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傳奇》中武媚娘的服飾與唐代服飾文化傳承

張 恒，高 倩，安 靜

（延安大學 西安創(chuàng)新學院藝術系，陜西 西安 710100）

2014年年底播出的《武媚娘傳奇》連續(xù)數(shù)日成為電視劇收視冠軍，恢弘的場景，大唐韻味十足的華服、勵志的故事成為觀看的焦點。范冰冰出演此角色的著裝有260件，依托唐代服飾文化基礎做了大膽的創(chuàng)新設計與嘗試，呈獻給觀眾一個“錯彩鏤金，雕繪滿眼”的視覺盛宴，仔細辨識也會發(fā)現(xiàn)這些服飾背后的文化傳承。

唐代女性常穿的服飾主要有：衫、襦、襖、袍、半臂、長裙、披帛等，其服飾色彩、服裝款式、著裝姿態(tài)堪稱中外古今服飾文化的奇葩，從初唐時期的清新淡雅、飄逸靈動，到盛唐時的豐肥濃麗、兼容并蓄，中晚唐時期的雍容華貴、奢靡繁縟等。以方思哲、侯云怡、陳敏正為首的服裝設計師們通過大膽的想象力與浪漫的表現(xiàn)力，把具有時代特色唐代服飾描繪出來。

一、飄逸靈動的衫襦長裙是常服的總基調(diào)

縱觀此劇的始末，你會發(fā)現(xiàn)武氏著各種顏色紗制衫裙頻頻出現(xiàn)在觀眾眼中。

（一）衫襦

在劇中武媚娘身著粉、黃、綠、青、白等色的衫襦，材質(zhì)通常是紗、羅、緞，也有少量帛質(zhì)。衫襦設計大膽、性感，以袒露胸部為特色，衣袖分窄袖和大袖兩種，領形以對襟、直領為多，也有立領。

唐代初期以緊身窄袖，保守居多，領型以直領為主?！段墨I通考》卷一二九引祖瑩語，初唐衣裙“尚危側”，“笑寬緩”。[1]武氏初入宮時所穿的粉色低胸大袖衫襦則是背離時代的特征。盛唐時期衫襦逐漸有窄小變?yōu)閷捤桑骂I袒露，有“粉胸半掩凝晴雪”之態(tài)。女子袒胸與胡服大翻領有關[2]?？甲C永泰公主（李先惠，生卒年684-701）、懿德太子墓中，均可見墓室壁畫中所繪宮女、女官、內(nèi)宮身上所穿衫襦已敞領露胸。中晚唐時期衫襦越見肥大，直襟大袖，袖寬在四尺以上，寬肥奢華。

劇中武氏的服裝隨著年齡、品級而逐漸發(fā)生變化，主要體現(xiàn)在服裝色彩、面料、刺繡紋樣、服裝款式等方面。首先從最初的素雅單色不加紋飾的低胸大袖衫襦，到織有華麗紋樣的對襟直領大袖袍衫，再到根據(jù)品級而有繁瑣裝飾的立領大袖衫襦?？甲C立領衫襦，唐代服裝文字資料未有記載，但敦煌莫高窟45窟南壁《觀音普門品》觀音化身像，是唐代人所畫古裝仕女圖。[3]陜西禮泉縣李貞（公元627-688年）墓室出土有彩繪文官俑、武官俑，他們所著服裝為直立的交領上衣。設計師將鮮有出現(xiàn)的服裝款式應用在武氏以及眾嬪妃身上，更多地是體現(xiàn)皇室的尊貴，彰顯身份的與眾不同，同時又賦予現(xiàn)代服裝的設計感與表現(xiàn)力。

（二）裙

劇中，武才人及眾御妻初入宮時均身著粉紅色及胸長裙，緊身寬袖衫，黃綠色披帛。眾女官及宮女也皆穿此服裝，不過不同的是緊身窄袖，裙是雙色裥裙或單色長裙。

在劇集中我們看到武氏穿著長裙，其裙腰用大帶束至胸部。唐代裙體用幾幅布帛縫制而成，稱為幾破裙，有“六破”、“七破”、“十二破”之分。唐初期的“破”是指布幅，唐代布帛幅寬制度是1尺8寸，唐大尺的長度約為0.29米，[4]裙擺尺寸約為2-3米左右。武氏早期的服裝色彩以素雅色彩為多，后期以濃艷的紅、黃、青、紫、綠、青為多。

