方空運來的,每一道菜都要配不同的刀叉、不同的葡萄酒,近乎執(zhí)拗的搭配,起初只當做裝腔作勢的法式講究,但很快你會享受其中。感染我的遠比浮華更徹骨,是對精致生活無與倫比的崇尚態(tài)度。
從不理會所謂時尚的英國攝影師比爾·布蘭德坦言:我們大多數(shù)人都太忙了,太憂心、太急切于證明自己是對的,以至于不能認真凝視對象,我們看到的只是以為看到的,其實看到的通常是自己的偏見、或是過去的經驗、或是我們的期望。
剛剛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日本動漫大師宮崎駿,擁有全球不同年齡段的粉絲群,人們熱愛他招牌式的童話老爺爺?shù)臉用玻喊缀?、黑眼鏡、白工作裙,更被他能治愈人心的力量所著迷。從43歲為人所熟知,宮崎駿始終按內心理想的樣子造夢“曾經的喜歡,不管曾經怎樣,都會幻化成風,消失在時光的隧道。所以向前走,向前走,無須回頭?!?/p>
就好比陳丹青說的所謂“民國范兒”,先是 一種“樣子”吧,和如今滿眼所見不一樣。那么矮小,那么瘦弱,穿件長衫,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站在那里的魯迅,隨口給西洋文人看相,說“妥斯托耶夫斯基一副苦相、尼采一副兇相、高爾基簡直像個流氓”……這些話,陳丹青認為與魯迅的模樣很配。
我們這個時代的精英究竟什么樣子,才配他們的地位與他們的聲望。1000個人或許有1000個答案。當我問首富王健林,足球不賺錢為什么還要一意孤行投資足球,他直言:搞足球能極大提高全球知名度,有極高的傳播效應與關注度。追求財富不能完全滿足自己;特別是男人,足球這種野性,身體的激烈碰撞,還有什么東西能夠讓人如此熱血沸騰?!?/p>
一個人的樣子,便是他的心智,我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