（三）披帛

披帛，又稱“畫帛”，通常由輕薄的紗羅制成，上面印畫圖紋。披帛分兩種：一種是橫幅較窄，長度一般為二米以上，將它披搭在肩上，并盤繞于兩臂之間，行走起來猶如飄帶；另一種是橫幅較寬，長度較短，一般披在肩上。在武氏服裝配飾中這兩種都可見到，其中武氏在掖庭時淺藍色的披帛，其形制為第二種。常見到的是第一種，武媚娘披一條與服色相搭配的披帛，行走飄逸嫵媚，這充分體現(xiàn)中國傳統(tǒng)服飾中的以動育靜的藝術內(nèi)涵。

（四）胡服

胡服是漢武帝開通絲綢之路所結的碩果，但因漢王朝獨尊儒術，胡服未產(chǎn)生大的影響。[5]后來趙武靈王推行“胡服騎射”法令使得胡服在中原被廣大群眾所接受。進入唐代，胡服成為女子的著裝風尚，不僅包括少數(shù)民族服飾，還包括大量異國之服。

大朝會本是始于西周時期的最高級別的朝儀，天子接見諸侯、百官等。做為五品才人的武如意在參加這種隆重場合時本應著鈿釵禮衣，但是設計師卻給她穿上了一件紫色胡服，窄袖對襟翻領袍，袖口繡白底紫色牡丹紋飾，袍衫下身兩側各繡兩個銀色團花，腰間系與袖口同色同圖案的蔽膝，系蹀躞帶，足穿同色靴。設計師這樣的設計充分說明服飾文化之間的大融合，胡服被中原民族所接受。

二、等級森嚴的冠服制度成為亮點

唐代冠服制度遵循古法，恪守先王遺制、體現(xiàn)等級。唐高祖于武德七年頒布新律，其中包括皇后、命婦等服飾，其中皇后的服裝分為袆衣、鞠衣、細釵襢衣；命婦服裝有翟衣、細釵禮衣、禮儀、公服、半袖襦裙、花釵禮衣六種。穿著者根據(jù)場合著不同服飾。

在《武媚娘傳奇》中，讓觀眾記憶深刻的是武媚娘幾次冊封典禮和泰山封禪時的著裝，三次冊封分別昭儀、皇后以及自立皇帝，冊封的級別不同，服飾也不盡相同，但均能呈現(xiàn)繁瑣復雜、雍容華貴之態(tài)。

（一）翟衣——圣潔的昭儀冊封典禮禮服

對于武氏來說，被高宗皇帝冊封為昭儀是她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昭儀在唐代為正二品，劇中呈現(xiàn)的是一個隆重的冊封典禮，足以看出武媚娘在高宗心中的分量。據(jù)《車服志》記載，“翟衣者，內(nèi)命婦受冊”?！扒噘|(zhì)，繡翟，編次于衣及裳，重為九等。青紗中單，黼領，朱縠褾、襈、裾，蔽膝隨裳色，以緅為領緣，加文繡，重雉為章二等。大帶隨衣色，以青衣，革帶，青襪，舄，佩，綬，兩博鬢飾以寶鈿?！薄岸返园说龋ㄢO八樹”。[6]

劇中武氏所穿服裝并不是按照唐代嬪妃的冊封典禮的服飾要求著裝，而是一襲白色翟衣，紅白相間的衣領，領邊繡以帶狀紅色牡丹紋樣，大袖，袖身繡朱翟，紅色長裙，裙腰至胸上，紅色大帶，無蔽膝，足穿同色履，頭梳扇形博鬢上插寶鈿珠花?；实垡仓嗤钍降姆b，雖是一個冊封典禮，卻如同一場婚禮，服色雖不是深青色，但用白色以示武氏在李治心中的純潔以及武氏光明的前程。

（二）袆衣——華麗皇后冊封大典禮服

《周禮》中所記，袆衣是皇后最高形制的禮服。《新唐書·車服志》記載：皇后之服三，袆衣者，受冊、助祭、朝會大事之服也，深青織成為之，畫翚，赤質(zhì)，五色，十二等。素紗中單，黼領，硃羅縠褾、襈，蔽膝隨裳色，以緅領為緣，用翟為章，三等。青衣，革帶、大帶隨衣色，裨、紐約、佩、綬如天子，青韈，舄加金飾。[7]

武氏冊封皇后大典上所穿的服飾可謂“金縷刺羅襦”。媚娘外穿紅色大袖衫，袖口用金線繡制牡丹祥云紋，肩部有翹起的鳳尾裝飾，袍身后裾拖地并繡有金色牡丹祥云紋飾。內(nèi)穿同色襦裙，裙腰沿金黑相間的邊，高至胸上，襦為紅白黃相間的三重領，腰間系同色蔽膝其上繡金色牡丹，頭梳高髻并飾有金色鳳凰釵翟，足穿同色履。這是為滿足視覺需要，彰顯一宮之主之位、母儀天下做夸張裝飾等。

（三）打破桎梏的華服——女皇登基的禮服

武則天稱帝改國號為“周”，打破了傳統(tǒng)桎梏的束縛，女性地位提升，劇中為了更好的體現(xiàn)歷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所擁有的霸氣，因此在服裝設計上也打破了《新唐書·車服志》記載的皇帝登基應著袞冕的制度。頭戴冕冠，《禮記·玉藻》記載：“天子玉藻十有二旈”，可是數(shù)來數(shù)去只有十一旈。將“深青衣纁裳，繡十二章紋”改為帝皇象征的黃色袆衣，下身著黃色裙裳，裙裳后裾拖地并繡有大片昂首浮凸的巨龍，腰間系繡龍大帶，腰下系蔽膝，足穿赤舃。將“衣、褾、領，畫以升龍”變?yōu)榻鹕樵萍y。將“白紗中單”改為淺黃色中單，袖口繡同色祥云紋?！绊觐I”未保留但是“青褾”還在。雖未沿襲唐代時期的“周漢冕服制度”，但，服裝設計個性鮮明，至高無上與霸氣之態(tài)。據(jù)說此服裝為全手工打造，造價50萬元。

（四）夸張、繁縟奢華之服——封禪之禮的華服

“封禪”是中國古代帝王舉行的最隆重的祭祀大典，主要是“封”以祭天，“禪”以禮地。唐高宗麟德二年封禪泰山，武后抗表：“伏望展禮之日，總率六宮內(nèi)外命婦，以親奉奠。冀申如在之敬，式展虔拜之儀?！贝舜畏舛U最大的不同是開創(chuàng)了皇后降禪社首的先例，皇帝“初獻”皇后“亞獻”。參照天子祭祀天地神靈時應著大裘冕，對于皇后來講至少應該是袆衣級別的服裝。但是因為是首次，給了服裝設計師無限的想象空間，使得戲服無比繁縟奢華。劇中的服裝以百鳥之首鳳凰為原型，通過夸張與演繹的設計，博得大家的眼球。玄色衣裳上繡大面積的羽狀紋飾，肩部眾多聳起的蓮花狀重領，前胸部的孔雀翎狀刺繡，以及袍身背面臀部、袍裾的羽狀紋飾，儼然像一只“鳳凰”再生。個人認為，設計師想通過此服裝奢華鋪張來昭示給觀眾武氏的身份與地位的轉變，為成為一代女皇埋下伏筆，但是如此花哨的裝飾卻違背了“封禪”祭祀大典的嚴肅、莊重、神圣之感。

三、結論

綜上，對于歷史劇或者具有時代背景的影視劇來說，服裝設計可謂是一個很大的挑戰(zhàn)，既要考慮影視劇中服裝的觀賞效果與視覺沖擊力，同時也要考慮劇中人物所處的時代背景與生活環(huán)境，甚至還要考慮服裝的制作成本，對于觀眾也不能苛刻的以史書內(nèi)容來要求影視劇?？v觀整個《武媚娘傳奇》整個電視劇，總體來說服裝的設計是非常成功的，基本上還原了唐代——一個中國封建社會發(fā)展史上的巔峰朝代所具有的人文風貌，一個泱泱大國所具有的無與倫比的氣度，在細節(jié)處，將唐代服飾文化很好的保留并傳遞出來，也將現(xiàn)代服裝設計的信息、手法與表現(xiàn)力融入到設計中，呈獻給觀眾獨樹一幟、獨領風騷的武則天，同時也為我們進一步探討歷史劇的服裝設計提出深層次的要求。

[1][4]黃能馥，陳娟娟編著.中國服裝史[M].中國旅游出版社，1995.161,26.

[2][5]華梅.華梅談服飾文化（《人民日報·海外版》“衣飾文化”專欄二百篇）[M].天津美術出版社，2001.333.

[3]黃能福，陳娟娟，黃鋼.中華服飾七千年（第一卷）[M].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296.

[6][7]（宋）歐陽修，宋祁.新唐書·車服志[M].中華書局，1975.